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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春刀与绣花针》TXT全集下载_20(1 / 1)

饭桌上阮呦挨着阮雲坐,她旁边是谢娉婷,谢娉婷旁边是谢钰。叶昭几个说着来年春围的事,他们几个都不打算下场,觉得自己积累还不够,打算再等个三年再说。叶昭握着酒杯犹豫了一番,到底还是开口,“雲兄,我前几日碰上秦先生了,他让我向你带句话。”这话一出,桌子上的气氛有几分沉重。阮呦不明所以,谢娉婷却是悄悄瞥了阮雲一眼,有些担心。秦大儒正是阮雲之前的先生,是在汴城由林先生引荐的,虽说并未行拜师礼,外人却早已将阮雲看作是他的门生,在燕京的时候,秦大儒也对阮雲倾囊相授。秦党与左党在朝廷针锋相对,最看不惯左党一脉官官相护的作态。只是秦大儒虽姓秦,却早就脱离了秦党,孤身在外。但不管如何,阮雲拜入左党,都算得上是离经叛道的白眼狼。阮雲夹菜的手微顿,抿直唇线,有些艰难地开口,“什么话?”“秦先生说,阮兄大才,明岁春闱必定高中,他与你虽无缘分,但却希望你能一路平顺,毋需在意外界之言,先生希望你好,他不怪你。”他不怪你。四个字,终究打破了阮雲这些日子眸子的坚冰,撞击着他的胸口,眼眶忽然就生了热气。他唇颤了颤,低叹一声,眼眶微红,“是我辜负先生期盼。”有些遗憾,却又释然了。他不在意那些人如何抨击他媚权,哪拍名声被人踩在脚底,受万人唾弃,他都不在意。因为于他而言,重要的不是江山社稷,重要的是亲人。他可以为国为民,但前提是保住他的家人,他是个自私的人。但终究愧对一心栽培他的秦先生。察觉到阮雲的难受,阮呦眉头也蹙起来,她拉了拉阮雲的手,止不住担忧,“哥哥。”阮雲微仰头,憋着泪意,释然地摇头,“没事。”如今,他才能真正安心去放手一搏了。他转眸之时,对上谢娉婷的眸子,女子的眉头不自觉地蹙着,似在担忧。阮雲愣了一下,眉头舒展下来,心底低叹口气,转过头去。叶昭见气氛凝重,便轻咳一声开口。谢钰抿了一口酒,忽然开口。“我会下场试试。”“什么?!”高亭蕴瞪大眼睛,显然出乎意料。谢钰脸上带着淡笑,若不是亲耳看见他说话了,只怕会觉得是幻听。他“噢”了一声,唇角勾起来,“忘了告诉你们了,我拜了柳襄为师。”这话一出,就如同炸/药一般,在饭桌上炸开,震得叶昭几人嘴巴合不拢,总觉得一阵又一阵耳鸣,什么也听不清。“你、你——”几人舌头打了结。自王党被连根拔除,如今势力最大的便是左党,其次是秦柳两党,这三党的人几乎将朝廷的官位占满了。“柳党一向与谢家不对付,谢兄你...这是要对付谢家!”叶昭震惊起来。谢钰风轻云淡地斟了杯酒,淡笑不语。震惊过后,饭桌上又闹腾起来,几杯酒下肚子,原本的拘谨全部散开,暖气让人上脸,都有几分面红耳赤起来,闹哄哄的。阮呦和谢娉婷两人听不懂官场的事,只好埋头吃饭。阮雲留意到谢娉婷扒着米饭,眼睛时不时瞟向一碟酱排骨,那排骨放在叶昭那方,从谢娉婷这边得站起身子才能挑到。她几次三番伸手尝试,都差了些距离。只好撅了撅唇,神色有些懊恼,又有些郁闷。许是酒精作祟,阮雲的眼底带了笑,倒也没有再故意不往她那里看。谢娉婷气馁地收回手,就近夹了一块酥肉吃,忽然对上一双含笑的温润的眸子,她脸一红,心跳动得有些快,埋下头吃起来。叶昭正扒拉那碟酱排骨,吃得正香,一双手就将整个盘子都端走。他瞪眼:“?”就见阮雲神色淡淡地,将酱排骨放在阮呦面前,“呦呦不是喜欢吃酱排骨吗?吃吧,不然一会全被叶昭吃了。”阮呦数着米粒吃着素菜,迷糊地抬头。脑海里缓缓打出一个“?”她不喜欢吃肉啊。哥哥是喝大了吗?谢娉婷闹了个大红脸,颤巍巍地伸出筷子挑排骨。—夜色凉了些。阮呦吃不了多少东西,还得留着肚子喝药,加之屋子里空气有些闷,便先出来转转圈,她在院子里跟着元宝溜达溜达。谢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阮呦正蹲着身子,鸦青色的乌发披散下来,垂在雪地里,黑白相衬,煞是好看。她轻轻抚摸着元宝的额头,杏眸弯着,黑珍珠般的瞳仁灵动逼人。一动一静,都是一副好看的仕女画。谢钰有些想作画了。他悄悄靠近了些,脚掌与地面摩挲出的声音惊动了阮呦,她转过头,头上的银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摇晃着,“谢哥哥。”他淡笑着过来,蹲在她的身旁,身上有淡淡的苦松香。“阮妹妹,我想跟你谈谈。”阮呦看着他。“等我成了谢家家主就向阮妹妹提亲。”他大大方方地看着阮呦,直言不讳。他向来如此,有一说一,坦荡荡的,让人招架不住。阮呦愣住,有些慌乱地起身,她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谢哥哥说什么?”“你不是、不是和陶家小姐有婚事么?”谢钰低眸轻笑着摇头,“我之前就说过,是谢家和陶家有婚事,不是我同陶家有婚事。”“为、为什么要向我提亲?”阮呦顾不得羞,手指紧紧攥住衣袖。“为什么不能是你?”谢钰反问。阮呦愣住,不知如何作答,“谢哥哥换一个人吧,我已经有心仪的人...”“我知道。”谢钰打断她,“我知道你心悦的是谁,若你们两情相悦,我自不会打搅。”“三年前他一走了之,就不曾想过你会不会已经婚配出嫁,哪怕如今再聚,你已经十六,他可说过要娶你?”阮呦的脸色倏地一下变白。谢钰垂眸,“至于为什么是你,这三年相处,我对你已是知根知底,我如今又十九,也该成家,若另一半是你,未必不可。”作者有话要说:呦呦懵逼==第47章天色渐晚, 阮家热闹的庭院又归于宁静。阮雲吃了两碗李氏煮的醒酒汤,那已经钝住的脑袋才稍稍清醒些, 他扶着墙出来,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花吹进颈脖, 有些寒冷, 他伸手拢了拢衣襟,看着屋檐下抱着绣棚发呆的阮呦,轻皱一下眉头, 靠拢过去。“呦呦。”他轻轻唤了一声。阮呦却还是木木呆呆地盯着庭院的某个方向, 没有说话。阮雲眉梢染上担心, 他又唤了两声。阮呦才回过神来,那双杏眸在有些呆板迷茫,如同蒙上一层雾, 像个迷路的孩子。阮雲有些心疼,“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不开心了?”阮呦见是兄长,轻轻摇头, 嘴角微抿着笑,“哥哥,我没事。”只是想起谢钰那番话来, 阮呦嘴角的笑意不可控地变浅,眉眼低垂下来。她只是不知道阿奴哥哥会娶她吗?若是他有什么要做的, 给她一句话她就可以等他。可以一直等。可是好像从始至终阿奴哥哥都没有说过要娶她的话。那她如今和他不清不白的算什么?阮呦攥住手心,下次她该找机会问一问。她想知道阿奴哥哥心底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样的。阮雲眉头皱着,知道她有心事。呦呦单纯, 藏不住什么心事,心里难过还是伤心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呦呦有心事连哥哥也不说了吗?”阮雲有些伤心,清风朗月的眉眼间有几分郁色。阮呦见他难过,忙摇头,“不是的。”她抿了抿唇,犹豫几分还是忍了下来,睁大杏眸看着他,声音轻轻软软的撒娇,“哥哥,等之后我在告诉你吧,我保证之后会告诉你的。”她知道哥哥一直不喜欢阿奴哥哥的,因为她的事哥哥已经烦过很多次了,没有得到阿奴哥哥的答案,她不想再惹哥哥伤心。阮雲低眸看着一如既往信任依赖自己的阮呦,唇角微翘,伸头揉了揉她细软的乌发,触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凉。他的眉头不由得皱起来,“你说要告诉哥哥的,不能食言,外面太冷了,快去屋子歇息,别冻病了又惹娘伤心。”阮呦这才觉得冷,连脸颊也冰冰的,她忙起身,吐了吐舌头,“我这就进去。”阮雲看着她溜走的背影,低头笑了笑,神色又渐渐冷下来。他隐约记得先前谢钰提前离席出去了。是他和呦呦说了什么?—腊八一过,距离年关只有将近二十来天。燕京城渐渐从前面的事缓了过来,京畿之地林立的商铺都挂着大红灯笼,窗户上贴着红艳艳的窗花,出来行商的人更多,甚至多了不少打扮长相明显是外族的人。燕京城所有街道都热闹了起来,有了几分喜气。瑞雪兆丰年,今岁的雪下得好,百姓们自然高兴。阮家食肆来的客人不知是从谁开始,问阮家能不能提前做些能放得久的小食,年关前几日就来买好,等过年的时候蒸熟吃,于是阮家这段时间不单单是忙平日里的生意还得提前做些其它的食物。这么久来也有不少的小食肆学着她们,做些类似的吃食卖,不过阮家食肆的生意仍旧兴隆,来这里排队的客人只增不减,一来味道有偏差,二来李氏新点子多,她有做吃食的天赋,三天两头能想出些新样式的吃食,旁人想学那也学不够来阮家买食谱的大客栈也有,但李氏和阮爹两人都是老实巴交的,绕不来弯子,这事就交由陈娘子去做,谁给价钱高谁压低价格谁更实诚,陈娘子一眼就能看穿。阮呦和酒七一起去采办年华,也就是些点心酒茶和布匹之类的,阮家其实都不缺,不过买这些也是为了添些喜庆,外加送人。邻居要送,徐太医那边也要送,还有谢傅之类的,虽然她们家送不了贵重的东西,多少是一份心意。选好了东西,阮呦买了几串冰糖葫芦。她递给酒七一串,自己吃一串。不过只吃了一口,红彤彤的山楂球上还留着浅浅的牙印,就遇见熟人。“阮姑娘,好久不见。”赵乾和魏寻还有谭宁三人勾肩搭背地走过来。赵乾嘴里还咬着一根木签,咧开嘴笑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瞄了一眼周围,心领神会,靠近了些,“姑娘打算送大人?”这段时间被叶千户盯得紧,眼下可不是好时候。“?”阮呦愣了一下,有些没懂。她四下看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离都指挥师府只差一条街。她只是想随意逛逛的。前几日她的确急着要找他,街上遇见过两次,不过那时候都是阿奴哥哥被锦衣卫拥簇着,或者骑着马驰骋而过,匆匆一瞥,阿奴哥哥许是都没看见她。他最近好像很忙。阮呦见不到人,倒也不急了,只打算下回有机会了再说今日撞见赵乾几个却是有些意外。“陆大人在府里吗?”她抬眸问。“在,不过大人最近很忙,过两日就是冬猎,陛下命大人随行安排,这事一点差错都不能出。”赵乾附耳道。他看着眼前小巧白皙的耳朵,竟然没有穿耳洞,不由得有些惊奇,多看了两眼。酒九皱了一下眉,大力拉开他。赵乾胳膊被拧疼,龇牙咧嘴地吸了口气,他抬眼去看酒七,就见酒七警告地看着他,还不动声色摸了摸手腕。他盯睛看过去,能看见是一圈银丝线,闪着寒光,锋利无比。这可是千蚕丝,能眨眼间夺人首级。赵乾舌尖顶了顶牙后槽,他的手轻轻拍了拍腰间的绣春刀。当谁没武器呢?魏寻和谭宁两人暗自笑起来,拉着赵乾,附耳劝道,“得了吧,你又打不过她。”阮呦没留意到他们之间的动作,她虽然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担心。陪驾圣前,若是陛下出了一点什么差错,那是要掉脑袋的。“那我就不打扰陆大人了,几个官爷要不要吃冰糖葫芦?”阮呦将冰糖葫芦往赵乾几人的方向递了递。赵乾欣然接受,和魏寻谭宁一人拿了一串。临走的时候,赵乾忽然调笑着问,“姑娘不送大人冰糖葫芦么?”阮呦呆了一下,“他、他要吃么?”阿奴哥哥不像要吃冰糖葫芦的人。“姑娘送的,什么大人都会吃。”赵乾道,上回上元节那个节令小食大人都吃完了呢。阮呦的脸红了,有些羞,“那、那你们帮大人带回去吧。”赵乾抱着手臂笑了,趁着阮呦不注意,将她手上的糖葫芦夺了过来,扬了扬手,“就这个吧。”“欸?”阮呦摆手,耳尖红得几乎滴血,“这个不行啊……”那是她……咬过的。她话未说完,赵乾几个就笑着跑开了。“九七现在怎么还那副德行,冷冰冰的。”“跟在阮呦那小姑娘身边也不知道跟人家学学,姑娘家有点姑娘家的样子多好,软绵绵的—”“嘁,她刚才还差点冲我动手……”赵乾踢了一脚街边的石子,啧了一声,“当谁打不过她……”“得了吧您,打架你还真打不过。”几人笑闹着回去。距离府邸几十米的时候,笑闹声顿消。赵乾三人理了理衣裳进去,门口一脸肃色的锦衣卫见三人回来,点了点头。赵乾去书房,正巧被人拦下来。明白里面正在谈事,他只好握着红彤彤的冰糖葫芦站在一边。守在门口的锦衣卫挑了挑眉毛,诧异地看着他。赵乾咧嘴笑了笑,不作理睬,依稀听见屋子里穿来断断续续的声音:“郑国公这回学聪明了,一封陈情表呈上去,我看陛下的火气消了不少——”这是是图宴的声音,温和中却狭着轻蔑不屑。“就是不知道谁的主意——”“大人,那郑国公新招的女婿叫程南方,属下的人留意到他好像在查大人的事,他是跟大人有什么渊源………”屋子里静了许久。响起一声冰凉凉的“嗯”。“有仇。”是都指挥使大人的声音。赵乾觉得耳膜忽然刺了一下,不自觉地收了懒散,站直身子。程方南是谁?大人的声音里,有杀意呢。“那要杀了他吗?”图宴问。他其实并不赞同现在杀人,毕竟柴云柔是太后最疼爱的女儿,过些日子就会进宫请旨赐婚。如今三皇子一脉才出了事,若是他们动作太多,难免会让皇上怀疑他们之前做的事。陆长寅手指轻轻翻着纸条,“本座有数。”图宴安下心来,“还有,大人,杨千户里的那个小美娘已经查清楚了——”陆长嗤笑一声,声音淡淡的,狭着倦意嘲弄,“查清就好,叫上叶千户,跟本座一道去办。”图宴颔首。“哦,对了,别忘了宣扬一下,人是叶旭透露出去的,他不是想要指挥佥事的位置吗?”陆长寅玩着食指上的玉扳指,眉梢睥睨,“本座正好给他记个大功。”图宴嘴角噙笑。封昀会气死的。自己的人带着对手的人,斩了自己的左右臂。还当真是有趣。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从里面踏出来个人。赵乾恭敬行礼,“图大人。”图宴含笑点头,目光落在他手上,“这是什么?”“冰糖葫芦。”赵乾答。图宴不语,他自然知道是冰糖葫芦。他又不是没见过冰糖葫芦。赵乾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将冰糖葫芦递给陆长寅,“大人,阮姑娘送您的。”陆长寅怔一下,淡抿着唇接过。冰糖葫芦圆圆的,红彤彤的,上面还留着浅浅的牙印。牙印。陆长寅喉结上下滑动一下,凉薄的黑眸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度,他抬眸瞥了一眼赵乾,“还有事?”赵乾忙摆手,“没有没有,属下告退。”他转身就走。身后却响起淡淡的,几乎没有温度的声音,“去领赏。”赵乾雀跃起来,露出白晃晃的牙,“得嘞,多谢大人。”他出去的时候亲自将门掩上,看着门口嫉妒的锦衣卫,拍了拍别人的肩,嘿嘿一笑。作者有话要说:锦衣卫小哥哥都是神助攻第48章车轱辘在铺满雪的清灰色街道上滚动而过, 马蹄落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钝声,在马车里能够清晰地听见外面嘈杂的人声, 如同煮开的水, 沸沸扬扬, 为清冷孤寂的衡山渲染出勃勃生机。阮呦掀开窗帘的一角, 饶有兴趣地看着外面闹腾腾的人群。她小的时候就喜欢去庙会吃素斋,不过凤阳村的小土庙跟燕京衡山半腰上清昭寺的盛势完全比不得。清昭寺依山傍水,山上的青松皆裹上银装, 绿绿白白, 相互映衬, 早湖的水面也结着一层厚厚的冰,边上一排排垂下柳枝光秃秃的,却也有几分别致的颓美。李氏伸手将车窗帘拉下来, 轻瞪阮呦一眼,“待会下车了再看,别走了风进来, 白花那几钉银子。”阮呦噢了一声,乖巧地放下帘子,低头玩着手指, 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陈娘子好笑地看着,拉了拉李氏的手臂, “你啊,别吓着呦呦了。”李氏嗔怪道,“陈娘子别这样纵着她, 这丫头不省心,自个儿不知道珍惜自个儿身子,这么小半个月就生了两场病,哪回不是她半夜里起来绣花闹得?”“娘,我知错了。”阮呦抿了抿唇,搓着手,有些羞愧。她心底装着事,总睡不好觉。前几日她在街上看见阿奴哥哥了,她朝着他打招呼他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戴着浩浩汤汤的锦衣卫从她身旁径直掠过,连停下来看她一眼都没有。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阿奴哥哥,就连赵乾几个也没再碰见过。夜里睡不着了,想着马上绣阁要开张的事,她便继续设计一些衣裳的小样,结果半夜就着了凉。“知道错了就好。”李氏见她情绪低落,以为是自己语气重了,又放轻了些声音安慰,“自个儿的身子要自个儿珍惜知道,不然生病了吃药遭罪可别人能帮你。”呦呦打小就是个药罐子,到了燕京吃得更多了,补身子的药,治风寒的药,以及治哮喘的药,常年累月下来,周身都有一股苦苦的药香。要是能治好病也就没什么,偏偏李氏问遍了燕京的大夫,都说哮喘治不了,只能好生将养着。这病是大病,比起身子亏损怀不了孕还有严重些,许多人得了这个病的,就那么一昏厥,没喘上气,人就没了。因而李氏心揪着,就怕阮呦出事。当初能从那场灾难里逃出来,实在是菩萨保佑。“娘,我知道了。”阮呦软软的应声,用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胳膊撒娇,“娘,我今晚想吃烫锅。”“行,娘回去给你做。”李氏一口应下。阮家才在燕京安顿下来就在寺庙里许了愿,今日特意来还愿的,顺带着为阮雲来年的春闱祈福,再给家人都求几个平安符。依着李氏她们的节俭,来庙子一般都是天还未亮就起来赶路的,做马车去庙子还是头一回。实在是天太冷了,外面风大,阮家疼惜阮呦,怕她又生病,这才租了马车。普通的马车坐着颠簸得很,李氏又一咬牙要了最贵的,这来回两趟就接近一两半银子。清昭寺修筑在高高的云梯上,下面的甬道上人头攒动,挤满了人,路边上还有许多买香纸的小贩,也有一些人自己做了珠花和木制小玩意,零嘴之类的摆在路边卖。每逢过年来寺庙的人就更多了,几乎到了人挤人的地步,阮呦下车后被挤得有些难受,人群里也有些手里握着烟斗抽着烟,那呛人的味进了鼻息几乎让阮呦喘不过气来。酒七留意到她不舒服的神色,忙将她护在身边,她暗中用力,一臂之内,几乎无人能够靠近,阮呦这才能喘过气来。“惜儿,抓紧姐姐,不要松开。”阮呦握着阮惜的手,微抿着唇警惕地看着周围。燕京近些日子发生了十几起孩童被拐的案子,那些被绑走的孩子有官宦家的也有平民家的,如今闹大了,已经惊动了顺天府。今日人这般多,难免鱼龙混杂,说不定也有人贩子在。阮惜乖乖地握着姐姐的手,手心微微出汗。在燕京定居后阮呦常常带他在外面走走看看,加之谢钰他们沐休也会来阮家做客,他如今不会像以前那样遇见陌生人就哭着大喊大叫。只是还是有些害怕生人。阮呦塞了一颗薄荷糖进他的嘴里,给他擦了擦手心的汗,才跟着李氏她们上云梯。她体力不行,只能走走停停,好在这些日子跟着酒七练武后,身上有了许多力气,也能爬上去。等到登上去了已经累出一身汗来,进了大雄宝殿,阮呦才摘下毡帽。一张白莹莹的小脸上晕出酡红,连着浅粉色的唇瓣也添了几分艳色,看起来不像以前那样弱不经风。李氏看着她这副健康的模样,脸上多了几分笑,“合该这样才对,以后还是跟着酒七多练练,酒七的身子骨就结实。”酒七那胳膊和腿,看起来纤细,摸起来却硬梆梆的,比阮爹还要结实些。酒七清冷的脸上露出几分腼腆,“姑娘这样好看。”李氏摇头嫌弃,“好看又不能当饭吃。”酒七:……虽然不能当饭吃,但是能下饭。看着姑娘她能多吃三碗饭。—烧纸的石器处围着一群人,在风势的带动下,橙红色的火焰燃得旺盛,蹿起一条火龙,有一个人那么高,看上去让人心悸。青灰色的烟雾在空中盘旋,直上云霄,卷着燃成灰烬的香纸袅袅上浮。周围的人们脸色被烫红,或者轻眯着被熏得流泪的眼睛。烟雾很呛人,阮呦有些呼吸不畅,用手帕轻捂着口鼻,带着酒七和阮惜去另外一个处烟雾少的地方。红棕色的木架上插满了红色蜡烛,蜡油融化沿着木架低落下来,又在极寒的天气下很快凝固成白中带粉底水滴形。一排排星星点点的火焰不断跳动着,煞是好看。阮呦借着木架上的香烛点燃火,仔细找了找才发现一处空闲的洞,她伸手去插香烛,恰好与另外一双手相碰。阮呦一下缩回手,烛油滴在衣袖上,娥黄色绣着杜鹃花的袖口染上几滴红蜡。她还未回头,身旁传来有些惊慌的声音,“对、对不住,姑娘有没有被烫着?”“对不起,对不起,是小生冒失了。”阮呦迎声看去,白净清秀的书生映入视线,穿着浅蓝色长衫,头戴儒巾,身形清瘦。“我没事。”阮呦退后半步。那书生听见阮呦的声音,也低头去看她,呆愣住,脸忽然变红,转过脸去,嘴里不住地叨叨着,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过后又有些担心别扭地拧过头,舌头打转,“姑、姑娘,您当真没事?要不要,要不要小生陪姑娘一身衣裳。”“不用了。”阮呦笑着摇头,觉得他这副害羞又守礼的模样有些书呆气,却并不惹人嫌。她重新找了一处将蜡烛插了上去。“我没事,你不用道歉,方才……也是我没注意。”“是小生疏忽了。”书生愧疚难当。到底是外男,不好接触,阮呦便摇头转身离开。正巧烧完了纸的李氏她们过来。那书生的眼睛亮了亮,忙上前去行了一礼,“是伯母,小生见过伯母。”李氏和陈娘子愣住,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书生腼腆地笑着,“伯母可能不认得小生,不过小生在伯母的食肆里吃过几次早点,伯母的手艺简直是一绝。”“小生叫做张颜,是阮雲兄的同窗,阮兄才华横溢,小生很是仰慕,因而记得伯母。”他见阮呦站在李氏身边,满脸羞愧难安,“这位姑娘想必阮兄那心灵手巧的妹妹吧,还请伯母原谅小生方才唐突了这位姑娘。”李氏心微紧,拉着阮呦,“怎么回事?”阮呦还未出声,那书生便将方才的事道来。见是这么个小事,李氏松了口气,又见张颜偷偷看着阮呦,又害羞守礼地垂头,慌乱不安的模样,心神微动,她嘴角渐渐带了笑意,“张公子不必在意,就是件小事,不必愧疚。”“张公子和我家雲儿是同窗?今日怎么有时间来这烧香?”李氏问道。今日可不是沐休日。这孩子看着是个老实的,别是个爱逃学的。张颜愣了一下,垂着头面上露出几分难过,“是小生的祖母身体欠安,所以小生特意请假来寺里给祖母祈福。”李氏有些赞赏着,“你是个有孝心的,菩萨会保佑你祖母好的。”“多谢伯母吉言。”张颜挠头笑起来,目光又落在阮呦身上,脸红了几分,不自然地看向别处。酒七见了,眉头皱起来,将毡帽给阮呦戴上遮掩住她的脸。张颜目露几分失落,不过也没说什么,而是抬手拱礼道别。只说有空的话会亲自登门拜访,届时也与阮雲探讨学问。李氏自然笑着应下。拜过菩萨,捐了香油钱后,阮呦偷偷在高僧那多求了一张平安符放进胸口贴身收好。阮家今日特意多出了些钱买素斋吃,小沙弥领着一家人去了寺庙后院。比起外面的人声鼎沸,后院清幽宁静,走廊蜿蜒只有稀稀拉拉的人,院落里的一颗古树更添古朴安详的氛围。进了这里,连心都觉得安静了些。阮呦喜欢吃素不喜欢吃肉,最多喝些鸡汤,李氏见她身子纤细单薄,心里疼惜,面上却总是佯装严肃地逼着她吃肉补身子。难得见到一桌子全是素菜,阮呦握着筷子,嘴角的梨涡浅浅的,眉眼弯弯。显然心情很好。夹了一夹小青菜,阮呦吃得津津有味。李氏见她喜欢吃,伸手挑了一家放在她碗里,出声道,“呦呦觉得方才那张公子怎么样?”阮呦数饭粒的手顿住。“娘——”“呦呦上回不是答应娘了?”李氏看着她。那张家公子朴实憨厚,孝顺又懂礼,看那模样是对自家呦呦有意思,若是没有成亲,到是个不错的人。只是为人如何,这还是要问问雲儿。阮呦低垂着眉眼,眼睫轻轻颤着。酒七眉头皱了皱,闷头吃饭。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赵乾这些锦衣卫都是神助攻小可爱。第49章黄昏时分, 冬日天色晚得早,很快就拉下夜幕。四角茶楼的戏台子还未散场, 大堂里的客人悠闲地喝茶闲谈, 楼台上的名伶正咿咿呀呀的唱着小曲儿, 房梁上忽然飞下来几个锦衣卫。客人皆大惊失色, 以为是要捉拿什么人。锦衣卫们却径直离开了,屋内充满惶惶不安的气氛才稍稍松了些。然而还没彻底放心,想到之前的谈话全被人听了去, 客人们的脸色又倏地一下变白。潜伏在各个府邸街道的锦衣卫迅速集结, 鱼贯而出, 齐齐地朝着某地赶去,街道外的行人头皮发麻,知道这是又出事了。杨府守门的小厮一打开门就见身着华丽的服饰的锦衣卫已经将府邸重重包围, 他瞳孔一缩,猛地将门关上,冲进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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