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时淼淼扬长而去,顾沉飞追了上去。俩人说话声不时传来。“你怎么过来了?”“我来看病人,没想到撞见这事,你们站那里时我刚好出电梯,从头听到尾。”顾沉飞说得坦坦荡荡,这份少见的坦然倒让时淼淼不禁刮目相看。“今天又欠你一份人情了,改天一起还。”时淼淼也坦坦荡荡。“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见。”顾沉飞停在十八楼的01号病房门口。“这屋有你认识的病人?”时淼淼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她以为顾沉飞说的看病人是丁薇。“这屋产妇有较强的抑郁症,我来做心理疏导。”顾沉飞嘴角含着笑。时淼淼闹了个大红脸,说声谢谢匆忙跑了。真是丢死人了。淼淼心里吐槽自己。顾沉飞看着时淼淼的背影好一阵,才曲起手指敲门。翠玲看着时淼淼走远了,恨恨地怨恨丁妈妈:“别人这么欺负我,你就知道跟块木桩子一样站这儿杵着,要不是因为你那糟心的女儿,我何苦受这么大气。气死老娘我了,看我等会......”“你待会想怎么对付人啊?”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突兀响起。翠玲气汹汹看了过去,她倒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伸出脑袋接石头。就这一眼,她就像被人施了失语咒和定身咒似的。不知何时站在窗户旁的那个男人,二十七八的样子。身材颀长,五官眉眼像画里描出来的一样,头发整整齐齐往后梳去,露出饱满的额头,五官愈发立挺醒目。这年轻男人脸上挂着笑,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很不经意的模样,好像他不过是碰巧经过这,又随口这么一问而已。可翠玲蓦地有了兽类的警觉,这个男人不是善茬,不好惹。“不知道你又是哪位?”翠玲换了副嘴角。“我是谁不重要。”季繁洲踱了过来,动作徐徐缓缓,“不过我对丁正国倒有所耳闻。”“你想怎么样?”翠玲戒备心更强,这人居然一口说出她公公的大名,但不排除是同名同姓。季繁洲勾唇一笑,笑得蛊惑人心,他倒也不应翠玲,自顾自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方总你好,对,是我。没事,我就是想问一下,宁县的‘安宁大厦’承包商是不是叫丁正国?对,就是他。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问题啊?这个晚点再说,先挂了。”手机屏幕上方总的电话和大名,正巧让翠玲看了个清清楚楚。翠玲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季繁洲。电话那头的方总,她们全家当财神爷供着,而那个财神爷却在电话里对这个年轻男人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生怕惹毛了这人。她背脊上突地炸起一层毛汗,幸好自己管住了这张嘴。“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季繁洲放好手机,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笑得和风细雨。“没有没有。”翠玲忙不迭回答。“那丁薇住院费?”“我们出,我们出,该多少一分都不会少。”翠玲只差没拍着胸口保证了。“刚才那位时小姐......”季繁洲低头看了一眼手指,恩,好像干净了。“啊......”翠玲一愣,季繁洲眼风扫了她一眼,像寒九天的冰刀子刮过一样,翠玲心口突地一跳,马上明白了季繁洲的意思,“是,我马上把酒店的钱,早餐的钱给时小姐......”末了,翠玲不自由吞咽口水:“我会当面跟时小姐道歉。”季繁洲重新盯着手指看了看,恩,这次是真的干净了。然后,他就这么走了。就这么走了。“哎哟喂,你这人,真是有意思了啊。都到一楼了,还是气不顺,非要折回来搞这么一出。现在气顺了?”童年这下逮到机会了,挤眉弄眼挤兑着季繁洲。“恩,气顺了。童小七,你是不是最近闲的没事?要不然我跟你哥打个电话?”季繁洲顺着楼梯往下走。“喂喂,你爬了十八层楼,不看下小雅姐和小宝贝就这么回去了?”童年不死心追了两步。“明天再来一样的。”“我明天可不来了,这是十八楼,不是八楼。这么爬来爬去,小爷腿脚受得了,这鞋也受不了。”童年扒在扶手上喊着,楼道太深自带回声。“我又没让你跟来。德性,十八层而已,你身体不行,就不要拿鞋子做借口。”季繁洲要紧不要慢回了童年一句。童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炸毛了。男人可不能说不行,尤其是身体。这个坚决不能容忍。“你个死洁癖党。明明是嫌医院人多,不干净,不愿意坐电梯,还冠冕堂皇说自己锻炼身体。等以后你老婆要生孩子了,我看你坐不坐电梯,有本事你也抱着未来嫂子狂奔十八楼。”童年跳着脚奋力反击,反击完一溜烟跑了,小爷才不爬楼梯,小爷自个坐电梯。季繁洲摇着头笑了,童小七这么说话逻辑很有问题。老婆生孩子有医生,他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走楼梯不影响。这边翠玲看着季繁洲走远了,一时摸不清这茬是过了还是没过,追又不敢追,问又不问,急得在原地抓耳挠腮像个母猴子。“翠玲,你这是......”丁妈妈犹犹豫豫开了口。“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一天天的尽知道找事。”翠玲这一下连着吃了三次哑巴亏,这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她心想着,我奈何不了他们几个,还奈何不了你。丁妈妈像已经听惯了似的,低着头任由翠玲骂了半个小时,才算歇气。翠玲出完了气,抬头扭身去了病房。丁妈妈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不管怎么样,薇薇的医药费有着落了。“薇薇啊,这些钱够不够?不够你跟爸妈跟哥哥嫂嫂说,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丁妈妈走进来的时候,翠玲拉着丁薇的手,坐在病床边,态度亲昵,声音温柔。“是,谢谢嫂嫂。”丁薇垂着头。时淼淼差点被恶心得吐出来,幸好早餐还来不及吃。“对了,这些钱是酒店开房的钱。你同学都这么好,我们也不能占人家便宜不是。她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翠玲又从包里拿出一千起身塞在时淼淼手里。“时同学,陈同学,这次薇薇的事多谢你们了,不然还不知道我家薇薇要受多少苦呢。这房钱,你一定要收下,千万不能推脱,不然就是打我的脸啊。”陈瑶被这一番神操作弄得目瞪口呆。仅仅过一个小时,翠玲的态度反差之大,脸皮之厚,她是叹为观止了。她由衷地佩服起时淼淼,还是她有法子收拾这样的恶人。趁翠玲她们不注意,陈瑶悄悄冲时淼淼竖起两根大拇指。时淼淼头一扬,一副“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的意味,陈瑶差点憋不住笑出声。太大快人心了,昨晚简直被这个翠玲嫂子恶心坏了,丁薇哭了很久。时淼淼爽快接过这一千块钱,翠玲笑脸差点僵在脸上,她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一点推脱的意思都没有,麻利把钱放进包里。这个包都好几万了。翠玲眼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薇薇啊,你哥来电话催好多次了,说工期催得紧,缺人手......”翠玲左右为难的样子,实则是担心还在这里住,不知道要多花出去多少钱。丁薇本来的目的也只是想要拿到钱,现在目的达到了,她们留在这儿反而只会让人生气,于是她就坡下驴,说着虚伪的客气话:“那辛苦嫂嫂了,妈,你也跟嫂嫂一起回去吧。小手术,不用担心。”“阿姨,没事,有我们呢。”陈瑶也巴不得她们赶紧走。翠玲见状,麻溜起身,打道回府。丁妈妈见她走远了,连忙从袜子里翻出两千块钱塞在丁薇手里,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抹着眼泪跑去追翠玲了。时淼淼心口一震,又有些发酸。等丁妈妈走后,时淼淼拿出之前翠玲给的一千塞在丁薇手里:“难道她乐意出这一千,我就自作主张先替你收下了。”丁薇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千块钱,一声没吭。时淼淼看了眼丁薇,默默叹了口气,果然不是一路人。突然时淼淼铃声响起:“妈,怎么了?”“什么?小雅姐生了?在江北医院妇产科大楼十八层?啊,你们先去,不要等我,不用不用。喂......”时淼淼绝望地站在床头,她怎么会把小雅姐生孩子这茬给忘了。“淼淼,怎么了?”“我妈说她在一楼等我,让我跟她一起来十八楼看产妇。”时淼淼愁死了,“这我现在坐电梯下去,肯定会抓个正着。我怎么就没顺势说我已经来看小雅姐了呢?不行,我得赶紧走楼梯。”陈瑶再次目瞪口呆看着时淼淼龙卷风似的出了病房。病房顿时陷入安静,陈瑶又有些不自在了,最近丁薇怪怪的,她生怕自己说错话。第七章时淼淼踩着一双高跟鞋,咚咚跑得飞快,只是这动静在安静无声的楼道里更衬得时淼淼做贼心虚。跑了四层楼后,时淼淼停了下来,气喘吁吁脱了鞋,嘴里念念有词:“今天失算了今天失算了,穿了一双高跟鞋,还是穿着袜子安全性更高。这个时候就得动静越小越好。”走在十三层的童年听到楼上传来动静,连忙冲季繁洲“嘘”了一声:“别动,猫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无聊得跟你一样。是个女人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做个媒人,毕竟能在这事跟你这么变态而合拍的,实属不易,万里难求。要是男的,就让你们结拜异性兄弟。”季繁洲反正无聊着,依了童年这一回,俩个大男人猫在消防通道,童年探出一小半截脑袋。“哟呵,你艳福不浅啊,来的是个女人。”童年嘿嘿一笑,空气传来一阵特别的香气,只有女人才会有。“你这样很像个变态。”季繁洲捂住童年的嘴,让他闭嘴。看来明天自己得去公司了,不然就要沦为跟童年一样的人了,猫这儿看人是什么毛病,自己大概是脑子抽了。“唔唔......是......时......”童年挣扎着,他看清跑过来的女人居然是时淼淼,无奈季繁洲下了死手,他嘴里的“时”和“是”压根听不清。童年急了,反手掐在季繁洲的侧腰上。侧腰是季繁洲的软肋,它是一块痒痒肉。季繁洲腰一麻,脚上力气一松,整个人往后倒去,童年被带着往后一仰,以一种极其奇葩的姿势跨坐在季繁洲身上。时淼淼正埋头狂奔,突然听到扑通一声巨响吓了一大跳,她寻声抬头望去,好巧不巧的居然是熟人。“童年?!你......你......”时淼淼手指上上下下指了指,虽然童年身后的那个人被挡了个严严实实,但看这腿,这身材,还有搂在童年腰上的手,都明明白白地告诉时淼淼,童年身底下那个是男人。俩男人在这么僻静又奇怪的地方,又以这么诡异的姿势搅在一起,虽说衣衫算是整齐,但时淼淼的脑子早就跑远了,她一副了然于心地表情:“你忙你忙,我走了。”说罢,时淼淼撒腿跑开了。童年张大的嘴巴半天都合不拢。“童小七,你麻溜起来。爷的腰可不给你坐的。”季繁洲阴恻恻的生音从地上传来。“小爷我跟你拼了。小爷一世英名全给你祸害了。”童年想起时淼淼的眼神和表情,怒吼着翻身扑了过去,把季繁洲扑在地上。噼啪跑回来的时淼淼愣了一下,捂着眼睛扭头就跑,其实她就是想告诉一下童年,她不会有任何偏见。但不巧,她回来得太煞风景。童年听见动静扭过头,只来得及看见时淼淼的小半截裤腿,他悲痛欲绝大喊一声:“时淼淼,你站住。”时淼淼听见这话,跑得更快了。边跑边吐槽自己:挺哥们的话,就不能留以后再说?!季繁洲一巴掌拍翻童年,嫌弃地抽出手帕拍打着衣服:“看看你干的好事,都不知道这地上多脏。要不是你磨磨蹭蹭,我都该到家了。”童年惊愕坐在地上,听听,听听,还要不要点脸?明明是他自己不坐电梯,走个路慢慢吞吞生怕踩死了一只蚂蚁。现在倒好,猪八戒倒打一耙?!推脱责任玩得不要太流畅啊。还不等童年反击,季繁洲凉凉看了他一眼:“走不走了?不走,车不载你了。”童年把挤在喉咙里的话全吞了回去,人在屋檐下下不得不低头。他惦记季繁洲的这车好久了,都赖他哥,不愿意给他买,说他技术不好,他要说出他赛车手的身份,肯定会吓死他哥。但,他不能说,因为在他哥被吓死前,他极有可能先被打死了。“来了,来了。”童小爷就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楼下时淼淼跑得惊风急雨,楼上季繁洲走得闲庭胜步,不急不躁,距离巧妙地保持着半层楼的间隔。终于到了一楼,时淼淼松了一大口气,童年也松了一大口气。时淼淼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又对着手机理了理头发衣服,穿好鞋子,踮着脚摸着墙根慢慢往外挪。季繁洲摸出手机,点开录像,手不抖气不喘录下这一幕。童年瞠目结舌,直到时淼淼人不见了,季繁洲收好了手机,他才怒吼出一句:“季小七,你还要不要点脸了?!”季繁洲拐了个弯,往地下停车场走去:“恩,跟你比起来,我好像还要再努努力。”童年膝盖中了无数箭,但为了爱车,他捂着胸口追了过去。一楼产科大楼电梯前人满为患,极好地掩护了时淼淼。时淼淼快速找到她妈,乖巧陪着一起等电梯,只是爬楼的后遗症还残留着,腿颤巍巍。爬楼半小时,看小雅姐五分钟,时淼淼没有任何推脱之词,跟着她妈回了家。她偷空给陈瑶发了个信息:“学校已请假三天,理由丁薇胃病,住院三天。”并附上一张病例照片。陈瑶大惊失色,一把拉住丁薇,丁薇吓得手机掉在床上:“怎么了?”陈瑶指了指手机信息,丁薇脸色一变,差点穿帮,她重新拿好手机:“陈老师,对不起啊。我现在在医院,胃病,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三天,恩,陈瑶和时淼淼在这照顾我,我还好,谢谢陈老师。”丁薇挂了电话,脸色并不好看:“淼淼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要是说漏嘴了,我这事肯定得露馅,到时候我还怎么在学校待下去啊。”陈瑶硬着头皮接话:“我看淼淼早上是准备说的,被你嫂嫂打断了,后来她妈电话一来,慌了了,忘记了。”丁薇点了点头,目无表情躺下了。陈瑶暗自松了一口气。时淼淼刚到家,就碰到了季繁洲妈妈。有这么巧?自己又被算计了。等两位妈妈闲聊几句后,时淼淼才出声问好。“季妈妈好。”时淼淼脸上的甜笑不减半分。“淼淼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田婧啊,还是你福气好。”“哪有,我才羡慕你福气好呢。繁洲我都恨不得抢过来做儿子了。”时淼淼笑得得体,眼观鼻,鼻观心:都是司马昭之心。“对了,说起我家那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回国几天了,我就见过他一面,不行,我得跟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回不回这个家了。”季妈妈说起来很有些气愤的样子,边拨电话边念叨。时淼淼:这演技,稍稍有些生硬。正在开车往回赶的季繁洲按了免提:“妈,怎么了?”“小七,你在开车?我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几点能回?好等你吃完饭。”季妈妈说得轻描淡写。季繁洲看了童年一眼,谎话都不用打草稿张嘴就来:“妈,实在是对不起啊。童年你知道的,非要开我的车过过瘾,他头一回张口,我不能推脱。市里不方便,我就索性把他带到七里锦这边来了,安静车少路好走。晚饭我俩就在外面对付一餐,您不用等我了。童年,你小心点。妈,妈,先不说了啊。”季繁洲掐了电话,摘下蓝牙。“那这路该怎么走啊。拐个弯可就到你家门口了哈。我说季小七,有你的啊,出国这么些年,别的没学会,这撒谎的本事是见风长啊。”童年敲着方向盘,车子开成蜗牛爬。童年就这点好,好了伤疤忘了疼,前一个小时被季繁洲气得吐血三升,这会又满血复活,抓住一切机会反击。“去七里锦。”季繁洲特淡定。“还真去啊,也行,反正只要让我开车,去哪都成。”童年一想到能开车,情绪高涨起来,“话说,你从你妈口里听到什么风声了?一句话而已,季大少,你可都成精了啊。”“今天回家吃饭就是顿鸿门宴,时小八肯定也会在场。我妈太心急了点,连二十分钟都不愿意等,不然我就是肉在锅里了。”季繁洲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指挥童年,“掉头。”童年磨着后槽牙,看着老狐狸季繁洲,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怎么就知道今天吃饭时小八也会在?”“你在医院没看见时小八脱了鞋从楼梯间跑?什么事才能让她这么做?多用用这,不是什么事都让你光顾着看热闹的。”季繁洲抬起食指敲了敲脑门,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表情,让童年觉得自己有被深深的冒犯到,但无所谓啊,开车比什么都快活。童年手一动,车子轻松拐了个弯,直奔七里锦。季妈妈挂断电话,带着歉意看着时家母女:“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事,说是送童年去七里锦练车。”时妈妈宽慰着:“年轻人有他们的世界,我们都快跟他们都脱节了,改天我们一起喝茶,由着他们去。”事已至此,俩家妈妈也只好告辞,各自回家。时淼淼回了房,这颗心才算安全着陆。她妈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坑女儿啊,口风藏得严严实实。好在那个季......季什么繁来着,算他有眼力劲,居然找了个理由给推了。这样最好不过,以后有他的地方没我,有我的地方没他,看父母还能怎么折腾。时淼淼小算盘扒得啪啪响,突然一醒神,自己连他鼻子是高是塌,眼睛是大是小都不记得,还怎么避?想到这,她连忙打开最底下的抽屉,翻出照片,照片背后铁画银钩写着三个大字“季繁洲”。人虽然不是自己的菜,但这字却写得真的是漂亮,跟照片里的人对不上号。门突然被推开,时淼淼吓得把照片往身后一藏,时妈妈好像也没在意,说了句:“淼淼,吃饭了。”就走了。时淼淼松了口气:“好,马上就来。”时妈妈喜滋滋下了楼:看繁洲的照片还用得着偷偷摸摸?看来丫头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这下自己那份心可以少操了。作者有话要说:季繁洲:只要我猜得够准,她们就别想抓我回去见时小八。时淼淼:真的?季繁洲:目前是真的第八章童年一个漂亮的甩尾,车子稳稳当当停进了车位,四个车轮距离车位线的宽度像尺度量过一样。“怎么样?我车神的技术不是吹的吧?两个小时的路程,我一个半小时就到了,路上的每个红灯我都精准避过。”童年跳下车,头一仰,等着季繁洲夸他。“我还想多活几年,以后你再这么开车,提前说,车给你,我走。”季繁洲弯腰掸了掸并没有灰尘的裤腿。“别啊,你知道七里锦什么最有名?”童年顾不上跟季繁洲斗嘴,岔开话题卖了个关子。季繁洲连眼风都没给他一个,径直出了停车场。童年拔腿追了过去,碰上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只有一个法子,自己先把牌出了:“欸欸,慢点,吃饭的地我熟。”听到这话,季繁洲脚步缓了下来,头一撇,意思让童年赶紧带路。“你知不知道......”童年边走边叨叨。“不知道。”季繁洲三个字断了童年的话头。童年大怒,站在后面指着季繁洲:“你干什么啊。不就是想让你待会陪我去赛车道看看吗?怎么?你拿我做挡箭牌说拿就拿,问过我了?我说过你了?话都不让人说了。”季繁洲脚下不停:“吃了饭就去。”“啊......”幸福来得太突然,童年有点不适应。“不去?”“去,去。我去。”童年套用国语的博大精深,精准地表达了此刻他的心情。这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季繁洲慢条斯理吃着,听童年跟他讲七里锦赛车的发展史还有他自己的光辉史。童年讲得手舞足蹈、声情并茂、激情澎湃,季繁洲这次倒是给足了面子,还不时点头、称赞,间或问上一两句。童年激动得差点抱住季繁洲亲一口,他终于能在他们这个圈子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了。他赛车这个爱好,在他爸妈叔伯兄弟以及世伯这些人眼里,不值一提,上不了台面的。季繁洲冲他摇了摇手指,制止了童年想要冲上来的念头。他不习惯跟人这么亲近,哪怕是童年也不行。吃完饭,季繁洲买了单,跟着童年去了传说中的七里锦赛车道。九点刚过,赛车道上灯火通明,机车轰轰作响。“童小爷来了!”有人看到童年,挥着手热情招呼着,来来往往地人童年打着招呼。看得出来,童年人气很高。“小爷今天就是顺道来看一眼,我装备都没有带。”童年眼睛泛着光亮。“看来我有机会夺个头筹了,说好了啊,今晚不准下场。”这人跟童年很熟。“德性。”童年抬脚虚虚踹了过去,“没事,你们准备去吧,我陪我哥们儿看看,不用管我。”童年领着季繁洲往他地盘上走。另一波人簇拥的一人,中间那人抬了抬下巴问:“那是谁?”“顾哥,那是童家的老七,他家做医疗的。”有人讨好着接了话。“童年我知道。”被叫作顾哥的人看着赛道,漫不经心应着。“旁边那个啊。是锦城季家的小少爷,季繁洲。一直在国外待着,最近才回来......”顾哥手一摆,打断了这人的话。“顾哥,准备上场了。”顾哥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更衣室。出乎季繁洲的意料,这里赛道居然符合国际标准,消防通道、消防配备、医护配备齐全。“怎么样不赖吧?”童年颇为得意。“确实不赖。”季繁洲看着监控显示器全方位赛道监控画面,并不吝啬赞美。“那也不看看这活是谁做的?小爷要做就做最好。”童年更是阳光灿烂。“把你手上的东西转出去,谁愿意接手谁接手,否则你家里发现了,别怪我见死不救。”“你......,季小七,季哥,亲哥,季大爷,你可别吓唬我了。好不容易搞出来这么大个地方,要我拱手让给别人,你知不知道这花了多少精力啊。你要出卖我,就绝交。”童年看季繁洲认真的表情,哭丧着讨价还价。“童年,你这地既不合法也不合理,现在是没出什么岔子,要是有人摸进来整你,你不死也得脱层皮。”“谁特么敢整小爷,我......”童年砰地站了起来,看了眼季繁洲,又委委屈屈坐了下来,“你就敢整我。”季繁洲被他这话逗笑了:“我吃撑了吧。你家医疗手伸那么长,就没竖个敌招个风什么的?”童年情绪一泻千里,喃喃自语:“早知道不带你来了。”“行了,行了。我找个人,你低调点,过过瘾就行。”季繁洲压低声音说了个仔细,听得童年直点头。听完,童年又活了起来,兴致勃勃看赛车,边看边骂人:“擦了擦了,我们江南没人了吗?都死哪去了?怎么一场接一场的输?那刺头是谁?小爷出去会会他。”童年不由分说,拉起季繁洲就往赛道去。“顾哥,厉害了啊,这车轮战都没把你拉下马。神。”他俩刚到赛道休息站,就听了满耳朵拍马屁的话,童年表情很是难看。“童小爷,这是要上场了?”有人本来就不服童年,架秧子起哄,“顾哥,这位童小爷可是号称七里锦的车神,您可得小心了。”“小爷下不下场还用得着你操心?不服可以随时来找小爷,我可以后退一百米,别说小爷我欺负人不给你抢先跑的机会。”童年翻了个大白眼,满嘴带着刺,把那人扎成了个刺猬。童爷脾气好,那也是分人的。不是什么狗屁玩意儿,都值得小爷跟他好声好气说话。“顾沉飞。”顾哥站了出来,主动亮明身份。“童年。”伸手不打礼貌人,童年倒也客气,“技术这个。”童年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夸着。“客气。”顾沉飞客客气气。“要玩一局吗?”童年跃跃欲试。“跟他?”顾沉飞指了指季繁洲。童年赶紧拦着:“他不玩这个。”“这样啊......”顾沉飞说了半截子话,可这半截子话莫名让人听出了嘲弄的口气。童年冷笑一声,心想小爷居然还看走眼了,什么玩意,我季哥也是你能嘲笑的。“走了。”季繁洲拦住了童年。都多大人了,性子还是这么一点就炸。顾沉飞“呵呵”笑了两声。童年炸毛了,他最烦别人阴阳怪气地“呵呵”,可去他大爷的“呵呵”。“把小爷的战车开出来,我倒要看看,今天谁会趴在地上学狗叫。”童年这话一出,赌注就是下了。输的人跪在地上学狗叫。季繁洲眼神一禀,他刚才看完了这几场比赛。这个叫顾沉飞的不但有技术,还有股莫名的狂热和疯劲,童年技术不差,但他太直白,玩不赢顾沉飞。“我来。”季繁洲不想童年输。自己的人轮不着别人来欺负。“不用,小爷的赌注小爷来。”童年可不想拖季繁洲下场,开车跟开摩托不一样,再说很多规则他也不懂。“没事,玩玩而已。”季繁洲斯斯文文搂着童年脖子,拐去更衣室。“不行,输了怎么办?”童年梗着脖子嚷嚷,又挣脱不开,“你要去也行,我现在去改赌注。”临时改赌注是很多赛车手不齿的事,还不如原地认输。“行了,我输得起,反正没人认识我,你要输了还怎么在这地界混?”季繁洲脱下衬衣长裤,漂亮的腹肌露了出来,但童年说不出调戏的话。童年试图说服季繁洲:“哥,哥,我能赢那小子,你没看过我玩车。”“我看过,你赢不了顾沉飞。不是技术,是狠劲。”季繁洲拉好拉链,走了出去。事已至此,童年说什么都晚了。亲手替季繁洲检查战车,说着赛车规则要求,并反复叮嘱:“不管怎样,安全第一,不要拼命。”“恩。”季繁洲点了点头,翻身上了摩托车,姿势帅气又利落。起点的旗子落下,两摩托车箭一般地冲了出去。童年紧张得站了起来,心都悬在嗓子眼了。看着看着,童年忍不住大吼了一声:“我擦,我擦,我又被季孙子给骗了。”赛道上,一红一黑两道身影,黑的是顾沉飞,红的是季繁洲。红的居然只落下一个摩托车的距离,但在赛道上,这个距离足够他输定了。已经进入赛道最后一个弯道,顾沉飞压低身子,切到左内车道准备加速,突然身后马达声骤近,就在他的左内侧,摩托车的热气已经烫到了他的裤腿。这么窄的地方季繁洲打算怎么过?顾沉飞就迟疑了三秒,一阵风轻轻从他身边刮过,季繁洲冲到了前面。他醒过神,油门踩到底,但已经无济于事,他听到了终点的欢呼声。只是这欢呼声,不是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