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伶百无聊赖,眼神四处乱飘,又不敢有大动作,只能小范围内动一动。可当她转头之际,视线冷不丁被柜子里一处闪着光的相框吸引。她知道乱动别人东西不好,但是隐隐能看见相框里的人有些熟悉。林伶回头看了眼,没人发现她在搞小动作,于是无声挪到沙发拐角,悄悄地把相框拿了出来。相框里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她元旦晚会那天,申南钰拍的,她模糊地记得,当时申南钰说第二天洗出来给她,可是林伶没有收到。另一张,是她高三那年获得了期中考试语文单科状元,挂在光荣榜上的照片。不过这张照片上不止她一个人,在她旁边,是周之学。这张林伶倒是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次,他们的奖状互换了。现在想来,这竟然成了,他们唯一的合影。——“一个小时了……”一挤在外圈的姑娘气恼地跟旁边同学小声抱怨。回应她的是更小的气音:“是啊,以前半个小时不就讲完了吗?”“……你有没有感觉都在讲废话?”“对对对,怪不得我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是不是把上课讲过的又讲了一遍?”“怎么回事啊。”“……”“行,今天先到这里,你们回去把文献综述部分好好改改,没有逻辑的地方我加了批注,明天十二点前发给我。”“好,谢谢老师。”“老师再见。”一行人如释重负,步子都轻快起来,浩浩荡荡地奔向食堂。办公室内顿时空旷起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林伶缩在沙发上,像个学生一般乖巧柔顺地坐着,唯有一双眼睛跟着周之学的身影转。他从林伶的眼前走过,走到门口把未关严的门“啪”得一声合上了。听得她心尖一颤。从一开始的对视之后,他就再没有看她了。周之学背对着林伶站在桌子边,拿了个纸杯,往里面冲泡茶叶。空调还在呼呼地送着冷气,林伶几乎不怎么动地坐了一个小时,越来越冷了。她抬头看着他,竟有一种他又长高了的错觉,恍惚不已。不管在什么境况下,他总是能过得很好很好。林伶站了起来,穿着高跟鞋的她也只能勉强够到他肩膀的位置,她往周之学那边走了两步,惊奇地发现他后颈处出了一层汗。可林伶快冻死了。她伸出食指轻轻地碰了碰,“你流汗了……”肌.肤相.触,所及之处闪过一阵如电流般的刺激,周之学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移开。“你干什么?”他冷冷地问,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林伶的手腕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力道很重,但她不觉得疼。“没……没啊。”林伶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鬼使神差做的事,鬼知道为什么。“……好久不见。”林伶实在想不出要怎么打招呼,只能憋出这四个字。周之学猛地放开她的手,走回椅子上坐下,语气没什么温度:“难得你还记得我。”林伶垂头,像是犯了错在被老师训诫,连还嘴的勇气都没有了。当年,确实是她的错。不打招呼就走了的是她,说让他等五年实则远超五年放他鸽子的也是她。林伶惭愧地不知所措。尤其是,知道他还在办公室里放了她的照片。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林伶不敢去想,此时像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一般紧张,手指头都快绞出红印了。“我……我这次来其实是谈校企合作的事……”林伶磕磕绊绊地把来意说清楚,偷偷去看他的表情。真的是,一点气势都没有了。周之学拿起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心不在焉地说道:“没得谈,理由讲过很多遍了。”看这样子,是半分情面也不顾了。林伶不习惯他冷若冰霜的态度,他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是因为来的人是我吗?”所以就直接否决了。林伶眼眶红了,泪水被她硬生生地忍回去。周之学看了她一眼,叹气道:“来谁都一样。”她也一样。也许是书柜里的照片给了她勇气,林伶故作轻松地问:“你这些年还好吗?”此话一出,周之学放下手里的工作,随意地往后一靠,看着她回道:“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当年一走了之有想过十年后的我好不好么?”林伶震惊地看着他。他果然,还很在意。确实,这样的事,搁谁身上都很难放下吧。林伶知道自己欠他一句对不起,可怎么都说不出口,她指了指书柜,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照片放办公室里……”说完又补充道:“不会是恨我的时候把照片拿出来骂两句吧……”周之学愣了几秒,她这才刚来多久,就把他的东西翻出来了。“不关你的事。”“啊?”这是她的照片,怎么就不关她的事了。不过他不想回答,林伶也不好继续逼问,她想他俩的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说清楚,但工作上的事刻不容缓,于是扯回正题,说:“看在我们都认识这么久的份上,校企合作的事能不能再考虑考虑呀?”周之学气不打一处来,才说两句私人的话,她就迫不及待地谈那什么校企合作,明晃晃的想让他考虑旧情,卖她个面子。顿时让他觉得自己的感情被利用了。周之学不耐烦地说道:“免谈,回吧。”“……”这也太难啃了。林伶受不了他坚硬的态度,都好说歹说到这种程度了,她都快卑微到尘埃里了,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偏偏她还不知道周之学在意的点,继续说道:“你现在这么坚决,一点后路都不留,我们以后……”“以后?”她的话被周之学打断,“我们有什么以后,有什么后路,听你这意思,是想破镜重圆?还是再骗我一次?”“……”“你……”林伶也生气了,她一直好好说话,生怕惹得他不高兴,谁知道他整场交流下来冷硬地要死,还总是咄咄逼人。林伶脑子一热,也不想受这个委屈了,这种情况再谈下去也谈不拢,不如早散早回家。“行,不谈就不谈,我认输。”林伶走到沙发上拿上自己的小包,脚步顿了几秒,头也不回地走了。办公桌上,纸杯里升起袅袅热气,是他为她倒的茶水。——刚一出去,林伶就后悔了。为什么要刚啊。这暴脾气!她简直想封住自己的嘴。这可是甲方爸爸,是她要求着供着的。而且,他确实有生气的资格。林伶站在办公室门外,痛心疾首。然而更痛心的是。她伞呢?那帮讨人嫌的小兔崽子们。把她伞拿走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林伶撇撇嘴,落寞地乘电梯下了楼。这一趟难道真的要一无所获吗。计科院主楼大厅有转供人休息的地方,软皮沙发围成一圈,林伶踩着高跟鞋,望了望外面要下一整夜的雨,果断的倒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这么一睡,更冷了。但冷归冷,倒是让她睡明白了一个真理。做人,还是不要脸一点比较好。她应该在看见照片的时候就明白过来的。如果周之学真的对她没感情的话,为什么要在办公室放她的照片呢。不管是出于爱还是狠,不都是放不下吗。那她还纠结个什么劲。自己这十年来,不也是一个人过来的。脑海里不知怎样就回想起那句话——如果五年之后他还愿意和你在一起,那就……林伶在近乎黑暗的大厅内做广播体操,热热身,想着要不要重新上去找他。斟酌了半刻钟,她还是选择在底下等着。林伶时刻关注着时间,她预料到周之学不会很早下班,所以到十点之后才开始蹲人,动不动就跑到电梯口看有没有人下来。一直等到了十一点。今天周之学下来的还算早。当然他还是最后一个。林伶打着哈欠,看见电梯的红色数字开始跳动的瞬间立马清醒了。肯定是他。她跑到软皮沙发上坐着,又觉得这儿的灯光太昏暗,他可能发现不了,赶紧小跑到门口,可怜地抱住自己,任冷风扑扑地往身上拍。冷到发抖。三十秒后。林伶听着身后脚步声渐渐逼近,心里暗道:看见我看见我看见我。周之学老远就望见一团人影,待走得近了,不由得停了下来。恰巧此时,林伶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望向他。周之学摇着头走到她身边。如果换做其他人,闹得那么不愉快,谁不是走得老远,谁会在他这里停留。偏偏是她。偏偏是林伶。他手里拿着公文包和一把黑色雨伞,刚开口:“你还不……”与此同时,林伶双臂张开,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大腿。“……”她这喜欢抱大腿的习惯多少年还是改不掉。周之学动弹不得,冷声道:“你又想干什么?”林伶吸吸鼻子,听声音都快哭了:“对不起……”“……”“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她随便编个理由,“我这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下面那么多人看着,我要是拿不出点成绩出来,没法服众……所以就…脾气稍微大了一丢丢…”论起今天谁脾气更大,显然是周之学,林伶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让他尝尝什么叫愧疚的滋味。谁知周之学不吃这一套,他看着抱着大腿不放的林伶,犀利地反问道:“你谈合作都是这么谈的?”意识到他的潜台词是什么,林伶连忙仰着头解释道:“当然不是,我刚回国,第一次被老板派出来谈合作的,还有以前,以前也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今天遇见了你,我拿你有什么办法呢…”她说着还不老实的用脸蹭蹭他的大腿,手还上下磨来磨去,美其名曰:“我又冷又饿……”隔着裤子,周之学能感受到她有多冷。在外面站了片刻,气温降了不少。林伶继续发扬牛皮糖精神,说:“报告老师,你的学生还把我的伞拿走了,罚他们抄单词好不好?”“……”“你看我都这么惨了。”林伶真挤出来几滴眼泪,又冷又饿可不是骗人的。她一只手攀上了周之学的腰,得亏是晚上,白天谁看见这样子准要骂一句有损市容。“要不你收留我吧?”周之学沉默了几秒。忽而问道:“你这是要投怀送抱了?”林伶不知道他具体指哪方面,但听语气好像还在生气,本着惹不起的原则,她垂首温声道:“你想怎样就怎样。”他又问:“不负责任的那种?”风水轮流转。林伶咬咬牙:“不负责任的那种。”作者有话要说:风水轮流转,之前要虐男主,现在又不给虐了,我看明白了,在虐我!——下章要干大事了,之前一分钟影响不好,对不起给大家造成了错觉,是时候还小周一个公道了!第52章林伶话音刚落, 就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拉了起来。周之学一手撑开伞, 一手半揽着她的腰,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往车库走去。晚间的雨势更大了, 还夹杂着刺骨的冷风, 砸到地上的水珠能溅出老远。林伶几乎是蜷缩在周之学怀里,她抬眼望了下伞面, 周之学另外半边肩膀基本没有打着伞。她伸手握住伞柄,想往他那边移一下。没移动。周之学当没发现, 加快了脚步, 按照这慢吞吞的速度,到车库的时候早就被淋湿了。一进车库,周围嘈杂的雨声顿时小了很多,耳畔难得的安静下来, 林伶理了理衣服, 小跑着跟在周之学后面。周之学上车后,她犹豫了一下坐什么位置, 但当她开后座的门的时候, 压根拉不开。乖乖地去了副驾。校内很多地段都被积水掩盖住, 无法行车, 林伶也不知道这附近怎么走, 只能安心地听从周之学安排路线。主干道上看不见什么人,车辆也很少,恍惚间就像,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林伶心底大抵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脑海中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那短暂的一次。“……”她扭头看向周之学,不确定他现在是否还在生气,于是迂回地问道:“你每天都这么晚下班?”周之学都没看她,良久才回:“嗯。”林伶接着问:“累不累啊?”又是很久。“不累。”林伶暗自叹气,从这个反应来看,估计还在生气吧。她是不是过于急躁了些。天印大道上,两旁的树快速从车窗旁闪过去,这条道地势高,不受暴雨天丝毫影响。路程很短,约莫只有十几分钟,但因为周之学的沉默,林伶问了很多问题他都不太乐意回答。难免让林伶怀疑他真的想干那事吗。到了周之学住的地方。林伶跟在他后面下车,周之学步子很大,不快步跟上的话一会儿就被甩得老远。但走着走着,她发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这里,她好像来过。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后,视线开阔了,更印证了她的想法。这不就是,她高三时,跟齐云住的那套房子么。只是后来她出国了,齐云也搬走了。不过没等她问出心中疑惑,周之学就拉着她上了楼。林伶紧紧跟在他身后,直到进了门,才惴惴开口,“……你什么时候搬到这边住的?”“别说话。”门“啪”得一声被关上,周之学没开灯,光线一下子消失了,眼前出现一片黑暗。他把她堵在玄关口,黑夜里谁也无法直视对方的眼睛,只能凭感觉知道大致的方向。呼吸清晰可闻。林伶双手往后碰到了鞋柜,撑在顶端,黑暗的环境让她心里害怕。“开个灯吧……”周之学遏制住她,林伶没法伸手去摸索开关,在这空档间,周之学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滚.烫的气息把她冰凉的皮肤都捂热了。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林伶被他扛了起来,她紧紧闭上了眼,颤抖着说:“先洗个澡行吗?”周之学发现她今晚的话格外的多。不对,她一直话都很多。林伶一紧张就喜欢说话,现在这种时候更是如此,她感觉空荡荡的肚子在他肩膀上快要挤扁了,再这么颠一颠,难受得要死。“放,我,下,来……”周之学一脚踹开主卧的门,如她所愿的,放她下来了。撂倒在床上。卧室里依旧没有开灯,窗户那也没有月光照进来。感官被无限放大。林伶咽了口口水,歪在床沿边,怯怯地问:“我们先坐下来好好谈谈?这是要干啥啊?”明知故问。周之学脱掉她的鞋子,林伶像只兔子似的迅速往床内侧越过去。他也不恼,自顾自地解开皮带,精准握住她的脚踝,轻轻一带,林伶整个人再次被他拖到床沿。林伶意识到势头有些微妙,他怎么一抓一个准,而自己几乎都看不见东西。她的双手被周之学固定在头顶,没有一处能使得上劲,接下来的这一段总是被锁,他们换了三个自势都没有过审,最终不得不放弃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采用最原始的版本。无论是广阔的天地,还是这小小一隅,都是浓墨重彩的篇章。林伶没想到她现在变得技巧十足,有些连她都想象不到,左右闪躲。“等一下…你怎么……”周之学在她的唇瓣上摩挲着,重复道:“别说话。”林伶的注意力全在那片区域,身体渐渐绷紧。冷与热交织,叫人分不清现实和梦幻。林伶虚脱般地躺着,微微弓着身子,眼睛已经可以看见模糊的轮廓了,她一眨不眨地望向眼前的男人。时间被拉得很长,伴随着外面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房间里却安静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猛地一下,林伶差点失声尖叫,声音哆嗦,“停……”周之学愈发狠戾起来,像是在嘲讽她不自量力。这个时候喊停,他以后也起不来了。周之学再度捂上她的嘴,最后警告一遍:“想少受点罪,就别说话。”林伶快要哭出来了,茫然失措地点头。——一直到后半夜,许是下雨的缘故,天空黑漆漆的,不知昼夜,不知年月几何。屋内仿佛也下了一场大雨。汗水淋漓。她的爱恋,她的反抗,她的沉沦,尽数淹没在他的手掌中。连带着这个糟糕的天气,都变得有趣了起来。——好在第二天是周六,两人都放假。林伶完完全全睡死过去,她累得不行,犹记得结束后强撑着去浴室洗澡,结果又是一番折腾。唯一的好处大概是周之学一直不让她说话。保护了嗓子。但其他地方则是大范围的破坏了。将近十一点,林伶被饿醒,她翻了个身,浑身酸痛得难以动作,只想一动不动地当个木头人。睁开眼一看,简约的房间,纯色的被子,没有一件能看出房子主人性格的物件或装扮。倒也符合周之学的风格——没有风格。林伶痛苦地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穿的是周之学的衣服,松松垮垮勉强套住,下面空空的,林伶伸手摸了摸,不出意料地疼。周之学是带着怒气的,林伶能察觉出来,昨晚的情况陌生又刺激,她都不太敢回忆。也不知道周之学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她望着手腕上被皮带勒出的红痕,还隐隐作痛。没个节制的。她穿上拖鞋,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客厅,客厅没人,沙发上放着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林伶狐疑地走近,确定了这是她的衣服,已经洗好烘干了的。还能是谁干的。因浑身散架带来的怒气瞬间消散了大半。林伶换好衣服,四周环顾了下,她肚子太饿了,于是转向厨房。脚步轻飘飘地像踩在云彩上。厨房内竟然什么都没有。这也太惨了,卖苦力这么久连一顿早饭的报酬都没混到。林伶一个锅一个锅地揭,弄出很大的声响,不得不承认真的空空如也。周之学听见声音从书房出来,一眼就看见林伶皱着眉头翻来找去,他本来是想做点吃的,但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所以打算等她起床了再说。再看时间,也快中午了。周之学靠在厨房门框边,恶趣味地看着她笨拙地走动,半晌才说:“点个外卖吧。”闻言,林伶回头,视线相对的那一刻,陡然生出一种名为窘迫的情愫。细究起来,两人更大尺度的都玩过,怎么现在却放不太开。林伶垂着眼,尽量把那些不宜的画面移出脑海,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周之学得到她同意,立刻点了些清淡的食物,外卖速度快,不到二十分钟就送上了门。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林伶今天话少得可怜,闷头吃自己的,周之学更是不会主动找她说话,怕一开口,又要绕到那些让人心烦意乱的过去。吃完后,周之学怕她还有事情没做完,不好一直耽搁下去,瞅了眼窗外,看见还在飘小雨,问道:“送你回家?”林伶下意识地拒绝,摇头道:“不……暂时不回家了,麻烦你送我去公司吧,我回去加个班。”“……”周之学不相信她对加班会有这么大的热情,但也没多问,去茶几上拿起车钥匙。林伶收拾好东西,跟在他后面。毕竟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吧。在路上的时候,林伶还想跟他谈一下校企合作的事,又怕周之学认为她跟他做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显得很没品,作罢。眼看快到公司了,林伶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串钥匙丢到他车里。周之学不跟她说话不意味着不关注她这边的情况,不给面子地戳破她:“东西掉了。”“……”林伶干笑着把钥匙捡起来,还不忘说一句:“谢谢。”到了公司楼下,林伶再无法再赖着不走了,她一只脚踏下车门,想了想终是回头对他说:“我的手机号还是之前那个。”——公司不强制加班,但像她这种主动来加班的,非常欢迎。林伶在办公室里心不在焉地处理了几件事,一来思绪乱糟糟的静不下心,二来脑子越来越沉,看东西都快出重影了。这时,手机叮咚一声响起,林伶拿过来一看,发现是上一家公司的最后一笔奖金到账了。林伶数了数金额,再从自己的账户里调了一小笔差额补上,悉数打进了一个账户。那边查收了钱,很快给了回信。【还清了。】林伶望着这三个字,悬在心里的那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她拉黑了这个联系方式,彻底地说了再见。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林伶照着镜子,发现嘴角都是上扬的。短暂的愉悦之后,林伶结束了加班,她实在是累到难以继续工作,疲惫的身躯只会让她做出错误的决策。她打了个车回到公寓,这里条件不算好,住户大多数都是996的社畜,领居之间也不太认得。房子小得可怜,活动空间小之又小。林伶想,从现在开始也该攒钱了,首先就要把这破房子换掉。她强忍着睡意洗了个澡,再把下面好好的护理了一下,一番操作下来热得满头大汗,空调开到了20度。这一觉醒来,快到九点。本以为休息好了,谁知比刚入睡的时候更难受。林伶直接去厕所吐了。她虚脱般地坐在地上,缓了会儿才爬起来找体温计。三十九度三。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想这个温度是什么水平。但感觉还挺厉害的。林伶烧到眼眶发红,视力下降,她挣扎着起身,翻遍了角落都没看见退烧药,只能去医院了。然而她没走几步,腿就发软,虚晃得厉害。果然不能生病,生病了连个陪她去医院的人都没有。林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想为什么会发烧。首先,昨天下午淋了雨,腿脚冻到发麻。然后,又在外面等周之学等了好几个小时,饭都没吃。再后来,晚上还不盖被子奋战了那么久。一定是的。林伶发现都烧到三十九度了她还能进行如此缜密的分析。都怪周之学。林伶吸了吸鼻子,想到周之学把她弄成这样了还一副不满意的样子,不会真的不想负责吧。她的心情又低落了。“不过这跟负不负责没关系吧。”林伶给自己找理由,纠结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拿起手机,给周之学编辑了一行字。说明清楚她怎么了,然后讲一下原因。就这样。【我发烧了,是你干的。】过了很久,信息没发出去,林伶盯着这个“是”字,总觉得不能表达出她的意思。于是她大着胆子,改了一个字后发送。【我发烧了,被你干的。】第53章林伶发完这句话, 也没有精力去思考是否不妥, 她在手机上叫了辆车,拿了把雨伞往楼下走。外面冷飕飕的, 一叶知秋, 南方的秋天一向短到不易察觉,就连老树抖落的叶子都留不到第二天就被环卫工人清理干净。不到两分钟, 出租车到了门口,林伶收了伞坐在后面, 昏昏沉沉的。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 语气担忧:“美女,这是生病了?”林伶猛地惊醒,猝不及防和他在镜子中对视了一眼,匆匆移开目光, 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地说:“没, 没啊,好好的。”师傅显然不信, 弹了下手机屏幕, 道:“是去市医院不?”“……”林伶撑着脑袋, 满脑子都是最近女子孤身一人打的遇害的新闻, 她裹紧了外套, 继续撒谎:“是去看我朋友。”师傅半信半疑地调转方向盘,继续问:“看男朋友啊?”林伶一惊,心都快揪到一起了,问得这么细致, 太有作案动机了。她迷糊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乱。“是、是啊。”她擦擦脖子上的汗,一口气说道:“我男朋友八块腹肌,跆拳道黑带,混过黑,进去过,杀人不眨眼。”“……”师傅瞬间不说话了。这是接了一个什么人物。林伶暗自舒气,又担心不够保险,打开打车软件把车牌号复制了一下,给周之学发了过去。剩下的时间,她靠在窗上闭目养神。十分钟过后,车子抵达市医院,因为是自动扣款付钱,所以她飞奔似的下了车,等在车外站定,她这才放心的对师傅挥挥手:“谢谢啊再见。”司机师傅望着她淡薄瘦削的背影往急诊的方向走,嘟囔道:“至于嘛,还杀人不眨眼,不跟你说说话转移注意力,到时候可别吐我车上。”冷风吹得林伶精神了不少,她打开手机想看眼时间,结果却停留在和周之学的对话页面,没有回信。按熄屏幕之后,她才恍然惊觉,不是要看时间么。急诊内人员攘攘,儿科就在旁边,大厅内挤满了孩子的哭闹声。林伶挂了号,一系列流程走完后,花了一个小时才输上液。输液室内没几个空位置,林伶高举着吊瓶挪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出了一身汗。与此同时,远在学校开完会的周之学刚回到办公室,就看见手机上来了发来的两条消息。【我发烧了,被你干的。】以及一串车牌号。发车牌号的话,应该就是打车了。但是林伶以前心大的很,从来没有把打车还发车牌的习惯,周之学内心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立刻给林伶的手机拨了个电话。林伶差点睡着,被铃声激灵得清醒了许多,她看见是周之学的来电,想也没想按了接通。那边很快传来一声:“林伶?”林伶鼻音很重,回:“嗯,是我。”听到她的声音,周之学安安定下来,想到她发车牌号肯定是去了什么地方。他揉了揉发痛的眉眼,恢复一贯冷冷的音调:“在哪?”按理说,她一个人是可以的。然而现在才开始吊葡萄糖,烧还没退,依旧是难受的状态,林伶问了一句:“你现在忙吗?”周之学合上一大摞文件,“不忙。”“太好了。”林伶脱口而出,而后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终于可以早点下班了。”周之学继续问:“在哪。”林伶望了望天花板,小声道:“市医院急诊区二楼第一间输液室。”——周之学赶来的时候,林伶正好在换热毒宁。她几乎睡死过去,还是旁边的阿姨见她上一瓶快见底了,帮她按了下铃喊护士。不然她一瓶输完了都不知道。护士例行问了句:“叫什么名字?”“林伶。”护士换好后,给她调慢了速度。林伶不敢睡了,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手头上的动作。直到这一切结束,她才发现周之学在一旁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