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翠翠看到电梯里的他们,本来准备踏进来的脚顿了一下,因为这一犹豫,电梯门差点儿合上,应如是按着电梯开门键看苏翠翠问了句:“您不上吗?”苏翠翠尴尬的很快瞥了眼山诣青,摆摆手,“我下我下的,你们上,我等另外一个吧,你们上你们上。”应如是看着苏翠翠手里提着的超市购物袋,心道这明显应该是刚逛完超市回来吧?随后忽然想起来那天山诣青在家里给自己说过的话,她偏头看山诣青,就见后者看着苏翠翠淡然礼貌的笑笑,“那我们就先上去了,翠姨。”山年华因为前两天苏翠翠偷拍应如是和应棉朵照片给她时说的那些让她不太入耳的话,其实不大愿意搭理她,但怎么说呢,就像事后柳弦柱给她说的那样,邻居多年,买卖不在仁义在,所以她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电梯继续上行,山年华在这时候拍拍应如是,“苏翠翠这人就是嘴碎,以前她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别理她,啊。”“不会的,阿姨。”应如是看山年华笑,“您不用担心这个,我没那么不堪一击。”应棉朵在这时候从山诣青的颈窝里抬起来小脑袋,垂着眼睫嘟着嘴巴小声咕哝道,“朵朵不喜欢这个讨厌鬼奶奶。”应如是闻言皱眉:“朵朵。”小姑娘瞪大眼儿捂住嘴巴,像是没想到自己不小心说出来了一样,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朵朵不说不说了喔,朵朵在心里偷偷的讨厌。”应如是:“…………”山诣青和山年华闻言忍了忍,没忍住。你这丫头怎么能这么可爱。*吃过午饭。柳弦柱和山诣青去厨房洗碗,柳锦瑟应棉朵和葫芦在客厅里玩,而山年华却拽着应如是进了她和老柳的卧室里。一到卧室,山年华就把门给反锁上了。她给应如是指指床边,让她坐那等一下。他们这卧室没有电视,应该是因为柳弦柱工作的原因,他们屋子里最多的东西就是…书。床对面的整面墙壁是书架,飘窗下的储物空间也是书架,连床侧墙上的装饰也是呈树枝散开的书架样子,而上面全都密密麻麻摆满了书。应如是本来看到山年华把一个格子里的书全都抱下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还有些莫名,直到看见格子里嵌进墙壁里的保险箱……应如是看山年华毫不芥蒂的就要按密码,赶忙把头扭到了床头柜的这一侧,自己主动避开了。须臾。保险箱门打开的声音响过,窸窣几声,山年华抱着两个一大一小实木盒子坐在了应如是身边。她先把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精致小巧银光闪闪的长命锁。山年华笑着看她,“按我们老家那的规矩呢,这个该是在朵朵百天的时候给孩子戴上的,朵朵今年三岁,晚是晚了点,但该有的我们不能少。这个长命锁是我亲自到银铺给朵朵定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也算是我和你柳叔叔的一点心意。”她说完,也不等应如是说话,随后又把大的打开给应如是看,里面是一整套翠的仿佛要滴下来的翡翠首饰,“这套首饰是你柳叔叔从大三那年开始攒钱一直到跟我求婚时才买给我的,”山年华给她半开着玩笑道,“你也知道你柳叔叔一教书的,平时也挣不了多少钱,可这份心重啊,阿姨一直保存着,没舍得带过,今天阿姨把这个给你,你就算正式被我们家给定下了,阿姨可就只认你一个儿媳妇,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这里就是你和朵朵的家,不管以后你们在哪,我和你柳叔叔都会在这等着你们回来。”送给应棉朵的长命锁收下也就收下了,可这套首饰,应如是哪能收啊。她推拒半天推不掉,甚至都想着要不要拉开门去找山诣青求救了。这时候,就听山年华又开了口:“你应该听诣青说过,你柳叔叔并不是他的亲生爸爸。”应如是迟疑的朝她点头。山年华笑笑拍拍她的手,“可你柳叔叔待他如何我想你也能看得出来,你阿姨我呢,这辈子就爱过你柳叔叔这一个人,阿姨希望你们能像我们一样相守一辈子。”“诣青今年都三十二了,以前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我都没少私下给你柳叔叔抱怨我这儿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应如是:“……”“所以你该能想到当知道你和朵朵的存在时我们会有多高兴了吧。”应如是:“……”“不仅如此,你还给他生了个这么乖巧懂事的闺女,要不是你叔叔当时拦着我哦,我真是要狠狠揍他一顿呢!”应如是:“……”“过去了过去了。”山年华尴尬摆摆手,“反正呢,叔叔阿姨就认定你了,这东西你要是不要,那我…”她抿了抿嘴巴,“那我今天可就把你绑在家里不让你走了。”应如是:“……”为了防止自己被山年华“绑”在家里不能出来,应如是在从卧室出来时,皓白手腕上…多了个翠绿镯子。山诣青一眼瞧见,勾了勾她的手,看着她低声笑了笑:“你还是你,但是我们家的人了。”作者有话要说:有名有份,就是真的未婚妻了。-谢谢地雷:總是浪漫的小花、no.10.9、ning、嵐愛一生 1个;谢谢营养液:dorraa 15瓶;sunshine秋天、时光 10瓶;luramlxt 3瓶;潇媚儿、努力奋斗的宁宁 1瓶。谢谢大家的支持,酒酒鞠躬感恩。第79章 尘封的记忆(3)*山诣青把应如是和应棉朵送回迪纳,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半。而应如是她们是下午五点二十的航班飞香港。“没买到直机票?”山诣青听她说了航班,皱眉问道。南城到纽约是有直机的。“不是, ”应如是解了安全带,对他摇头,“上次我给公司提议过的一个方案,昨天刚给批下来, 因为跟香港办事处有联系,所以需要去开个会, 明天一天应该可以结束,到时候会在那转机回纽约。”山诣青看了眼时间, 推开车门,“下车吧, 我帮你们拿行李,先送你们去机场。”“诶,”应如是拉住他, “不用了, 言蹊一会儿会过来送我们去。”山诣青闻言,回头看她眼睛半晌, 没说话。“我没多少东西要拿的, ”应如是对上他一双眼, 解释, “不要耽误你上班。”山诣青视线落在她拉住自己的手上。天色灰暗,车里也不甚明亮,她腕上镯子的颜色要比刚才在家里看着深了些许。应如是跟着他视线看过去, 指尖转了转腕上的镯子,“你不要…”她想转换下气氛,笑着对他说,“弄的好像我们永远不会见面了一样。”山诣青提提嘴角,用指尖捏了捏她下巴,“你知道就好。”应如是握住他的手,笑笑,“你不要去送我们了,搞得怪伤感的,反正我们会很快回来。”“半个月,十五天,”山诣青捏她的手,“我从今天开始算了。”应如是:“……”你还能再幼稚点吗。应棉朵在后面的安全椅上,逆着光看前面两个人的侧影,鼓了鼓嘴巴,“医生叔叔,你不要抱抱我吗?”她晃着脚丫子,“朵朵一会儿就要走了喔。”山诣青被小姑娘的话说的心里软,下车绕过去,把她从车里抱了出来。小人儿捧住他的脸主动在他脸颊上亲了亲,“朵朵会很想很想医生叔叔的,医生叔叔也要想朵朵喔。”“叔叔会很想很想朵朵的,”山诣青应着,在小姑娘鼻尖上亲了亲,视线再看着站到自己身旁的应如是时,温声道,“我等你们回来。”*回到医院。山诣青直接叫了耿迟和萧潇到办公室。两人前后脚过来,坐在山诣青桌对面。耿迟拿着昨天去刘美巧病房时带过去的文件夹,上面有心脏剖切面图和他给她们讲解病理时,草草画的图。耿迟和萧潇两个人的性格在某一方面,其实还挺相像的。爱笑,爱说,也都有那么点自来熟的意思。这样的人其实对于病人来说是很受欢迎的,这也是昨天山诣青特意让他们两个人去给刘美巧母女两人谈话的原因。所以正常情况下来说,他们这样性格的人是很少会让人看到这会儿脸上的表情的。——充满沮丧的两张脸。“除了一些基本资料,我一点也没办法和她们沟通,”耿迟皱眉看着手里的文件夹,“我虽然在医院工作的时间没那么久,但也见过不少病人,可从来没有见过像她们这样不合作的病人和家属,”他抬头看对面的山诣青,眼里被难以理解充盈着,“我们不是为了救她们吗?”可他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的,除了防备,就是抵抗。一旁的萧潇也在这时候看着山诣青开口,“我也是,山医生您昨天让我和耿医生一起去,随便和刘美巧聊聊一些我们女孩子喜欢的事,我本来觉得这事挺简单,但真到了那才发现太难了,”萧潇脸上的表情和耿迟的如出一辙,“不管我说什么,刘美巧都是一脸木然,什么反应都没,要不是偶尔她妈妈给她说话她会回几个字,我都还以为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呢。”山诣青看耿迟,“早晨刘美巧的检查结果呢?”耿迟从文件夹里抽了几张纸给他。山诣青一边看着一边随口道,“所以昨天你们也没能跟她们聊些什么?”耿迟和萧潇互视一眼,回看着山诣青频率一致的刷刷摇了两下头,异口同声道,“没有。”他了然点头,“行,我知道了。”“山医生,真不是我们不能干,”耿迟心闷,把文件夹里的图纸给他看,“我学着上次您给荣欣说病理时一样,也在纸上给她们画结构图,告诉她们手术为什么这么做,做了能改善什么,而后续可能会出现的问题等等,我还委婉的告诉她们不要这么悲观,手术过后,她女儿是可以过上像大部分人一样的正常生活的……可真的,”耿迟叹气,“她们完全觉得我在例行公事。”例行公事就例行公事吧,可他还是希望自己至少可以在她们的心里能够埋下一颗种子。山诣青隔着镜片递他一眼,淡声道,“别想那么多。”“我跟她们母女接触过,知道大概是什么情况。之所以让你们两个去,一是想着万一你们能聊得来这是最好,二是别说你们刚工作一两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人和家属,我工作快十年也很少见这样的,但什么病人至少都要见见接触接触,对你们来说也是个锻炼。”“手术定了明天晚上是吧?”山诣青问,“手术室联系好没有?”“明天不是您手术日吗?”耿迟说,“不用联系了吧?”山诣青再看一眼他。耿迟忙道,“我一会儿出去马上联系。”“虽然是手术日,但如果没提前联系,要是有人借手术室呢?耽误的病人时间谁承担?”“我记住了,一会儿出去马上联系。”山诣青这才收回视线继续看报告,顺便强调,“自己联系手术室,别把这些事都丢给人护士做,护士她们的义务是照顾病人,不是为了服务我们医生的,你忙,他们也没有比你闲。”耿迟闻言挠挠头,心道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就是这么想的,平时他懒得打电话,都是直接给护士台扔句话就走。萧潇在一旁闻言,对山诣青的崇拜刹时又拔高了许多。她工作虽然不久,但不管是听前辈们吐槽抱怨还是自己遇见的,无论是病人还是医生,大都真的是把护士当成医生的附属品。她不能否认,医生看病人做手术很耗费精力,很累。但其实她们护士也不轻松啊。自己在学校精心学的所有专业性东西,像是如何建立静脉通路,如何建picc,及时抢救,核查医嘱,术后护理,不同药物配制禁忌,不同药物注射方式和部位,护理项目的执行等等等等,这些到普通老百姓甚至有些医生眼里,她们就只成了一个只会扎针、剪指甲、还有铺床的“白衣天使”。山医生果然是山医生,完美的男神!她无以为报,只能分享个中午刚从一个老护士那听来的八卦给他了。说不定对他们接下来给刘美巧的治疗谈话会有帮助呢。“山医生,”萧潇在这时候插话,面上表情神秘兮兮的,“您说您之前跟刘美巧母女接触过,大概了解一些情况,可您知道她们母女俩为啥会成如今油盐不进的样子吗?”没等山诣青回,一旁的耿迟瞥一眼她,挑挑眉峰,“你知道?”萧潇点头,“对啊。”“说说看。”耿迟手肘搭在桌面上,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她。萧潇看了眼仍旧在看手里检查结果的山诣青,见他也没反对的意思,开口道,“我今天中午跟蔡姐一起吃的饭,她跟我说的哈。”蔡姐全名蔡佳,今年四十多岁,是医院里的老护士了。“这个刘美巧不是寻城人嘛,蔡姐没嫁来南城的时候也是在寻城长大的,而且好巧不巧,跟这个刘美巧她们家住的还挺近。”“刘美巧她父母结婚的时候蔡姐好像读高二,刚结婚的时候刘母和刘父好像过的还挺好的,后来蔡姐出来读大学的那年,刘母怀了刘美巧,他们都还挺期待小孩出生的,谁知道……”孩子生下来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查出来孩子生病之后,刘父就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天天打老婆摔东西,有时候半夜都能听见她妈哭着喊‘别打了别打了’的声音,刚开始还有人报警,警察调停离婚都不管用,也不知道为啥刘母就是不离婚,后来发现一而再再而三的,最后也没人管了。”萧潇从小是在糖罐里长大的,从来没有碰见过这种人。只能想,他们满心期盼的小孩,本该给他们夫妻带来无限希望和快乐的。可这样一个意外的结果,把他们对孩子的所有期待,变成了再也抓不住的梦境。刚刚建立起来的家,就要面临经济和感情的双重打击。人精神可能就真的容易崩溃吧。她摇摇头打了个寒颤,“你们说我们医院的心胸外科在国内首屈一指,每年接多少先心病患儿啊,寻城离我们这里高铁只要五个多小时,而我们接过的病人多少都是乘着火车几天几夜过来求医的,可你们知道蔡姐给我说这刘母和刘父做的啥决定吗?”“什么?”耿迟下意识问。“刘母本来有份工作,辞职了,专门在家看着刘美巧,刘父继续打工养着他们。他们都没有想要把孩子送医院治疗的意思。”“最可怕的是,刘母她自己走上了极端,她断了和所有亲朋好友联络的方式,把她和刘美巧关在家里几乎不出门。”这相当于断了刘美巧所有未来可能走向社会的路。耿迟听完,浑身也有点起鸡皮疙瘩。“怪不得…”耿迟唏嘘不已,“我就说跟她们说话的时候,真的,感觉她们眼里的世界小的令人窒息。”二十七岁。本是一个早已独立的年纪。可二十多年囚禁一样的生活,让刘美巧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刘母任由悲观的心魔控制了自己。她认为自己殚精竭虑照顾女儿,但潜意识里其实知道,自己是在让女儿等死。可随着女儿逐渐长大,缺氧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刘美巧在家已经无法下床自理了,她这才愿意求医问药。*从出生开始,跟社会脱节整整二十七年。简直难以想象。“哎,”萧潇眨巴着眼,“我是当了护士之后才真的发现,世界有时候真的挺不公平的。”她扁扁嘴巴,“这么一想的话,好像也不能全怪刘母人这么偏激了。”山诣青闻言,却不置可否。他想到那天晚上应如是给他说的那句话。这世界确实不公,但刘母走上的这一条路并不是唯一可走的路。这世界对他的阿如,不公的何止一星半点儿,她如今成为的人,又如何说呢?……山诣青把手里的检查结果放到桌上,看耿迟,“我让你有机会问一下刘父的电话联系方式,问到了吗?”其实山诣青没报什么希望能拿到,但意外看到耿迟点了点头,“刘母给我了,我怕我一个男生给打电话人不愿接直接挂了,就让潇潇给刘父打的电话。”山诣青闻言看萧潇,“结果呢?明天来吗?”萧潇点头,“来。”“他说他工作的地方就在南城,所以能来。”“几点?”“可能要中午了吧,大概一两点左右。”山诣青点点头,“行,那你们先去忙,耿迟半个小时后叫王冰他们来趟办公室,说一下手术的事,跟刘美巧的术前谈话就等明天她爸爸来了一起吧。”两人闻言一同起身,只是萧潇往外走了两步后,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回头看着山诣青道,“对了山医生……”山诣青闻声抬头看她。“蔡姐还跟我说,”萧潇迟疑了一下,看着山诣青道,“刘父他好像有点那什么…暴力倾向,十几还是二十年前因为虐待儿童被逮进去过,那个小女孩伤的好像还挺严重,差点儿半身瘫痪,我下午打电话的时候…”她没注意到山诣青在听到她这句话时,忽然僵住的神色,抖了抖肩膀,“都怕他忽然从电话里蹦出来揍我一顿,所以你们明天跟他谈话可一定要小心啊。”萧潇又补充,“不过蔡姐也说他从监狱出来后,好了许多,离开寻城直接出来打工了,回去的时间很少,就隔段时间往家里寄一些钱。可我觉得…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吧。”有暴力倾向的人,谁知道下一秒能做出来什么事呢。萧潇说完,看着一眨不眨隔着镜片盯着她看的山诣青,“山医生?”她朝他晃了晃手,“您听见我刚刚说的话了吗?”山诣青喉结动了动,半晌,他攥紧止不住轻颤的手,哑着嗓子“嗯”了一声。作者有话要说:我最讨厌走剧情了。q.qbtw,刘父前面也出现过,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猜到。0.0*改编自医生。-谢谢地雷:嵐愛一生 1个;谢谢营养液:果茶 20瓶;喜恶、lyne 10瓶;爱吃葡萄的兔子 3瓶;小小符呀 2瓶;阿托乙基、轻之妤、努力奋斗的宁宁、潇媚儿 1瓶。谢谢大家的支持,酒酒鞠躬感恩。第80章 尘封的记忆(4)*应如是接到山诣青的电话时, 刚刚托运完行李。他好像是在迪纳给她打的电话,接通就直接问她是不是已经往机场走了。估计是有事去家里敲门发现没人。“我们已经到机场了, ”应如是不知他什么事,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登机牌,“刚托运完行李。”山诣青没再说什么,丢下一句“等我”就直接挂了电话。直到电话挂断, 应如是都还没太反应过来。“妈咪,”应棉朵用带了防丢手环的小手拽着她衣角蹦哒两下, 仰着小脸蛋看她,“是医生叔叔、医生叔叔的电话吗?”应如是点点她的帽沿笑着“嗯”了声, 把手里的手机和登机牌放到随身包里,弯腰抱起来小人儿往候机厅走。小姑娘一听这个, 眼睛瞬间变的亮晶晶的,搂着应如是的脖子把整张小脸都凑到了应如是眼前,“医生叔叔也要跟我们一起回美国了吗?”应如是笑, “当然不是。”小人儿听见, 一下垮了脸。应如是指尖兜兜她下巴,“医生叔叔的工作在这里, 如果跟我们一起回美国, 那其他生病的小朋友该怎么办?”小姑娘皱着小脸思索了半晌, 嘟了嘟嘴, “是喔,如果这样的话,停停哥哥的病就没有办法变好了。”应如是“嗯”了声, 看到角落有几个空位置,走过去放她到一空位坐好,自己紧挨着她坐下。应棉朵好奇心不减,从座位上爬起来,跪在上面看着应如是眨巴着大眼儿问,“那医生叔叔是来送我们的吗?”应如是没有马上回她的话,垂眸瞥了一眼她在座位上的双脚,朝她挑了挑眉。应棉朵这个鬼灵精一眼瞧出来她的意思,吐吐舌头看着应如是说了句“sorry”,小屁股挨着座椅坐好后,小手又拍了拍刚刚小皮鞋碰到的地方:“对不起喔。”说完才趔趄着半个身子扶在两个座椅间的扶手上,仰着小脑袋看应如是再问了一遍,“妈咪,那医生叔叔是来送我们的吗?”应如是笑着说了句“good girl”才摸摸她小帽子,“应该是吧。”刚才山诣青往医院走的时候明明说好了让他好好上班,她走之前会给他发条信息,等下了飞机再跟他联系的,也不知为何他忽然打电话说要过来。他往医院走后没多久她们就打车来了,早早过来也不怕在路上因为什么事情耽误时间。应如是抬腕看时间,指尖在表盘上轻轻敲了敲,从迪纳到机场大概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如果他现在赶过来,到这…估计也说不上几句话吧。可刚刚听他语气里的急切,好像又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她说。她从兜里掏出来手机,把自己的位置用微信给他发了过去。……有提醒当下航班登机的广播声。应如是在这嘈杂背景音里低头发微信的时候,应棉朵坐在她旁边百无聊赖的点着小脑袋数自己前面的座椅玩。只是点着点着,小脑袋忽然顿住,因为看到跟她们隔了几排座椅的空地上,有个长得很高很高的男人,像医生叔叔一样那么高的男人,在盯着她们…盯着她的妈咪在看。而且脸上的表情好可怕。好像停停哥哥喔,都不笑。咚——应棉朵从座椅上跳下来,手脚并用的爬到应如是的大腿上坐好,用两只小肥手捂在了应如是的眼睛上。你这么凶,不可以看我妈咪。应如是不明所以,只以为她是要跟自己玩,被她捂着眼睛往前凑了凑,准确无误的在小姑娘的额头上亲了下。应棉朵回头看刚刚的位置,发现那个凶凶的人已经被另外一个人叫走,这才轻哼了一声,把手放了下来。*一个半小时后。已经问了无数次“医生叔叔怎么还没有到,是不是不来了”的应棉朵终于看到了迈着大步朝着她们走过来的山诣青。“哇——”应棉朵小屁股从座椅上一扭一扭的下来,蹦哒着拍正在刷手机的应如是膝盖,“妈咪妈咪,你看是医生叔叔,医生叔叔来了喔!”应如是闻声抬头,就看到已经离自己七八步远的山诣青,她下意识站起身子迎向他,到嘴边的那句“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没问出口,人已经被他抱到了怀里。跟她一同僵住的,还有本来兴高采烈冲他伸手讨抱的应棉朵。后者的小胳膊还举在半空中,对着空荡荡的身前眨了眨一双大眼儿,才转过身子仰着小脑袋看紧紧抱在一起……紧紧抱住她妈咪的医生叔叔。应如是带着防丢手环的手里还拿着手机,垂在身侧被嘟着小嘴巴的应棉朵握住,她低头想去看看小人儿,刚有动作,本来抱着自己的男人双臂就环的更紧了。应如是不明所以,但好像能感觉到他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在微微颤抖。很细微很细微的那种,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虽然不明所以,应如是还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微微侧了侧头,在他耳边轻声笑着问,“不舍得我吗?还特意又跑过来?”山诣青刚开始没应声。只是紧绷了两个多小时的神经,因为抱住她稍稍松懈了一些,他偏头在应如是耳廓上亲了亲,“嗯”了一声。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低低哑哑的。虽然他们站的位置偏,但架不住这两大一小都够惹眼的外形。山诣青背对着大厅还好,应如是看着时不时或扭头,或抬头朝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的人,拍拍他半开玩笑道,“好多人在看了,大庭广众,收敛一点?”山诣青听见,刚开始没动作,稍后有了,却不是松开她,本来搂在她身后的手慢慢往下…最后,掌心覆在她曾经受伤最严重的尾椎骨上方。……暴力倾向、虐待儿童、寻城、十几二十年前…所有条件完全符合当初他的阿如所遭遇过的一切。不出意外。刘美巧的父亲,就是二十年前曾经伤害过他阿如的人。这一个多月,他熬夜查资料,看钱科给他发过来的诊疗记录,和团队一遍遍商讨手术的可能性和方式,甚至提前打听好这台手术可以为他们申请到多少基金支持…明天就要手术了,却告诉他,他尽心尽力想要救治帮助的人,她的父亲曾经虐待他喜欢的女孩儿虐待到差点让他今生再也见不到她。多讽刺。够讽刺。山诣青把脸埋在应如是的颈窝里,只觉眼眶泛酸。……即使隔着好几层衣物,应如是还是被山诣青掌心的温度给烫到了。可其实潜意识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是自己对这位置太敏感的缘故。应如是眉头皱了皱,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握住了他的手,随后人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她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才碰到的她这个位置。洗澡时,她从镜子里照过,细细一条红线,比小时候清浅了很多,可小时候磕在玻璃上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太过记忆深刻,所以以后即使知道它已经好了,可无意间的触碰依然会让她反应有些大。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知道,毕竟那天晚上的谈话,她并没有给他详细说过这个。“你——”应如是想开口问,却又在刹时想到四年前的那一夜。也许…她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想着可能他是那晚发现的,只不过为什么忽然…还是自己多虑了?山诣青并没和她使反力,松开她,就这么和她面对着面,垂眸一眨不眨的瞧着她。后者看出来他压在眼底的情绪,不清楚他是忽然出了什么事,只道是因为自己离开开始…耍小孩子脾气?毕竟虽然他确实这么大一人了,有时候在她面前确实挺幼稚的。她抬手摸了摸山诣青下巴,想转换一下两人之间她没太搞懂的…莫名其妙的气氛,“你忽然跑过来,就是为了一直这么盯着我看吗?”敬职敬业的山医生怎么忽然这么任性了。山诣青握住她摸自己下巴的手,送到自己嘴边亲了亲,一双眼还是盯着她瞧。应如是皱了皱鼻子,提醒,“我再过十几分钟就得去安检了。”山诣青这才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朝四周看了眼,又看她,清了清嗓子,“不是说你朋友送你?”人呢?应如是克制着没有翻白眼给他,现在才想起来这个,那刚刚你过来二话不说就抱难道就没想到她朋友会在旁边吗?“我刚刚让她回去了。”她话音刚落,底下应棉朵稚嫩的声音“凉凉”的拆穿她,“妈咪撒谎喔。”应如是:“……”她低头去看站在自己腿边的应棉朵,就见小姑娘仰着小脑袋,视线在两人脸上转了转,幽幽道,“我们明明是自己坐车子过来的,妈咪没有朋友送喔。”“……”应如是尴尬的抬眸看了眼像是现在才想起来这还有个小人儿而弯腰把小姑娘抱起来的山诣青,对上他一双难以言喻的眸子,辩解道,“我…这不是怕耽误你工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