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世青笑着将手伸到怀瑾的嘴边儿,抬抬下巴示意她看他手上被她咬出的血迹和牙印,道:“你把我咬伤了。”“那怎么办?打电话叫医生来?”“不用,你吹一吹就好了。”怀瑾脸一红,道:“你就会说些浑话。”伍世青却笑着说道:“又不是要你亲我,吹口气罢了。”他笑着,可是怀瑾总觉得他心情并不好,她打小就会揣测人的心情,估摸着她娘的心情好坏来决定当天学习勤勉的程度, 后来在总统府里两年多,这种揣测的本事更是见涨。这里也没有别人,怀瑾估摸着是她惹人不高兴了,或许是她太多嘴,骂他无赖他不乐意听?她娘在世的时候便总说她疯,平日里倒还得体,高兴了不高兴了生气了懊恼了就什么分寸都忘了。怀瑾总归是不想他不高兴,垂眼噘嘴冲着他手上一吹,立马的双手捧着腮颊便想起身,却被他一把捞回来,紧紧的抱住。“跑什么跑?”伍世青道。怀瑾也说不出话,也就任他抱着,说来也怪,吹了这么一下,他的手还真就不打颤了,这真是有趣得很,但她也不好意思问,只是他这会儿搂得紧,半天儿也不让她动弹,她难免的安耐不住,扭一扭,小声道:“你腿上还放着什么东西么?膈着我了。”她也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好笑的,只是听着他乐得大笑,如此倒是心无芥蒂,颇为开怀的样子,她也忍不住跟着笑,又问:“放的什么?是你之前说要给我看的东西?”不想此话一出,伍世青更是笑的松开她,扶着沙发才能勉强不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只是也不说话,怀瑾更是好奇得想起来看看是什么,不想刚一动,又被他按住了,道:“别看别看。”“这倒是奇怪了。”怀瑾道:“你说给我看的,怎么又不给看?”老流氓将小姑娘箍在怀里,见着小姑娘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知道她真的半点儿人事都不懂,心里叹口气,骂自己不是人,但转念一想,如此也是一番乐趣,忍不住起了坏心,凑到小姑娘的耳边,道:“怎么?不舒服吗?”“有点儿。”“一点儿?还是很不舒服?”“一点儿吧。”“那忍一忍好不好?”“不能拿出来吗?”“不能,忍一忍可以不?听话。”“嗯。”“乖,很硬吗?”“还好吧。”“那是你还没见着它。”“那不能让我见一见吗?”“今日还不行,改天让你见。”“嗯。”……怀瑾觉得这些话实在是毫无意义又无聊得很,但不知道为什么伍世青却说得兴致勃勃,她搂着他的颈,头轻轻的放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别的男女朋友都会这么抱着说话吗?”其实这倒也不一定,如今虽说是社交自由,但即便是未婚男女,若想正大光明的接触,约莫也只能去舞厅跳舞,正经人家的,大庭广众的这般亲热的抱着是不可能的,私下里多数也没有什么单独相处的环境,除非男子,或者女子独居,但这样的并不多。但伍世青不能拆自己的台,说道:“自然是的。”岂料说完却听怀瑾在他耳边一哼,道:“你尽管骗我,但凡稍微正经些的都能去哪里寻个地方行事像你这般不要脸!”被拆穿的伍世青也只能笑,然后便听怀瑾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与你这样总是不好,你叫我出来我就猜着你没什么好事,但总还是依你,我这般对你,是不想你厌恶我性子古板不懂事,你别想着我年纪小没有依靠,就骗我,看轻我。你要记得我不是傻,我只是信你对我好。”伍世青原本乐着,听了这话,心神一凝,赶紧的将怀瑾搂住了,连连道:“不会,不会。”又接着说道:“总归是我自己混账,你只是闹不过我,陪我发疯,我高兴得很,怎么会反倒说你不是。”然而,怀瑾似是情绪上来了,听了这话也并没有缓解,只是低着头,又喃喃说道:“我行事向来保守,我过去从未与人这般亲近。”说道这里,她昂头看着伍世青,忽然说道:“我与你说那个梅骏奇想闯我的屋子,但他还没进去我就跑出来了。”这个话之前怀瑾与伍世青说的时候已经说清楚了,这会儿又提起,伍世青一愣,往她看过去,只见她一双眼睛水光涟涟,竟似要哭出来了。伍世青一直提醒着自己规规矩矩的,但看怀瑾的样子,他知道约莫还是他太心急,把人吓到了。这不由让伍世青想到早前怀瑾去新世界找他,浑身湿透躲在路灯下的样子,问她为何要站着外面淋雨,她竟然说是门口的阿三不让她过去。那时候的小姑娘如同伍世青所见过的每一个寻常落难的姑娘一样胆怯惶恐。如今再想,当时她被梅骏奇吓得连夜从总统府里跑出来,与她从未分开过的丫头受伤在某个地方生死不明,她独自一人,经过了几天的奔波,千里迢迢的来到一个她不认识的地方,身上的钱却被偷了,被迫来投奔他这样一个臭名远扬的流氓,是何等心情。伍世青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不然有个万一,是要出□□烦的。他将她的脸抬起来,让她看着他,然后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说道:“你听着,你是知道我是什么人的,我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连正人君子的边都沾不上,但是你摊上了我,你也没办法,你总归是要依着我的意思来活。”他又说道:“方才我说的话就是骗你的,我这样的人,我一点儿不觉得抱着一个女人说会儿话算是什么混账事,我不能说完全不在乎那个王八蛋是不是进了你的屋子,但就是他当时进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时你也不是我的女人,没必要为我守着,况且这种事情我这种人来说司空见惯。我是要娶你的,我不想说些不好的话,但将来若是再有人闯了你的门,但凡你不是自愿的,你来与我言语一声便好,我绝不会因此而怪你,你也大可当是被狗咬了,不必放在心上。”老流氓觉得自己一番话充分展现了他作为男人宽阔的胸怀和气量,也充分的表明了他虽然是个穿长衫的流氓,但他比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知道强多少倍,但凡哪个女人听了应该都要倒在他怀里流下感动的泪水。然而,等到他的话说完,只见小姑娘扬起袖子往眼睛上一抹,盈在眼眶里的眼泪瞬间消失不见,小姑娘一双大眼睛里都是震惊。“抱着女人说话不算混账事?你经常做?”“呃……也没有。”“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很久以前有过。”“那就是有过?谁?胡曼云?还有别人吗?”“呃……”“说话!支支吾吾的,你心虚什么?”“很久以前了,真的。”“多久以前?我出生以前?”“先说一下,你抱过胡曼云吗?”“呃……”“说!”“没有。”“你撒谎!!!”“有。”“你不要脸!”……“伍世青!你个臭流氓!!!老瘪三!!!”【这和老子想象中的不一样!!!】-所谓一朝天堂,一朝地狱,快活了大半个晚上,最后五分钟被骂得第三条腿都瞬间软了的伍世青拖着腿回了房,坐进他那张鹅绒沙发里,点了一支烟。左手夹着烟,手肋支在沙发扶手上,拇指撑着太阳穴,将右手掌心摊开,上面的牙印还在,血迹已干。伍世青知道一个人若是生气得很了,会发抖,但他自己从来没有过,今日算是有了新的体验。对一个乡下宅子里长大,读过书识字的小姐,人已经明确拒绝了,直接带着人和枪往人闺房里闯,这是人留了心眼,从里面装了门栓,挡了一下,自己跑了,若是没挡这么一下,真闯进了人,欲行不轨,人丫头肯定不干,然后当着人的面儿,丫头或死或残,再把人小姐办了。再加上这事儿多半娘家人跑不了参与其中,按照伍世青多年流氓地痞的经验,以及舞厅窑子里的见闻,这种事回头想人小姐认命就嫁了?做梦吧!只要不是全天派人看着,但凡眨个眼,多半小姐也不会活了,等着收尸吧。就算是活下来了,只怕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不疯算好的。不得不说,就算伍世青自称对各种混账事司空见惯,但就对女人强取豪夺这件事上,便是伍世青见过的人里顶顶下作的,也比这个梅骏奇要有耐心的多。这不是想娶太太,这是想谋杀。不能想,想一想伍世青的手又开始发抖,不只是生气,还有后怕。伍世青沉浸在愤怒和悲伤里,一边儿吸着烟,一边儿慢慢舔着掌心干涸的血迹,然后听见有人敲他的门,他懒得搭理,敲门声却怎么都不停,齐英的声音在门外喊:“老大,有事!开门!”一般齐英喊老大是真有事,比如一时心里不爽随手揍了个人,结果发现是某个大官姨太太的表弟之类的。伍世青杀气腾腾的打开门,门外齐英举着一封信,说道:“帮我看看。”“谁脑子有病给你写信?!”“慧平。”“呃……”“我要告诉小姐去,你说她的大丫头有病。”本来就有气没地方撒的老流氓果断借故的把自己的头号跟班拖进屋里揍了一顿。第49章卡尔顿夫妇很快便写信说要来拜访。显然, 卡尔顿夫妇那天回去以后,在经历了卡尔顿先生请人帮忙看名片, 和卡尔顿太太翻出自己的老相册后,已经发现原来彼此不算是陌生人了。卡尔顿太太用了近十个长句来表达她对于当时没有将怀瑾认出来的愧疚之情, 并代卡尔顿先生向伍世青致歉。信是卡尔顿先生的仆人亲自送来的,怀瑾收到信后, 让他等了片刻,当即便回了信让他带回去表示随时欢迎他们的到来,然后用了整个下午列了一张待客的食谱, 让人仔细的打扫客房,将厨房里本来就还算光亮的银质餐具再次打光。又亲自去为客房挑选了一套新的床单被面和枕头, 并嘱咐下人连夜清洗, 烘干, 熏了玫瑰香。“他们要在这里过夜吗?”伍世青问道。“不过夜。但用餐前后, 可能需要梳洗整理,换衣服,并且孩子可能需要休息。”怀瑾说道:“按道理说,只要不是实在没有多余的房间,有客人来,是一定要提前准备好一间客房以备不时之需,尤其是客人里有女士和孩子,要安排得更妥当一些才行。”慧平不在,以至于怀瑾许多事必须要亲力亲为。伍世青前些日子请到家里的厨师是个美国人,怀瑾的食谱上列的多传统的英国菜式他都不会做, 以至于怀瑾不得不重新修改,整整一个下午都耗在里面了,好不容易敲定了食谱去看一眼客房,却也打扫得不尽如人意,倒不是下人故意阳奉阴违,做事不尽心,只不过显然他们心里对于洁净的标准与怀瑾的并不一致,过去她从来没有管过这些,忽然接手起来难免会有些摩擦。从中午忙到晚饭,等到怀瑾到餐厅的时候,伍世青已经等了多时。“对不起。”怀瑾道。伍世青合上那本据说全国妇女都爱看的《新时代》,道:“这是让我往后每次没回来吃饭还得给你道歉?”实际上,伍世青喜欢看着怀瑾像个女主人一样在他的家里发号施令,忙上忙下,一直以来怀瑾对下人都是极和气的,但在伍世青看来有些太和气的,和气得几乎是客气,像个客人,不像是主人。“你去那个洋太太过去关系很好吗?”“不算特别熟,见过两次。”说到卡尔顿太太的事,就不得不从怀瑾的娘说起。怀瑾的娘叫金敏芝,是当年最早留洋的几个女子之一,虽然在白人的世界里,黄种人难免歧视的目光,但金敏芝显然跟大多数白人印象里的中国女人不一样,她美丽,聪慧,虽然有些傲慢,但据说她是中国的公主。虽然金敏芝一直否认自己是中国的公主,可还是有不少人坚信这一点,其中包括来自英国的沃尔特·霍尔。沃尔特是一个骨子里有些离经叛道的英国伯爵之子,不然也不会舍弃剑桥,到美国读大学,更离经叛道的是,他爱上了来自中国的金敏芝,并决定娶她,然而,这显然不是他的家族能同意的,他提议私奔,但金敏芝没有同意。大学毕业,金敏芝乘船回国,一对恋人劳燕分飞,不久金敏芝的父亲病重,金敏芝匆忙与同船回国的大学校友魏建雄成婚,第二年,魏建雄欲纳戏子进门,金敏芝不允,怒而离婚,独自在乡下生下一女,也就是怀瑾。十年后,金敏芝与沃尔特在大学时的共同好友科迪·贝克千里迢迢登门拜访,请求金敏芝能去见一见重病的沃尔特。金敏芝当天便带着怀瑾一同启程,远渡重洋见到了少时的恋人,彼时沃尔特已然病重至无法下床,但金敏芝带去的中国大夫神奇般的让他好了起来。劫后余生,二人皆以为世事无常,快速的举行了婚礼。怀瑾有了一个新名字,黛拉·霍尔。随后那段时光,应该是怀瑾童年里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她娘忙着照顾身体依旧不太好的继父,打理她继父已经没有精力打理的产业,无暇盯着她的学业,她每天只用完成极少的功课后,便可以肆无忌惮的玩耍,即便是犯了错,被她娘骂的时候,继父也总是为她说话。卡尔顿太太的娘家与霍尔家算是世交,也是这个时候,怀瑾认识了她。然而,一年后,怀瑾的继父终究不幸早逝,而她一向身体康健的娘也在两年后郁郁而终。“他并不是病了,是中了毒,他一直都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所以假如他死了,他的表亲一家可以得到他所有的财产,所以他们对他下了毒,我娘去的时候,他快死了,身边连个像样的医生都没有。”怀瑾道。“节哀。”真是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然而作为一个流氓,伍世青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问:“所以你继承了一位英国伯爵的所有财产?”“嗯,两座庄园,伦敦一座三层的楼房,一些美金债券,两间纺织厂,还有一家炼钢厂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炼钢厂在美国。”怀瑾故意将话说得又轻又慢,一字一顿的,然后看着桌子对面的老流氓先是故作淡定,然后眼睛里渐渐的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最后咧嘴大笑起来。或许是见多了故作清高的面孔,听多了似是而非的言语,怀瑾有些喜欢伍世青身上那种直白到有些鲁莽的性情,他从来不掩饰自己对于金钱和权势的向往。在怀瑾看来,他当然应该笑,她很富有,他娶了她就会更富有,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她太有钱了,她若是嫁人少不了要给自己的先生花钱,她不甘心把钱花在一个她不喜欢的人身上。像梅骏奇那种混账玩意儿,连知道她有多少钱的资格都没有。-第二日,卡尔顿夫妇的汽车开进了伍公馆的大铁门,驶过长长水泥路,停在了正厅台阶之下。为了尽量匹配卡尔顿太太的热情,怀瑾也不等司机和仆人,车子停稳后,亲自上前为卡尔顿太太打开车门,这无疑让卡尔顿太太激动不已,下车便搂住怀瑾来了一个热情的法式贴面礼。左边右边轮着来了五六下,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卡尔顿先生则脱帽与伍世青握手,道:“非常高兴再次见到您,伍先生。”然后亲吻怀瑾的指尖,道:“必须再次向您表示感谢,霍尔小姐。”还有小卡尔顿先生,小卡尔顿先生叫乔治,不哭的时候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怀瑾特地为他准备了滚铁圈,并特地请了一位幼儿园的老师过来陪他玩,原本还有些担心他会不喜欢这种没见过的玩具,然而事实证明玩具是没有国界的。用过午餐,乔治在花园里玩着滚铁圈,四人移步到内客厅休息,少息后卡尔顿太太主动提出让卡尔顿先生弹琴。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提议,怀瑾万分庆幸当时伍世青没有真的将那架施坦威送给司徒啸风,而自己头一天竟然灵光一闪,匆匆找来一位调音师到家里来将它调了音。卡尔顿先生看起来是一位严肃到显得有些冷漠的英国绅士,实在让人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很有艺术天分,琴弹得很不错,一曲罢了,怀瑾连连赞美并鼓掌,然后便听卡尔顿太太笑着问道:“伍先生会跳舞吗?”这个怀瑾还真不知道,扭头便问一旁的伍世青:“你会跳舞吗?”伍世青自然是会跳舞的,早年也是常跳,只是多年没有跳过了,所以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头,闻言立马意识到自己失礼,起身向卡尔顿太太伸出手,道:“有荣幸请您合舞?”卡尔顿太太原意是见伍世青听不懂他们说话,坐在一旁有些无聊,便想提议让他与怀瑾一起跳舞,不想伍世青看着不大热情的模样,也懂点儿礼节,竟然先邀请她这个,如此倒也不推辞,与伍世青一起合舞起来。怀瑾也是第一次见伍世青跳舞,这个老流氓总是一身长衫,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派头,看个电影有个接吻的镜头都大惊小怪不让她看,以至于她总觉得伍世青与一切新事物都是无关的,不想竟然是会跳舞的,并且动作流畅,一点儿都不像是个新手。如此一想,怀瑾忍不住又在心里骂这臭流氓不知道抱着多少女人跳过舞,只怕也是个风流胚子。想是这么想,等到一曲舞罢了,伍世青回头伸手请到怀瑾跟前了,怀瑾也没拂他的面子,笑盈盈的提裙而起,便随他滑到了正中间。要说卡尔顿太太以为伍世青无聊,确实是想得太多。伍世青并不无聊,虽然在卡尔顿夫妇看来,他完全听不懂他们说话,理应很无聊,但她不知道伍世青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应邀参加一些派对,舞会,听着周围的人引经据典,高谈阔论,虽然是中国话,他依旧是基本都听不懂,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并学会了装出高深莫测的模样以避免被人看出他的无知。而这一天怀瑾特地穿了一身西式的香槟色无袖长裙,配着白色的蕾丝长手套,对于寻常的时髦女郎,这样的装束可能稀疏平常,但对于怀瑾来说倒是伍世青从未见过的,只那露在外面的一小截雪白的手臂就足以让他干坐着看一天都不无聊。竟然还有机会将人搂在怀里跳舞,他更是快活得很。怀瑾昂头看着老流氓高兴的嘴角的笑纹都出来了,把话往肚子里咽了咽,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竟然会跳舞?”伍世青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傻的问题,道:“我开舞厅的。”无力反驳,怀瑾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傻,但还是不服气,说道:“那人卖鸦片也多数自己不抽,只祸害别人。”“这话说得没错。”伍世青貌似认同的点头,然后一笑:“不过是跳舞罢了,都吃醋吗?是不是管得太严了?给爷们一点儿面子不行吗?”还是太年轻的小姑娘顿时脸刷得就红了。第50章这一天晚上, 下雪了。昏黄庭院灯的照耀下,大片大片的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来。伍世青让人将二楼小厅的壁炉给烧上了, 又将单人沙发拖到窗户边,搂着怀瑾半躺在沙发里看雪。本来伍公馆的暖气就开得足, 如今就烧上了壁炉,何况还被人搂着, 穿着一身单衣的怀瑾吃到了人生第一根冰棒。怀瑾从来没有吃过冰棒,她娘觉得姑娘家吃冰的不好,她娘没了后, 慧平严格的遵守了这项准则,但人就是这样, 越没有的越想要, 越不能吃的越想吃。伍世青神秘兮兮的拿出一根冰棒, 道:“难得慧平不在, 尝一尝。”然后在怀瑾喜出望外的伸手去拿时,一躲,指指自己的脸,笑眯眯的说:“挨一下!”这搂也搂了,抱也抱了,时不时的脸碰着脸也不是没有过的,怀瑾看着冰棒,微微的犹豫的一下,便毫不犹豫的将脸在伍世青的老脸挨了一下,然后立马将冰棒抢到了手里。冰棒是草莓味的, 鲜红的,圆圆的一长条,被一根竹棍穿着,刚拿出来,一点儿都没化,怀瑾过去没吃过,一口咬下去,没咬动。“硬吧?”“嗯。”“不能咬,舔着吃。”伍世青将人搂在怀里,看着小姑娘喜滋滋的嘬着冰棒,粉色的唇在鲜红的冰棒上上下下的动,忍不住得寸进尺,道:“用舌头舔,你没舌头么?”怎想的小姑娘听了白了他一眼,道:“我娘说了,姑娘家不能伸出舌头舔东西。”【丈母娘您教得真全!】怀瑾见伍世青脸上一丝气急败坏一闪而过,觉得好笑,虽然不明就里,但觉得大概就是他想看她的舌头,忍不住问道:“舌头有什么好看的?你没有吗?”伍世青闻言便道:“没什么好看的,你给我看。”怀瑾心道平日里见大夫不也要伸舌头给大夫看,这有什么了,便张嘴伸了舌头给伍世青看。然而,丁香小舌从两排贝齿中伸出来,也不等人看清楚,马上脸红的收了回去,却伸出胳膊搂住伍世青的脖子,将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跟人说。”然后,也不等伍世青答话,便咬着伍世青的耳朵说道:“卡尔顿太太原本的未婚夫不是这个卡尔顿先生,她原本的未婚夫是一个法国伯爵的儿子,都订婚了,结果那个法国人悔婚了,娶了一个美国的电影明星,你说,这明明是那个男的不对,别人却都笑话她,是不是可恨得很?”小姑娘显然比头一回被老流氓按在怀里的时候随性多了,老流氓说规规矩矩的,确实也没干什么坏事,顶多亲吻一下小姑娘的秀发,说话的时候凑得近一些,至于时不时的腿上藏点儿东西不给小姑娘看,小姑娘也没弄清楚个中究竟,如此,小姑娘难免放松警惕,学着老流氓跟她说悄悄话的时候一样,嘴巴挨着耳朵边儿,说得起劲。老流氓鼻子里都是少女的芳香,小姑娘口里的热气只往他耳朵的深处钻,更不要说小姑娘搂得紧了,整个人都挨着他,只觉得顿时全身的血都热了,只想赶紧的离远一些,不想小姑娘见他要跑,搂着他脖子的胳膊一使劲,把他拉了回来。“我还没说完!”怀瑾噘着嘴道。“你说!”伍世青挪挪腿,道:“我听着。”怀瑾接着说道:“那些人可恶得很,说卡尔顿太太被那个法国人占了便宜,卡尔顿太太真是好可怜,然后,这个时候卡尔顿先生便出现了,直接向卡尔顿太太求婚,算是救了卡尔顿太太,不然卡尔顿太太怕是很难嫁出去了。”伍世青哪里有心思听这些乱七八糟的,略微把小姑娘往上提一提,动一动,给自己的腿找个勉强算是妥当的位置,喉咙里哼了一声,当是应和,然后说:“所以呢?快点儿说。”“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怀瑾总算是舍得把嘴巴从老流氓的耳朵边儿挪开了,一双大眼睛瞪着老流氓。“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伍世青语气难免有些燥,道:“反正你想说什么快点儿说。”若是往常,伍世青这般说话,怀瑾难免要跟他谈一谈人生哲理,但今日她忍了,接着娇声说道:“他们俩如今虽然被派到这边儿来了,但两边儿的家族都是很有些名望的,尤其是卡尔顿先生,他的哥哥是议员。翻过年北平政府那边儿不是要换届了吗?早前我资助我母亲的一个同学建了新党,这回便也要参选,我是希望他能上,但到底是资历浅。如今国人乐意听洋人的声音,若是到时候英国政府出声支持他自然是更稳妥一些。”“所以?”“所以让人做事总得给点儿甜头,那位卡尔顿先生地位是有的,就是是次子,家族思想老派,次子分不到什么财产,我若是直接送钱,难免有失体面,你在你的生意里寻个不打紧的让卡尔顿先生入股,分他一些红利,回头你的损失,我再给你。”话说到这里,小姑娘也没咬着人耳朵作妖了,老流氓缓过来一点儿了,扭头一看,小姑娘难得的一脸讨好的模样,见他看过来,立马扭一扭肩,噘着嘴说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要帮我。”伍世青不得不说,对比自家大小姐稍微不合点儿心意就离家出走,不高兴了就给人换丈夫,生气狠了连总统都要给撸掉,自己这个顶多也就是给人一个枪子的大流氓实在是显得档次有点儿不够高。事是小事,说起来这是自家大小姐头一回要他帮忙,别说只是一点儿钱的事,就是再为难的事,伍世青也是要答应的。伍世青有着自己的人生哲学。这个世界上或许有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伍世青这辈子没机会认识几个君子,所以他觉得若要感情深,就得你为我挨过刀,我为你流过血,所以早年他喜欢借给人钱,欠钱也是一种牵连。比如,大小姐救过他的命,这就是情分,谁都比不上的情分。别说什么帮,也别提什么损失回头还给他,这话听着就没意思,不过能开口比过去总是客客气气的强。伍世青心里是如此想的,恨不得为人赴汤蹈火,但被人搂着脖子撒娇,望过去明眸粉腮,手上是软绵绵的纤纤细腰,不占点儿便宜,简直是妄为流氓。老流氓眸色渐深,将小姑娘的手捉着放在唇边亲了一口,抬眼对小姑娘说:“亲个嘴,就帮你。”岂料小姑娘一听,立马一脸冷漠的拒绝:“不行!”以为自己一定能得逞的老流氓问道:“怎么不行?”小姑娘举起一个手指,严肃的说道:“亲嘴会怀孕的,结婚前不能怀孕。”【谁跟你说亲嘴会怀孕?你说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谁说的?”“慧平。”“她骗你的!”“不可能,慧平从来不骗我,你才是大骗子!”“好,她没骗你,她就是傻,还把你也带傻了!”“你才傻!不准你这么说慧平。”“那洋人没结婚的经常抱着亲嘴,也没怀孕。”“那也不是回回都能怀上,好多人结婚了也很多年没孩子。”【没文化,跟太太吵架每回都吵不赢!!!】老流氓将手伸进小姑娘的头发里,按着小姑娘的后脑勺便亲了过去。“别喊,被人听见了!怀孕就怀孕,又不是养不起!”讲道理老流氓倒数第一,耍流氓老流氓天下第一。【慧平!救命!!!】-慧平救不了她家小姐,在救水生。说是救命可能严重了一点儿,水生只是后背被划了一刀,伤了皮肉,没伤着骨头和内脏,但约七八寸长的伤口鲜血直流。水生是晚上十一点多出门的,他出去的时候慧平知道,但是没有多嘴问他去干什么,毕竟他们俩虽然是一起办差,水生是听伍世青的,慧平是听怀瑾的,未来两人可能算是一家的,现在还不是,打听太多不合适。但是慧平一直没睡听着动静,两人住的是慧平早前在北平置的一个小院子,不大,一排三间房的那种,若是有谁进出,仔细些都能知道。大约凌晨两点多的时候,门外有了动静,已经盘腿坐在床上有些昏昏欲睡的慧平立马推门出去看,正好看见水生闪身进了隔壁的房。慧平犹豫了一下,回头披上棉衣,敲了隔壁的门。门一敲就开了,水生倒是没多说话,直接将慧平让进了门,一进门,慧平就闻到了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