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两银票作为凭证被钱庄回收, 薛亦嘱咐掌柜的不要将他们兑了东西的事情说出去。
掌柜的捻着胡子,自信的笑道:“客人尽管放心,咱们这儿的贵宾服务都是一对一的, 此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 绝不会有第三人知。”
八汇钱庄是皇帝的产业,想来还是可以信任的。
就是这掌柜真的说了出去,他也没法子, 总不能杀人灭口。
薛亦淡笑了笑,又取出一张银票,“劳烦帮我兑成九张百两的银票和一百两现银。”
“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我是来兑银子的。”
掌柜的笑着接过,帮他入了账, 兑了银子。
“客人好计算, 有了兑换记录,这事儿便圆上了。”
对他的恭维不置可否,薛亦颔首谢道:“有劳了。”
接过银子,他们离开了钱庄。
出门口时,薛亦还特意将银票和银两转交给文羽穆。
文羽穆陪着他把戏做了全套, 不禁笑道:“查个案还要锻炼演技, 真是不容易。”
其实若是有盯梢的, 他是能察觉到的。
薛亦捏了捏他的手, 只道:“有备无患。”
回到府中,他们两个又闷头扎进卧室,文羽穆取出匣子,放在桌子上,“试试看能不能打开。”
有钥匙有锁, 再打不开,只能说任大人真够可以的,障眼法一套一套的。
薛亦将钥匙插入锁中,轻轻一转,咔哒咔哒的声音响起,锁子轻轻弹开。
看来任大人还没那么无聊。
薛亦和文羽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
打开盒子后,里面放着半本小册子。
“这是……?”薛亦取出册子,翻看来看了看,然后脸色凝重的交给文羽穆,“沐沐,你看看。”
文羽穆接过来看了下,越看越惊讶,“这上面竟记载着朝廷官员私下犯的错处?”
薛亦冷冷的道:“私下监察百官,抓住官员的把柄,已经不是一般的逾矩,而是狼子野心,藐视君上。”
“莫非是有人生了二心,想要造反?”文羽穆第一反应冒出一个人名,“会是厉恪郡王吗?”
“他有动机,且他手里有一支皇家暗卫,可以替他探查消息。”
薛亦蹙着眉道:“太后和皇上防备他甚严,他虽然有动机和暗卫,但也仅此而已,既无权也无兵,指望这些把柄造反,岂不可笑?”
文羽穆松了口气,“其实我也不希望是他,若真是他,叫我以后怎么面对雨安呢?”
“先不想这些,还是先考虑眼前的案子,谁想造反那是皇上要管的事情,我们只管查案,抓出凶手。”
“好。那说案子。”
“目前已经很明了了,任大人就是因为这半本册子丢了性命。也就是说,任大人才是凶手的主要目标,师兄则是被人一箭双雕的给一并算计了。”
“算计师兄是为什么?五城兵马司?”
薛亦点头,“我认为正是。如果真有人要谋反,那么五城兵马司和禁军就是绕不开的坎。禁军统领每天都在宫里,难以算计,自然是要先解决掉师兄这个五城兵马司统领。”
文羽穆有些疑惑的问,“阿亦,你说,算计师兄和谋杀任大人,这两件事到底是同时进行恰巧凑到一起了,还是一开始就被人有预谋的推动着撞到了一起?”
薛亦略一沉吟,说:“你是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幕后之人派了两拨人,一拨负责嫁祸师兄,一拨负责杀害任大人,机缘巧合,任大人找到了师兄,所以两拨人凑到了一起行动。”
“还有一种,是有人一开始就打算谋杀任大人,嫁祸师兄,为了达成这个计划,他需要精密的谋划,好让师兄佩上彩绳,并且想办法让任大人和师兄凑到一起?”
文羽穆道:“是,若是第一种,那就得分开看待。若是第二种,那么一定得有一个人严密的盯着事情的进展,并且推动任大人去找师兄。”
“我觉得我们得去任府问问,任大人出事前半个月都见过谁。”
薛亦道:“这些大理寺都问过了,卷宗上有记载,我们还需要再去问一趟吗?”
“有记载?那你还记得都有谁吗?”
“有户部尚书龚文桢,鸿胪寺卿沈涛,哦,就是厉恪郡王府沈侧妃的父亲,还有任大人的一个学生,翰林院学士卢敏学,还有他庄子的管事,以及一个上门送礼的,似乎是晋地的大商人家的总管。”
“大理寺在这方面问的还算比较详细,连他死前一个月睡了哪个姨娘都有记载。”
文羽穆蹙眉,“对啊,除了外人,还有家仆,枕头风也有可能,谁都可能偷偷影响任大人的思绪,让他去找师兄,毕竟这是个再合理不过的思路了,很符合任大人畏缩不前的性格。”
“人太多了,一个个排查太费时间。”
这条路遗憾的暂时堵死。不过也是个路子,实在没办法了,就只能从这里入手,一个个排查过去。
薛亦拿起放在另一边的彩绳,“既然这条路暂时到头了,不如我们换个方向再找找,也许会有其他线索也未可知。”
“沐沐,如果我想找一个人,该去哪里找最合适呢?”
文羽穆道:“自然是那些街头混混之类的,他们对于生面孔是最关注的。”
薛亦笑了笑,收起彩绳,将册子交给他,起身道:“看来我们要再去找一趟师兄了。”
文羽穆接过册子,收起放好,锁进自己的七窍玲珑匣里,笑着道:“是了,师兄担任五城兵马司统领,负责维护京畿治安,自然对这些地下派系很了解,他那里想来有可靠的人选推荐给我们。”
他们出了门,假装一无所获,再度来到大理寺监牢。
温长宁见到他们,有些期待的问,“怎的又来了,可有线索?”
薛亦冲他眨眨眼,道:“有了些头绪,只是暂时还未有线索,师兄莫急,查案期限还有四日呢。”
温长宁读懂了他的暗示,不由得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面上有些失望的强笑道:“是我太心急了。”
文羽穆起身,站到了门口,门口守着的狱卒忙退开两步,不敢同他离得太近,以免逾矩。
他笑着从袖中取出百两碎银,分发给守门的狱卒,“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劳烦兄弟们多多照顾我师兄。”
狱卒们鲜少见到如此大手笔,眼睛都直了,个个喜笑颜开的道:“夫人放心,咱们哪里敢对温大人不敬。”
文羽穆又道:“若是师兄想吃什么,你们可以使人来告诉我一声吗?”
“这……”狱卒们有些犹豫了,上面毕竟盯得紧。
文羽穆道:“届时定然还有酬谢的。”
几个狱卒对视一眼,一咬牙,笑着道:“夫人太客气了,咱们胆子小,只能等到晚间轮休了派人偷空去一趟,你不嫌麻烦自然是可以的。”
文羽穆忙道:“自是不嫌麻烦的,多谢诸位了。”
趁着他在外面吸引了狱卒注意力的工夫,薛亦压低了声音对温长宁道:“师兄,时间有限,来不及与你细说,你可否告诉我几个信得过的混混头子之类的,我想让他们帮我找人。”
温长宁立即反应上来,“可是要找那对婆孙?”
“正是。”
“好。京城地下派系错综复杂,她们卖彩绳的那条街隶属于一个叫霍兴门的帮派,蛇头叫霍老三。蛇头就是地下头领的意思。你拿着我的玉佩去,他们会给我几分薄面的。”
薛亦点点头,“好。”
他们这边说完话,那边文羽穆也停住了话音,含笑退了回来。
离开大理寺监牢后,薛亦拉着文羽穆的手,悄声道:“师兄说让我们去找一个叫霍老三的蛇头,他那块玉佩可做信物。”
文羽穆道:“那简单了,玉佩是案件证据,本就在我们手上,拿着去便是了。”
薛亦说:“我们什么时候去合适?还是晚间吗?”
文羽穆笑道:“是啊,看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
入夜。
薛亦和文羽穆皆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劲装修饰的身形修长漂亮,头发扎成了高高的马尾,仅用黑色的发带绑缚,面部亦戴上了面具,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薛亦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绑带,“我还是第一次将袖口扎的这么严实,这样穿衣服,倒的确是便于行动。”
文羽穆注视着他的腰和腿,这样的衣服极致的勾勒出他挺拔劲瘦的身材,好看到让人心猿意马。
薛亦也是这样看他的,他惊艳的赞叹道:“沐沐你这样穿真好看,腰细腿长的,马尾也特别潇洒飘逸,我都挪不开眼了。”
文羽穆笑了笑,道:“走吧。”
出了门,街上空无一人,薛亦低声问,“沐沐,可有人盯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