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棪以为她又介意,忙道:“我留她是……”“她与我说,她与你什么也没有过,你成婚前就告诉过她,此生只有我一个枕边人。她还说,我怎么对她都无所谓,只要把你救出来。”翊安说这话时,眼睛是亮的。齐棪害怕地躲开她的目光,“嗯,她其实人不坏,也不容易……”“齐棪。”翊安打断他,笑着往他眼前凑:“你真蠢。”“……”在府静养的那一个月,他与翊安度过了最静好的岁月,外面的风波一时全不见了。期间封浅浅不曾来过,只送过一盆花,说是对养病的人好,花香宁人绵长。翊安喜闻那花的味道,特地搬到他们的床头。后来,齐棪的腿不仅没养好,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直到衰竭而亡,魂出躯体。那日上京城大乱,公主府跟王府的侍卫全部严阵以待。翊安抱着他的尸体,低着头,只见泪滴,不闻哭声。封浅浅疯了般跑进他屋里,“怎么会,怎么会是他出事?不是说喝药之人不……”他才晓得,原来她想杀翊安,却被人骗了。那人要的是他的命。齐棪的梦瞬间碎裂,无尽地黑暗涌来,将他囚禁。他在无尽黑暗里走了许久,走不出去,恐慌到极致时,耳边传来的声音道:“齐棪,哎——你是猪啊睡到现在!太阳晒屁股咯!”黑暗开始慢慢消退……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给我写得累死,简单交代一下以前的事,后面肯定甜起来!无脑谈恋爱多好啊,开车多开心啊,干嘛互相伤害(已经反省)。以后你们不喜欢的角色,肯定让她少出现,你们爱看什么,直接评论说,我尽量安排。不爱看的也别生气,我好怂的,你们一说我就想改,抱抱!☆、梦魇齐棪猛地睁开布了血丝的眼睛, 瞳孔涣散,狠狠地喘着气, 像刚从地狱里刚逃脱回来。他惊魂尤未定,一张含笑又明艳的脸便映入眼帘, “醒啦?”她说话间唇齿微启, 齐棪便走神地盯着她的嘴看。唇形极美,唇角素日不笑时也微微往上挑着, 笑起来更是让人入迷,不自觉便随之一起笑起来。齐棪这几个月噩梦不断, 回回惊醒时, 都是独自忍耐,在黑暗中慢慢平复下来。他先将梦与现实割裂,然后面对新生。而这一世, 翊安是照耀他的光。这是头回, 噩梦竟做到天光大明, 连平复的时间都没有,翊安便出现在眼前。他一时分不清楚, 这是不是在梦里?看着翊安清艳浅媚的面容,前世好不容易彼此依偎, 却生离死别的记忆再度袭来, 心口一阵钝痛。就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又放在火上烧。顾不得那么多,只知道不能再失去面前这个人,他慌忙将人揽进怀里, 一声又一声的喊:“翊安,翊安,翊安……”他能重活一世,本就是逆天之举,定是老天给他再回她身边的机会。死也要抓住。“在呢。”女子的声音有意放轻,尾音柔柔地上扬。翊安坐在床榻边,上半身被他困在怀里,脸不得不贴在他的胸膛上。这个姿势让她的腰侧扭着,不是很舒服,他用的力气又大,把她勒得生疼。真是,但凡在床上,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她这番牢骚没说出口,眼下这人情绪不对,方才唤她时的声音,细听还在颤抖。翊安静静地等了会,开口问:“被梦魇着了?”“……嗯。”声音哑涩。她想替他倒杯水润润喉咙。将自己从他手臂里挣脱,在他怀里抬起头,“喝水吗?”“不喝。”他又想搂住她,但被她剜了一眼,没敢动。身下的男人长发披散,一张端正凌厉的脸被那美人尖饰得风流雅俊,双眸彷徨,定定得看着她。似乎不抓紧,她就跑了似的。见惯他从容不迫、举止有礼的样子,现在这副模样倒新鲜,翊安在心底无可救药地想——他这样看,不比氿仙阁那些男人的姿色差到哪里去,甚至,更胜一筹。越看越诱人,翊安没心没肺地兴奋起来。转念骂自己不是人,忍了忍,镇定问:“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齐棪看着她,喃喃地低声道:“梦见我死了。”翊安无意识地皱了下眉,被那个刺耳的字挠了一把,闷闷地说不出话。很快轻笑起来,风情万种地挑眉道:“然后呢?我是不是转身就嫁给旁人了?”“那样最好,哪天我死了,你一定记得改嫁。”齐棪眼里是不舍的,语气却很强硬。就好像,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一样。“你有病啊?”翊安没好气地坐直身子,恼火道:“大清早就死不死的。”齐棪不想惹她不高兴,“好,不说了。”“快起来,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翊安将他被子直接掀开。齐棪也不反抗,愣了一下,“但我的话你要记住。”他抬起手,想触碰她的脸,他知道,一定是温热的。翊安没想到他这么执着,说来说去还在提那种事,一时不怒反笑,如沐春风。不妙!齐棪下意识要收回手。翊安脸色一变,擒住他的手就咬,直到解了气,才凶狠道:“你到底起不起床?”疼,实在是疼,齐棪脚趾头都蜷了起来,滑稽得很。但那疼反而让他清醒过来,前世是前世,这辈子他怎会轻易死。看了一眼,牙印齐整,嗯,还有口水。舍不得擦。想舔一口,又怕翊安骂他不要脸,只好在她新做的衣服上蹭干净。翊安崩溃:“滚开,是不是人啊你。”“是。”“你瘫了吗你?”喊了半天,被子都掀了,居然还躺的安稳。齐棪闻言直坐起身,“怪我昨晚情不自禁,招了通房来暖床,睡得太晚。”他跟她学到了精髓,随意往身上泼脏水。齐棪说完观察她的反应,就算她知道自己说着玩,总该有些不高兴吧。毕竟他们男人,说着说着,说不定就来真的了。翊安再度让他失望,人家兴致勃勃地问:“招了几个?”“……一个。”不然呢?翊安嫌弃地摇头道:“一个就下不了床了?齐棪,你还是太虚了。”“是吗。”齐棪从牙缝里问出这一句,往她身上靠,半是威胁地问,“殿下嫌我虚了?”那天晚上,只要了两回就死活不肯再来的人是她吧。翊安眨了眨眼睛,显然也想起了一些不得体的事情,立刻摇头清空大脑。她凝眉,诚恳道:“眼睛里有脏东西。”齐棪现在尚未洗漱,听她这么说,忙去揉眼睛,尬尴地说:“失礼失礼。”“你又信了?哈哈哈哈——骗你的。”翊安怕他报复,说完便离了床,小跑至窗前。齐棪被她骗得没脾气,也不揉了,老老实实下床穿衣。心里想,这个早晨,想是对昨夜噩梦的补偿。只要他在她身边,哪怕今生一切如故,丢官罢爵都行,就只给她做驸马爷就是。翊安趁他穿衣的空挡,瞟了他一眼,显然是没睡好,眼圈微微泛青。她一早听宫里来的消息,说是灵妃娘娘有了身孕。灵妃出身低,平日里也就起起舞,唱唱艳曲什么的,逗皇帝跟那些嫔妃们开心。翊安没料到,四妃之中,是她最早有喜。换而言之,灵妃是最难自保之人,不得宠亦无母家撑腰。后宫如今看着一团祥和,往后谁说得好呢。想到齐棪之前说给皇后听的那个故事,翊安心里猜,说不定这次他还有故事说给灵妃听。翊安私心希望皇后生下嫡子,地位稳固后,再添几个庶子也无妨。可既然灵妃有了身孕,怎么说也是玉奴的血脉,自然该上点心。于是她往王府来,公主府与境宁王府中隔了一道绿漪桥。眼下渐暖,湖水解了冻,略带出些春意。想到齐棪在宫里时答应过她,等天暖带她去山上玩,她近日且不提,看他能不能记得起来。若他忘了,呵呵,有他好果子吃。到了王府,小厮说王爷还没起。今日虽然休沐,可齐棪素来是早起的人,怎会睡到这个时辰。翊安皱眉:“怎么不敲门问问?”万一是哪儿不舒坦呢。“敲了,里面没回音,奴才们怕惊了王爷好眠。正说再等上半刻钟,便进去喊。”翊安不放心:“别等了,我去瞧瞧。”想是为下人们伺候方便,门没关实,一推便能开。翊安蹑手蹑脚地进去,见那人果然还在床上。她走过去想问他怎么了,谁知刚坐下,便见他闭着眼睛说,“别哭…别哭…翊安,别哭了。”翊安推开窗子,想到他说梦见自己死了,所以梦里的她一直在哭吗?怎会做这样不详的梦呢。定是这个人,平日里揣了太多心思在怀。他真应该多笑一笑。翊安把灵妃的事情告与齐棪知,齐棪见她一副一定要自己说几句话的样子,捧场道:“我来感知一下……嗯,让灵妃娘娘少出门,尤其雨天,别往湖边去。忌水。”翊安听完打了个冷颤,“齐棪,你现在特像一个算命的。”齐棪瞥她一眼,有模有样地举起一只手,“本半仙掐指一算,殿下你后半辈子姻缘美满,儿女双全。”“真的啊!”翊安大喜,晃着他道:“那你算算我要嫁几次才能美满。”“……”谢谢,他还没死呢。离开时,翊安见齐棪院里的三辰花开得正好,蓝色的花瓣妖冶艳丽。“怎么不搬进屋子里?”齐棪皱眉:“不用。”说罢对她道,“以后除了我给你折的花,旁的草木,一概不许摆在屋里。”翊安不明就里,心道齐棪现在胆大包天,“不许”两个字都对她用起来了。“我屋里,本也没怎么摆过这些。”“旁的发香之物,更要注意。”“齐半仙,我记下了。”翊安犯不着为这个跟他啰嗦。下午,翊安出府去氿仙阁,此前让封浅浅给颜辞镜送一盆三辰花,她还没亲眼看过。到了氿仙阁,等了一会,颜辞镜匆匆赶来,“怠慢了,那边的客不好推。”“跟我还来这一套?”翊安笑得爽朗,见三辰花放在屋子里,问道:“可还喜欢。”“千金难求,那封姑娘好一双巧手。”“一盆花就把你收买了去,当着我的面来夸她?”翊安假装生气。他也假装惶恐,“是是是,辞镜该死。”嘴角却上扬。翊安笑着,倒了两杯酒,将江州来一事与他说了。颜辞镜听完不信:“难不成这两年来,全是一场误会?”“不足为奇,就像你与我清清白白,从前齐棪见我来这,还不是冷嘲热讽。”说起这个,翊安感慨,齐棪后来好像便不以为意了。连她提起颜辞镜,他也心平气和。就好似一夕之间,对她无比信任起来。齐半仙可真是个迷。想到今天早上他那个样子,翊安又贪他的那副美色,又隐隐有些心疼。“殿下说的是。”颜辞镜似是被他说动,转而笑道:“但愿封姑娘真心,别借她那表哥做一时的安慰,日后又来烦扰你们。届时更麻烦。”“是啊,她的确‘变心’太快。”翊安想想又道:“话说回来,她那表哥确实人很好,她被齐棪冷落太久,自然容易被捂热。”“姑娘家的心都是软的,容易骗。”颜辞镜感慨了句。又道,“这两天有客人同我提起棠婳,我心里也是难过,张岸鹤那事查的可有眉目了?”翊安如实道:“大体有了,朝堂上的那点事吧。”颜辞镜笑了:“朝堂上的事,只闹出这个动静?”“谁说不奇怪呢。”翊安也一直纳闷,这阮家到底为什么呢?颜辞镜面露遗憾地笑:“我私心以为,是有人思慕长公主至极,一时冲动才对王爷出手。”“现在哪还有人思慕我啊?”翊安叹了口气,顺口调笑问:“你吗?”颜辞镜低下头不语,轻轻晃着杯子里的酒,半晌才轻笑出声。作者有话要说:齐半仙:可以考虑起来,用美色骗老婆了。长公主:我正经人,别来这一套。(咽口水)答应了某个小可爱,明天双更,一定做到。☆、古怪翊安屈指敲敲桌子, 向对面的人道:“颜阁主,这个时候不要沉默, 很吓人的。”他那一张脸疏朗干净,挂着浅笑, 眼中清澈如雪, 沉思不语时简直揪着看者的心。虽身处这风月之地,举手投足却不像凡尘中人, 不沾染半点烟火之气。上京城里,慕他名而来氿仙阁的人大有人在, 男女老少, 通杀。翊安尤记得初次见他,不在氿仙阁内,他一袭白衣出现在荒郊野岭, 委实将她惊艳到了。还当是什么山间狐妖化成人形, 专来吸她的元气, 吓得没有一丝歹念。“噗嗤——”颜辞镜方才的表情崩裂,一个孩子气的笑容浮现, 好似正等着她慌。听了她的话,顺势揶揄道:“怎么?除我之外, 殿下身边一个爱慕者都没了?”“什么叫除你之外, 加上你,也没一个!”翊安不顾形象地往后靠,将脚往窗上一翘,郁闷。“齐棪怕不是天生克我桃花。没嫁他之前, 走到哪都有美人给本公主暗送秋波。嫁他之后倒好,旁人对我一概客气起来,偷看却起劲。”这叫什么,白嫖!有本事不要看她的闭月羞花之貌。颜辞镜一语道破天机:“偷看有夫之妇不犯法,但若与你亲密过了头,境宁王不好惹。”“所以啊,连胆子大点的人都没有,更别提为我去杀我的夫君了。”翊安右手背“啪”地一声打在左手心里,唏嘘抱怨道。她方才用的是“夫君”二字,而不是直呼其名。这个小细节想必她自己也没注意。颜辞镜神色微变,继而点头笑道:“就当我喝酒喝糊涂了。”“颜阁主千杯不倒,有喝糊涂的时候?知道你逗我乐呢。”但她还没那么傻气,要一帮男人为她打得你死我活才高兴。颜辞镜见她一杯接着一杯,不想她醉,带着她出去,“这两天排了新舞,一同看看去。”翊安意犹未尽,只得作罢;寻了个好位置,趴在栏杆上看。“腿都挺长。”说到这,她又笑话起齐棪,晚宴之上偷看舞姬的腿,还狡辩说在考虑她们到底冷不冷。颜辞镜将这事对上境宁王那张脸,兀然大笑,“这真是没想到。但你包容一二吧,你都爱看,还不许他看?”翊安道:“许他看啊,我就是看不惯他装模作样,十足的伪君子嘛。”颜辞镜怕她无趣之下又想回屋喝酒,特地择了些传言跟她聊。比如楚王岁数年逾半百,子孙满堂,却在外养了一院子的娈童;再比如,安平侯府急着给魏思荣娶妻,是因为屋里的妾室有了身孕……另有什么捉奸在床,断袖、磨镜之事……不一而足。上京城里,什么怪事都是寻常事。“大祁子民不同凡响。”翊安听得津津有味,也不再想喝酒的事了,期待道:“有关于我的传言吗?”颜辞镜看她一眼,这位主就跟那茶楼听书的一样迫不及待,只好回忆起来。“有啊。”他优雅地倚栏,“说你常不在府,又不爱赴宴待客,是因为养了一堆男女姘头,忙不过来。”“这听着还挺厉害,谢谢他们看得起我。”翊安引以为豪,“还有呢,还有呢?”“说你跟境宁王看着恩爱,其实分府而居,各有天地。”他含蓄道,其实恶意揣测的话比这不中听。“啊?这说明传言不假,那楚王他们那事是真的了!”翊安想想她皇叔那张脸,再想想他连孩子都不放过,犯了好一阵恶心。颜辞镜接着道:“还传殿下您不能生养,境宁王在外有两个私生子。”“噗——”翊安终于放过楚王那点破事,点头道:“我回去问问他,这八成也是真的。”“问可以,别说是我这‘姘头’传的话。”颜辞镜摆手,求生欲极强。“咱俩是好兄弟,我宁死也不卖你。”话音未落,管事先生邓五急匆匆到跟前,弯腰道:“阁主,听竹卫的人来了。”翊安眼皮一跳,道:“不是好兆头。”颜辞镜见惯了风波,温温地笑道:“走吧,咱们一同去,您可得护着我。”“我就怕护不住。”上回为棠婳之事来的是连舜钦,那位主长着一张不好惹的脸,翊安压根不想跟他打交道。下去一看,真好,除了祸星连舜钦,指挥使大人亲自来了。颜辞镜不卑不亢地迎上去,“两位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齐棪淡淡地掠过他,将视线钉死在他身旁那人身上。他们俩肩并肩站着,倒成了一道风景。看见他,不打算过来吗?齐棪眉尖轻拧。她来氿仙阁看舞喝酒便罢了,怎么回回只跟颜辞镜独处,有那么多话要说?连舜钦面色不善地看着颜辞镜,伸手接过下属递来的一张画像,不耐烦道:“此人现在正在楼中,请阁主勿要拖延,配合我们抓住此人。”颜辞镜看了眼画上的人,镇定自若地道:“明白。但大人也知,客人进楼后皆蒙着面,一时不好找。”“叫他们待在原处不许走动,把脸上面具都给我拿下来。不配合者,格杀勿论!”连舜钦扬高嗓音,环视一圈,见众人开始摘面具,又抬手示意两队人上楼去查房间里的人。听竹卫动作敏捷,行走间长刀磕在盔甲上,杀伐之气四散,镇得在场的人噤若寒蝉。舞早停,曲已终,众客老实待在原地,没做亏心事,摘下面具的脸色却一个赛一个的白。翊安撇嘴“啧”了声,听竹卫除这身衣服好看,行事是真讨人厌。齐棪吩咐:“若实在有不便露脸者,可自来本王面前说,酌情处理。”他心知在这寻欢作乐,远不如正儿八经的青楼舒坦,多半图个没人能知道。齐棪今天是来拿人,不想多事,揭穿些不好听的丑闻。颜辞镜态度极好,和颜悦色地跟着听竹卫去查。翊安让他不必担心。有齐棪在,别的不敢担保,起码不会随意打砸。话音刚落,一阵噼里啪啦的震耳之声传来,伴着连舜钦地呵斥:“奉什么茶!谁允许你随意走动的!”地上碎了两个青花瓷茶杯,托茶的木盘被打出去老远,茶水脏了地毯。翊安:“……”打脸来的太快。那送茶的姑娘吓得跪在地上发抖,半天抖不出一个字。翊安心里火大,看不下去,却心知听竹卫行事惯来如此,方能震慑上下。忍了忍,没出声,只凉凉地看了一眼连舜钦。连舜钦注意到她的目光,指着她道:“不是让摘面具,你没听到吗?”翊安冷笑,还未发作,齐棪便沉着脸道:“退下!”连舜钦一顿,当即缄口,立在一旁。眼神却不客气,在想这是王爷都惹不起的大人物吗?齐棪神情平静,走到翊安面前,“这位公子不肯摘,是想本王亲自帮你?”真成,还装模作样跟他演互不相识,那就演呗。“大人,我不方便露脸。”他在忙正事,翊安本就没打算跟他闲聊,不知道他干嘛找她的茬。她虽易了容,不怕人认出来,但就是不愿摘面具。她倒要看看他们能奈她何。“为何呢?”齐棪耐心问。在旁人眼里,脾气好过头,反而不正常,山雨欲来风满楼。“我样貌丑陋,怕吓着您。”翊安张口就来。“本官不怕丑人。”翊安见他没完没了,正事不办就缠着她废话,张扬道:“那就请大人亲自来摘。”连舜钦站在一旁观察,那人声音是刻意压低过的,年纪不大,胆子倒大。他心底隐约猜到是何方神圣。一时头疼。一旁围观的众人吓傻了,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这可是境宁王爷啊。随便动动手指头,也能让他进听竹卫脱一层皮。他们可不会傻到,以为看着平静温和的齐棪,比脸臭的连舜钦好对付。有人甚至捂上了眼睛,害怕见血。连舜钦扫了一圈那些看热闹的人,熟面孔不少,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齐棪与翊安面对面,众目睽睽之下伸出两手,温柔地从她两耳绕到脑后。看着是真打算亲自替她摘面具。只翊安晓得,他方才故意用手指蹭着她的脸颊过去的。痒得她恨不得抓一把。齐棪:“跟我装?”翊安:“你分场合。”齐棪唇齿动的极轻,“少喝点酒。”站得这么近,她身上酒味全钻进他鼻腔。他的殿下早上还在他面前“贤妻良母”般地唤他起床,出了门就被带坏。跟着那颜辞镜能学什么好!“哦。”翊安不想多说,因为齐棪身后那群人的目光实在古怪。是了,她随即反应过来,她跟齐棪现在这动作就古怪。贴得近不说,齐棪两只手磨磨蹭蹭,一根带子愣是解半天。翊安耳根发热,怎么像调情似的。“你总是‘哦’,从不听话的。”他说着心软下来。于是众人又亲眼看着境宁王,将好不容易解开的面具,重新给人家系上。连舜钦:“?”作者有话要说:连舜钦:抓个人而已,我去就行。齐棪:说实话,你可以不去,我一定得去。连舜钦:???十一点钟第二更。☆、撒娇(加更)齐棪把她面具带好, 又将手放在她两肩上,“罢了, 若你丑不忍睹,本王看了便得不偿失。”众人:“……”还带这样玩的。翊安被他按着肩, 动弹不得, 挤出一个微笑,咬牙切齿问:“合适吗?”人越多他越来劲是不是?两个男人这样成何体统。他现在是在生气, 气自己跑过来喝酒?翊安认真观察他的脸色。她好像是该注意点。但也不能当真不顾名声了。亏他还穿着这身官袍。齐棪像是也觉得不妥,收回手, 在翊安松了一口气时, 又情不自禁地摸上她的脸。“……”这人到底是不是有病?!“有脏东西。”齐棪看她眼神凶狠,诚恳解释了句。略微粗粝的大拇指,从她的唇边滑到下颌。他极力克制, 收回手, 装模作样地用帕子擦了擦。细滑白嫩, 若没人在这里就好了,好想亲她一口。齐棪用波澜不惊的脸, 掩饰着心里的旖念。连舜钦站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人家那张脸白皙干净, 什么都没有。呵呵。难怪只是抓个人, 他一定要亲自来。也不知道指挥使大人怎么想的,进窑子办案顺便见见媳妇?说出去真是奇事。若这话被齐棪听见,一定会较真地纠正他,氿仙阁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还是不一样的。但在连舜钦眼里,此地只不过更会立贞节牌坊一些。长公主常来,并非好事。他这丈夫不行,留不住人心。齐棪故意欺负逗她,翊安再忍下去就是鬼附身了,于是“哼”了声,转脸就走。“站住。”他扬声喊道。翊安当作没听见。心里想,老娘看你在忙,给你身上这衣裳两分薄面,你还真翘起尾巴来。连舜钦刚才若不能十分确定她的身份,现在便十二分地确定了。这人若不是翊安长公主,那就是脑残转世,痴呆找死。果然,境宁王见那人不理自己,习以为常地笑了笑。将手往背后一负,去问搜查结果。翊安也没走远,就近在一边的席上坐下,旁边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问:“小兄弟,你是真的很丑吗?”“……”翊安点点头,没搭话。那人同情地看她眼,摇头叹了口气,好似叹她没两天命了似的。除了翊安一人不配合外,另有几人不愿意摘面具,都被请到了齐棪面前问话。齐棪不想知道、不想知道,偏偏还是被迫知道了些了不得的事情。比如以端庄清冷名冠京都的清河郡主,竟在氿仙阁同时招了四名男子陪酒作乐。听说门被推开时,其中两个男子光着上半身,趴在她身边,任她抚摸。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齐棪也不奇怪。就比如他家……隔壁那位,看着是美艳大方,尊贵而不可亵渎。实则呢,动不动就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骂人“有病”“你死不死”;再不然就是穿着男装跟人勾肩搭背,调戏小姑娘。所以清冷的郡主,喝喝花酒又如何呢?齐棪这样说服自己,心中还是不免鼓声震耳。面上尽量显得云淡风轻,不以为然却又不失稳重道:“郡主请便,齐棪什么都不晓得,日后也不会向人提起。”清河郡主声音清冷,还夹杂着一丝尬尴,“多谢王爷。”等人落荒而走时,齐棪一怔,想到另一件事情。那日魏思荣跟礼部尚书之子姜易打架,之所以被抓进听竹卫,便有这郡主的功劳。因惊扰了她的车架,她直接告到御前去,陛下这才有理由整治两个纨绔。若魏思荣想听竹卫介入,那日便是故意将事情闹大。而这清河郡主是被人当刀子使呢,还是心甘情愿?齐棪心里记下,回头让人去查查。翊安坐在一众人里等着,昏昏欲睡,只知道被通缉的那人曾试图翻墙逃跑。谁知氿仙阁外面围满了听竹卫,此举就是自投罗网。齐棪撤退之前,从人群里一把捞走了翊安。方才与她搭话的兄弟,怜悯地叹气,“到底年轻哪,不知天高地厚。”说着将桌上的酒往地上倒了,“走好。”齐棪不想他走后,翊安又跑上楼找颜辞镜,说不定抱住人家问有没有吓着呢——当然,她不会。翊安被他拉着手腕,挣脱不得,问道:“你干嘛?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就像这个样子不好吗?”齐棪反问。“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齐棪在外院放开手,“你现在换衣服,先回府去。我这边走不开,晚上去公主府见你。”“见我干嘛?”她揉着手腕。“说好一天一次,还是你要在这里给我?”翊安恨不得给他两巴掌。她是说一天最多亲一次,到他这成了一天必须亲一次了。好啊,比谁不要脸呗。翊安将面具一摘,露出一张俊美年轻的少年脸。媚眼一抛,两手勾住他的脖子,贴挂在他身上。“不要忙了,回去陪人家吧。”她用了她自己的声音,故意说得慵懒缱绻,尾音缓缓拖着。齐棪心神荡漾,又很清楚,她是知道现在自己抓住人,正抽不开身,故意招他呢。可还是喜欢得紧,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个“放手”。这时候,他便要感谢她的易容术了,若是她本尊的脸,根本抵挡不住。“咳咳咳!”连舜钦看不下去,在旁边狂咳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