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槐道:你当时也受了不小的伤。顾子喻道:伤痕都淡了,你别再想。他展开一抹安抚的笑靥,希望能将这件事赶出对方脑海。裴若槐忽地往他后背一按,将人压往自己,顾子喻便顺着他力道自然而然的靠近,然后说:不然回去再让你检查检查?裴若槐垂眼望他,用极低的声量说:昨日检查了。每晚夜里他都会在那道长至五吋的伤口处落下亲吻,即使已过了几年,疤痕渐淡,可身侧人当时疼晕过去的神情仍犹记在心,他永远不会再让这事发生。顾子喻仍是挂着浅浅笑意,他偏头看向画面另一侧,此时同组的两家小弟也已拿到一枚晶符,只是组员三人皆受了点小伤,但精神看起来皆不差,裴若城也克服恐惧,用仙术帮上不少忙。于是他又将视线转回身边高挺的青年,抬手摸了摸对方眉眼:上回同你说过,我自己来看子深试炼便成,就是怕你想起。裴若槐道:我不可能让你单独再来这座山。即便只是站在外围观看,他都要跟在旁侧。顾子喻道:那你别这副表情,我看了心里会疼。裴若槐望着眼前人淡雅的五官眉眼,环在对方背部的胳膊仍没有放开,只微微点了点头。--凶兽山内。阴郁雾气缭绕,仍不时有兽吼震耳。所有弟子皆分散于山内各个角落,正用尽全力拼搏着。此时此刻,某处昏暗树林间。顾子深疑惑道:怎么走了两个时辰,连只凶兽都没看见。裴若城惊魂未定道:你是有多想遇到凶兽!他们三人昨天进山后一直寻不到晶符,也没碰到半只凶兽,还真的就像来郊游爬山似的,只是这山冷飕飕的,不只天色阴暗潮湿,气氛还特别诡异。结果今早他三在树下刚睡醒,便被几只小型凶兽团团围住,数量不多,可三人也是花了点时间才将它们打跑,甚至和他们同组的叶姓弟子,灵琴还被凶兽咬至损伤,最后发现晶符居然就藏在他们昨日睡觉的那棵树下,这大树的树根是从地底下岔出,极为粗壮且多支,盘根错节的交错在地面上,还往外延伸了好几尺,而晶符便卡在其中几支树根里,他们昨天歇息时竟都没有发现,还是凶兽来袭后才猛然看到的。顾子深道:说不定那凶兽是看我们一直没找着晶符,才忍不住现身提醒的。裴若城心神不宁道:就你这样想!你怎不说是那群凶兽找不着食物,才现身要吃我们的。另一名弟子插话道:我觉得裴兄说的有理。对应那群小兽出现的时间点,说不定真是出来寻早餐的。且方才那群小兽猛扑而来的画面还挺惊悚,长的也是真丑,比灵兽大全里头画的更加不好看。顾子深道:要不我们先在这儿休息一下?裴若城简直欢喜的要仰天长啸,道:你终于想休息了吗!从早上打完凶兽后,他们便一直在走路,一直走一直走,弄得像在健行锻炼似的!他感觉跟凶兽对打所耗费的体力,还没有这两天走路所耗的体力多!顾子深道:我没想休息阿,是看你们两个好像快累死了。裴若城道:对对对,我快累死了。说着便随意往一处石头上坐下。顾子深讪笑道:是谁早上在那吵着说自己无所畏惧?裴若城挺起胸膛,大声说道:没错!此时此刻的我,无-所-畏-惧!他特别拉长音阶,还加重音量,显示自己的勇敢。顾子深认真的点头表示了解,可没过半瞬,他面上表情却立即转为惊慌,眼眸大睁喊道:若城!你身后有东西!裴若城见他神色不对劲,几乎是刹那便从石头上弹跳起身,飞扑抱住身侧的另一名弟子,对方也同样被吓的与他互相抱团。一旁顾子深大笑不止,身躯往一旁大树枝干上靠倒。裴若城这才反应过来,气道:你有病吗!顾子深懒懒的说:不是说好无所畏惧的吗?于是裴若城拒绝再理他,径自往方才的石面坐下,抬眼打量起这片树林。另一名弟子缓过心神后便蹲坐在原地。他实在不适合与这两人相处!时常被吓得心神不宁。顾子深同样巡视着林间,这处算是安静,没有一丝兽足踏地的声响,眼尖,正当他逐渐放下心防,转眼被看见好友落座之处有一抹长溜身影,这次连开口的时间都无,便眼明手快的直接一把将人拨开。裴若城猛然被推挤至旁,差点一屁股往地面摔下,你这次又在发什么神啊!一句话还没骂完,他语调便转为惊悚尖叫!一条巨大的蟒蓦然从石后快速爬现,占据了整个岩面,蛇瞳为祖母绿,炯炯有神,发出令人惊心的光,蛇皮则为鲜红,上头布满诡异的花纹和鳞片,看着便极为惊悚。若是顾子深方才未即时发现,眼下他已被对方毒牙咬上一口。顾子深俐落拔出玄宁往前斩去,蟒蛇便蜿蜒滑行闪至石侧,他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巨蟒,说道:这颗大石底下约莫有晶符。早上的事情过后,他便猜测凶兽应是喜欢绕着晶符打转,因晶符符体发着浅亮光泽,还有灵气聚集,理应会引发凶兽们占据的欲望。这条大蟒的身躯粗度约和一个成年男子相当,虽不如学堂书籍里所形容的上古灵兽那么大只,可也不偌寻常蛇类一般细小。那蛇又缓缓爬至岩上,一双诡异的蛇瞳宛如水晶、又如碧玉,透着阵阵阴冷,蛇身滑过石上,发出吱嗒吱嗒的声响,听了便让人浑身起满疙瘩。裴若城从孩童时期便怕极了此种动物,这般的蛇状物体他能接受的最上限是蚯蚓,而且不能长于手指,眼下一只活生生且巨如成人的大蟒猛然出现在眼前,他整个人已然吓得魂飞魄散,一副快要昏厥之姿。那蛇似乎充满了灵性,见站在最前头的顾子深眼神锐利,刃尖朝着它,似乎一点儿也不怕自己,反倒是他身后那两名人类皆是一脸惊慌,浑身散发恐惧不安的气息,其中一人还吓得脸色发白,于是巨蟒的蛇瞳倏然一颤,锁定目标后,扁平硕大的蛇头瞬间往裴若城的方向滑过去。巨蟒竖起身体前段,蛇瞳暴争,似乎已蓄势待发,准备将人一口吞入腹。顾子深眼神一撇,快速出剑辉斩,没想到此凶兽的反应也极快,压下长形蛇身闪避,而后便朝着他后头二人滑去。裴若城脸色惊惶不稳,连忙往旁躲开,只见几尺外的蛇颚蓦然大开,尖牙尽显,那牙齿上的毒液反射着水光,颚部开合的程度似能将活人吞下,裴若城脑袋瞬间闪过难怪古人说蛇能吞象的念头,或许他今天便要以真身试验此句谚语。他连忙在空中画过定身咒,可不是因为太害怕而多画了几撇,不然就是好不容易画对了,却因蛇行过快而甩不中它。在大蟒准备往其咬下之际,顾子深腾空跃上前,挡下此番攻击,反手想刺上几剑,却又被滑溜蛇身给闪避掉。一人一蟒僵持了许久,终于在巨蛇又快速往旁滑行时,顾子深眼尾一瞄,直接将剑刃朝向它前方半尺,用力刺下时蟒身刚好滑过此处,猝不及防的中了一击。巨蟒中剑之后,妖异的蛇瞳怒睁,张颚裂嘴,愤怒之姿宛如要将对方脖颈给一口咬断,它对着顾子深滑行过去,而顾子深也举起剑准备要与对方做出最后一战。在巨蟒靠近离身不过十步之际,顾子深已定睛抬剑预备,怎知当距离缩至不过一尺时,那蟒却猛地转了方向,抬起上身疾疾蛇行,倏然朝他不远处的裴若城扑过去。裴若城见状,整个人皆无法反应,出于本能对此物种的惧怕也让他施展不开仙术,眼前巨蛇颚部大张已要咬下,眼前却猛地出现另一人的身影,将他狠狠推开。可顾子深自己却没躲掉,左臂便在瞬间被毒牙刺入。顾子深与那双碧绿的蛇瞳对视,对方扁平长满鳞片的脑袋就近在前方,于是他想也没想,立即抓住此番机会,抬起右手的灵剑用力往蛇颈一砍,灵剑极其锋利,加上顾子深用了十成的力气,眼前蛇头在瞬间便迎刃而断,胳膊上的咬合力道终于松落,顾子深立刻将那搁在臂上的蛇头拨掉,胳膊上两个明显蛇牙洞窟正汩汩淌血。裴若城刚被推开之际,整个人即顺着力往落叶堆摔去,一路滚下了个小坡,怎知他爬起冲回之际,就见好友被巨蟒咬下一幕,惊惧便在瞬间冲破胸膛,一边大叫着顾子深的名字冲过去。顾子深反而脸色镇定,用另一手压着受伤的左臂道,忍着臂痛朝他喊道:去拿晶符!应在大石下。远处树下,组上另一名叶姓弟子因在上午的打斗中灵琴损坏,故方才大蟒来袭时也很识相的站至远方,怕顾子深还要分神出来护他这侧,幸好那蛇瞄了准头后便没两边跑,只是眼下队友受伤严重,他也想快点将人传出结界疗伤。闻言,他随即动身,与裴若城快步奔至大石头后方,合力将石块搬开之后,便看到一枚发光的晶符压在下头泥土中。裴若城将晶符一把抓起,赶紧奔回顾子深身边,然后拿出楚瑟发下的符咒,将灵力注入。不过半瞬时间,三人即消失在原地。--某处山坡处,山洞之中。屏蔽界内仍有微弱火光,映照着里头极为温暖,黎墨夕眨了眨眼皮后,赖了一阵后才慢慢张开眼睛。现在几时了?他总觉得自己睡了很沉很久的一觉。肖无灼道:第三天清晨。黎墨夕一惊,说道:我居然睡了这么久。肖无灼道:嗯,精神好点了吗?黎墨夕点点头,然后又道:不好,有人吵我睡觉。肖无灼垂眼凝望他,对方脸色已逐渐恢复红润,不若昨日苍白,便道:你不是咬回来了吗?黎墨夕轻笑道:我和你闹着玩的,谁让你一直乱动。其实一刻钟前他便转醒了,可就是还想赖床,便没睁开眼,没想到唇瓣上忽地一阵磨蹭,他闭合着眸,知道是身侧那人用指腹在摩擦,便静着让对方动作,怎知肖无灼越蹭越上手,迟迟不肯放开,他感觉自己唇上都被搓红了,便微微开口轻轻咬住对方指尖,肖无灼竟也就这样让他咬着,一旦他松齿,那手指便又磨上他唇瓣,于是他又再度咬住,两人就这么闹腾着过了一刻钟。眼下他眼眸已睁开,对方也从他唇边一路摸至颈侧。黎墨夕抬手至耳边欲抓住那手指,却反被拽住,耳上温热触感仍在,轻轻的,一下又一下揉蹭,他便笑道:你现在不只不让我了,还这么凶?肖无灼道:不凶。黎墨夕闻言即笑了笑,知道自己的耳垂约莫已被揉至整个红起,于是又说:还说不凶,让你停怎么不停呢?肖无灼凝视着整片被他摸红的肌肤,说道:不想停。声线一往如常的低与平稳,视线也牢牢盯着腿上之人。作者有话要说:害!!好有爱阿q///q欢迎来微博找我玩唷,@书书墨笑无灼墨夕在那里等你们呢^^,言尽于此啰:d第45章黎墨夕被揉的有些发麻,且耳垂附近地带本就敏感易痒,他忍不住缩了下脖颈,轻声说道:你别弄了。他发现肖无灼很喜欢做这动作,似乎已经有过数回。肖无灼手指一路往下,直直来到对方颈前,轻捏了两下喉结处,才把手移开,扶着人坐起:伤口疼吗?黎墨夕道:有些,但已经比昨日好上不少。肖无灼见他脸色不错,便拿着里衣碎布到水漥处沾湿,让他擦脸,自己也顺便洗漱了一把,然后才道:陆玖岚他们出去了。方才清晨之际,屏蔽界又出现波动,陆玖岚站在界外十余尺处,说自己与沈郁准备出发去找凶兽,还特别说道若是黎墨夕醒了千万别让他跟来,得好好注意身体。黎墨夕闻言随即露出担忧,一边吃着对方递来的馒头,不知那凶兽在哪里,会不会太远。肖无灼道:不远。追影符是他下的,故他能感应到那兽不过在百尺之外而已,且气息不太强盛,应是腹部剑伤造成重击。黎墨夕见对方一直盯着自己脸面,便说:你放心,我没要去。除了陆玖岚的叮咛外,他到知道身边这人也断不可能让他前往。肖无灼应首,说道:你想到外头看看吗?腿上的人已经躺了整整一天,若现下想到洞外看看景,他能打开结界。黎墨夕点点头,撑住对方伸来的胳膊,极为吃力的撑站起身子,可因动作间拉扯仍是大,腹间随即狠狠一疼,被兽爪扯破的地方一阵撕裂之痛。黎墨夕瞬间倾下身,身子往前靠到肖无灼胸前,额际也随之冒出冷汗,眉头紧紧拢起,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肖无灼知他疼痛,便移动身躯让人整个靠进自己怀中,然后轻扶着他后腰,好让他下巴能垫在自己肩上。脖颈处传来黎墨夕不断深呼吸的换气,他知是怀中人在试图压下蔓延周身的痛感,此刻少年正因方才起身拉扯而疼至身躯发颤。半晌后,待怀里的气息已无最初的急促,肖无灼才低声问道:还要出去吗?黎墨夕好不容易顺过气,额上已全是冷汗,轻声问道:可以吗?话语中明显在征求对方的同意。肖无灼明白他心底担忧去寻找凶兽的朋友,眼下也坐不住,便说:只到洞口处可以。然后他便将屏蔽界打开,让对方一半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搀扶着人,配合着对方伤后不快的步伐,极为缓慢的一同步行到洞穴口。凶兽山的清晨依旧是整片灰蒙,今日的雾气还更加凝重,阴森森的整团飘散在树林丛间,迟迟未散去,将气氛烘托得更加诡谲。黎墨夕站在洞口附近,山间凉风扑面,将他吹得又更清醒些,腰腹伤口的疼痛感积聚,越来越重,大抵是因为距离昨日上药已久,药粉麻性已渐渐消退。他盯着不远处一棵极高耸的大树,上头深色枝叶浓密茂盛,几乎将林间所剩无几的光线全遮挡在外头,他放心的往后靠在另一人胸膛前,然后蓦地问道:肖焕,你从进山后便一直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