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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盛夏》TXT全集下载_14(1 / 1)

多年的习惯使薄覃桉听到“伤”这个字便会条件反射惊醒,他眼神朦胧片刻重新闭上,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他问:“你怎么来了。”周未以为是问他,“别废话快走!救护车快到了,我得通知各科室做好准备。”“不是你。”薄覃桉摇头,“游屿。”“我靠,怎么还有人!”周未这才注意到游屿。游屿双手插兜站起,“我……”“人命关天,快走快走!”周未快步走到薄覃桉面前催促,薄覃桉快速整理好后跟着周未离开,在游屿面前停留片刻。“自己找事做。”游屿乖乖点头。媒体人嗅觉灵敏,重大事故发生十分钟内,他们便能扛着摄像机与话筒直奔事发第一现场。一小时后,医院急诊大厅挤满工人家属,门外被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医院保安被记者烦出经验,死守大门不放过任何一个企图进入急诊扰乱秩序的记者。游屿在休息室待了会,又困又饿,正欲出门买点饭填饱肚子。才踏出休息室半步,被人横插一步挡住去路。他后退一步欲给这人让路,谁知道这人紧逼一步,从兜内掏出录音笔问游屿:“你是这次事故家属吗?”“你家是谁受伤 ,情况如何?你家人现在在哪?”“我不是。”游屿皱眉。“小朋友骗人这个习惯不好。”这人笑道,“告诉阿姨,阿姨送你一支钢笔,才上中学吧,小孩练字很重要。”游屿语气不善,“我不是,请您找别人。”“叔叔阿姨都在忙,我也没处问啊,小朋友你家如果有什么难言苦衷,可以告诉阿姨,阿姨帮你。”有病,女人不肯让开,游屿只能转身往回走。女人见游屿要进休息室,连忙抓住游屿手腕笑道:“小朋友别生气,阿姨信你,阿姨信你,你可以见到告诉阿姨一共有多少患者送进来吗?”“你数学不好吗?”游屿一眼望过去,急诊人满为患乌烟瘴气。女人正好抓在游屿上次发肿的地方,游屿立即感受到一阵刺痛,脑海中瞬间回放舒少媛摔杯子的那一幕,他猛地甩开女人的手,踉跄几步整个人脱力般砸在地上。尾椎骨遭受到撞击,游屿立即被痛地蜷缩,整个人疯狂发抖。刚刚还正常的人,忽然变成这样,无论四周是否有人看到,女人疯狂摇头,“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女人丢下游屿转身便跑。游屿觉得自己身体每一处都在发疼,尤其是腹部令他疼痛难忍,很快额前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强撑着走廊墙壁站起,每呼吸一口都让他的肌肉颤栗,好像吞掉了什么尖锐的东西,利刃在他薄而细的血管中游走,划破柔软的内里,却并不刺穿。薄覃桉再次回到休息室时,下午晚班的医生已经来顶替,他没想到游屿会一直等着。桌上放着一堆糖纸,都是游屿无聊吃完的。薄覃桉问游屿牙疼吗?游屿摇头,从兜内又抓了一把出来,房露露给的。房露露前几日参加同学婚礼,同学送她一大袋糖,她吃糖吃多长痘痘,分给同事也还剩下小半斤,她想着小孩爱吃糖,虽然游屿也不算是孩,颇为大方地将糖都给了游屿。薄覃桉沉吟片刻问:“明天有时间吗?”“有。”“明天来医院做检查,早晨我接你。”薄覃桉拿着垃圾桶将桌上的糖纸揽进桶内。游屿愣了下,连忙摇头,“我有按时检查,不需要。”每年舒少媛都会要求他做检查,今年事情太多没做,但游屿实在是不想被抽血。薄覃桉身上带着血腥味,但这次白大褂上却没有血迹,他表情与语气带着不容置疑。“晚上八点后不许喝水,早上空腹。”“薄医生,真的不需要。”游屿泄气道,“您明天不上班吗?过段时间我自己会检查,其实也没必要那么着急。”“明后天休假。”薄覃桉脱下白大褂,取衣架上的大衣,他没立刻穿,只将大衣挂在胳膊上对游屿说:“去吃饭。”游屿边吃饭,边对薄覃桉简单讲了讲舒少媛的情况,薄覃桉问游屿舒少媛的情绪如何。“看着挺高兴。”游屿悻悻道,只在自己面前显得局促,杨家人面前挺热情,尤其和杨程昱聊到孩子的时候。让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外人,杨程昱已经在他没有发觉时逐渐取代他的位置。游屿咬着筷子想,可能当自己跳楼的一瞬,生活已经注定会发生改变。而当他不再画画时,舒少媛和自己的距离已经是天涯。游屿浅笑着对薄覃桉说,“我想了很久,从去年到今年,我一直在做选择,但每次选择都让我觉得其实她给我的路才是最正确的。”“除了她和陈老师,没人劝我学画画,我收获了很多鼓励。”人世间的所有苦难与幸福并不会感同身受,哪怕游屿崩溃,与他最亲近的傅刑除了心疼也不会有更多的触动。我,游屿眼皮颤了下,但仍旧勾唇露出格外明媚的笑容,但笑容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脆弱了,只要稍稍动下唇角便会消失。他声音很低,但不至于听不到。“薄医生,我想重新画画。”并不是为了自己,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个决定,潜意识里这个决定让他觉得正确,他始终是要走这条路,何必弯弯绕绕那么多,最后迷失方向。趁现在还未放下太久,一切都能拿得起。“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游屿用筷子戳碗中的米饭。“我只是觉得,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小孩提“命”这个字眼时,大人们会经常不以为然,觉得他们的人生还未开始,万千世界没经历过,怎么配提命这个字。在别人对未来迷茫时,游屿已经看清日后自己会长成什么模样。这令他感到害怕。游屿强撑着笑对薄覃桉说。“薄医生,您夸夸我吧。”“我妈妈她,好像从来只夸我的画。”薄覃桉不说话,只是看着游屿的表情一步步崩塌。在游屿落泪时,他对游屿说。“游屿,到我这边来。”少年建筑数年的壁垒,被一击即破。第三十八章他的眼泪并没有落下,或者说在落下前就被薄覃桉用纸巾按住眼睛,他一闭眼,湿润便从眼角都转移至干燥且带着男人掌心温热的纸巾中。游屿被薄覃桉带至身旁,他伏在他的膝上,薄覃桉衣服中带着的消毒水味仿佛镇定剂般安抚着他的情绪。薄覃桉没说话,游屿发不出一丝声音,室内安静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游屿双手紧紧抓着薄覃桉覆盖住他眼睛的那只手,他的指尖在颤抖,但没之前那么剧烈。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情绪才彻底平复,与此同时薄覃桉的声音也终于落下。“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游屿,我希望你也能明白这一点。”游屿哑着嗓子说,我不明白。没关系,薄覃桉摸摸他的后颈。“你还小,现实允许小孩犯错。”“但不允许永远犯错。”“你得快点长大,跟上现实的步伐才能改变。”薄覃桉停顿片刻,似是笑了,他呼出的气打在游屿的后颈。“不过你已经做得很好。”按照自己的频率走下去,没人会指责你,更没人会要求你。薄覃桉问游屿接下来怎么安排,游屿埋着脑袋摇头,如果继续画画,只要按照之前的作息,很快便能适应。饭后,薄覃桉将游屿送到医院。傍晚,杨程昱已经来了,他坐在舒少媛身旁念童话,美名其曰胎教。游屿其实不怎么能碰得上杨程昱,通常在杨程昱即将来时他背包回家,杨程昱见他进门,放下童话书打招呼。游屿对舒少媛说:“这几天得去陈老师那边画画,可能最近没法经常看您,您自己照顾好自己。”舒少媛被杨程昱哄得高兴,心情明媚,但对游屿露出笑容还是有些勉强,“你自己注意安全,好好学习。”薄医生果然一言九鼎,第二天早上还真就早晨八点接游屿体检。游屿手握电话,睡眼朦胧地趴在窗边看着薄覃桉站在自家楼下。体检时不认识薄覃桉的医生也有,见薄覃桉带游屿进来,笑着问薄覃桉这就是你儿子?“不是。”薄覃桉将写有游屿名字的体检表递给医生,“朋友的孩子。”他们去的早,薄覃桉医院内部员工有特殊待遇,十点多体检便结束了,游屿有气无力按按肚子,薄覃桉带他去医院食堂吃早餐。薄覃桉问游屿,腹部会经常性疼痛吗?游屿摇头,“没怎么疼过。”新学期如期而至,正式成为备考生的学生们需要提前半个月回学校开始课程。美术联考在每年的十二月初,也就是说从寒假收假回去上学,还剩下四个多月的时间准备考试。游屿虽然多年学画,但实际上他对如何考试,考试内容以及时间根本没有一个很清楚的概念。没有人告诉他,自己也也懒得去了解,舒少媛对游屿充满信心自然也不会在考试这方面下功夫讲。开学前一日摸底测试,艺术班走了一大半,全都去外地集训,剩下的那部分人,不是在本地找好老师,就是过上个十天半月离开。游屿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解情况,艺术班过几日人走得差不多,也就没老师代课,他想问问游屿对合班学习有什么异议。“合班?”老师点头,“班里就你们这几个人,年级组商量把你们都分去别的文科班,想征求你们的意见。”“去哪都行吗?”游屿问。老师说都行。薄邵意今年分班考试超常发挥,硬是考进实验班,不过全校排名前几都聚集在火箭班,实验班的学生基本就是成绩中上力争前几。游屿记得薄邵意的班级,他说我想去那。从成绩来看,游屿的今年的确进步很大,老师带着游屿的意见去年级组开会,第二天告诉游屿:年级组批准。薄邵意得知十分感动,立即驱逐现有同桌,将桌子腾出来等待游屿,游屿搬着书去实验班时,薄邵意站在班门口热泪盈眶。实验班学习紧凑,游屿周六周日得去外地补课,周五与陈卡斯约好学画画,每周只有四天在校。他将尘封已久的画室打开,从湿抹布擦去画架上的灰尘,右手握住画笔时,从前的种种像是潮水般向自己涌来。幼儿园画简单的铅笔画,小学三年级时舒少媛教自己画最简单的立方体,初中时已经能独立坐在画室完成静物素描,初三毕业的假期,舒少媛将自己的油画颜料分给游屿,告诉游屿如何上色。颜料盒已经完全干了,游屿将颜料从盒子里抠出来丢掉,换上新的颜料,提着满满一桶的画笔去浴室清洗。舒少媛的画还挂在墙上,之前是收拾时,游屿用白布将画遮住以防沾灰。他搬来高脚凳,踩上去将防尘布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摘下画框。他已经见过大海,不想再按照舒少媛画中的描述去想象。舒少媛眼中的大海在游屿面前完全失真,比起暴风雨,游屿更愿意相信那日阳光洒向海面,波光粼粼格外耀眼的景色。他下意识摸摸脸上还未完全好,正在一点点蜕皮的晒伤处。那么灼热的太阳,格外温暖的海水,晴空万里海天一色。舒少媛画面中阴沉的大海令他心情压抑,这种画还是早早交给杨程昱比较好,他们的新家大概需要墙面点缀。某种意义上来说,游屿其实还挺看不起舒少媛的画。之前不敢想,是因为舒少媛在自己这里的主导权实在是太大,也更因为他的画画水平太低,所有比他高超的人都值得他尊敬学习。倒也不是不尊敬作为画家的舒少媛,只是游屿忽然了解舒少媛画画主题套路后,便对她所有的作品失去兴趣。一个画家能够找到自己所擅长的东西是很珍贵,但一辈子靠着擅长吃老本,没有创新,那么创作者这三个字便失去其原本赋予的深意。许久没画手生,熟悉感还未找回来游屿便被陈卡斯一路提溜着参加一个业内的私人聚会。像是过年大人强行拉去给亲戚朋友表演特长那样尴尬,在众人面前,游屿被陈卡斯夸地天花乱坠,赴宴的宾客中立即起哄,这场子里带着徒弟的画家不少,不如就现在比一场。比什么?比画画?当是比乐器吗随意比?游屿根本没这个心思,只想聚会快点结束自己回学校上自习。陈卡斯这些年在国外,大概是不怎么明白国内应试教育竞争残酷。被众人注视的感觉太难受,游屿后退几步苦笑道:“老师,我才重新学习,画得不好多丢人。”他边说,边躲到陈卡斯身后,陈卡斯哎了声将他重新抓出来,“老师说你可以,你一定可以,别丢老师的脸!”陈卡斯带游屿来私人聚会的意思游屿也清楚,自己一直关在画室,并不怎么出去见人,陈卡斯想让自己多交朋友。游屿将自己在聚会上的事情讲给薄邵意听,薄邵意饶有兴趣道:“画了吗?”画了,何止画了,甚至还简单上色。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没老师,全凭学生自觉,薄邵意边做题边小声问游屿今天要不要来我家住。薄邵意家离学校近,游屿今日身体与精神双重摧残,实在是提不起一丝力气,他点头说可以。薄邵意近日生活质量全面上升,保姆直接住在公寓照顾,回家便有热腾腾的宵夜吃。游屿在聚会上吃了太多小蛋糕,实在是腻得慌,眼见薄邵意碗中堆地似小山般的食物逐渐消减,他忍不住捏捏薄邵意腰上的肉。“没胖,昨天称过。”薄邵意躲了下,没躲开。周六游屿在坐高铁时,薄覃桉说体检报告拿到了。游屿想问自己什么时候来取,薄覃桉又说他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体检表拿了也看不懂。每周画画学习两头跑,游屿睡眠不足只能在高铁上补觉,周日回家时他险些坐过站,幸好乘务员及时叫他。他在家附近的小吃店点了炒面回家吃,楼道最近灯坏了,他只能开着手机上装有的灯上楼。自从一个人住,游屿格外注意安全,楼道里忽然传来脚步声,他连忙拿出钥匙开门进去将门反锁,外头传来砰砰敲门声。“是舒老师家吗?”“舒老师?”游屿皱眉,脱掉鞋子光脚去客厅,将书包与炒面放好,重新回到玄关。“不对啊,我刚刚看到有个孩子进门,家里有人!”透过猫眼,游屿看到站在门前的男人转了几圈,随后拿出手机拨打,他对电话那头的人道,“我没看错,有人!刚刚有个孩子进了这家的门!”没待游屿反应,男人猛地回头扑前来,似乎是想从猫眼内看出点什么。游屿深吸口气勉强镇定,他合上猫眼的卡扣,幸好上次傅刑来家拿舒少媛的换洗衣物将地毯底下的钥匙拿走。“砰!”门外的人狠狠对着门踹了一脚,已然失去耐心。“舒少媛!你给老子出来!”第三十九章“砰砰砰!”“你躲得了一时,你躲得了一辈子吗!”锁门的钥匙还在门上挂着,外头的人就算是撬锁也进不来,游屿深吸口气缓缓靠在鞋柜旁,右手紧紧扣着柜角,指尖泛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报警,一旦报警势必要惊动家人。这些人看起来似乎是找舒少媛的,如果进了警察局,那么一定需要监护人在场,舒少媛刚怀孕出院回家,根本不能受刺激。游屿哆嗦着拿出手机,设备锁也没解开,门外又是一阵辱骂,紧接着传来硬物与门框撞击的声音。找傅家父母吗?不行,舒少媛还是会来。“薄医生。”游屿点开与薄覃桉的聊天框,“您睡了吗?”他知道这么晚,薄覃桉多半是睡了,就算不休息在医院值班,除非打电话,薄覃桉一般是不会去看社交app。游屿不想打扰他,可只有自己在家,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害怕的要命,如果能有人和自己说说话。很快薄覃桉回复,怎么了。“砰!”游屿拿着手机的手没端住,手机啪嗒摔下去,他手忙脚乱地接住,继续靠在鞋柜边说:“没什么。”三个字发出去,薄覃桉那边立即来了电话,游屿接通,薄覃桉叫了他几声,他没回答。“给我滚出来!舒少媛!老子就在这等着你这个贱人出来!”“游屿!”薄覃桉皱眉。“游屿!”“嗯。”游屿捂着手机轻声,额头抵在膝盖上,闭上眼,“我害怕。”“在家吗?”游屿反复深呼吸,格外疲惫道:“有人跟着我,我关好门后他就在门外大喊大叫,可能跟我妈妈有关系,我不认识他,他一直在门外骂人。”他越说得多越无语伦次,直到男人新一轮辱骂而至,游屿才又道:“我不敢叫其他人,我妈妈才刚怀孕,我怕她……薄医生,我……”“别开门。”薄覃桉严肃道,“等我过来。”“嗯。”通话一直没断,薄覃桉一直在同游屿讲话,游屿怕门外的人听到说话声,只是发出“嗯嗯”的声音。薄覃桉聊的话题不多,简单询问游屿最近学习如何,画画是否重新步入正轨,这些都是能让游屿短暂忘记紧张的话题。至少,在现在这个年纪,成绩与高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门外敲门的间隔越来越长,大约是男人喊累敲累了,游屿实在是困极了,坐在客厅吃完饭趴在桌子上就那么睡了过去。他浅眠,门外的响动听得一清二楚,可身体就是沉甸甸地始终提不起一丝力气。门外猛地爆发出比之前更剧烈的响动,紧接着男人咒骂:“你就是舒少媛那个小白脸!?”“嘭!”游屿猛地被惊醒,连忙跑去门口,他正欲开门,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别开门。”是薄覃桉!游屿喜出望外中突然意识到刚刚那声巨响中还夹杂着男人的闷哼,他连忙打开猫眼去看。门外的男人一拳朝着薄覃桉挥去,薄覃桉抬脚踹上男人的小腿,而后单手抓住男人的左臂狠狠朝墙壁砸去,男人力气不及薄覃桉,很快便被薄覃桉按在墙角。“你是谁?”薄覃桉冷道。“我找舒少媛。”薄覃桉皱眉,“找人?找人砸门吗?”男人挣扎着扭头看薄覃桉,怒道:“我找人关你什么事!”“房间里有人,你得告诉我为什么找她,我放你进去。”薄覃桉逐渐松手,男人立即跑下楼梯与他保持距离。男人身上带着薄覃桉不喜欢的味道,像是什么鱼腥味与青菜混在一起,他不适地皱眉,继续道:“擅闯民居,我有足够的理由报警,我想我们应该心平气和坐下来聊聊。”“你能代表舒少媛?”薄覃桉摇头,“不能。”男人听罢啐道,“你不能?不能说个屁!老子不吃你们这一套!”“咔哒。”台阶下与台阶上的人同时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少年站在门框边,踩着拖鞋对男人道:“进来吧。”“谢谢你。”这句话是对薄覃桉说的。游屿请男人进门,但只许他坐在客厅。刚才还气势汹汹男人再见到游屿,踏入房内的瞬间倒是拘谨起来,游屿指了下拖鞋,“请换好再进门。”薄覃桉就坐在男人对面,游屿去烧水泡茶,他在茶柜边问男人喝什么,男人想了想说随意。游屿去煮了菊花茶,他将装满淡黄色液体的玻璃杯放在男人面前,“您多喝点,祛火。”没等男人说话,游屿回头去看薄覃桉的脸,“我去取冰袋。”刚刚在楼梯间,薄覃桉似乎是被男人打了一下,此刻半边脸颊有些肿,游屿叹道,“怎么能打脸呢?”打人不打脸。更何况是薄医生这么帅的脸。他无奈,对男人道,“这么一张脸,破相的话要赔钱。”男人立即慌乱道:“对不起,对不起。”男人穿着朴素,不像是本地人,游屿忽然想起上次在家门口敲门的那个人,这么想,他就这么问了:“之前有人在我家门口徘徊,你认识吗?”“那是我哥。”男人道。“你叫什么?”游屿取药箱给薄覃桉,薄覃桉摇头表示不需要。游屿没理薄覃桉,打开药箱寻找能够消肿的药,翻翻找找除了感冒药就是退烧药,还有之前骨折没吃完的激素。薄覃桉将激素都挑出来,过期没用该扔了。“我叫方志材。”方志材说,“上次来你家的应该是我哥。”“你哥叫什么?方什么?”游屿垂眼从薄覃桉手中夺过药片板,丢进垃圾桶。“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问,那可是你亲生父亲!”方志材激动地站起,上前一步抓住游屿的肩膀。他手劲重,正好掐住游屿锁骨凹陷处,游屿不适地皱眉挣脱,“您别激动。”“舒少媛是你妈对不对!”方志材问道。但他根本不待游屿回答,自顾自道:“你妈妈是舒少媛的那就没错,我哥就是你亲生父亲,我哥叫方远,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二伯。”“你妈妈这些年离家出走不肯回村里看看我们,我们花了好几才找到舒少媛的下落,如果不是你爸爸病重,侄子,你跟我回家看看你爸爸!”游屿颇为无辜地与方志材对视,漠然道:“我不认识你,我没有爸爸。”“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你难道就不想见见你的亲生父亲吗!”游屿气笑了,“我爸早就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我凭什么要见一个死人?”“方叔叔,请你看看我现在的生活,我为什么要认一个从来没有见过人做父亲?万一是你们同名同姓找错了呢?”方志材摇头,“不会错,我们不会错,你妈妈从小就喜欢画画,县中学的时候报送美术学院,你妈妈会画画,我们查到你妈妈现在已经是个画家!”那又如何?游屿握住男人的手腕,指尖抵在他的脉搏上微微用力,男人吃痛松手,游屿这才站起与他平视。方志材个子不高,比游屿还要低一些,但比游屿魁梧,掌心布满老茧,一看就是经常下地干活的人,指缝里甚至还有未洗干净的泥土。游屿重复道:“我没有父亲,我也不认识你,你现在出门我就当做从来没有见过你。”“侄子!”方志材焦急道,“你爸爸他真的很想你,没事就拿你小时候的照片看。”说着,方志材掏出手机从照片库找出照片给游屿看。照片中的男人坐在门槛上,肤色黝黑,只有一双眼睛晶亮,仔细看他还是双眼皮。他双手握着一张照片,正笑着对拍照的人指,方志材放大照片,“你看!这是你!”看清照片后,游屿的呼吸有一瞬的窒息,那的确是自己,三岁的自己。他急忙继续放大照片,但照片像素有限,无法再继续放大。他莹白修剪得当的指尖与方志材粗粝的手放在一起,方志材另一只手握住游屿。游屿厌恶地抽出手,飞快退至薄覃桉身后,沉默良久才说。“你回去吧。”“你……”游屿疲惫道:“你们既然能查到我家的地址,就应该知道我明年高考,如果你们真的为我好,就算不为我好,看在我高三放过我。”至少不要让我在这个时候分心,游屿已经没有更多的心思再顾忌其他。看方志材的样子大概是不知道舒少媛怀孕的消息,为免他们打扰舒少媛,游屿继续道:“我们可以以后联系,但至少不是现在。”“现在是半夜十二点三十五分,我凌晨五点半得起床洗漱上学。”他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游屿叹道,“如果你们真的是我的亲人。”“我想我的亲人不会让我感到为难。”游屿话没说完,但他知道方志材一定明白,他和他们不是一类人,就算当初舒少媛和他们是一样的家庭出身,甚至组成过一个家庭。但时至今日,分道扬镳。薄覃桉一直未开口,游屿看了眼薄覃桉,“现在,请你对薄医生道歉。”“然后离开我家。”第四十章他以舒少媛儿子的身份这么多年,本以为画画就是自己这辈子永远依靠却总在无力抗争的东西,但时至今日,游屿终于感受到来自于生活的胁迫,让他无力反抗,甚至在发生前就已经放弃挣扎的希望。既定事实都让他失落,更何况是根本没做好准备的突然闯入。这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几近崩溃。如果方志材不来,如果没有那个名叫做方远的陌生父亲,如果没有杨程昱,一切是否会有所改变呢?此时此刻,游屿甚至希望自己重新回到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就回到自己跳楼的前一天,如果他知道有今日,一定不会选择跳楼这种自残方式反抗。游屿低声叹道,“我不想重复第二遍。”现在舒少媛收拾不了的烂摊子也要丢给自己,游屿想自己大概是上辈子欠了她什么,这辈子才来做她的儿子。无论她做过什么,都是自己的母亲,虽对自己苛刻,但不可否认这么多年自己的确在她的教导下拥有许多同龄人没有的东西。这都是他珍视且宝贵的。傅刑劝过他,舒少媛的事情让舒少媛自己解决,话是这么说,只有旁观者才能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地讨论。当事者有太多的牵绊,只能浑浑噩噩走一步看一步。他的生命是舒少媛给予,他见过舒少媛一个人半夜经常坐在窗台旁吹风喝酒,也见过她醉酒后放声大哭。游屿是舒少媛的作品,精心雕琢多年却在某个无法注意的时间破了个肉眼可见的洞。“至少在某一刻,她是个寻常的母亲。”游屿送走方志材,在阳台看着方志材离开职工楼。“他们能找到这,就该知道她在南大当老师,没有去学校直接堵她,算是很给她面子了。”游屿摇头说,“他们还不想撕破脸。”毫不谦虚的说,他们针对的大概只是游屿,他们想让游屿回老家去看看亲生父亲。游屿使劲用手搓搓脸强行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我不想去。”他根本不认识那个人,哪怕是父亲,有血缘关系,难道有血缘关系就一定要相认吗?就算舒少媛有错,可这些年也都是舒少媛孤身一人将自己拉扯大。所以游屿不阻止舒少媛寻找自己的幸福,感情不稳定,多少男人如过眼云烟,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甚至会自我催眠告诉自己瞎。薄覃桉说这事他不做评价,他并不清楚方家与舒少媛发生了什么。刚刚游屿手机里存了方远的照片,他将方远的照片放在自己脸颊便,笑着对薄覃桉说:“很不像吧。”不是很不像,看起来根本就是两个陌生人强行凑一起。游屿的眼角眉梢都随了舒少媛,这边水土好,他从小白白净净,再加上总是待在画室不见光,皮肤总是显露出冷调的苍白。最近他在外边跑多了,肤色这才逐渐有了一点点健康的模样。“你想认他吗?”薄覃桉又问。游屿与薄覃桉对视,他无数次与这个人对视,可从来都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情绪。薄覃桉从不喜形于色,温和时游屿便自以为他是高兴,而皱眉时他也不会认为薄覃桉是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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