……夏天晴的父母是开广告公司起家的,做的不大,最多也就算是个中小企业,手里员工三、四十人。这些年虽然也有磕磕绊绊,但一直都在盈利,虽然不能比那些一夜暴富的公司,但手里也是有些小油水的。其实这样的三口之家本没有什么大问题,在外人眼里,夏天晴的父母也是恩爱非常,哪里会想到,这对中年夫妻一直是“开放式婚姻”呢?夏天晴第一次发现时,都已经快大学毕业了。其实在那之前,她心里就一直隐约有预感。父母时常不住在一起,到各地出差,有时候一个在总公司,一个在分公司,一分开就是几个月,就用电话联系,可是联系内容基本都是工作。父母毕竟都是成年人,工作再忙,也有情感需求,时日久了难免会开个小差。夏天晴大三那年的一个寒假,跟母亲谢明湘一起去南方某市看望父亲夏峰。那时候夏峰刚把分公司弄起来,走上正轨,身体也有点吃不消,病了半个月。她们母女是去照顾他的。谢明湘第一天就要收拾屋子,结果却被夏天晴在卧室里翻出一条没有收拾干净的丝袜。夏天晴脸色当场就白了。谢明湘却把丝袜拿走,神色如常的让她去客厅待会儿,她有事要和夏峰说。夏天晴出去了,可是心里到底不踏实,在沙发上六神无主的坐了一会儿,就起身走到门边。刚好,让她听到这样几句对话。“夏峰,我拜托你差不多一点,不要露出这种马脚,还是让晴晴翻出来的,你丢不丢人啊!”“我都检查过了,明明都收拾干净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待会儿你自己去跟女儿解释!”……那时候,夏天晴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对“开放式婚姻”的理解也非常片面,更加没想过自己的父母会是其中一对。她的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来,想的都是“劈腿”、“出轨”这种事,心里难受极了。后来还是父母两人商量好,由谢明湘把她叫进卧室里,仔仔细细的跟她解释了一遍。夏天晴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她以为的那些狗血东西。他们从一开始结婚,共同经营这个家,就已经商量好后半辈子的活法和“玩法”,超前的简直像是外星人。谢明湘解释之余,还给夏天晴上了非常生动、现实的一课。谢明湘说,她和夏峰也都和别人谈过恋爱,但是在生活上理念不合,她想做生意,夏峰也想下海,他们俩一起开了公司,就一拍即合,事业上合作无间。后来两人在感情上都碰了壁,无法说服另一半相信,他们之间只是纯工作的关系,加上做广告公司时常要出差、加班,很多事需要他们两人一起去做,久而久之就更解释不清了,到最后连解释都懒得解释。等两人都在感情上摔了跟头,冷静下来,再一想,他们都在适婚年龄,家里又催,要是再不结婚,怕是难了。可是要因为结婚再去相亲一个人,或是谈恋爱,从头培养感情,再几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索性,还不如他们俩凑合凑合算了。反正婚姻之于他们,都是附属品,可有可无,最主要是要给下一代一个合法身份,而且在他们那个年代,不婚主义是非常艰难的。而他们两人,对彼此知根知底,知道对方人品,工作上也有利益捆绑,互帮互助,一起经营公司,就如同一起经营家庭,需要彼此的信任,遇到困境要共同进退。这么一想,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可想而知,当夏天晴猝不及防的接受到这一切时,受到了多大的冲击。前一刻,她还以为父母是模范夫妻。一转眼,才知道他们是开放式婚姻。换做其他人,她不会这么震惊,也不会难以接受,她或许还会觉得有点酷,能活得这么潇洒,不像她在意的事情太多,把自己捆绑住了。可能,她还会羡慕。可是当这一切换做她的亲生父母时,她只有傻眼的份。夏天晴消化完所有讯息之后,半晌才问出第一个问题:“那你们就没有爱过对方么,这么多年了,就没有感情么?”她那时想,就算一开始是开放式婚姻,那么后来呢,就没有转变吗?谢明湘说:“我当然爱你和爸爸了,你爸爸也爱你,爱妈妈,咱们永远是一家人。”夏天晴觉得荒谬极了。“你说的爱,和我说的不是一回事。”谢明湘笑着拨了拨她的头发,就像是慈母看待一个幼齿的小朋友。“当然不是一回事,有的爱是狭隘的,眼里只能容下一个人,不揉沙子,一旦发现有异动,就会变成恨,变成厌恶。但有的爱是宽容的,就好像我和你爸。我们爱对方,那是对另一半,对亲人的爱,不管是谁遇到动心的其他人,再喜欢都不会为了那个人而离婚。因为我们都很清楚,只有三们一家三口才是命运共同体,不可分割。”“等将来我们老了,能照顾彼此的,也只有对方。我和你爸能一起去逛公园遛弯,能陪着对方去医院看病,我们都知道,只要对方好,自己就好。你看那些白头偕老的老人,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是像你理解的那样,相‘爱’了一辈子呢,人家也经历过很多风浪的。只不过,我和你爸是提前就把这些‘风浪’、‘风险’摆在台面上,做了评估,想出对策,在危机出现之前就被我们化解了。”夏天晴瞠目结舌的听完这一切,觉得自己真是要疯了。作者有话要说:字数小爆发,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提到真香姐姐的家庭了,不能再往后了。→_→现在露水弟弟、真香姐姐和陆二的家庭都提过了,我下章开始滚雪球啦~红包继续么么哒!……第34章 chapter 34chapter 34如果说, 夏天晴自小就被夏峰和谢明湘这对夫妻以“解放天性”的教育方式养大, 或许也是个“开放”的主儿, 对男女之情没所谓, 结不结婚无所谓,开放式婚姻也无所谓,可能连陆明洋都自愧不如。但偏偏,夏天晴是“半路出家”。价值观已经形成了, 突然迎来重击, 碎了一地, 重组之后还用了超强力的粘合剂, 比原来还牢固。从那天开始, 夏天晴越无法正视自己的父母。只要一看到夏峰和谢明湘, 夏天晴心里就会浮现出许多画面,有她亲眼见到的, 也有她想象的, 对父母的观感也变得摇摆不定。她的这些自我纠结, 外人是无法帮她释怀的, 哪怕谢明湘如何掰开揉碎了讲, 要她从根上否定自己过去二十几年认知的一切, 那也不可能。她甚至无法用“出轨”、“背叛”这些词去定义他们, 更不可能用道德、忠诚去要求什么, 起码她的父母不是在背着另一方的情况下寻求婚外刺激,而是一早就达成共识。这对于父母来说,只是选择了一种有别于大多数人的生活方式。但就算再理解、体谅, 夏天晴依然需要时间消化和沉淀,也需要时间让自己“重新”接受他们。这个努力,持续了八年。一直到现在,夏天晴三十岁了,她心里的问号总算没有那么多了,和父母也能顺畅的相处。每每看到活的分外潇洒的母亲,心大的父亲,她也越发明白,所谓的“开放式婚姻”门槛实在很高,不仅需要足够的智慧和情商,还需要理解和包容,更要超脱世俗的价值观。在大多数老百姓心里,别说是“开放式婚姻”了,出轨本身就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要消灭它,处理它。而很多人“开放式婚姻”也是被迫形成的,因为惯性出轨,那好,你乱搞,我也乱搞,头上一起绿,是用报复堆积的□□库。但是从大学到三十岁这些年,每当夏天晴想到自己的父母,她都很清楚的知道,她父母是另外一种非常与众不同的人类。夏天晴还记得,她父亲夏峰曾经跟她保证过,说无论他们如何处理自己的关系,都不会影响到她,她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会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留给她。他们甚至希望,夏天晴和大多数人一样,有一个“正常”的婚姻。从这个角度说,夏峰和谢明湘似乎又有中国人传承的一面。……和谢明湘简单吃了一顿饭,夏天晴就叫车回了家。车子快到时,夏天亲刚才发现上手机上有一条陆明洋的微信,是半个小时前发的,她当时没注意。陆明洋:“之前和你有了几句口角,是我不对。当时手头有点事,本来想打回来给你,结果耽搁了。”夏天晴回复道:“没事,我没往心里去,咱们都是为了工作,为了各自坚持的立场去争取,这也是常有的事。”隔了两秒,她又补充:“抱歉,才看到微信,刚才在陪我妈。”陆明洋很快问:“阿姨来了历城?需不需要我去见一面?”当初夏天晴和陆明洋决定公开“交往”的事,主要原因也是为了两边的家长。陆明洋的母亲江宙尤其喜欢夏天晴,而夏天情的父母也知道,她和陆明洋是高中和大学同学,感情一向不错。两人知根知底,这远比找个陌生人去演戏来的靠谱得多。不过话说回来,谢明湘倒是一直对陆明洋有保留。以前夏天晴还觉得是谢明湘太过敏感,毕竟她也没打算和陆明洋往下发展,只是权宜之计。如今回想起来,谢明湘见男人多了,什么样的没打过交道呢?小人精遇到了老狐狸,自然一眼就会被看穿。“我妈没有问起你,不用见了。”夏天晴话刚落,就想起那天在会所的事。有些事,是不宜耽搁的,早点说清楚她也能早点放心。夏天晴:“对了,明洋。”陆明洋:“嗯?”“等下礼拜找个时间见个面吧,我有事想和你说。”“好。”陆明洋隔了两秒,说:“暂定周二晚上吧,我周一抽不开身。”“嗯,那就周二。”当初他们“在一起”,就是坐下来大家商量出来的对策。现在,她的想法自然一样,先坐下来聊一聊,把事情说清楚,讲明白,也就是了。……同一天晚上。尚欣收到了夏天晴发来的微信,看到江堰定下来的方案图,和结构方面的初步布局,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尚欣很满意。只是这份满意,只延续到她从洗手间出来。她发现,她这位年轻的情人赵铭,刚刚又动了她的手机,还将里面的东西拷贝走。就和上一次转走“录音”一样。赵铭将手机放回原位,自己坐的老远,低头刷着手机里的游戏。尚欣扫了他一眼,装作不知情,拿起手机随意扫了一圈微博,脸上始终挂着笑,只是心里越发的不痛快。这么拙劣的手段,赵铭一连玩了好几次了。她前几次没拆穿,除了故意有给他漏消息的意思,也是想着他既然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结果,赵铭一次又一次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这还偷上瘾了。尚欣抬起头,看向刻意避嫌坐在远处的赵铭,忽然问:“咱们认识多久了?”赵铭一怔,随即笑着走过来:“差不多快半年了吧,怎么?”他在尚欣身边坐下,手臂伸长圈住她的肩膀,在她的鬓角上轻轻一吻。这样抱在一起取暖的感觉,尚欣很享受。可如果这个人一直包藏祸心,那就另当别论了。赵铭又要吻下来。尚欣躲了一下,伸出一只手,将他的胸膛推开。赵铭不解。尚欣慢悠悠道:“你还没洗漱,先去刷牙。”赵铭顿了一下,这才尴尬的笑了笑,转而走向浴室。赵铭前脚走,尚欣脸上的笑容也跟着落下。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蠢。这段关系,也应该到此为止了。……转眼,到了周一。夏天晴的母亲谢明湘,清晨给她发了条微信,说已经离开历城,过段时间出差的时候再过来看她。夏天晴简单回了两句,便起床收拾洗漱,准备上班。办公大楼的电梯外,夏天晴又一次遇到了江堰。江堰双手插袋,瞅见她,弯了弯眼睛,还毫不避嫌的朝她靠了靠。夏天晴没有躲,主要是没地方可躲,除非她站出队伍。距离拉近了。江堰朝她的方向倾身,便开始拉拖腔拉调的说:“我说,夏工这样每天上下班都打车,好像有点不环保,而且还浪费钱。”夏天晴侧头看他,两人的目光对上。夏天晴:“谢谢关心,目前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江堰仿佛心情极好,笑的晃人眼:“我倒是有个好提议。”夏天晴目视前方:“哦,愿闻其详。”江堰:“我开车,你坐车,限号的日子咱俩一起拼车。”听上去倒是给她省钱了。夏天晴敷衍道:“白坐你的车,我怎么好意思。”江堰轻笑:“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付一半油钱。”夏天晴翻了个白眼:“我这是婉拒,你听不懂么?”江堰:“我知道。”夏天晴:“那你……”江堰:“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这种婉拒,拒绝不了任何人。要是遇到个无赖,或是滚刀肉、不要脸的,你就被吃定了。”无赖?滚刀肉?不要脸的?夏天晴斜着眼扫过江堰。嗯,还挺会自我定位。江堰居高临下的和她那种古怪的眼神一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嘶”了一声,微低着头,说:“也就是我能忍受你这种眼神,换一个人,早跳脚了。”夏天晴明知故问:“我什么眼神?”江堰勾着唇:“看人渣的眼神。”夏天晴忍了忍,却没忍住,抿着嘴笑了。江堰盯着她那抹笑,漫不经心的低下头:“我是良心的建议,告诉你世间险恶,你刚才那种毫无说服力的搪塞,阻挡不了小人和伪君子。”话题又绕了回来。夏天晴问:“哦,那我该怎么说?”江堰:“你就说……你有男朋友,不方便和别的异性拼车。”隔了一秒,他又补充道:“你也知道,频繁上一个异性的车,这本来就是某种信号暗示。”夏天晴斜睨着他:“这还用我说么,你不知道我有男朋友么?”江堰沉默了几秒,倒是一脸认真:“我知道,可我不是‘别人’啊。”夏天晴:“……”这都什么跟什么?周一一大早就撩骚,有病吧?前面走了两拨人,排队的人越来越少。下一趟电梯就轮到他们了。夏天晴没理江堰,往前迈了一步。江堰迈了半步,和她持平。半晌,他飘来一句:“等你俩分了,再上我的车,我不跟你要油钱,怎么样?”听上去像是他退让一步,让她占尽了便宜。可是仔细一琢磨,就忒不是东西了。电梯来了,夏天晴懒得搭理他,径自走进去,很快就被人潮冲到最里面。江堰也不知道怎么走位的,人潮也没冲动他,一直当门神。……电梯走走停停,人一波波的下。夏天晴屏住呼吸,时不时看着上面的楼层数字,偶尔也会扫向高了大多数人小半头的江堰。他的头发一向浓密、蓬松,在这行里比较少见。后脑勺中间有个发旋,隐藏其中不明显。两年前认识他时,他还不是现在这种主流短发。那时的他,头发下半截剃的很清爽,只有薄薄的一层,上半截倒是留的有些长,还在后脑扎了个小辫,露出额头。在那之前,夏天晴一直觉得男生留长发有点脏脏的,尤其是搞艺术的,太非主流。直到她看见梳着小辫头的江堰,扫过那个顶在半空中小揪揪,随着他走路的节奏一颠一颠的,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象起它的手感。后来她还亲手摸了。他的发质偏硬,剃短的部分有点扎手,又有点痒,像是一根根小软刺划过手掌。上面的小揪揪也十分活泼,散开时,黑发落下,盖住一大片额头,隐约可见那双桃花眼,在昏暗中望着她,炙热且明亮。不过话说回来,他现在还年轻,眼下的头发浓密,也不代表以后,过几年指不定就会露出银河系呢?从精神小伙变成光明顶大叔,很多建筑师都是这样打脸的。电梯来到了十六楼。夏天晴一时还在发呆。站在门口的江堰,一手挡住门,回头问:“想什么呢?”夏天晴醒过神,跟着他走出电梯。两人并肩往事务所里走。夏天晴有些心不在焉,忽然说:“江堰。”江堰:“嗯?”“你这几天掉头发了么?”方案阶段真的很让人头疼,不过这还只是“头秃”的第一步。江堰一怔:“正常掉几根。”夏天晴:“哦。”前面就是结构部。夏天晴脚下停了停,非常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一个不错的牌子,固发生发,效果不错,也不贵,回头发给你。”江堰:“???”他眼里滑过结结实实的震惊,抬手穿过短发。夏天晴却仍是一脸正色,不带半点映射:“没别的意思,就是建议你从现在开始保养,防患于未然。”随即她便率先抬脚,往部门走。……上午,邵圳城主动和夏天晴交代了周末的进展。他和建筑部的何萌沟通之后,两人一起加了班。何萌愿意调整改动,原本是要抽调柱子的,后来也决定保持不变,只是局部小小变化,荷载改动非常小。这样的修改还是结构比较能接受的。对于结构来说,最讨厌的修改基本有两种。一种是改布置,拿掉柱子或者柱子移动很大的位置。另一种就是荷载产生很大变化。而所谓荷载,用大白话说,就是建筑物自身重量和外界加给它的各种重量,连风、雨、雪、灰尘,哪怕是吊车都要算上。再遇到一些需要跟甲方沟通的问题,何萌也尽力说服甲方,让甲方考虑工期和成本问题,为了这点可改可不改的问题耽误时间非常不划算。总之,良性沟通之后,邵圳城和何萌进度可喜,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很快就把图改好。……夏天晴上午开完例会,就一直在位子上给邵圳城看图,个别细微的错处标出来,让他修一下就好,大面上没有问题。小群里,其他人还在闲聊天。建筑们一般是十点陆续上班,结构稍微早一点。有的人还在路上,有的人刚坐下,正在喝水。一个结构问起邵圳城和何萌的进展。何萌说:“还挺顺利的,本来还以为要再磨上一礼拜。”邵圳城跟着说:“嗯,我刚听夏工说,有几个地方稍微改一下就好,很快。”问话的结构笑道:“看来小邵是开光了啊?你老实说,那天夏工给你开什么小灶了?”邵圳城:“哪来的小灶,你以为临阵磨枪呢?”也不知怎么的,很快就有人聊起夏天晴的专业。有结构说,她的专业是挺过硬,这个年纪就一注,做事又严谨,很多老结构都未必有她的火候。有建筑说,跟她配合一次,就知道自己菜不菜,要是建筑和结构实力水平相差太多,就很容易被吊打,那是真的丢人。直到新来不久的许鹏说,其实好几年前,他就听说过夏天晴。不过不是因为她专业好,恰恰是因为她专业菜。小群里一阵沉默。忽然有人笑了:“你确定你说的是夏工?”有人跟着说:“没有人一直都好,肯定是越来越好,但是‘菜’这个字,是不是太夸张了?”许鹏说:“其实我也不太肯定,就好几年前从设计院的一个朋友那里听说的。他说他们那儿有个女结构,一直被领导怼,女结构又不会来事儿,专业也不行,好几次被叫过去单独骂。就算是和建筑配合的时候,明明是建筑菜,那个领导也护着建筑,指责她结构配合不当。哎,反正那哥们儿跟我提了好几次,本来这两年都淡忘了,就周末的时候,我和那哥们儿一块吃饭,聊起夏工,我才想起来,他当时说的女结构就是夏工。”作者有话要说:夏天晴:你该用防脱生发剂了。江堰:???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回答一下大家的问题:天晴父母和陆不能完全算一类人,有个重要的区别就是,陆是只爱自己,利益第一,其他人往后排。虽然都是“开放”的生活方式,但天晴父母只是感情方式有变化,遇到问题,他们还是一致对外。我有个朋友的父母就是类似这样的婚姻,但具体是被迫形成的,还是一开始就说好的,我也不清楚,也不好意思问啊,最多也就是朋友跟我提起的时候,我听一耳朵。我这个朋友自己是走正常婚姻的。另,看到很多亲问滚什么雪球,那是上上章作话提到的,“分手”和“离职”要双管齐下啊,我需要滚一个大雪球。→_→不知为啥,我忽然体会到一点老师们上网课的心情。红包继续么么哒~……第35章 chapter 35chapter 35因为许鹏扔出来的“炸弹”, 小群里很快就展开热烈的议论, 甚至还有人开始人肉, 寻着夏天晴的工作路线往回倒。很快就有人想起来, 好像是听谁说过来着,夏天晴以前也是设计院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来了,中间换了两、三家, 都是事务所这种私企, 一家比一家好, 最后才到尚欣这里。反正, 夏天晴来到live life的时候, 功力已经很深厚了, 大家才没多想她以前的事。接着,就有人开始追溯, 夏天晴是哪天考的一注, 哪年离开的设计院, 哪家设计院。最后基本可以肯定, 在2015年的时候, 夏天晴还在设计院。……夏天晴帮邵圳城看完图, 转眼已经十一点多。qq上有人敲她, 点开一看, 是江堰。“聊你呢。”就三个字。夏天晴一愣,转瞬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夏天晴进小群看了一眼,看到大家正在倒腾她的前史。她扬了扬眉, 看了一会儿就关掉了。随便他们去扒好了。夏天晴拿着杯子去了茶水间。倒咖啡的功夫,就站在咖啡机前发呆,转而又想到小群里的议论。她不是一个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的人,反而是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以前吃过多少苦,吃过多少委屈,受过多少不公待遇,那种憋屈、愤怒的心情,她到现在都没有忘。2015年,真是她最难熬的一年。建筑行业有几次大动荡。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那时候海南房产刚开始,所有图纸都是设计院出,手工绘图,工匠精神。九十年代末,海南泡沫破裂,烂尾楼遍地,进而迎来房改,注册建筑师条例开始执行。2003年,“招保万金”时代来临,开始有设计师转去甲方做项目管理,就像陆明洋这样。所谓的“招保万金”,指的就是四大地产,即招商地产、保利地产、万科和金地集团。2005年,国家又出了一系列规条,到老百姓这里,就变成一件事——房价攀升。2008年,金融危机波及到国内,房价下跌,各地纷纷救市。自然,这些事情和当时还没工作的夏天晴扯不上关系。但她08年已经上了大学,从新闻报道、行业动态,以及老师和前辈们的讲述里,也隐约明白到一点,只要上有政策,下面必有波动。到了2010年,“国十条”出台,房价上涨。这种水涨船高的现象一直到2014年,那是很多同业者的转折年和噩梦年。2014年,商品房供大于求,房价再次有了微跌的现象。一时风声鹤唳,立刻松绑限购。一波政策又来了。随即而来的,就是项目总负、工程总负的年薪百万。当然还有无休无止的加班考核。设计院转型改制,北上广设计专业多如牛毛,设计民工一抓一把,各大院校都在扩招。建筑师和结构师也进入了批量生产的年代,又一次出现了和08年一样的裁员、降薪、奖金欠发大潮流。这场波动也影响到了当时还在设计院的夏天晴。而且一直延续到2015年。她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的设计院大领导跟她说的话。他说,年终给她五千块奖金已经是特别照顾了,没裁掉她就不错。那句话直接刺激到夏天晴。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能相信这个领导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无耻到这种程度。可她那时候只是个普通结构,还不是一注,资质不足,的确是没有话语权。如果是因为这些她被看不起,也是无可厚非。当时院里有个很菜的建筑,偏喜欢长假前出图,出完了自己就放假去了,把图甩给结构加班算荷载。而且这建筑的图奇烂无比,墙身详图、平面图、立体图,明明是同一个位置,愣是出现三种标高。这已经不是烂可以形容了,简直是智商欠费。她一个结构,还要帮建筑校对这种东西。而到了年终,这个人所周知的菜建筑,和她的年终奖是一样的,都是五千。那时夏天晴怎么都想不通,难道在领导眼里,他们是同类水平?她忙死累活了一年,就拿五千奖金?像是设计院这种单位,就和很多国企一样,水平再高,工资再高,平时也就是发一半,就因为一个字——“税”。余下的一半就攒起来,连同绩效考核一起,统一年底发,以“年终奖”的名义。当然私企也是一样,绩效多,钱就多。08年的裁员寒冬,夏天晴只是个毫无关系的看客。14到15年,她成了当局者,每天都像生活在冰窖里。也是因为那一年多接二连三出现的打击,每一个都像是一根稻草,一根一根压在她身上,终于把她刺激到了。她必须要往上爬。必须!考一注,国外短期进修,都只是敲门砖。这些远远不够,她必须借着这两块砖,做大量的项目累积实战经验,证明自己。这一系列的操作,就像是她给自己开了一次光。到现在走了五年。就像是走了十年那么累。但是当每一个项目从她手里送出去,那种满足感、成就感,似乎又无比的值得。只不过……现在她的专业是过硬了。为人处世上,似乎还得再修炼、修炼?……夏天晴兀自发着呆,咖啡机上的咖啡都已经装满好一会儿了,她也没拿。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身边多出一股存在感。从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手,将她的杯子端下来。夏天晴醒过神,听到来人问:“你还要霸占咖啡机多久?”这阴阳怪气的调调,除了江堰还能是哪位祖宗?夏天晴拿起杯子,“哦”了一声道:“我忘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江堰给自己做了一杯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