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军平日里又将武艺拾了起来,她身子已大不如前,想要恢复到以前的水平自是不可能,但练一练能开个武馆倒也有可能。这辈子去边境是不想了,她如今能做的也只是自在的练武纵马。庆县不是什么繁荣的县城,周边多的是可以跑马的荒地。等她身体大好了,还可以撰写兵书,将一生所学传授下去。夕拾是打小入的宫,此时骤然闲下来,倒有些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于是小将军干脆盘了间卖胭脂水粉的店给她打点。两人一个女扮男装,化名温如旧,另一个摇身一变成了胭脂店的老板,化名温时惜。原本小将军想叫两人以兄妹相称,但夕拾如何也不肯同意,于是便只能继续做一对主仆。日子这么平平静静的过去。宫里的消息也时不时传来。春末的时候敬亲王以下犯上,意图谋反,被皇上下令关进了宗人府,随后畏罪自杀了。再过几天天气热了,夏初的时候皇上提了静贵人的位份,封为静贵妃,随后又纳了几位才人答应入宫。盛世太平,天下安定。宁迟似是都忘了自己曾经还有一位文贵妃,周围城池的海捕文书也不知何时消失殆尽,换成了某个江洋大盗的。世事变迁,哪有什么事情能一直被人记在心底。远在庆县的主仆两人也彻底放下心来。夕拾的胭脂铺子办的不温不火,勉强能维持家用。两人也不靠着这个赚钱,叶垂锦便也一直没管过。直到秋分那日,突然有个看上去木讷老实的男人指使人抬了一箱箱的彩礼进了宅院。“我是来求娶时惜姑娘的。”男人叫闻子非,是胭脂铺对门首饰铺的老板。两人一个卖胭脂一个卖首饰,一来二去不知什么时候看对了眼。闻子非早就想来求娶夕拾,但夕拾顾念着她家温将军,所以一直不肯松口。闻子非实在忍不住,这才挑了日子壮着胆子上了门。见他这么来了,夕拾立刻急红了眼睛:“你这是做什么?”“我与时惜姑娘情投意合,还请公子成全!”说着,七尺男儿跪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个头。一旁的小将军看看他,再看看夕拾。夕拾又气又恼,但却没有否认。小将军忍不住笑了:“好了,这是好事。”她走上前去,将闻子非扶起,再转头看看满脸忐忑的夕拾。“这嫁娶是大事,时惜与我情同兄妹,闻公子若真心求娶,三媒六聘,缺一不可。”有了她这句话,院中的两人对视一眼,闻子非满眼都是浓浓的情义,夕拾满含娇羞的垂下了头。送走闻子非后,夕拾跪在她面前,愧疚万分:“小姐,夕拾对不起您。”小将军快步走过去将她扶起,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温柔的笑容。“能看到你嫁与心上人,我很高兴。”夕拾的眼泪掉下来,泣不成声:“小姐,夕拾惟愿小姐也能找到意中人,与他白头偕老,共度余生。”------------第402章 我在冷宫当咸鱼(45)?听到夕拾的话,小将军怔愣了片刻,随后抿唇笑了笑:“或许吧。”对她来说,沙场就是一生。情与爱她从未想过。.闻子非开开心心的回到家中,想起夕拾娇怯的面容就忍不住的心头发热,只恨不得明日就将她娶回来做妻子。就在他在家中遐想之时,门口传来敲门声。闻子非走到门口,打开门,就见自己的至交好友齐进儒站在门口,正带着笑意看着他。闻子非大喜:“进儒回来了?”齐进儒是进士出身,但家里无权无势,在庆县待了两三年也没混个一官半职,于是半年多前凑了些盘缠去京城打点关系去了。此番终于又回到了庆县,闻子非立刻高兴的将他迎进屋中。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后,闻子非便打听起他这番去京城的收获来。齐进儒长叹一口气:“哪里有那么简单的?往日在庆县,说起进士来似是多厉害的人物,但到了京城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他摆了摆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闻子非安慰他道:“进儒胸有凌云之志,定能心想事成。”齐进儒苦笑一声:“有凌云志又如何,当年的温将军不也是有凌云之志,最后不也……”说着他的话戛然而止。闻子非听着似有什么内幕,低声问:“什么叫温将军不也有凌云之志?温将军如今不是文贵妃吗?在这宫里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与圣上如此恩爱,以后定是要母仪天下的。”齐进儒左右看了看,咬了咬牙,这才说道:“半年前庆县可有一份海捕文书,说是两个宫女犯了宫中的忌讳,只要能活捉两人,朝廷便赏万金?”闻子非一怔,点了点头:“听闻是有那么一回事,可庆县你也知道,县老爷是个万事不管的太平人物,那海捕文书贴都没贴,我还是听别处来庆县的商人说的。”齐进儒的声音又低了两分:“那不是什么宫女,那就是温将军和伺候她的一个丫鬟!”“什么?!”闻子非惊诧万分。酒楼茶楼的说书人一遍遍说过圣上和温将军之间有多么恩爱,此时骤然听说温将军竟然被下了海捕文书,闻子非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齐进儒赶忙拉了他一下:“这事儿我也只敢跟你说一次,你万不可跟别人提起,否则妄议圣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闻子非这才稳住心神:“进儒是如何得知的?”齐进儒叹了口气:“你道我去京城走的是哪门子的路子,走的是舅母家庶子的路。”“你舅母家的庶子……”“如今在宫里做事。”听他这么说,闻子非便省得了,这庶子该是宫里的哪位公公。这事情对于两人来说都有些太大了,两人都不敢再提,气氛冷了片刻后,还是闻子非先开了口。“进儒回来的也是巧了,我与一位姑娘情投意合,只等三媒六聘上门,以后你便有个弟妹了。”------------第403章 我在冷宫当咸鱼(46)?听闻子非这么说,齐进儒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来:“哦?不知我这未来的弟妹是何方神圣,能俘获你闻子非的心?”提起夕拾来,闻子非不由自主的展露出一个笑容来。他温声说:“她本是南方兆州一带的人,之前兆州不是大旱嘛,她就跟着他们家公子北上,到了庆县。”齐进儒笑意满满:“兆州离庆县隔了这么远,你们二人还是见了面,这真是天作之合啊。”听到这样的话,闻子非的笑容更深了:“过几日若得了空闲,弟一定带着她去拜访齐兄。”齐进儒见他这幅样子,便知他定然十分满意这位未曾蒙面的弟妹。他心中也不禁为他感到高兴:“说了这么多,还不知弟妹姓甚名甚呢?”闻子非答道:“哦,她姓温,名时惜。”听到这个名字,齐进儒总觉得似乎有些耳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耳熟。等从闻子非的家里离开后,走在街上时,齐进儒这才反应过来。这“时惜”调过来……不就是夕拾吗?想到这一点,齐进儒哑然失笑。这世间竟也有这么巧的事情。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脚步顿住了。是兆州旱灾时来的庆县,跟公子一起来的,姓温……齐进儒手中的折扇猛地掉落在地上。温肆酒。夕拾。……温时惜。齐进儒心口的心砰砰乱跳。他慌慌张张的捡起地上的折扇。这世间难不成真有这么巧的事不成?齐进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庆县这样的小县城跟兆州是全然不能比的,怎会有人从兆州千里迢迢的赶来庆县?这不对。齐进儒一路快步回了家,等到了家中后立刻吩咐下人:“去,找人查一查一个叫温时惜的女子家住在哪儿,平日里都跟什么人来往。”他眼神暗了暗:“再查一查她的那位公子。”下人中有机灵的,立刻奔走去查了。没过两天,齐进儒就知道了“温时惜”的一些情况。她和她家那位不怎么露面的公子果然是半年前出现在庆县的,温时惜管着一家不大不小的胭脂铺子,平日里就跟个普通的掌柜没有什么分别。而他家的这位公子就不太好查了,她不怎么出门。齐进儒知道了铺子的位置后便借着买胭脂的借口去胭脂铺看了看。温时惜带着面纱遮住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灵动的双眸。长相虽看不出什么来,但齐进儒好赖是进过京的人,这个温时惜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严明的规矩。这样的气派寻常士族定然是培养不出来的,就连京城中几位大官府上的丫鬟都没有这样的仪姿。齐进儒又在胭脂铺斜对过的茶楼里蹲守了两日,终于蹲守到了那位温时惜的“公子”。只见她身形修长,剑眉星目,端得是英朗不凡。齐进儒看见她的长相猛地一震。若不是已经有了怀疑,又看过了海捕文书,他与这人面对面走过去都未必认得出。但如今细看,便会发现她身上颇多不妥之处。------------第404章 我在冷宫当咸鱼(47)?齐进儒来不及多想,他一路疾走到了茶楼楼下,随后四处看着周围的摊位,似是在闲逛一般。等到了两人身边之时,他抬起眸来,不经意的扫过那位“公子”的脖颈处。男子都有的喉结,她没有。齐进儒从两人身边走过,等到了转角处时才发觉自己已经浑身是汗。半年前来到了庆县,女扮男装,带的丫鬟还叫温时惜,这样的巧合能有几个,怎可能偏偏都叫她碰上了?这分明就是被朝廷通缉的文贵妃!齐进儒回到家中后呆坐在椅子上许久,终于站起身来,哑着嗓子吩咐道:“去……给爷准备行囊,明日我就上京!”他眼眸中神色几变。下人一时间有些茫然:“公子,过几日闻公子就要大婚了,您这时候上京……”“他大婚跟我有什么关系!”齐进儒面色扭曲,双目赤红:“他自己瞎了眼!纵然以后被连累又与我何干!”下人看着他的模样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多说什么。.闻子非与夕拾的婚宴定在了秋末。闻子非是独子,父亲已经过世,唯独剩下一个慈祥的母亲。夕拾更是早就没了亲人。两人这婚礼虽从简,但小将军怎么肯委屈了她。两人手中的银钱足的很,她划出一多半给夕拾置办了嫁妆。成婚那日,抬嫁妆的队伍蜿蜒如龙,一抬抬的嫁妆被抬进了闻家,整个庆县的人都来观礼。满街都是喜庆的红,唢呐吹奏起喜乐,闻子非坐在高头大马上,脸色红润,笑意如何都遮挡不住。周围不少人都在议论。“哎,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这么大的阵仗?”“似是城东胭脂铺的老板。”“哟,这闻家小子真是福气,那老板长得俊俏的很,只看这嫁妆,也知道家底多丰厚。”……新娘子下了轿,闻子非紧张的护着她过了火炉,到了正厅。正厅里,闻家的老太太已经坐上了座首看着一对新人,喜得掉了泪。唱礼官在一旁唱礼。“一拜天地!”一对新人对着天地缓缓叩首,以皇天后土为证,白首不离。“二拜高堂!”新人转过身来,叩拜高堂,谢教养之恩。“夫妻对拜!”小将军在一旁看着,脸上含笑。这样平凡而幸福的婚礼让人心底都是暖的。就在一对新人要缓缓扣头对拜之时,门口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小厮的大喊。“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说着,闯进来了一队官兵。到了堂中后,打头的官兵拿出手里的文书,展开看了一眼,随后目光定在小将军的脸上。小将军站起身来,脸色惨白,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那官兵却并不理会她,只是一挥手。“把她给我带走!”他指的是新娘子。立刻有官兵将夕拾抓住。夕拾醒悟过来,转过头去大声跟一旁的小将军说道:“公子!公子万莫再为了奴婢做傻事了!生死有命!公子珍重!”说着,她便被周围的官兵硬拖走了。------------第405章 我在冷宫当咸鱼(48)?小将军想要拦住他们,但她武功不存,怎么拦得住?眼睁睁看着夕拾被人从自己眼前带走,小将军跌坐回座位上。这样的变故让满厅的人都不知所措,闻子非拉住那官爷,想要塞些银子给他,打听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却被人猛地一推,摔倒在地。官爷冷笑一声:“我是为皇上办事的,你可知贿赂钦差是什么罪行?”听到这句话,闻子非哪儿还敢继续纠缠。这队官兵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抓了夕拾后就消失不见。闻子非面容呆滞,已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她不是兆州来的孤女吗?怎么会跟皇上牵扯上关系?闻老太太更是浑身发抖,惊恐万分的问:“儿啊,那位温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怎么会被官兵抓走了呢?”听到这句话,闻子非终于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一旁面色惨白的“温公子”,着急的询问:“公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不是从兆州来的吗?为何又跟当今圣上牵扯了关系?”“温公子”缓缓的抬起头,一双眼眸里是麻木和惊恐。她看着眼前的闻子非,张了张嘴,最后却一句解释也说不出口。.新娘在婚礼上被官兵带走,闻子非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愁白了头。第二日他亲自上门,想去求“温公子”告知真相,但温家的宅院已经人去楼空,只给闻子非留下了厚厚的一沓银票。.小将军骑着马一路疾驰,日夜兼程,越是临近京城,她的速度便越慢了下来。如何甘愿呢?已经从牢笼里逃了出来,如今却要逼着自己再次进入牢笼里,将自己送到那个人手里,任他折辱。可是就算她舍弃了夕拾,就能逃过一劫吗?她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巍峨宫城近在咫尺,她下了马,麻木的牵着马走进了京城之中。京城和她离开的时候相比依旧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繁华,都是一样的热闹。天子脚下,盛世太平。小将军牵着马,从城东头走到城西头,漫无目的的走着,却怎么也不愿意入宫。直到天色已晚时,她愣愣的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外面的月亮似乎都与在宫中不同,宫里的月空只有那么一小块。她闭上眼睛。傍晚的京城里依旧充满了一股浓浓的纸醉金迷的味道。可纵然是这样的味道,也比宫中好闻的多。小将军睁开了眼睛,突然松开了手中的缰绳。马站在原地看着她。小将军扯出个笑:“走吧,你比我命好。”那马似是听懂了她在说什么一样,看看她,最终还是转过身去跑走了。进入宫门前,小将军再次留恋的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京城。卖艺人踏过的青石板,包子铺老板蒸包子的炉,老人乘凉的树……人间百态,皆在人间。她走入宫门,宫门在她身后合上,发出“啪”的一生。一如将她最想要的自由都统统关在了她的身后。眼前,囚笼打开了金质的门,等待着她的到来。------------第406章 我在冷宫当咸鱼(49)?御书房中灯火通明,尊贵的帝王正捧着一本书看着,只是这书一直不曾翻页。宁迟正在发呆。这半年里,他暗地里不知派了多少人去搜查,但都无果。宁国地域辽阔,想要找到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加上她又着意的隐瞒自己的行踪,更让宁迟一无所获。于是宁迟升了静贵人为静贵妃,又纳了几个妃嫔,想以此迷惑她,让她觉得自己已经全都放下了。如今看来倒是有些成效,她已经大胆的将夕拾许配给了别人。她过的,或许很好吧。不像他一样辗转反侧,昼夜难眠。怀中本该有个温软的躯体,可如今却空荡荡的。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她有机会逃跑了。就在这时,御书房的门被敲响了。“进来吧。”宁迟放下手中的书。隔了一会儿,御书房的门这才被人推开。还穿着男装的女子走了进来,到他面前后直挺挺的跪了下来。看着眼前半年不见的人,宁迟荒芜的阴暗的心里终于冒出一丛透着生机的嫩芽。不管怎么样,她不还是回来了。跪在地上的小将军依旧腰背挺直,就像当初宁迟刚见她的时候的模样。宁迟走上前去,轻轻地将她扶起来。半年不见,她比起在宫里身体倒是更康健了一些,脸上也不再像那时候一样白的透明,一点儿血色也不见了。宁迟无奈的笑了笑:“这半年里,你过的可好?”他这样一点儿火气也不发,看上去甚至带着笑意的神态让小将军心中一凛。夕拾还在对方手里,她恭敬的行礼:“托圣上的福。”宁迟低声笑了笑:“朕哪有什么福可让你托的?”他这半年里过的甚是煎熬。原本知道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之后,宁迟气的恨不得杀人。但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又开始有了别的担心。担心她过的不好,担心她安全受到威胁。担心她……有了别人。若能再次拥有她,宁迟想,他这一次定然不会让她再跑了。宁迟的话让小将军有些不知该如何接下去,顿了许久后,她才再次跪下:“当初的事情都是臣妾一手谋划,与旁人无关,还请皇上明察。”宁迟却已经懒得再去问“当年”了。他只再将眼前的人扶起,和颜悦色的岔开话题:“贵妃一路上累了吧?先用些晚膳。”说着便传了膳。小将军皱了皱眉,最后却还是顾忌着夕拾,乖乖的坐下来,闷不做声的开始吃饭。吃到一半时,宁迟拿过桌上的酒盅,给她倒了杯酒,又给自己满上。“喝一杯吧,就当庆祝你终于回宫。”听到他这话,小将军脸色又白了一分。对她来说入宫有什么好庆祝的?可最后她还是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宁迟看着她,撑着额等着。小将军喝完酒后再吃了两口饭,随后便觉得眼前的景物似乎开始模糊。她狠狠的甩了甩头,但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贵妃可是醉了?”宁迟的声音传来,带着温柔的笑意。------------第407章 我在冷宫当咸鱼(50)?小将军只觉得头越来越重。昏倒前,她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只是这怀抱却让她忍不住的想要逃离,因为这个怀抱能带给她的只有痛苦。——宛如跌进了看似温柔的深渊。.小将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边塞。落日长河,大漠孤烟,马蹄扬起的轻尘被甩在身后,她穿着铠甲,手执长枪,逢战必胜,逢敌必杀。那是她刚到军营的时候,邑国的兵将想趁着温择刚战死,宁国群龙无首时攻克嘉应关。她带着满腔热血,高举手中长枪,朗声喊道:“凡我宁国儿郎!嘉应关前,死战不退!”身后声浪如潮。她一马当先,冲入敌军之中。她是温择的女儿,自该从不知何为退却。那时候的风混杂着大漠的沙尘,如烈日般干燥豪放,她喜欢大漠的风。梦里的一切都像是原来的样子,从来都没有变过。屋中雕着金色双龙的红烛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床上的人皱了皱眉,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宁迟早就守在一边,见她醒了后立刻温柔的把她抱进怀里。“别乱动,该疼了。”似是要印证他这句话一样,怀里的人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呻吟,眉头紧紧的皱着,一双眼眸慢慢回神。宁迟关心的问询道:“疼的厉害吗?”听见他这句话,怀里的人茫然了一瞬,钻心的疼从脚踝处传来。她向着自己的脚部看去,只见自己双脚都被厚厚的纱布围着。宁迟轻柔的抚着她的后背:“别怕,只是将脚筋抽掉了而已,等你好了之后朕就封你为后,想去哪儿朕都亲自抱你去。”小将军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脚,四肢百骸都像是有寒冰流过一样。她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似乎双脚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宁迟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肆酒,朕拿你真的没法子了。”你是总想飞出皇宫,去草原展翅的雄鹰。那如果我剪断的双翅,你总无法飞离我身边了吧。这半年里宁迟几乎夜夜都会失眠,他的心里空了太久了。怀里的小将军茫然的抬起头,一双眼睛里空落落的,似乎还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宁迟心疼的吻了吻她的额,极有耐心的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轮椅已经做好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想去哪儿都可以去,想出宫都可以。来年边境稳了,朕还可以带你去大漠。”听见大漠这个词,小将军才回过神来。她疯了一样挣开了宁迟的怀抱,浑身颤抖着想要拆开脚上的纱布。宁迟赶忙制住她:“别,刚上了药,你这么乱动该疼了。”疼?她哪里只那一处疼,她五脏六腑都叫嚣着疼,浑身哪有一处不疼的。双脚不听使唤,不管她怎么动都无济于事。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连坐也坐不住了。她的长河落日,她的大漠孤烟,都变成了梦里才有的幻影。那个纵马奔驰,肆意恩仇的温肆酒再也回不来了。------------第408章 我在冷宫当咸鱼(51)?宁迟动作温柔的将她抱进怀里,见她不动了才轻声在她耳边说:“朕答应你,做一世明君,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天下盛世太平。待我们百年之后,史书上留下的只会是明君贤后的佳话,令后人万世敬仰。这宫中其他妃嫔待你成了皇后之后朕便送她们出宫,朕这一生,唯你一人。可好?”他是尊贵无双的帝王,他的独宠对于任何女子来说,都该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小将军木然的看着他,只觉得胸口处似是被火燃烧殆尽,剩下一个苟延残喘的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微弱下来。“……为什么。”她只想戍守边关,只想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荣耀都献给这片土地,她只想守护身后的大好河山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既无叛乱之心,又无不忠之实,为何这样的磨难却不肯放过她?崇高无上的帝王听见这句话,神色温柔,一双眼眸里都全然是浓烈的,让人心醉的爱意。“因为我喜欢你。”他声音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惊扰了九天之上的神。宁迟从未这般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为她可放弃手中所拥有的一切,为她可收敛起他最尖锐的暴戾。他一颗心里全是怀中的人,只觉得拥着她的这一刻,比登上皇位时还叫他开心。怀中的小将军看着眼前的人,半晌后,她双眸木然的嘲讽的冷笑一声:“喜欢我?”喜欢我就像是喜欢一只小猫小狗,随意摆弄我的人生?对你而言,温肆酒算是什么?她与你后宫的妃嫔有什么不同?你想要便要,想弃便弃,还宛如恩赐一般,说“我喜欢你”。从不愿在别人面前掉泪的小将军眼角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落下来,宁迟皱了皱眉,有些不知所措的伸手擦拭她的眼泪。眼泪滚烫,宁迟轻声哄着她:“以前的事,朕既往不咎。我们以后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吧,就像是温老将军说过的,白头偕老。”可那双眼睛里的泪依旧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她嘴唇发白,整个人不像是只被抽去了脚筋,反而像是一身傲骨,满腔热血统统都被除尽了一般。他凭什么以为,他有资格既往不咎?他是皇上,就可以号令她喜欢他吗?她声音沙哑,没有看他,只愣愣的直视着天花板。“宁迟,你的喜欢……真叫人恶心。”宁迟擦拭她眼泪的手一顿。怀中的人已经闭上了双眼,再不肯看他一眼。宁迟沉默了片刻,终于将她放回到床上,细心的给她盖好被子。他垂眸,看着床上的人,声音依旧温柔:“你好好休息,待你身子好了,朕就下旨册封你为后。以后会与你白头偕老的人是我,也只会是我。”他是帝王,是这天下之主,想要的东西从没有拿不到的。躺在床上的人却一言不发,只闭着双眼,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在宁迟转身离去时,叶垂锦的脑海里传来【叮】的一声。------------第409章 我在冷宫当咸鱼(52)?【叮——目标人物好感度值+5,当前好感度值95,已达到开启主线任务最低要求。主线任务将在近期发布,请宿主做好准备。】【叮——目标人物黑化值-30,当前黑化值60。】叶垂锦一边哭着一边在脑海中控诉宁迟:【他对人家这么残忍,抽了人家的脚筋,才减了30的黑化值,人家家心里好难受,好痛苦!身上痛,心里更痛!】刚准备掉几滴眼泪的系统:【……你身上哪儿痛?】叶垂锦伸手画了个圈,几乎把自己整个人都包括进去了:【这里痛!】系统:【……不是抽了你的脚筋吗?!你别的地方痛什么?!】叶垂锦矫揉造作的“哦”了一声:【哦,痛,是入骨髓的痛!这痛在我身上蔓延着!我……】系统冷漠:【痛觉屏蔽关了吧?】叶垂锦立刻端正了姿态:【其实也不痛,痛觉屏蔽超有用的,我超喜欢。】系统看着她,只觉得她不疼,但自己浑身难受。.因为被抽去了脚筋,叶垂锦一下子又过上了宅生活。宁迟对她千好万好,跟她说话的语气温柔的像换了个人一样,叶垂锦一时间还真有点儿不适应。吃了饭后宁迟去御书房批奏折,叶垂锦自己躺尸在床上,跟个咸鱼没什么两样。看电视剧看够了她还自己突发感慨:【其实我觉得吧,boss虽然对我凶残了点,但他也挺可怜的,连怎么喜欢一个人都不知道。】听到这句话,系统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啊。】宁迟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怎么喜欢,大抵也是因为从没有人真的喜欢过他,他没感受过这样的感情,自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喜欢别人。系统头一次觉得宿主虽然平日里不着调,但在这种时候难得挺靠谱的。就在它这么以为的时候,叶垂锦自己又补充道:【喜欢我上我就好了嘛,你看他还费心思搞这些,哎。】她惆怅的叹了口气。系统:【……】叶垂锦还想继续说什么,系统实在受不了她,尖叫着制止:【闭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