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喜庆日子,翊安也不想发作,除了那一记笑外,便没再表露过情绪。“我出去看看。”刚到外面,她差点笑出声。连舜钦夫妻俩贪心,居然还在抱着,这是想干脆抱回家吗?虽说前两个生了都是女儿,也不至于想儿子想成这样吧。翊安忽而想到,齐棪刚刚开玩笑说“哪个男人嫌儿子多”。一时心里复杂,说不好道不明是什么滋味。他也急着想要个儿子吗?不知怎么,顿时索然无味起来。好似夫妻相处,全为了传宗接代。齐棪见她出来,眼睛一亮,语调上扬道:“我家长公主出来了,现在总该给我了吧。”连舜钦刚说完“你家殿下压根没有想抱的意思,人都躲起来了,王爷一个人抱也白抱”。话音刚落,里面那位主就露了面。齐棪乐不可支,把小家伙抢来抱在怀里,温柔地朝他笑。小家伙估计感觉出来这个叔叔比方才那个好相处,也甜甜地还了一个笑。连舜钦:“……”呵呵。这么小就会看人下菜碟了?市侩!亏他方才还以为这小子今日哪不舒服呢。那边连夫人见长公主要抱,忙不迭地要给她。“稍等一下,”翊安不知道从哪下手好,请教道:“连夫人,我该怎么抱?”小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穿得鲜艳的人,奶声奶气地张开手道:“抱抱。”“哟,你还真不认生呢。”翊安弯眼一笑,指尖在他小脸上点了下。唔,这才是真正的吹弹可破。“这么大的孩子,比襁褓中的好抱。”连夫人料想她千金之躯,又不曾生育,没做过这种事,便耐心教她。翊安得了指点,动作生疏地接过,倒比她想象地轻松。小孩子身上有股奶香,又软软绵绵的,难怪都抢着要抱。小脸就跟玉琢似的,睫毛长而密,眼睛像两颗黑曜石。他盯着翊安笑,忽而伸手去碰她头上的簪子。他娘在旁边拍了下他的小手,以示警告。他也不闹,傻笑着缩回手藏起来。翊安看得心都化了,软声问:“你是沛安是不是?”小家伙头回碰见一来就认出他的陌生人,欣喜道:“是呢。”连夫人在一旁问:“殿下如何知晓的?这俩孩子一模一样,我是记不住。”翊安方才听右相夫人说了一嘴,右耳上有颗小痣的是二公子沛安,没有痣的是三公子沛东。旁边孩子娘又教道:“安儿,这是长公主殿下,快说殿下万安。”“不用。”翊安晃了晃,逗沛安笑。三岁不到的小孩,哪里需要顾这些规矩。那边齐棪抱着裴东过来,朝她美滋滋一笑。翊安没搭理,继续逗怀里的孩子。立刻有人恭维道道:“长公主跟王爷,来年一定能生一对小世子。”“是啊——”众人附和。翊安脸上的笑容有点僵,单纯抱抱孩子她还挺高兴。他们非要说别的,实在扫兴。恨不得搬张赌桌过来,让大家买定离手。来年她若没生一对胖儿子,所有人把舌头剁下来,看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孩子还回去后,齐棪悄声问了句:“不高兴了?”“没啊。”翊安敷衍了句,也没看他,还在与沛安笑。方才见她直接进了里面,齐棪便知她是真不乐意抱。想是被右相夫人劝出来的,她分明喜欢孩子,兴致却不高。齐棪知道,翊安就是这个性子,最不愿旁人逼她做事。左右都是人,不好多说,他只好先跟连舜钦出去。男宾的席设在园子里,今日太阳正好,风暖和煦,比在厅里自在。翊安继续陪右相夫人说话,方知皇后原本今日要回府,被她劝住了。也对,如今胎儿刚坐稳,怎可轻易出宫,累着又是麻烦。右相夫人说起女儿更温柔,“殿下可知,从前我问羽珂,将来想嫁什么样的夫婿,她怎么说?”“怎么说的?”翊安好奇。“她竟说,要嫁个像长公主一样漂亮又俊朗的男人。”右相夫人笑得眼角纹路全出。翊安捧腹大笑,心里想,玉奴可不就像她七分嘛。真是如愿以偿。“好了,殿下别在我跟前拘着。你去外头晒晒太阳,吹吹风也是好的。”太善解人意了。自己与这些年纪大的共处一室,的确没什么话好说。三句不离自家的儿孙,要么就是嘴碎旁人家的事情。听多了头昏脑胀。翊安带了挽骊四处逛着,右相府不同于长公主府,更多的是风雅,景致别出心裁。正沿石阶往下走,想到水边吹风时,却听见下面有人在说话。因石阶曲折,站在翊安那里,刚巧看不见下面人的脸。“今日你本不配来,是我大发慈悲带你出来,想让你见见世面。你竟敢当众给我难堪,打量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先……”声音越说越小。“你还敢狡辩。”陡然拔尖的嗓音后,跟着一个清脆的巴掌声。翊安心道这女子委实刁蛮,在旁人家作客还打自己妹妹。然而到底是旁人的家事,她不好出面。眼下护的了那女子一时,回家去有的她苦吃。翊安本想原路折回。直到传来一句,“还偏在境宁王认真端详我时,将茶倒在我鞋上,害我出丑。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翊安:“……”听见熟人了,舍不得走。齐棪这是招上桃花了?恭喜啊。作者有话要说:小齐:“我不想生儿子,我就是想跟你做生儿子必做的事情?”翊安:“你有病?”☆、担心翊安好奇心作祟, 想看看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没有眼光。满上京多少风流倜傥的男子没有, 偏偏看上个不解风情还已有婚配的齐棪。翊安自个儿便不说了,人家封浅浅为此尝尽了苦头, 好在迷途知返。然上京城中的高门千金, 没有三五千也有七八百。翊安随性惯了,幼时在宫里, 回回都是母后找人抓住她,她才愿意打扮齐整, 去应付那些人。故而有头有脸的姑娘小姐, 除了几个常在眼前晃的,其他的翊安一概名字对不上脸。齐棪的那位爱慕者口气越来越凶,翊安有点担心她再动手。纵然自己不能出手相助, 但假装路过吓吓她, 让她不敢动手打人也是好的。刚抬脚下了两阶, 便听一句冰冷冷的女声道:“阮三小姐威风不减啊。”这回翊安听了出来——清河郡主的声音,就跟嗓子里含着薄荷叶似的, 又凉又冷。一并晓得了那刁蛮女子是何身份。“清河郡主安好,静兰不过在管教不懂事的妹妹, 何谈威风。”只听清河郡主冷笑一声, “管教也该有度,今日如此场合,你阮家的人脸上顶个巴掌印,难道好看?”“……郡主说的是, ”阮静兰反应过来有些慌,脾气却大,嘴硬道:“这是我的家事,不劳您费心。”翊安心道这姑娘蠢头蠢脑的。不打算再听墙角,她提裙走了下去。石阶尽头别有洞天,青石板平坦铺出去,视野豁然开阔起来。湖水青绿,柳树抽芽,湖那边是望不到尽头的园子。因地势较低,又藏在山石后头,此地通常并无闲人造访。翊安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惊讶道:“竟有人也寻到了此处来。”“见过长公主。”阮静兰方才窝火,又羞又怒,特找了个没人之地发脾气。没想到先被清河郡主撞上,才说几句,翊安长公主也来了。她狠狠瞪向自己的妹妹,似是怨她晦气。回过头来恰好对上翊安似笑非笑的目光,只听她道:“本宫与三小姐许久未见。”阮静兰盯着翊安的嘴和下巴,她说话声润耳动听,唇齿间的弧度也美极了。然而阮静兰却像被雷劈中一般,一阵心悸。她知道大哥屋里头那个女人像谁了!怪不着,她见了那女人两次,总觉得面善,又想不起在那里遇过。如今碰见翊安才发现,除了一双眼睛,连着鼻子带嘴巴、下颌几乎一模一样。是巧合吗?翊安眼看着阮静兰的眼神,从刚见到自己时的慌乱,转为不悦。再然后是震惊,又夹杂几分狐疑。情绪复杂,翊安看得莫名其妙。而清河郡主望向她的目光,竟也十分微妙。在翊安对她笑时,她竟躲闪了下。脸色很不自然,略含一丝尴尬,细看脸上还悄悄落了层绯色。“?”这几位都什么情况?翊安低头看了一眼,穿的是女人衣裳啊。通常只有扮成男子,面前的姑娘才会如此,清河现在害羞个什么劲……各自顾着心理活动,没人吭声,翊安吸了口气,笑容未变:“都是来躲热闹的吗?”清河郡主是出了名的冷美人,想来是不喜吵闹,闻言点了点头。阮静兰跟她身后的姑娘都没说话。翊安目光扫过去,颇为惊讶道:“这脸上是怎么了?”那姑娘往阮静兰身后躲了躲,声音极小,回道:“回殿下,我自个儿方才拍虫子……”后面的声音小到翊安听不见。翊安心里怜惜她,春日还没来,哪就有虫子,难为她还费力遮掩。“过会便开宴了,你脸上这般红肿,定是遮不住的。人家还会说你姐姐没照顾好你,倒委屈了她。”“不不不,是温兰自己不当心。”阮静兰脾气风风火火,方才被清河郡主提醒,现在翊安长公主也这么说,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妥。她仔细看向阮温兰,瘦巧白皙的瓜子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爹爹今日虽不曾来,可若传进他的耳朵,他定会严厉教训自己。翊安道:“在这儿等一会,本宫让人取药膏来,敷了保准消得快。”那姑娘感激地看她一眼,福了福身。阮静兰也松了口气,“多谢长公主。”“挽骊,去马车上把那盒寒玉膏拿来。”车上常年存放各种药,以备不时之需。翊安在外不喜身后跟着一群人,就挽骊一个在身边。挽骊寸步不离她,眼下其实并不放心,但也不敢不听,只好应下离开。翊安在湖边的石凳上坐下,清河郡主走前,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翊安回以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心道自己跟她没什么交集吧。平日见面不过点头应付,自己今日哪里值得她看了又看。难不成是打扮得太美,她看上自己了?不排除这个可能。啧,瞧瞧,她桃花不比齐棪少嘛。那阮静兰就更过分了,没规没矩地坐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半点不避讳。翊安随她去看,心里揣测,她定是在打量自己哪里比她好看,判断她勾引齐棪有几分胜算。姑娘听句劝,就算我同意,你爹也不会同意的。你爹恨不得要齐棪小命。阮静兰突然开口道:“殿下可知我大哥是谁?”翊安笑:“阮间阮大人,如何不知呢。”“殿下觉得他如何?”阮静兰是个急性子,有气就要撒,有话便憋不住,压根顾不上自己有多唐突。“我与他没说过几回话,既是阮家的公子,想也不差。”翊安微眯着眼,含糊答了一句。阮静兰什么意思?不等阮静兰再问,那边她小姐妹的女使找了过来,说请她快过去。翊安让她去忙,等她妹妹脸消了,自己会去找她。阮静兰将好也不想在翊安面前待了,就算她不想承认,这女人却是真的极美。性子开朗,说话温柔,还体贴善良。越是这样,她越是生气。境宁王有这样的妻子,哪里还会再多看她一眼。她到底只能白白倾心罢了。临走前,不忘威胁般地看了眼阮温兰,示意她不要多嘴。翊安目送阮静兰跟一堆女使离开,只留了一个跟阮温兰差不多年纪的女使,站在不远处等。她柔声问:“脸疼得很吧?”“还好……”“那寒玉膏是宫里的,涂上便能起效,保准过会儿就不疼了。”小姑娘十三四岁,又瘦又胆怯,低着头小声道:“多谢殿下,但您不必对我……”翊安笑着道:“既碰上了,举手之劳。”虽然她对阮家没什么好感,可小姑娘毕竟无辜。挽骊走路快,很快拿来了药膏。“让人替你涂上,坐一会再回去,药膏你留着吧。”翊安觉得,她是能常用得上的,一时心里难过。便愈发看不起阮家来,如此门户,还能做出苛待庶女之事。但凡高门望族家的女儿,无论嫡庶,都是一般养的。纵分个贵贱,也不至于动手。席上,清河郡主坐在翊安身边,微斜着身子靠向她。她轻声道:“六小姐的出身差,性格怯懦,素来受三小姐的气。却并不至于常常虐待,家里规矩是有的,今日是气极了才动手。”“郡主怎么说起此事?”清河郡主眼里一片疏离,嘴角勾起一个笑,“特地说给殿下听的。”“为何?”翊安慌了,这是没话找话的意思吗?别真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她们俩都有家室啊,这磨镜之事,翊安听过却不曾想过要做!!“见殿下看了几眼那小姑娘,想是怜惜得紧,故而告之。”翊安故作淡然:“这种事我见得少,故而紧张了些。”“殿下仁德。”清河郡主今日几番交谈下来,见翊安神色如常,心里也松了口气。境宁王果然言出必行,连枕边人也不曾多言。翊安内心挣扎,千万别夸,我不会动心的。即使这清河郡主是个大美人,五官清冷疏离,别有一番韵味。翊安才敬完右相夫人的酒,齐棪身边的小厮跑来托人传话,“王爷在外头,让公主出去。”翊安当出了什么事,漱口擦嘴净手,快步出去见他。齐棪等得焦急,见人出来,忙将她拉进一旁无人的屋子里,急匆匆问:“你哪儿伤着了?”说着两手捧住她的脸,细细看了一遍,“不在脸上”,又慌里慌张地从她肩膀摸下去。“你干嘛?哎,可以了可以了,”翊安失笑,把他手抓住:“怎么这么问?”两边正在开宴,他把她拉进没人的屋里,又是摸又是贴着脸瞧的。让人撞见,还当是哪对狗男女在这偷情。齐棪凝重道:“你让挽骊去马车上拿药,不是伤着哪儿了吗?”“有个小姑娘挨打伤了脸,给她拿的。”齐棪“嗐”了一声,大喘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回去。“我当是你,吓得饭都吃不下去。”挽骊自来不离她一步,方才听小厮说,她竟独自回马车拿药。齐棪以为翊安伤了哪里,又顾及在别人家,不想把事闹大。故而忍着,偷偷涂点药。仅是这么一想,齐棪的心便慌得发疼,酒还没喝便过来寻她。“这么容易吓着,你胆子可真大。”翊安白他一眼,逗他道:“便是我受伤,你来又能做什么?”齐棪脱口而出:“我自然不肯你忍疼,即刻把你抱回家,喊御医来瞧才是正经。”“浮夸。”翊安往后缩了缩,故作嫌弃:“黏黏乎乎,好了不说了,我要回去了。”齐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开始耍流氓:“既出来了,不疼疼我?别让我白跑一趟。”翊安看了眼关上的门,虽说挽骊在外守着,可也随时会来人。“不要脸。”她仅是想想便尴尬,笑骂了句,甩袖要走。齐棪既动了心思,哪会轻易放过,从后搂住她的腰,“我小跑着来的,就怕你有事…怎么着得亲我一下吧。”作者有话要说:清河郡主(冷漠脸):我直的,长公主大可不必多想。齐棪: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考虑这话听着平静, 其实半是委屈,半是撒娇。若是女人也就罢了, 偏偏是个嗓音醇厚的男人说出的话。放在几个月前,翊安便是再长两个脑子, 也不敢想象有朝一日, 齐棪会这么说话。他不是最喜欢装模作样,不是满口“不妥”“没规矩”, 日常板脸教训人的“君子”嘛。虽说从前翊安跟他吵架时,就瞧出此人胡搅蛮缠是把好手。但没想到他疯着疯着, 直接转了性子。翊安腹诽, 又难改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声音柔和下来,“我让你跑的啊?”一句话说的缱绻缠绵, 尾音拖着, 如南风直接吹进耳朵里似的痒。“关心则乱嘛。”齐棪将下巴抵在她的耳边道。心里得意地哼着小曲, 就晓得她吃这一招,嘴硬心软。唇角上扬, “所以,亲我一口?得快一点, 马上来人了。”翊安领会他的意思, “老子担心你,白跑一趟,饭没吃饱还累得气喘吁吁,你必须给点甜头”。她亲他一口不是不行, 反正早亲过无数回。但被他一催,反没了心情。转而想到,方才被迫抱孩子,被迫听那些“吉祥话”,顷刻间冷淡下来。翊安眼神坚定,张嘴道:“挽——”齐棪早防着她这一手,反应敏捷,捂住她的嘴,“无情。”“不听话。”说完在她耳边磨了磨牙,咬上了她的耳骨。力道轻而暧昧。翊安耳朵最是敏感,哪里受得了这个,半个身子跟着一颤,“唔唔……”齐棪从后抱得紧,她避无可避,便一脚踩在他的鞋上,下了力气碾。齐棪吃痛,低头看见自己月白的长靴被她踩脏,又气得咬上她的耳垂,“该罚。”“唔!”识时务者为俊杰,翊安被咬得头皮发麻,即刻乖乖松了脚。自己今日斗不过他。眼下被他制住不说,还是在旁人府上,动静闹大了脸上难看。她不再挣扎,老实地靠他怀里。齐棪嗅了嗅,她发间幽香袭人,一时没再作声。耳朵上酥麻的触感还在,顺着耳边细水般流散,在心窝处溅起一阵暖热。她在想,齐棪听到挽骊回马车上拿药,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知他是寻了什么由头丢下的应酬,跑来找自己。即便自己真磕着碰着,既不肯声张,便说明无大碍,偏他紧张成这样。来了见她没事,不想着尽早回席,却与她死缠烂打起来。他现在怎么如此……黏人。“亲我?”齐棪低声道,声音带着蛊惑,虽是问句,却有不容她拒绝的意味。翊安点头。不用看也知身后人霎时心花怒放,只听他快活地说:“我松手你不能喊人,否则……你头发就全部落完。”???什么仇什么怨,也太狠了。他有脸说喜欢她?喜欢个屁!翊安点头。齐棪笑道:“要发誓。”她举起右手,真想一巴掌扫在身后人的脸上,身体却认命地做了个对天起誓的动作。今日让他拿住了,只得忍气吞声。但此仇不报非君子,迟早要让齐棪还。齐棪松开禁锢她的手,从后绕到她面前,拦住去路。斯文一笑,将半张脸凑过去。有那么一瞬间,翊安恨不得张嘴咬在他脸上。他既不要脸,那就让他难堪,看他过会回席上怎么跟众人交代。齐棪瞧出她潋滟双眸里藏着的危险,给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你敢咬,我就还给你。翊安投降,温柔地眨眨眼睛,嘴唇蜻蜓点水般地碰在他脸颊上。“爷,奴家乖否?”她风情万种地抛个媚眼。这话和眼神,风尘味十足,一听就是从氿仙阁学来的。齐棪既想笑,又喜欢得紧。但他想要的是响亮的亲法。方才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撩,故意不让他好过。“没声,不算。”翊安顿时装不下去,冷冷瞪他眼,不耐烦地绕开,“滚,我回了。”齐棪闷声笑,在她手碰到门上前,快步过去抱住她。将人从门前推到墙边,急切地吻下去。不装正人君子了。翊安背抵着墙,嘴上胭脂原本不多,很快被他吃了个干净。齐棪亲得投入,她倒有些走神。睁眼想着,他是不是饿了?怎么一副要吃了自己似的。翊安行走江湖多年,素来擅长变通。齐棪都这个架势了,不亲够绝不肯放过她,她也不愿玩欲拒还迎那套。反正他今天打扮得齐整,看着顺眼,亲就亲,谁吃亏还不一定呢。翊安闭上眼睛,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热情回应起来。齐棪先是一怔,很快了然,是他家殿下这不服输的性子在作祟。他留了心眼,一旦她想咬人,便赶紧松嘴。见她逐渐喘不过气,齐棪停下来问:“你抱孩子时不高兴,可是因为我?”翊安靠着墙,轻喘两下,闻言气上心头,讥讽道:“你这么想生儿子,难怪急着亲近我。”“胡说。”怎能这样想。齐棪面露凝重,目光一沉,复又吻上去,这回比方才更激烈。两手则自她腰间下移,在那圆翘上揉捏起来。翊安说那话是试探,齐棪这态度让她的心稳了稳。吻得火热间,她含糊不清地说:“别把衣裳弄皱了。”齐棪并未全然失去理智,自不想她难堪。于是收回作孽的手,一手放回她腰间,一手伸到自己脖子后,将她手拿下来。然后,领着那只手往下,摸上两人身子之间的某处地方。他方才从后抱住她,咬她耳朵时便情动了,这回子愈发躁动。“……”翊安接吻时都没怎么羞的脸,瞬间红了个遍,像能滴出血。她再大胆,也架不住齐棪无耻。“抱孩子是闹你玩的,怎么又乱揣测,乱生气?”齐棪不许她抽走手,还压在那处,亲亲她的额头道:“不为旁的,我想要你,给吗?”翊安何曾做过这种事,心脏彻底受不住,实在摸不下去。一把推开他,低声斥道:“你疯了。”齐棪没真打算在这里做什么,被她一推就松了手,还顺口说了她的词:“嗯,我有病。”此时,挽骊在外敲敲门,声无起伏:“有人寻来了。”今日女眷之中,便是长公主跟几位王妃最尊贵。翊安离席大半日,那边还当出了什么事,定会让人来看。不等翊安慌,齐棪反应极快。低头将她衣裳各处整理一遍,从怀中拿出锦帕,将她唇上的口水擦净。末了扶了扶她的发髻,确保簪子发饰没松动,耳环还在。翊安黑下脸,不得不怀疑,齐棪这厮是偷情老手,这套动作信手拈来。齐棪没注意,正心无旁骛地替她整理。她这副勾人的模样,他不想旁人看见半点。抬头见她眼里还有几分旖旎之色,立刻板起脸教训:“严肃起来,不许春光满面的回去!”“……”这说的还是人话吗,到底谁是罪魁祸首啊!要不是他那么下流,她能一本正经地过来,又满脸春色的回去吗?道貌岸然!呸!翊安清清嗓子,确定声音如常,才去把门打开。挽骊面无表情,看了齐棪一眼。齐棪脸皮极厚,回以一个久等了的笑容,弯腰用擦过翊安嘴的帕子擦鞋。刚走两步,齐棪喊住她,补了句:“殿下,我方才说的,记得考虑。”考虑?考虑什么。翊安走着走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句低沉的话,“我想要你,给吗”。耳根即刻又烧起来。她只好拿帕子捂住,将气喘匀了,才回到宴上。太荒唐了。阮静兰宴上不时瞥向翊安,方才见她离席半响不回,便让人去打听。原来是境宁王找她。本以为他们有要事相商,结果翊安这般模样地回来。眼神柔媚,脚步稍浮,嘴唇上半点胭脂没有,还略有些红肿。阮静兰到底还未出阁,想明白后脸上瞬间通红起来,只觉得羞人又尴尬。然而细想之下,面色有些发白。人家夫妻间越甜蜜,她心里越不是滋味,像拿刀子刮她一样。她在京中这些年,不是没见过境宁王,从前并未放在眼里。她爹爹是堂堂大将军,什么样的夫婿都能替她觅得。直到几个月前,她逛完衣料铺子坐车回府。马车半道停下来,她方知听竹卫在办案抓人,封了这段路。她身边跟着的护卫,不曾受过这种气,立刻扬声开骂。最后是齐棪走过来,沉静吩咐道:“既是阮家的小姐,检查一下马车,放行就是。”在自己出声同意后,他打开车门扫了眼,从头到尾看都没看她。只不咸不淡地点头道:“冒犯了。”阮静兰当时就有些心悸,她从未与境宁王如此近地说过话,这是头一回。原来他这样好看。当天晚上回去便梦见他,此后一发不可收拾。明知他已是驸马,可就是忍不住想他,想见他。这等心思,若被旁人知道了去,爹爹定会将她打死。阮静兰无处可倾诉,只得告与阮温兰,反正她没胆子乱说。今日好不容易碰上,境宁王从身旁走过时,竟刚巧对上她的视线。谁知阮温兰这蠢货竟打翻茶水,将她的鞋袜弄湿,还烫的她大叫。她既出丑,怎能不生气。而她每回见齐棪,他都是方正淡然的样子,连笑容都规规矩矩。竟能做出这等放浪形骸之事。阮静兰幽怨地看向翊安,在心里啐了一口。长公主又如何,当真是个会勾男人的狐媚子。宴罢回府时,阮间同她道:“我有事不回去了。”说着要走,被阮静兰喊住。“哥哥猜我今日见到了谁?”阮间一头雾水,皱眉问:“今日来的人这么多,我怎知你见了谁?”“我见到了翊安长公主,还与她说了几句话。”阮间神色微变,语气下意识耐心起来,“这种宴席,长公主自然会来。”“哥哥,你猜长公主怎么评价你?”“怎么说的”四个字几乎脱口而出。阮间忍住了,皱眉道:“静兰,你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啊,只是刚巧跟长公主说到哥哥,现在想告诉你一声。”阮间眼里凉凉的,审视着嫡亲的妹妹,然后温和笑道:“说我什么呢。”“说你人还不错,不愧是阮家的公子。”话虽差不多,可经阮静兰口所说出来的,跟翊安的意思差了十万八千里。她是故意的。果然,她的好大哥听完后笑,语气轻快道:“好好,我知道了。几位妹妹快回吧,别再耽误了。”阮静兰暗中冷笑,大哥竟是个痴情种呢。作者有话要说:猜一猜,公主考虑得怎么样呢?(嘻,下一章发三十个小红包,请多评论)☆、好甜翊安尤还记得, 今日回到宴上时,清河打量她的眼神。那双素来清冷凉薄的眼睛里, 三分揶揄,更多的是复杂。譬如, 带着点志同道合的欣赏?翊安不明就里, 当是自己想错了,只顾心虚, 也没敢细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