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内形势因为安南王齐辰的出现急转直下,太子从一开始的嚣张到灰溜溜的撤退离开,让谢家这边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可以教了吗?”齐辰对唐安芙说。唐安芙看了一眼谢氏,谢氏又往李氏看去,李氏一拐杖定音:“教。”转而对齐辰说:“王爷可介意在我院中那凉亭中教?”齐辰看了一眼那凉亭:“不介意。”说完之后,齐辰自发往那亭子走去,他所到之处,人们主动让到两边,一些胆子小的妇人都争相躲避,李氏来到唐安芙身旁,鼓励道:“阿芙别怕,你外祖父说,王爷只是看起来凶恶,实际上是个好人。你恭敬着些,他不会对你如何的。”唐安芙往已经坐到凉亭里等候的齐辰看去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目光冷漠的盯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只单单是坐在那里,周身仿佛就有一方结界,疏离冷肃的像是身处另一个世界,没有人能够接近。安南王是好人还是坏人其实唐安芙并不介意,毕竟上一世,他是杀了唐碧茹,为她报了仇的人。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唐安芙都会记得他这份恩情。做风筝的一应器具先前从暖阁带来了,唐安芙问谢欣拿过来的时候,谢欣十分不舍,嘟着小嘴委屈说道:“表姐,我们的风筝你还没做好呢。”唐安芙将谢欣从她母亲手上抱起,旁边几个孩子也是充满期待的看着她,唐安芙往凉亭再看一眼,问谢欣他们道:“那我们一起去那边做好不好?”谢欣也飞快瞥了凉亭一眼,略微瑟缩一下后,小声问:“可,可以吗?”“应该可以的吧。让人再拿几张小凳子过去就好啦。”唐安芙说。谢欣的母亲,谢武的妻子容氏露出为难惊惧之色,连连摇手:“阿芙,还,还是别了。那,那可是……”唐安芙知道容氏的意思,笑道:“表嫂放心。外祖父不是说他是好人吗?”“话虽如此。”容氏依旧害怕。唐安芙问抱在手中的谢欣:“你要去学吗?”谢欣想了想后点头:“要。”容氏没办法,心想着这表妹子太大胆,她不怕安南王,要带孩子去,人安南王还未必愿意呢。罢了罢了,等安南王出口赶她们回来也是一样。片刻后,唐安芙抱着谢欣,手里还牵着两个小朋友来到了齐辰等候的凉亭,见他已经把捡到的风筝放在石桌上。齐辰转过头看见唐安芙抱着、牵着孩子的样子,神色微窒。只听唐安芙问:“我先答应帮他们做风筝的,还没做好,能不能带他们一起?”齐辰幽冷的目光扫过三个孩子,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在这种阴寒目光的瞪视之下,孩子们还是害怕的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吓得往唐安芙身边躲。齐辰往孩子们紧紧揪住唐安芙衣摆的手看去,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得到首肯后,唐安芙便不客气的领着孩子们进入凉亭,让人放了一堆小凳子在旁边,她则大咧咧的坐到了齐辰身边,开始教一个大人,三个孩子做风筝。这工作并不容易,小的还好弄些,大的就不太行了。唐安芙:“这根竹片儿弯一下,轻……”齐辰:‘啪’一声清脆,竹片断了。唐安芙:“这一端卡进……”齐辰:‘啪啪’两声清脆,两根都断了。唐安芙:“这一根得稍微削的长一……”齐辰:……已经削短了。唐安芙不禁心中感慨:教风筝,道阻且长。而另一边,谢武亲自招呼着随安南王一同来到谢家的康王齐昭,两人坐在花厅里喝茶,从窗口正好能看见凉亭中的场景,虽然他们离得远,听不见凉亭里在说什么,但两个大人三个孩子凑头在一起学做风筝的画面委实有些温馨和……奇特。谁能想到,凉亭中那个眉头紧锁,一脸笨拙学做风筝的男人,是那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魔杀星。努力了近两个时辰后,唐安芙终于成功教会齐辰做风筝,并且做成了一只成品风筝,只不过齐辰做的那只风筝得具备很厉害的想象力才能看得出来是一条金鱼。唐安芙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齐辰扭头看了看下沉的日暮,拿着两只风筝站起身就走。经过一旁谢欣身边时,谢欣一个没忍住说了声:“啊,我们的风筝……”齐辰听到谢欣的话后,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他两只手上的风筝,很自然的把左手那只他自己做的风筝递到谢欣面前。谢欣看着送到面前这团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风筝,有些嫌弃,大着胆子看向齐辰右手上抓的另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鱼风筝,期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然而她的眼神暗示齐辰并没有看懂,或者其实看懂了,却不想让她如愿。只听齐辰用略显压迫的声音对谢欣沉声催促:“拿——着——”谢欣仰头看向齐辰,此时夜幕降临,凉亭四角虽挂了灯笼,但光线难免昏暗,谢欣小小的眼瞳中倒影着一个目露凶光的人,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颤颤巍巍的伸手接过齐辰递来的风筝。好,好可怕。齐辰送完自己做的风筝以后,就如来时一般,拎着唐安芙做的风筝旁若无人的离开了。将军夫人李氏有心留他一同吃晚席,但直到齐辰离开,她都没鼓起勇气派人去问。拍拍心口,安慰一下自己。这个寿辰过得真是惊心动魄啊。第18章唐碧文按照唐安芙说的,直到夜幕降临以后才回来,拎了大包小包回来,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绝口不提西苑之事,算是逃过一劫。晚上回到家里,唐碧文才扑入母亲怀中,将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母亲知晓。叶氏听得心脏都快跳出来,她的儿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这般险事,若非被阿芙冒险救出,后果不堪设想。叶氏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亲自去了主院大房找唐安芙道谢。昨天晚上回府后,唐安芙已经把事情向谢氏坦白,谢氏惊讶过后也认为唐安芙做的是对的,叶氏来了以后,谢氏见她眼眶红红的,还不禁出言安慰几句。唐安芙出来后,叶氏拉着她的手直道谢:“要不是多亏你们这些小姐妹,文姐儿这辈子就全毁了。”叶氏说:“二婶娘从前待人不亲善,对茹儿和芬儿都不好,昨日若非她俩寻你帮忙,我都不敢想象文姐儿遭什么难。”叶氏眼角红红,感激之言看来是发自肺腑的。谢氏安慰:“你素来就是个直性子,今后补偿她们便是。”叶氏点头:“是,我补偿她们。我也要好好谢谢阿芙。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小心眼儿了,我把你们都当成亲生闺女看待。”“二婶娘,你可问过二姐姐,她为何要去西苑?”唐安芙对叶氏问。叶氏擦了擦眼泪:“问过了。那傻丫头被人骗了,说了也不怕你们笑话,她心仪安定候世子裴景,说来那裴世子也对她颇有情意,谁成想竟被有心人利用。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谢氏看了一眼唐安芙,对叶氏说道:“其实昨夜阿芙与我说了这件事以后,我又回了趟将军府,按照文姐儿儿所说那骗她之人的外貌和衣着,在将军府中查过一轮。”叶氏闻言,激愤问:“可查到了?”谢氏犹豫片刻,点头道:“查到了。”将军府治下严明,每个丫鬟进出内院都有章程,昨夜谢氏回去之后,一番查验盘问之后,就把嫌疑之人揪出,威逼利诱之下,骗人的丫鬟就不堪压力现行了,直说自己是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谢氏对外喊了一声:“来人。将她带上来。”过了一会儿后,仍穿着将军府丫鬟统一服饰的桃红手脚被缚住,口中塞了棉布,双眼红肿,应该是哭了一夜。“就是她?”叶氏问。“是不是的,你把人带回二房问问文姐儿就知道了。”谢氏说:“这丫头今年刚满十三,卖进将军府没多久,身契我拿回来了,一并交给你处置。”“我想说的是,她与文姐儿素不相识,年纪又小,可能一时心志不坚收了人钱财做错事,罪不至死,你且带回去问询一番,找出幕后要害文姐儿之人才是正经。”“另外,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只在你二房悄悄的解决,不宜把事情闹大。”谢氏的叮嘱叶氏听进去了,说道:“我明白,大嫂放心。此事事关重大,我定会谨慎处理。”说完这些,叶氏接过谢氏手中桃红的身契,面色凝重,便带着桃红回二房去了。她走之后,谢氏看向唐安芙,问道:“你一早就猜到是茹姐儿吗?”谢氏是昨夜连夜审过桃红后,才从她的描述中判断是茹姐儿的。唐安芙点头:“嗯。我救三姐姐的时候,她已经被迫在那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后来因为不从,被人关去柴房的路上碰巧被太子的人劫走了。再加上她从东苑走到西苑这一路,至少要将近一个时辰。”“也就是说,她可能中午开席的时候就已经在西苑了。而三姐姐和六妹妹找到我的时候午时已过,差不多未时一刻的样子,她们说二姐姐刚刚去了西苑。这时间对不上,所以我就猜她们俩肯定有人说谎。”谢氏听着觉得有些道理,又问:“那你如何确定是茹姐儿,不是芬姐儿呢?”“但凡心思恶毒的人,表面上就越镇定。她们俩与我说话时,三姐姐的头都快低到心口了,六妹妹却条理分明,丝毫不慌,所以我断定是她。”唐安芙给自己的判断说了一通理由。其实她当然不是依靠上面所说的来判断唐碧茹是害人的人,而是因为她知道唐碧茹上一世也参加过将军夫人的寿宴,她哥哥谢恒既然知道西苑之事,那上一世的唐碧茹定然也知道。因为二夫人看上了裴景,有意把唐碧文和裴景凑做一对,这无疑就成了唐碧茹的障碍,她这一世仍想跟裴景双宿双飞,岂能容得被人破坏。只是唐碧茹不该如此恶毒,凭她的手段和对前世事情的知晓,她有很多方法可以阻止裴景和唐碧文来往,可她偏偏用了最恶毒的方法,她想把唐碧文一生都毁掉,她想要了唐碧文的命。“你二婶娘回去审过之后,芬姐儿和茹姐儿的好日子就彻底到头了。”谢氏知道,叶氏这人不算坏,但心眼儿着实不大,若有恩于她,她未必会报答,但若有仇,她必报复。她原本就对两个庶女的存在如鲠在喉,如今出了这么档子事,两个庶女今后的前程可想而知。唐安芙可没有谢氏那么操心,唐碧茹过了一世,当了几年受宠的侯府夫人,把男人玩弄于股掌间,她怕是早就忘了原本的身份,不仅再也克制不住嫉妒,再也不懂忍让,狠辣见长,动辄想害人性命。所幸,叶氏不是好惹的,唐碧茹动了唐碧文,今后想要在叶氏手上有好日子过是万万不能了。**正在用早饭的时候,秀芝就来通传,说是元蕊娘来了。谢氏让唐安芙喊元蕊娘一同来吃早饭,谁料元蕊娘一进门就眼睛通红扑到迎出门外的唐安芙身上,吓了唐安芙一跳。“怎么了?”唐安芙问。元蕊娘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唐安芙便带她到廊下坐了坐,元蕊娘突然对唐安芙来了一句:“阿芙,林掌柜……死了。”唐安芙认识林掌柜,就是上回跟踪在元家香坊闹事那些人的掌柜。“什么时候的事?”事发突然,唐安芙也是没想到。“就昨天。昨天白日里,那帮人又来闹事了,林掌柜跟他们起了些冲突,不小心说漏嘴他跟踪他们到了那处暗门子的事,那帮人白天倒是给吓走了,可一到晚上,林掌柜回家的路上,就给人杀人,我娘连夜赶去了林掌柜家,我一夜都没睡着。”元蕊娘恍惚的坐在回廊栏杆板上,林掌柜虽然不是她的亲人,但好歹是身边时常能看见的人,居然就这么没了。“我小时候,林掌柜经常把我扛在肩上带我出去玩儿,给我买好吃的。他闺女跟我也是朋友。我昨儿早上还跟他说话来着……”元蕊娘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唐安芙上一世见惯了生死,太清楚这种熟悉的人死在身边是什么感觉。“人死不能复生。去送林掌柜一程吧。”唐安芙说。元蕊娘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点点头:“要去的。阿芙,你能陪我一起去吗?”“当然。我也认识林掌柜的,理当前往。”唐安芙说。**半个时辰后,唐安芙换了一身比较素净的衣裳,带着谢氏准备的奠仪,坐上元蕊娘的小马车,与她一同前往林掌柜家望丧。林掌柜正是壮年,是家里的顶梁柱,骤然离世,家中老小近乎崩溃,灵堂中哭声不断。唐安芙实在见不得这些生离死别,上香拜别后送上心意,便到林家门外等候。林家是一座四合小院,院门外种了一棵杨柳树,宅子虽然不大,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繁华的朱雀街附近有这么一所宅院也属难得。唐安芙在柳树下站了一会儿,多年养成的敏锐直觉让她有种被人在暗处监视的感觉,不动声色拉下一条柳树枝,唐安芙借着看柳树枝的动作向后转身,果然看见林家四合院的西边小巷中有人影闪动。唐安芙放开柳条,前往西边小巷查探,但此时小巷中空无一人。她的感觉不会错,先前也没眼花,正要深入小巷时,元蕊娘哭着从林掌柜家大门走出,打断了唐安芙继续探查的行动。元母说林家正办丧事,元蕊娘留下帮不了什么忙,心意到了就成,让她和唐安芙先回去。两人上了马车,元蕊娘还一直在掉眼泪,唐安芙扶着她安慰,马车走了一会儿后,突然停下,要不是唐安芙扶着,元蕊娘非跌倒不可。“钱伯,怎么了?”元蕊娘在马车中问。马车外过了一会儿才响起钱伯颤抖的声音:“小姐——快跑——啊——”钱伯的惨叫声响起,唐安芙和元蕊娘如何能在马车里坐得住,掀开车帘子往外观瞧,就看见马车停在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中,车外围了一圈手持刀剑的人。这些人虽然都穿着中原人的衣裳,但一个个金发碧眼,完全是番邦人的样子,而钱伯则被他们击倒在地,脖子处血花喷溅。看来是不受这些人的威胁,出声提醒元蕊娘,被这些人割断了喉管。“钱伯!”元蕊娘尖叫着就要冲下马车,被唐安芙拦住。“别去,已经死了。”说完唐安芙看向这群胆敢当街杀人的番邦人,总共加起来有十几个,她若是孤身一人,区区十几个人绝对困不住她,可如今多了个元蕊娘,她要把元蕊娘一起安然无恙的带走就不太容易了。此时,那些拦在马车前的番邦人忽然往两边让出一条路,从他们身后走出一个穿的像员外郎的小胡子中年男人。只见他贼眉鼠眼的打量着马车上的唐安芙和元蕊娘,假兮兮的对她们拱手作揖:“二位小姐,我家公子有请。”第19章凉国公世子杨韬听得手下回报后:“客栈?不是说带去城南宅子吗?”一个南方口音的手下回道:“世子,元家小娘皮身边那个厉害,随手就杀了我们两个人,属下等要是一起上,倒是不怕她们跑了,可世子您吩咐要毫发无伤的把她们带回来,属下们也不敢真的跟她们动手。”“然后呢?怎么去了客栈?”杨韬确实吩咐过全须全尾的把人带回来,不怪手下不敢动粗。他是条忠心耿耿的狗,昨日将军府中,他看出了太子对唐家小姐的喜欢,正好他最近手头的生意跟元家有冲突,调查过后才知道,元家小娘子跟唐四小姐是朋友,杨韬为了生意刚刚杀了元家一个掌柜的,想杀鸡儆猴,没想到他的人今日在林家外头盯梢时看见了元家小姐和唐家小姐去祭奠。他派人调查过,元家香坊之所以有凌霄花用,正是这两个丫头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香坊的生意到了关键时刻,他们虽然垄断了京城和附近的凌霄花,但还是不够。新仇旧恨,杨韬想从这两个小娘子口中得知凌霄花的出处,只要问出来答案解了他香坊的燃眉之急,转头他就能把唐四小姐给太子送去。唐家虽出身伯爵,可承恩伯就是个虚名,手里没有实权,家中无人在官,就算背靠将军府,那又能顶什么事儿?他只要有太子和凉国公府在背后撑腰,一个小小伯爵府的小姐丢了,还算不得什么大事。“那小娘皮不肯跟我们走,说我们公子要见她们就得去客栈,否则她拼了命不要也不跟我们走。”杨韬听了手下的话,冷哼一声:“她以为在客栈,人多我就奈何不了她了?”手下附和:“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小娘皮自作聪明,我们将计就计,她要在客栈见就客栈见好了,到时候我们用迷香把她们从后门带走也一样。”杨韬点点头:“嗯,不错。”“嘿嘿,那世子,死了的俩蛮子怎么办,他们长途跋涉的从番邦过来打拼,现在死了,属下总得给那些番邦人个交代,那些蛮子可不讲理,要打点不到准得惹事。”手下意有所指的对杨韬说。那些番邦人就是杨韬特意让人招揽过来的,京城里眼线多,本土人用着不方便,番邦人好,他们在京城无依无靠,只要给足了钱,他们什么都敢做。“找全福领银子,打点干净了,别给我留后患。”杨韬吩咐。“是是是,您放心,小的一定办妥。”手下点头哈腰的拥着杨韬出门,又问:“世子现在去客栈会会那俩小娘皮吗?”“哼,会会去啊。”**唐安芙和元蕊娘在客栈雅间里等候,客栈上下门外都有人看守着。元蕊娘第一次遇见这样的阵仗,林掌柜尸骨未寒,钱伯又在她面前被杀了,她和阿芙又被带到了这间客栈,还不知要面临什么。她现在害怕极了,吓得直发抖,唐安芙给她递了杯茶让她镇定点。元蕊娘接过茶正要喝,就听见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两人同时往门边看去,那些人把她们带到这客栈之后,便包下了整个二楼,脚步声……正想着,就见她们所在的雅间门扉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凑巧的是,这张脸唐安芙昨天刚刚见过,还交过手。果然林掌柜之前探查的消息是正确的,近来跟元家香坊恶意竞争的西域香楼的幕后之人就是凉国公世子杨韬,杀林掌柜、今日杀钱伯、把她们抓到这里的人也是他。“唐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杨韬对唐安芙装模作样的打招呼。唐安芙冷然回应:“是你。”“是我。”杨韬目光放肆的打量唐安芙:“唐小姐不觉得意外吗?”“没什么好意外的。”唐安芙说。杨韬忽然笑了起来:“也是,那个死了的掌柜已经查到本世子头上,你们知道就不奇怪了。”“就是你杀了林掌柜!”元蕊娘指着杨韬愤然道,像是要冲上去跟杨韬拼命,被唐安芙拉住,而杨韬后面的护卫也跃跃上前。杨韬觉得元蕊娘有点吵,对身后护卫说道:“被她带下去。”护卫上前,唐安芙一脚把人踢开,反手迅速的将元蕊娘护到身后,对杨韬问:“怎么,杨世子杀了元家掌柜不够,还想杀了我们不成?”杨韬没想到唐安芙身手这么好,见她薄怒带怨的神情看起来竟更加活色生香,带刺的花,带爪的猫可比那逆来顺受的有趣多了。若真的把她献给太子,太子定然会很高兴的。杨韬召回护卫,打算直接切入正题,只要把他想知道的答案问出来了,人就可以直接给太子送过去了。“唐小姐这样的美人儿我怎么舍得杀呢。”杨韬不动声色的说:“其实今日把两位请来,实在是迫不得已。你们唐家有个姑娘是嫁到我姨夫家的,这么说起来,咱们两家沾着亲,只要你们回答了我的问题,就算看在亲戚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唐安芙观人颜色,岂会相信这等信口雌黄。面上八风不动,做出一副纠结之色,犹豫过后才说道:“杨世子想知道什么?”杨韬心道:小丫头果然还是很好骗的。“听闻前几日你们为元家找到了很多凌霄花。你们如今已然知晓那番邦人开的香楼,幕后老板是我,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我们香楼里也需要很多很多的凌霄花,若你们能如实相告那些凌霄花的来路,我保证从哪儿带你们来,就把你们送回哪儿去。如何?”唐安芙和元蕊娘对视一眼,元蕊娘气上不服:“你们香楼垄断了所有凌霄花,还想把我们最后一点都夺走吗?别想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好!”杨韬大喝一声:“有胆色,你若是不说,我一会儿就送你去和那掌柜一起见阎王。你留着跟阎王说。”杨韬身后护卫又要上前,被唐安芙阻止:“住手!”唐安芙一把拉过元蕊娘:“蕊娘。你别犯糊涂。究竟是命重要还是生意重要?”“对对对,唐小姐说得对,命重要还是生意重要?”杨韬得意洋洋的看着她们。“我们说了,你真的会放过我们?”唐安芙问。“当然!”杨韬点头。唐安芙咬唇,一番深思熟虑的神情过后:“好。我说。希望杨世子信守承诺。”“请说。”“我们是在一座鬼庄里找到的凌霄花。”唐安芙说。“鬼庄?”杨韬似乎有所了解:“城外的鬼庄?”“对。世子知道?”唐安芙反问。杨韬若有所思:“知道是知道。可那庄子有鬼,你们怎么进去的?”唐安芙说:“这天下哪有什么鬼。那周围不过是有些残旧的五行八卦阵,只要避过阵眼,进去也不算难。”“五行八卦?”杨韬沉吟。那鬼庄确实漫山遍野都是凌霄花,可他派人探过多回,回回派去的人都是手脚折断被抬回来,几次之后,他也就不敢贸贸然派人去了。“唐小姐一个闺阁女子,如何懂五行八卦?”杨韬问。唐安芙认真点头:“小时候,我外祖教过我的。但我也只是略懂皮毛,那鬼庄已然荒废,五行八卦阵年久失修,没了当初的威力,所以我才能成功闯入。”杨韬心道:唐安芙的外祖是镇国将军,通晓五行八卦倒也寻常,看来她说的是真的。“只要杨世子肯放过我们,我现在就可以画图给你,我们之前只采了元家香坊需要用的一些,山腰背面还有很多很多,如今正值花期,若是你们全都采下来,估计够你们用一年的了。”唐安芙说。杨韬心动不已,够用一年的凌霄花,还真是吸引人呢。“唐小姐这般相助,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杨韬似笑非笑的说。唐安芙假意听不懂他话中意思:“只需世子信守承诺放了我们。”杨韬并不作答,而是抬手叫人:“拿纸笔来。”片刻后,纸笔送上。唐安芙埋头认认真真的画出了鬼庄的各处机关,看起来处处详尽,便是真懂行的人来看,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她将画好的图交给杨韬,叮嘱道:“世子派人按照此方位进去就可以,切记不可走错一步,否则功亏一篑不说,还会触动机关。到时候人被困在里面,除非用开山炮把那鬼庄尽数轰了,否则人是绝对出不来的。”杨韬抓住了唐安芙话中的重点:“开山炮?”他垂目看了一眼手中图纸:“那些机关用开山炮就能毁了?”唐安芙做出一副‘你别开玩笑’的神情:“世子,那是机关,又不是铜墙铁壁,每一步都是精巧,如何能承受开山炮的威力。不过要调动开山炮也是异想天开就是了,所以你们进去的时候,一定要当心。”杨韬一愣,忽然笑了:“也是。一个破庄子而已,自是不及开山炮的威力。唐小姐倒是提醒我了。”“我提醒你什么了?”唐安芙不解问。杨韬摆摆手:“没什么。来人啊,带两位小姐下去。”“杨世子,你不是说我给你画了图你就放我们走吗?”唐安芙问。杨韬这才恍然大悟般:“放你们走?哦,是啊。放你们!你们且随他们去就对了。”唐安芙拉着元蕊娘出门,边走边说:“蕊娘,我们得赶紧走了。昨日安南王叫我巳时三刻到辰王府去继续教他做风筝呢。安南王杀人如麻,我可不能晚了。”她们刚刚走到门边,被杨韬喊住:“站住!你刚才说什么?安南王叫你巳时三刻去教他做风筝?”唐安芙自然而然的点头:“是啊。昨日安南王不是到将军府上学做风筝吗?杨世子也在的呀。不过后来他没学会,今日要我继续教他。凭的被世子你耽误这么长时间,也不知赶不赶得上了。你叫你的人快着些送我回去才好。”杨韬面色一变,心头剧震。乖乖,差点惹了大祸。安南王可是连太子都惹不起的人。他要真把唐安芙给扣了,回头安南王找人,他就是有五个脑袋也不够杀的。重重呼出一口劫后余生的气息,果断吩咐:“来,来人。赶紧送唐小姐和元小姐回去。”手下不解,这好像跟他们计划的不太一样,遂不确定的小声问杨韬:“世子,不是说送到……”杨韬一脚踢过去:“送她们回去。哪儿来哪儿去。听不懂吗?”手下平白挨了一脚:“懂,懂了懂了。”说完之后,几个手下便客客气气的簇拥着唐安芙和元蕊娘离开客栈,平平安安的把人送回原地。第20章唐安芙和元蕊娘被杨韬的手下送回了她们被带走的巷子口,两人从马车上下来,杨韬的手下已经不知去向。巷子里聚满了官差,应该是钱伯的尸体被发现了。元蕊娘想上前去,被唐安芙拉住:“你现在去了于事无补。我们先回去找你阿娘,让你阿娘处理。”元蕊娘明白阿芙是为她好,她现在出现在官差面前并不能改变什么。“姓杨的恶棍,老天爷怎么不降个雷劈死他!”元蕊娘愤愤说道。唐安芙轻叹:“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别急,终有一日他会为林掌柜和钱伯的死付出代价。”元蕊娘擦了一把不争气的眼泪:“从前我果然太天真了。只觉得家里富贵,我娘挣钱特别容易。如今身在其中,方知难处。这世上坏人太多了。”“从今往后,凌霄花当真要给姓杨的垄断了。”元蕊娘无奈道,她当然不怪唐安芙在危急时说出秘密保全两人,但也忍不住觉得可惜与不服。“你以为我真想把凌霄花给他呀。”唐安芙说:“相反的,如果他真的贪得无厌动了鬼庄的凌霄花,就是他大祸临头的时候!”元蕊娘不解:“为什么?你不是把那些机关都画给他了吗?”说着,元蕊娘眼前一亮:“你画的是假的?”唐安芙摇头:“是真的。不过对他来说还是太麻烦了。他应该会选择更方便,更有效的方法。”“我怎么听不懂呢?”元蕊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