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琛能清楚地记得他们在同教官上报的时候,教官脸上猛然沉下来的凝重,以及话语里要求他们守口如瓶就当忘记此事的严厉。没有人知道这些虫卵最后是怎么处理了,只是那一晚喀甘上空划过了好几道机甲机翼划破云层的痕迹。“阮小琛,你说还有时间吗?”赵钰宁原本张望着窗外,他突然转头问道。阮琛明白他说的到底指的是什么,联邦式微,他们这些进入诺加这种军方学校的学生不仅是军方接下来的火种更是继承人。军方对于他们这些预备军人,花大力气栽培,不就是为了能寻到更多的天才,能挽救式微的联邦。“会有的!”阮琛坚定地说道。赵钰宁“嗯”了一声,重重地点头。在他点头的这一刻,染着红发面色张扬的赵钰宁仿若一瞬间成长。不过这种成长的感觉只在他身上停留不过三秒,随即又被他笑嘻嘻地神情打断。“回诺加测完了那两项后,要不要去我家逛逛呀。”“唔,好。”阮琛想了一会,觉得拒绝赵小宁邀请太多次了,便应了。诺加军训完,需要再对新生进行一次体能和精神力的测试,指看看每一个新生的军训效果。这次测试也是那些综合等级没有达到诺加要求的新生们决定命运的一次测试。阮琛虽然综合等级在军训前便勉强符合了,但他还是紧张。一个月的军训他从第一天的只跑了七圈,到后来能跑完全程甚至负重跑,体能肯定提高了不少,但具体的还是要等测试。一回生,二回熟。搭坐着军方机甲飞船回了诺加后,教官便带着自己带领的小队有序地去了测试大厅,一百来号人的队伍测试起来很快。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因为测试结果不理想而不开心。甚至也会有堂堂糙汉子因为没达到诺加标准而在人群里大哭。阮琛躺入测试仪的时候,大厅安然安静了几秒。谁都好奇他们诺加有史以来的“天瞎”会获得什么样的提升。阮琛也并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当测试里报出“精神力3s+,体能b-,综合s”地时候,大厅里抽气声一片。“咱们是不是得给'天瞎'大神改个绰号了。”不知道谁带头说了一句,等阮琛从测试仪中出来的时候,便听到整个大厅叽喳着几乎都是商量着给他换绰号。“阮小琛,厉害呀。”赵钰宁高兴地拍了阮琛一下。阮琛不大能应付所有人都非常热烈的那种氛围,很久没有结巴过的他,突然又恢复了结巴。“没,没,有。”好在这种热闹的氛围很快被教官制止了。当所有小队所有人测试结果出来后,总教官开始宣布此次军训成果。“本次军训,共一百三十三队,参加人数一万三千五百余人,完成军训人数一万一千余人,还有两千余人未达到诺加学院标准,视为军训失败。现在,顺利完成军训的解散,那两千余人留下。”“那些没有完成军训的真的会被诺加退学吗?”阮琛知道诺加有一个必须要达到的标准就是综合评定等级要在b-以上,可直接让人退学就有点……“不会,怎么可能就这么直接把人退了。”赵钰宁说道:“这不是还有一次机会,重新训一次。”“重新军训。”阮琛想想如果自己刚从那个地狱里面爬出来,现在却要又重新进去一次,就有点头皮发麻。“差不多吧。不过训练内容貌似不一样,更加魔鬼。你说二次魔鬼训练一上,保管废材都能爬上及格线了。”赵钰宁也并不清楚被留下来的那两千人将会经历什么,但他倒是曾经见过一个第二次训练回来的人,那种如狼似虎一样的眼神让他印象深刻。两人说着,已经走出了校门。阮琛早同贺书打好了招呼,便跟着赵钰宁去了他家。第24章 躲猫猫赵家是不输于傅家的豪门大家,赵家人多,主支旁支嫡系等等全部算上有好几箩筐人。不过能住进赵家老宅子的却只有主支嫡系这一脉。赵家老宅子建造在了山半腰上,如同古籍里记载的行宫一样,背山而靠水。阮琛是跟着赵钰宁坐着他家司机的车回来的。车只开到大门口便将他们放了下去。随后迎接他们的是赵钰宁的狗儿子。“儿子,来,给爸爸亲亲,想死你这个饭桶了。”赵钰宁比他的狗儿子更快一步地扑了过去,抱住狗的头便是亲了好几口。那条狗生得魁梧,足有一人高,黝黑的毛发透着光泽,四爪上的爪子透着凶猛。一对纯黑的羽翼打开,便是给人遮阳的好地方。赵钰宁同狗儿子亲亲热热了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阮小琛,诺,它就是和你说过的我儿子,你可以叫他墨球。”“墨球,你好。我是,阮琛。”阮琛能看出墨球那双深褐色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对着墨球便如同新交朋友一样礼礼貌貌地打了招呼。墨球人性化的点头,算是回应。“儿子啊,今天给爸爸一个面子,载一下阮小琛哦。”赵钰宁摸上墨球的头,对着墨球露出讨好的笑来,墨球只迟疑片刻便“汪”了一声。“真是乖儿子!”“载?要,我,要坐上去?”阮琛看着站起来比自己还要高一些的墨球,他能爬得上去吗?就算上的去,他,也不敢啊。赵钰宁推着阮琛走到墨球身边,努力安利着被墨球儿子载着的种种好处。什么感受风飞速拂过脸颊的感觉,什么体验脚下山河缩成指间之物的感觉。反正说得阮琛一点都不心动之外更怕了。“哎呀,别怕嘛。我坐在你后面,保准不让你掉下来的。你看,墨球都蹲下来了。”赵钰宁继续怂恿着阮琛。阮琛心里一横,以不让自己新生悔意的速度快速爬上了墨球的背部。墨球背上的毛发更加长,触感不是很柔软但也不扎手。墨球飞行速度很快,阮琛几乎是看着自己脚下的地在急剧的缩小,直到深入云层,瞧见不一样的风景。“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赵钰宁一副不骗你的语气。也确实如此,云雾下的山脉若隐若现,黛青色的山,乳白色的纱。很像欲擒故纵的娇女,在薄纱下展露着风采。阳光正好,云层染着金光。“真的,好看。”阮琛说不出再多更好的语句,只是发自内心地说一声好看。“那可不。走,儿子,我们回去了。”墨球得令,便不再上升,它朝着赵家老宅子那儿飞去。不一会儿,便到了。赵钰宁带着阮琛直接回了他自己的庭院。那庭院上居然还挂了牌匾,上书“如竹”。“赵小宁,你家真的很像古地球时候的皇宫欸。”阮琛看到“如竹”牌匾时越来越觉得自己是穿梭时空回到了古地球时期那个君为父,臣为子的年代。“我家就老宅子修成这样啦。不过这个牌匾是老爸挂上的。”赵钰宁看着书写得铿锵有力的“如竹”二字,觉得自己倒是没有辜负老爸的心意,你看,长得俊又结实,可不就像竹子咯。“走,带你逛逛去。”“嗯,好。”赵钰宁可是把他的庭院打造得如同迷宫一样,他喜欢在假山堆里,矮灌丛里窜来窜去的感觉。而且复杂的地形同儿子玩起躲猫猫来特别爽。不过,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每次同儿子玩都耍赖地要求墨球把自己嗅觉给封了的。庭院大门未落锁,一推就好了。大门后是很正常的小路,路有分叉,主道是通向大厅。赵钰宁带着阮琛走到右边分道,让儿子去左边分道。“阮小琛,来一起捉迷藏吧。”赵钰宁眼里的期待色彩浓郁到让阮琛无法拒绝,阮琛自个儿也挺期待这个捉迷藏的。他从没有玩过,只知道这是一个只属于欢乐的游戏。墨球早就养成了陪赵钰宁捉迷藏的时候封住嗅觉,它乐意让赵爸爸多躲藏一会。阮琛被赵钰宁拉着东转一个弯西转一个弯,整个人都被转得脑子发昏。他也不知道跨过了多少簇矮灌木,穿过了多少次假山洞穴。终于,最后找到了一出让赵钰宁特别满意的地方。阮琛蹲着,同赵钰宁一样将身子往洞穴里缩。躲猫猫这个曾经在他童年缺失了的游戏在今天回来了。阮琛的心里有着同小孩子一样最纯真的那种融入游戏里的感觉,他渐渐融入了角色,缩在洞穴里,有着藏匿的快感,有着会被搜寻到的担忧。“来了。”赵钰宁耳尖的听到墨球穿过灌木丛的声音,他捂住自己的嘴鼻,示意完阮琛后紧紧地闭着眼睛。阮琛亦然。他闭上眼,好像这样就可以在搜寻的墨球面前隐身一样。然而,下一秒,两人都被墨球拿爪子拍了一下。游戏结束,墨球胜利!第25章 宠妻的第一天玩过躲猫猫后,阮琛同赵钰宁跟在墨球后面走出了迷宫。赵钰宁本还想着带阮琛去瞧瞧自家的大瀑布,但阮琛被一通光脑信息给叫了回去。“阮小琛,下次再来玩呀。”赵钰宁虽然玩得不是很尽心,但阮小琛有急事,他也就不强留了。阮琛坐上悬浮车,他趴在窗口,笑着点了点头。“嗯。”悬浮车很快便朝着傅家赶去。车内,阮琛打开了他的光脑,对着那条刚接收不久的信息看了很久。信息很短,只有十几来个字,但带来的消息,却让人震惊到狂喜。傅鹤轩醒了。这是贺书发来的信息,让他早些回来。十几个字的简短信息打错了好几个字,但扑面而来的那种狂喜跃然于上。悬浮车很快就在傅家门口停了下来,阮琛忙冲出车门,他一口气冲向三楼。等他喘着气推开傅鹤轩卧室门的时候,便直直地撞入一双深邃的眼里。“琛儿,来。”贺书招手示意阮琛过来坐。阮琛“踢踏踢踏”地跑过来的动静很大,推开门时用的力气也很大,又猝不及防得同傅鹤轩来了第一个照面。阮琛只觉得脸上滚烫,他像个小姑娘一样低下头小步子急急地走到贺书旁边乖乖巧巧地挺直了腰板坐下。此时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轻笑。笑声在阮琛耳边炸开了花。贺书也听到了那声按捺不住的轻笑声,她看向儿子,读懂他眼里那饶有兴致的情绪时也不禁染上了笑意。她的儿子,可从来没露出过这种神情呢。傅鹤轩的苏醒是一件让所有人都很意外的事情。从他昏迷以来,从最开始的每周到后来的每月都会请科研所的那帮子人替他做精神力的检查,但每一次得到的结果都是毫无波动。大半月前的检查精神力亦是毫无波动。可谁知道大半月后这人却在突然之间醒了过来。当时正在给傅鹤轩喂糊糊的贺书惊得直接把一碗的糊状物质都倒扣在了傅鹤轩胸前。成功得了傅鹤轩无奈地一瞥。“傅上将,夫人,大少爷,阮小少爷。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大少爷身体并无异样,目前精神力等级为b。至于,为什么突然苏醒,这就……”听到傅家的大少爷突然醒来的科研所立马派了所里最优秀的科研人员过来,但来了却只当做医师确定了大少爷身体无恙,至于怎么恢复的精神力,却一无所知。科研人员顿时挫败,同傅老爷子告了辞后便灰溜溜地走了。当三楼只剩下自家人时,傅老爷子便把视线落在了傅鹤轩上,他这个孙子刚瞧着阮琛的眼神并不陌生,显然这两人在哪见过了。“鹤轩啊,你这次精神力能恢复是不是因为琛儿。”傅老爷子问道。“是,我同琛,阮琛的精神领域不知为何连为整体,那棵枯死的生命树也是他这一月来浇活的。”傅鹤轩说起浇树时,语气有一瞬的停顿。他这一个月算是天天见识到这人如何粗暴地拿桶倒水。那提着空水桶啪塔啪塔踩着刚浇透的烂泥巴飞奔的人完全不在乎自己裤脚上溅了满裤脚的泥。阮琛从傅鹤轩嘴里听到自己的“丰功伟绩”早就羞红了脸,他今天算是在傅鹤轩面前把里子面子都给丢了。“琛儿,是我傅家的福星啊!福星。”傅老爷子虽早有猜测但从孙子口里真真切切的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早就按捺不住激动大笑了起来。贺书也眼角猛得泛上了泪花,她情绪激动地将阮琛搂在了怀里。“妈,妈妈。”小阮琛更加羞涩了。“不行不行,今天一定要好好庆祝,老爷子我得赶紧去把那几个老东西给叫过来。”傅老爷子高兴,他的孙子醒了,怎么可以不向那帮子老家伙炫耀一下呢。老爷子走后,贺书便也将空间留给了傅鹤轩同阮琛两人。她关门前特地看了儿子一眼,然而她的儿子只顾着看着阮琛。贺书嘴角弯着阖上了门,看来鹤轩对琛儿很满意呢。所有人都走后,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阮琛能感受到自己胸腔那儿的小心脏扑腾扑腾跳得飞快,他现在一点都不敢把头抬起来。“怎么,现在都不敢抬头看我一眼?”傅鹤轩背靠着床头软垫,他瞧了阮琛半晌,戏谑道。“不,不是的。”阮琛小可怜包一样委委屈屈地抬头,他一点都不想给傅鹤轩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可他却从慌里慌张地推开门的那一刻起便已在人面前丢了脸。“过来,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困了。”傅鹤轩可一直记得这人在他昏睡的时候承诺过的每天都给他讲故事,可自己居然有一个月没听到。阮琛惊了,他不敢置信地顿了半晌,看着傅鹤轩闭眼躺倒后才磨磨蹭蹭地挨了过去,坐在了老位置。他脑子里故事存货本来就不多,完全都是灵机一动随便编的,但现在被傅鹤轩一搅和,脑子里一团浆糊的哪里还有什么灵机。阮琛憋了好久才终于吐出了故事的开头,又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闭眼假寐的傅鹤轩听到这个开头便是青筋一抽。好在他刚醒来也确实累了,便顺利地在这个一点都不像故事的故事中睡了。阮琛是在傅鹤轩睡了好久之后才踮着脚尖出了房门,他刚下了楼便被厨房里溢出来的那股香甜的味道给吸引了过去。“琛儿来了,过来尝尝好不好吃。”贺书系着围裙,带着隔热的厚手套,瞧见阮琛过来,便忙把人拉了过来尝尝新鲜出炉的小饼干。“好吃!”乳酪味的饼干奶味很浓,外脆但里面却很软糯,一口下去能把人舌头都给诱惑住。阮琛顾不上自己被烫到的舌头,小馋鬼一样地捂着嘴不肯把小饼干给吐出来。贺书无奈地笑着,等阮琛把饼干咽下去便递了一杯子凉水。“慢些吃多着呢,小心烫。”“嗯。”阮琛点头。“诺,这些都给你放盘子里,你同鹤轩他一起吃吧。”贺书将刚烤好的乳酪饼干分了一大半在盘子让阮琛端上去吃。“谢谢妈妈。”阮琛眯眼看着盘子里一块块厚薄均一,色泽乳白周围边角嫩黄,还热腾腾散着热气的小饼干,馋鬼一样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护着小饼干上了三楼,阮琛停在了傅鹤轩卧室门口,迟疑了片刻才轻声推门进去。门内,原本应该是睡着了的傅鹤轩却已坐了起来。“这,这是妈妈让我拿来给,给你吃的。”阮琛端着一小盘子乳酪饼干,他怯怯地走了进去。“我,我给你放这儿吧。我,我先走了。”傅鹤轩右手摸索着书页边角,原本制作精良不易起毛的纸张已经被他磨出了毛边。“过来坐着,一起吃吧。”傅鹤轩就像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如同世上最狡猾的狐狸一样,把最坦坦荡荡的那一面拿了出来。阮琛悄咪偷看了一眼傅鹤轩,见人面色平淡的如同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后便安了心。他挪步过去,坐在了软垫子上。乳酪小饼干真的特别香,阮琛在端上楼时偷偷吃了一块儿,奶香味顿时擒住了口鼻。傅鹤轩不是很喜欢这种甜腻的小吃食,不过傅母喜欢做这些,他便也时常无奈地替母亲尝尝这些小玩意儿。现在却看着阮琛吃得香了,傅鹤轩自己也毫无意识地拈起一块,放嘴里嚼了嚼。果然,依旧是那个甜腻到掉牙的味儿。嫌弃小饼干的傅鹤轩看着阮琛吧唧吧唧小嘴啃着乳酪饼啃得格外欢快,一点都没有面对他时那种受气小怂包的样子。他不禁怀疑起自己昏睡的这些天难道是长残了?现在歪瓜裂枣面目凶煞如同阎罗王一样?吃着小饼干的阮琛鼓着腮帮子,他自个儿解决了好几块后才注意到身旁异常安静的傅鹤轩。“你,你不吃吗?”“给你吃。”傅鹤轩说得理所当然。“唔。”阮琛瞧了眼傅鹤轩又快速低头视线继续落在乳酪小饼干上,这意思到底是想吃呢还是不想吃呢。阮琛觉得,管它什么意思还是不理了吧,还是乳酪饼干好吃。第26章 乳酪三花儿“咪呜?”敞开的大门口探出了一个猫头,三花儿瞧见屋子里的“庞然巨兽”傅鹤轩特别识时务的顿步不前。“猫儿!”阮琛咬着一半的乳酪饼干“啪嗒”一下落在盘子里。三花儿同阮琛窝在同一个被窝里习惯了,所以它常来三楼找阮琛,但阮琛只把它抱到自己的卧室,就怕傅鹤轩接受不来三花儿。可,现在,三花儿就这么毫无遮拦的大咧咧地探出了猫头,暴露在了傅鹤轩面前。阮琛瞧了眼三花,又偷偷看了眼傅鹤轩,那种小心翼翼偷瞥的眼神被一直看着阮琛的傅鹤轩逮了个正着。“这就是你养的那只猫?”“是,是的。”阮琛低低地回道。傅鹤轩好似记得自己昏睡的那段时日听到过这个小家伙说起过他的猫儿,是只三花。没想到是只最最普通的田园猫,黄白灰三色相间,只看到猫脸就透露出一股子蠢不拉几。不过,星际时期,这种在古地球时候就存在了的品种且一点变异进化都没有,应该也能算是一个老古董了吧。这边傅鹤轩粗粗打量完三花后,瞧着阮琛水汪汪的又怂兮兮快速躲闪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就像个欺负孩子的坏人一样。“它叫什么?”傅鹤轩从小盘子里挑了一块乳酪饼干,朝着依旧保持着张望姿势的三花儿扬了扬。“还,还没有名字。”阮琛乖乖回答着,他想起自己曾经承诺于猫儿,等大少爷醒了便让他给起个名字。但怂怂的阮琛张了张嘴,又默默阖上,宛若失声。三花儿鼻尖耸动,一只前爪爪悬空但没敢迈出去。淡黄色的琉璃眼直愣愣地在阮琛同乳酪饼干两者间徘徊。傅鹤轩余光始终落在阮琛身上,深邃的眼神里带着点怂包阮琛并不会注意到的暖意。傅鹤轩想起自己昏迷的那段时日,听见过小家伙无数次犯花痴地说他好看,也说过无数个等他醒来后想要实现的愿望。如今,他醒了。依旧软软糯糯的小家伙却成了怂包。傅鹤轩只觉得阮琛就像那猫儿一样。主人没瞧见时,炸毛,撒娇,蹭蹭样样在行。主人一在,便怂怂糯糯地恨不得叫声都小上几分。“给它起个名字,叫做乳酪好吗?”傅鹤轩对于起名字一向是看到什么想到什么,觉得尚可便可了。乳酪这名,可不就是瞧见了手里拿的乳酪饼干。阮琛却觉得这个傅鹤轩随口一扯的名字好极了,乳酪饼干甜甜的糯糯的,三花儿于他而言也是如此。“谢谢,你。”三花儿有名字了,高兴的阮琛把在自己面对傅鹤轩时的局促也放下了不少。“喜欢就好。”傅鹤轩瞧见阮琛喜欢便放了心,他是不会揭穿自己起名字的随意过程。“它,它能过来吗?”阮琛并没有忘记这是谁的地方儿,他小声问道。傅鹤轩点头。“不用顾忌我,这也是你的地方。”“我……”阮琛想说自己的卧室在隔壁,但他张了张嘴,最后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他本来就在七上八下的心里因为傅鹤轩的话蹦得愈加厉害了。乳酪得令,迈着小腿儿“刺溜”一下便跃入了阮琛怀抱,在门口被引诱至此的猫儿“咪呜”叫着,口水都快流出来打湿毛发了。“吃这块,乳酪。”半倚着的傅鹤轩侧身将手里的饼干凑到乳酪面前,猫儿瞧了眼投喂的傅鹤轩颇给面子的“吧唧”了起来。“你,你也喜欢猫儿吗?”傅鹤轩投喂乳酪的时候,很耐心地举着小饼干,让乳酪一点一点地啃着。阮琛觉得,能这样对待猫儿的人,应当是欢喜猫儿的吧。傅鹤轩看着软糯的阮琛,他不知怎的便想也没想伸手在阮琛发间揉了揉。“它很可爱,不是吗?”阮琛眸子如同灵动的猫儿一样瞪大了几分,他面上飞速地划过红晕,滚烫的脸颊好似要把他的心思都化了一样。“嗯。”阮琛以最小的幅度点了点头。最开始面对傅鹤轩的那一份局促,早已变成无尽的羞意。“扶我起来下。”“好,好的。”阮琛搀扶着傅鹤轩,等着他慢慢把腿挪出来伸进拖鞋里,然后便支撑着他站了起来。傅鹤轩躺了许久,饶是每日按摩护理,但常不运动的肌肉还是有了明显的萎缩。他没把所有力气都压在阮琛小身板上,自己一手撑着。隔着一层衣服下,阮琛能感受到那种几近于肌肤相贴的温度,那种温度很暖人。傅鹤轩走得很慢,他迈开每一步都需要好久,落在地上的双脚软趴趴地如同被压麻了一样使不上力气。但他仍然靠着全部的力量死死撑着。从床上到窗口,只有几步路而已,但傅鹤轩走了很久,阮琛环抱着傅鹤轩的那只手一点都不敢松开。这种时候,任何旖旎的心思都会荡然无存。“你,要不要歇一会再来。”傅鹤轩的额间已经冒出了好多汗,细密的汗珠一滴一滴地顺着脸滑落,落在衣领里,濡湿一片。“好,就在窗前坐会儿。”傅鹤轩明白一口吃不成大胖子,第一次下地能走上几步便可以了。窗前设了比榻榻米稍矮些的阳光区域,靠着窗铺着软垫子,摆着小茶几。这个地方是阮琛在照顾完傅鹤轩后最喜欢窝着的地方。这个时候阳光正好倾斜在这一块区域。阮琛扶着傅鹤轩慢慢坐下。乳酪也早就趴在了软垫子上,翻着肚皮晒着暖阳。“我,我给你按按,好,好吗?”阮琛视线落在傅鹤轩刚走了几步便有些发颤的腿上,之前人昏睡着的时候,他可以毫无心里负担的按摩。可现在,人醒了。傅鹤轩能感受到双腿那儿传来的酸涩感觉,就像是锈坏的零件,动了几步便“嘎吱”着罢工了。他看着阮琛发丝绵软的后脑勺,黑发之中露出来的耳垂粉嫩嫩的。不用想也知道这小家伙现在怕是腼腆的要死。“好。”傅鹤轩轻声应了,他自己动手撩起了裤脚,将萎缩的腿暴露在空气之中让他有些难堪,但这种情绪只是转瞬一下便被心猿意马给拉跑了。小家伙的手可真够细的。傅鹤轩眯眼暗叹道。第27章 乖,以后再不会让你疼的傅家大少爷醒来的事几乎是在一瞬间便传遍了整个联邦。各种心思的人都有,但是傅家闭门谢客。傅老爷子只邀了几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来吃吃酒。那些有点熟的或者不熟的,或者带了个适龄女儿这种为目的而来的通通拦在了傅家外面。总归傅家是个大家族,有这个底气将闲杂人拦在门外。出差在外许久的傅大爷傅易筠也在得知儿子醒来的第一时间赶了回来。作为傅家的家主,他比自己的弟弟傅易深表现的要冷静许多。但那双握拳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此刻不平静的内心。傅二叔傅易深可不像他大哥一样死死压抑自己心里的喜悦,他像个得了一把糖的小孩一样高兴地飘飘然。“哥,咱们快上去看看!”傅易深拉着傅易筠的袖子,走个楼梯都想一步跨两阶。傅易筠心里也急得很,顺着被弟弟拉着的力道,以从没有过的那种急躁的步伐上了三楼。卧室里,阮琛还在使着吃奶的劲给傅鹤轩揉着小腿,门却被突然打开了。傅鹤轩抬头,看着门口站着的父亲同二叔。昏睡许久未见,人未变分毫。“爸,二叔。”阮琛拘束地收了手,他到傅家至今还没见过傅鹤轩的爸爸,摸不着脾性的他随着傅鹤轩一起喊了声爸。傅易筠虽政事在身出差在外,但到底是傅家的家主,傅家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他多了个儿媳妇的事,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打了一个照面,傅易筠便把他这个儿媳妇的脾性人品等摸清了三分。瞧着是个乖巧的孩子,他便也温和着应了一声。傅易筠身居高位,平日里便忙。傅鹤轩未出事前,也是军方年轻有为的少将,自然也是忙的。父子俩又都不算是热情的性格,只打个照面,知道人醒来了一切都好,傅易筠便准备把地儿都留给自己儿子儿媳两人。傅易深虽还想和侄儿多唠嗑几句,但瞧见人傅鹤轩满眼都落在阮琛身上,便伤心作罢。狗粮什么的,还是不吃了。“好了,都走了。”等傅易筠两人走后,傅鹤轩瞧着还像小乌龟一样羞得缩在壳里的阮琛轻笑了一声。阮小琛沉默以对,一声不出。“啧,像个小哑巴一样。”傅鹤轩眼底笑意更深,他揉着阮琛软趴趴的细发,掌心里细软的感觉同猫儿毛发一样,触感极好。“我,我不是哑巴。”阮琛觉得哑巴不是一个好的词汇,他委屈地低声辩解道。不过眼底却没有什么生气或者不高兴的意思。反倒是头顶被揉蹭地舒服了,不自觉地在傅鹤轩掌心那蹭了蹭。“好,不是哑巴。”傅鹤轩失笑应到。“那,你,你也不要一直笑我。”阮琛觉得傅鹤轩好说话极了,便继续用着软糯的声音“得寸进尺”。“好,不笑。”傅鹤轩一一应着。他瞧着这小家伙抬头后傻乎乎又委委屈屈的模样,便欢喜了。“乖,喊一声鹤轩。”傅鹤轩私心想要把自己同阮琛的距离拉进,他像是一个颇有耐心的猎人一点点地试探着阮琛的底线。阮琛听罢,面上红霞更甚,但心里却像是打翻了蜜罐子一样,满满的都是甜腻的芳香。他如同蚊虫声一般轻轻喊了一声。“鹤轩。”阳光很好,时光很静,傅鹤轩捕捉到阮琛低若不可闻的声音,心都要颤了一下。“琛琛。”傅鹤轩低沉却很有磁性的声音散落在静谧的阳光之中,如同蜜糖拉丝。阮琛脑子“轰”地一声,彻底爆炸。琛琛两字如同魔音,在耳内循环不绝。他精神领域的那一汪潭水似乎也被搅起了波澜。“咪呜。”乳酪伸起了懒腰,两只前爪尖尖一边勾着阮琛,一边搭在傅鹤轩腿上。“你,你怎么,这样喊,喊我。”阮琛继续结巴了。“不可以吗?”“我,没,没有。”说不喜欢肯定是假的,对于自己的内心阮琛还是清楚的,可是要他亲口说出喜欢,阮琛却觉得嗓子里好像塞了棉花一样,堵住了。傅鹤轩没有把人逼得太紧,对于阮琛,他有着最大的耐心。他曾经守着无穷无尽的黑暗,迎来过阮琛无数个走开又回来,接收过无聊至极的小故事,也听到过许多属于这个软糯的小家伙的小秘密。后来黑暗褪去,他又看了阮琛无数次地提着水桶提提踏踏在他的精神领域里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足迹。感受到自己那棵枯萎的生命树在一桶又一桶的水的浇灌下,逐渐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