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垂锦也回了自己的洞府,依旧盘膝打坐。而第二日,她还未醒,便听见不远处有嘈杂的声音。“快!快去通知掌门!”“师父,师父您怎么样?您醒醒啊!”“到底是谁!!”“去找温浮长老……”叶垂锦皱眉,立刻站起身来御剑而起,顺着声音而去。紧挨着她的洞府的就是长汀长老的洞府,叶垂锦到了后,就发现长汀长老正倒在血泊中。叶垂锦立刻赶到他身边,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灵力顺着他的经脉运转。长汀长老性命倒是无忧,但浑身经脉断绝,灵根也被人抽走。叶垂锦皱着眉,总觉得他经脉中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气息。就在这时,东涉谷和几位长老也终于赶来。叶垂锦的灵力顺着长汀长老的经脉走过一个周天,此时站起身来:“灵力枯萎,经脉断绝,灵根被人抽走了。”东涉谷脸色铁青。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魔修竟然再一次得手,此次遇难的还是一位长老……东涉谷气急:“岂有此理!”叶垂锦没说话。门中擅长医药的长老将长汀长老带走安置,剩下的几位长老气氛冷凝,相互交流了几句后几人也不愿再继续留在这儿,各自道别回自己的洞府。东涉谷一转头,眼角余光突然看见他的小师叔衣角有一抹不起眼的红。他脱口叫住了叶垂锦:“小师叔。”叶垂锦回过头来,眸光淡然的看着他,与往日并无不同。东涉谷说不上来到底哪里觉得不对劲。小师叔是第一个来到长汀长老这儿的,她蹲下身确定长汀长老的状况,衣角沾些血也正常。他压下心底那抹疑虑:“小师叔最近也小心些。”叶垂锦点了点头,御剑走了。------------第161章 我和魔尊谈笑风生(70)?东涉谷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脑海中总会想起昨日长汀长老死死盯住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的表情。怎么可能……那是温浮,正道第一人,哪怕真的为了她那个徒弟背弃天下人,她也不可能会对出云门中人下手的。何况她没有六魄,就算抽了别人的灵根……东涉谷心中一跳,随后猛地转过身去。他身后,刚才长汀长老身下的血迹早已干涸,变成难看的黑褐色。东涉谷看着这大片的,已经不可能再沾到别人身上的血迹,紧紧闭上了眼睛,胸口起伏,浑身都在颤抖。.月光倾洒下来,东涉谷居住的华宁堂一片寂静。就在这时,突然有细微的破空声传来。月色下,穿着一身白衣的女子御剑而来,她面容清冷,丝毫表情也没有,一双眼瞳微微发红。她提着剑,缓步向前走去。就在这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带着惊喜的“师父”。叶垂锦神色漠然的回过头,就见身后,晏渭涯笑着看着她,快步走近。“几日不见,师父……温长老可还好?”说着他再次靠近,脸上带着笑容,但话语却压低:“掌门和几位长老都在附近,你快走。”等他说完,叶垂锦抬起一双眸看了看他。晏渭涯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神色:“温长老我……”他话未说完,就觉心口一痛。晏渭涯带着惊诧的神色缓缓低下头,就看见胸口处露出一截雪亮的剑刃。“师……父……”叶垂锦将剑缓缓抽出,脸上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她随手将晏渭涯拍到一边。就在这时,周围响起一声暴喝:“孽徒!”明亮如雪的剑光从不远处直杀到叶垂锦面前来。叶垂锦淡漠的红眸转过去,手中长剑横挡在身前。她的师父招招杀机,果然是要杀了她。而面对着自己师父,叶垂锦的脸上依旧一丝表情也无,她见招拆招,随后寻了一个空当,一剑刺去。江赐被一剑刺伤,他双目赤红,几乎要流下血泪来。如今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魔气,毫不留情就要弑师杀徒的人,到底是谁?!江赐喷出一口血来,血迹沾到叶垂锦身上,她毫不留情,想要再次挥剑。就在这时,一直在旁布阵的东涉谷及几位长老终于阵成,通天的白光照射下来,黑夜亮如白昼。那光似乎有重量一样直直压在叶垂锦身上,执剑的叶垂锦被压的踉跄跪下。直到这时,她红色的眸才渐渐变为黑色。叶垂锦痛苦的皱着眉,眸光逐渐清明。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被困在锁魔阵中?她身上的魔气和血迹是怎么一回事?叶垂锦勉力抬起头,只看见自己的师父正站在她的面前,用一双赤红的眼睛看着她,那眼眸中有深深的厌恶和恨铁不成钢的懊恼。周围站着神色复杂的出云门的掌门和长老,她以前的小弟子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生死未知。叶垂锦愣愣的看着,突然,零散的,陌生的记忆碎片从脑海中一片片被拼凑起。------------第162章 我和魔尊谈笑风生(71)?血。记忆中有成片的血,触目惊心的红铺散在陌生的穿着白衣的弟子身下。叶垂锦看着自己将手放在两人身上,吸干了他们的灵气,又将他们的灵根抽了出来。接着是长汀长老……她曾经的小弟子……她的师父……叶垂锦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东涉谷扶住江赐,目光复杂:“温浮,你到底在做什么?!”叶垂锦低着头没有说话。江赐气的想直接杀了她:“孽徒!”周围人也在指指点点。“温浮长老这三千年中未曾犯过如此大错,怎的如今……”“你还不知道吗,她前两日把自己徒弟带走,晏渭涯回来之后就要转投掌门门下,渭涯师侄怕是看出了她魔头的身份,如今才惨遭毒手。”“杀徒弑师,同门相残,真是修真界的败类!”“唉,真是想不到……”叶垂锦安静的跪在白光中。为什么会这样。东涉谷问:“今日在场诸人皆为见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叶垂锦抬起眸看着他,想要开口解释。她没想要害出云门中的人。可话到嘴边,叶垂锦却说不出口。就是她。她就是那个抽干了出云门弟子灵力,又将他们的灵根损毁的人。如今她经脉中运转的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灵力,而是别人的。怪不得她身体恢复这么迅速,怪不得这两日她总觉得自己修为似乎已经恢复。她竟然入了魔。叶垂锦闭上眼睛。见她不说话,东涉谷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一挥手:“将她关入剑牢,五日后,斩魔台,五门会审!”.紧挨着落雁山的落雁城中,酒楼里的说书人正使出浑身解数说着某名门正派某弟子的事迹,堂下众人交头接耳。“听说了吗?出云门的温浮入魔了!”“嗨早听说了,过两日便要将她送斩魔台。哎,最近当真是多事之秋。”“不可能!温浮仙子乃是正道第一人,她怎么可能入魔?”“你这话说的可就太绝对了,正道第一人又如何?指不定是见魔界势强,所以倒戈了呢?再说凡是被送到斩魔台上的人,体内只要有魔气就会引来天雷,等到那时看她会不会引来天雷不就知道了?”有人压低声音:“我倒是听说了另一个说法。”“哦?什么说法?”几个旁听的人竖起耳朵。那人小声说道:“我听说这温浮早就不是正道第一人了,她似乎修炼出了岔子,修为跌的厉害。”周围人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神情。“难怪入了魔,怕是修为下跌,所以才走了岐路。”“这些年她也的确没再出过出云半步,上一年出云大典我有幸去了,也未曾见她。”“呵,之前我就说,这温浮三千年间牢牢把持第一人的位置,早该换一换了。”几个人说着风凉话,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从他们身旁经过。说话声音最大的那个只觉得似乎后背一冷,打了个哆嗦,倒也没在意。多半是天凉了吧。他这么想着,随后端起酒杯喝了口酒。------------第163章 我和魔尊谈笑风生(72)?他这口酒刚下肚,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周围人便一脸惊恐的指着他。那人笑着,想问发生了什么。只是他动了动嘴,却没有声音传来。他不自觉的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正一点点的消失。他喝进嘴里的酒从他已经透明的胸口滴漏出来,沾湿他的前襟。周围人尖叫着散开,眼睁睁的看着这人一点点的溶解在空气中,最后只留下座位上的一滩衣服。.五日后,正午阳光最毒辣的时候,鸣凰山顶五大门派齐聚。鸣凰山原本叫岐墨山,后来有凤凰在山顶涅槃重生,火焰烧了三年不息,整个山顶被烧平,只留下了一座焦黑的高台,凡魔修被囚入高台中,便会引来劫雷。而鸣凰山顶有雷火之气,最是克制魔气,于是再到后来修真界众人便将这儿改成会审之地,凡各门派有罪大恶极的门徒便压到这儿来五门会审,以示公正。此时五门中人到齐,围坐于斩魔台旁。月华门掌门被人杀死,头颅更是都被带到了千里之外的落雁城,对魔修最是仇视,此时见众人聚齐,新任掌门忍不住,站起身来大声道:“今日大家为了什么到这儿的不需我多言,我只想问东涉掌门一句,那魔头是否是杀我前掌门的凶手?”此言一出,周围人窃窃私语。温浮做这正道第一人也有三千年了,三千年中,她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中,此时入了魔,大家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与出云门关系最好的问世谷谷主看不过眼,忍不住开口:“如今她虽有入魔的嫌疑,但一切还未有定论,月华掌门稍安勿躁,等会审开始便知。”月华掌门冷哼一声:“这温浮身份可不一般,谁知道会不会有人顾及同门之情,替她遮掩?”东涉谷没当掌门前以脾气暴躁,行为耿直著称,那时有人得罪于他,他追了人家四个海域将人暴打一顿直把人打到哭才停手,也因这件事扬名修真界。此时听见月华新掌门这么说,东涉谷冷哼一声怼了回去:“月华掌门若是有这种顾虑,不如让我送你去剑牢好好体验一把?”月华的新掌门噤了声,悻悻坐下。东涉谷本就心情不畅快,此时脸色更是阴的难看。见时间到了,他才沉着脸站起来:“把人压上来。”几个穿着白衣的出云弟子从囚笼中挟持着一个人,慢慢将她扶到斩魔台旁,困在阵中。看到跪在那儿的人,连月华门的掌门都说不出话来。她那一身白衣不知沾了多少血,一路过来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就连挟持她的人身上都沾上了红。“温浮仙子”的名号太过响亮,似是怕她逃走,所以她的四肢都嵌着长长的囚仙锁。她垂着头,因疼痛而浑身轻轻发颤。东涉谷别过脸去。纵然知道她入了魔,但毕竟是他的小师叔。这人风姿卓绝,风华无双了这么些年,此时这样凄惨的跪在那儿,东涉谷怎么忍看?------------第164章 我和魔尊谈笑风生(73)?场上不少人都是听着温浮的传说长大的,多少门派把她当成教学案例来讲授如何修炼,她是太多人的楷模。此时见她这般凄惨的跪在那儿,气氛霎时一静。半晌,还是东涉谷转过头来:“小师……温浮,你吸人灵力,毁人灵根,残害同门,其心可诛!你……认是不认?”空旷的山顶寂静一片,叶垂锦沙哑的声音传来:“我认。听见她这句话,叹息声从各个角落传来。东涉谷闭上眼睛。一旁,月华门的掌门按捺不住,继续问到:“我师父是不是你杀的?”浑身是血的人隔了一会儿才回答:“不是。”问话的人还未开口,跟他一同前来的就有人忍不住:“你说不是就不是?我看,应该对她搜魂,看看她是否还做了别的对不起正道之事。登天塔毁的这般蹊跷,修真界与魔界的壁垒也消失的这般蹊跷,修真界中又找不到其他魔头,未必不是有内鬼作祟!”此言一出,零散有应和的声音。几个掌门似乎也有些意动。无论如何,这温浮都保不住了,倒不如搜魂看看她是否与魔界有联系。况且她是正道第一人,在修炼上也未必没有窍门……“哼!”东涉谷手一挥,刚才说这话的人便被他捏在手中。他冷冷看着手里的人:“搜魂是禁术,怎么,你月华门连搜魂都要用上,是准备投奔魔界了不成?”听他这么说,在场诸人神色一凛,想起这东涉谷以前的恶名来,遂也不敢再提这件事。东涉谷见周围无人再说话,站起身问:“诸位还有何问题?”场上一片寂静。东涉谷这才将目光转到叶垂锦身上,眸中露出一丝不忍。他顿了顿,说道:“将魔头……温浮,”说出这个名字时,他声音都在颤抖:“押入斩魔台。”几位出云弟子默不作声,走上前来扶起温浮。她一声不吭,似乎已经被自己入魔的事情打击到,准备引颈就戮,全了自己的心意。斩魔台上空,天道似乎感应到什么,成片的紫色劫云层层叠叠翻涌着,隐约有雷光在其中闪烁。就在这时,远远的走来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他踏着劫云,一步一步缓缓而来。正午时候炙热的阳光似乎不敢照到他身上一样,明明处于阳光之下,但这人却冷如深渊。他一双淡灰色的眸,其中翻涌着让人不安的灰色雾气。场上诸人像是被谁静止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的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叶垂锦感觉到气氛有异,这才勉力抬起头来。疼痛让她瞳孔有些涣散,隔了好一会儿后,她才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的样子。隔着十年光阴,她浑身血迹,几乎半瘫着要被押进斩魔台上,而他一身黑衣,面容如十年前一般俊朗清隽。沈意笑着,怜惜的捧起她的脸,轻轻用拇指蹭去她脸颊上狼狈的一丝血迹。“师父,我回来了。”你高兴吗。------------第165章 我和魔尊谈笑风生(74)?沈意的话音刚落,被静止的几人终于回过神来。他们惊诧的看着出现的男人。叶垂锦愣愣的看着他,眼睛里有些茫然,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一样。东涉谷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妙,他站起身来,想着先稳住沈意,再看他身上是否还有魔气:“沈意过来,她已经入了魔,别离她这么近。”沈意就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依旧带着笑意看着眼前的人。叶垂锦张了张嘴:“你……”她想问的太多了。想问他是不是已经没有魔气了,想问他这十年里可还好,想问他恨不恨她……万语千言汇聚到唇边,就变成了一句干巴巴的:“回来就好。”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沈意愣了片刻,随后失笑。这个人何时也会说这么虚伪的话了?沈意松开手,站起来,一双灰色的眸扫视过在场诸人。他淡淡问道:“你们很想她死吗?”月华门的掌门冷哼一声:“魔修都该死!”听见他这么说,沈意叹了口气:“师父你听见了吗,你维护的就是这样的一群人。”他伸出手来,隔空握住了月华门掌门的脖子,随后悄悄用力——“咔嚓”。沈意丢垃圾一样把他的实体丢到一旁。事情发生的突然,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月华门的新掌门便死了。一片死寂中,东涉谷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怒火冲天,拔出手中的剑。“你与你那师父一样!都该在斩魔台上魂飞魄散!!”沈意眉毛一挑,笑了:“掌门何故如此说?我是出云弟子,就算上了这斩魔台又如何?”他随手一挥,东涉谷便被挥到墙上,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来。见他还要动手,叶垂锦抓住他的衣角:“住手。”她声音虚弱,带着暗哑,足可想见这两日都受了多少折磨。听见她的声音,沈意果然停下手,垂眸看她。他从前高高在上的师父如今匍匐在他脚边仰视着他。沈意温柔的牵着她的手,说道:“怎么了,师父?他们这般欺负你,徒儿正在帮你报仇。”叶垂锦看着他,只觉得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用沙哑的声音问:“你……入魔了?”沈意看着她,摇了摇头。随后在叶垂锦升起微弱的希望的时候,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师父,我没入魔。因为我,本身就是魔。”他生而为魔,何需入魔。叶垂锦僵住了,她只愣愣的看着他。沈意站起身,神色悲悯:“他们都说如果三千年前你有如今的修为的话,我必然连落雁城都打不出去,出云门三万弟子也无需祭天。呵。”沈意看着她,一双灰色的瞳孔倒映着眼前人狼狈的模样:“可是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再看看他们的样子。师父,正道有什么好,不如跟徒儿回魔界。”叶垂锦也看着他,半晌又问到:“你……没有入魔,对吧?”沈意的声音残酷而冷静:“师父,重新认识一下,我姓晏,我叫晏九渊。”------------第166章 我和魔尊谈笑风生(75)?晏……九渊。听见这个名字,她一双眼眸像是被雾蒙上了一样,怎么也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怎么会呢,她把六魄炼化了给他,将他封在撩世海底,他应该能将身上的魔气洗净才对。他是沈意啊,怎么会是晏九渊呢……看着自己师父失神,沈意笑道:“师父是太高兴了吗?我是魔界尊主,这些正道人士就算想追杀你他们也不敢。”沈意目光温柔:“师父,就算到了魔界,你依旧还是高高在上的我的师父,任何人都不能欺你辱你。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可好?”在场诸人听着他的话,有脾气火爆的立时抽出自己的佩剑:“无耻魔修!拿命来!”沈意淡灰色的眸一扫,那人便像是被捏扁的气球一样整个人扁了下去。沈意没有再看他们,只将目光放在自己师父身上:“师父,你受苦了,我把他们杀了给你出气,可好?”叶垂锦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心脏处恍惚空了一样。那个会因为她的赞许露出笑容的人,那个会每天爬天阶给她采茶的人,那个陪在她身边,穿着一身白衣,只敢在心魔中对她喃喃自语的人——“你是沈意……”她目光迷离,像是这么说就能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你……是沈意。”沈意看着她,缓缓点头:“没错,我是沈意。只要师父你想,我可以永远是沈意。”如果活在谎言中会让你觉得高兴,我不介意,陪你演一出感人至深的师徒情深。就在这时,被打昏过去的东涉谷终于清醒过来。他“呸”的吐出一口血,冷声道:“结阵!”鸣凰山顶天然就有压制魔修的阵法,随着他一声暴喝,从山顶四周隐约亮起白色纹路,天地间灵气汇集,翻涌着向着沈意袭来。沈意转过身来冷笑一声。他抬起手来,想要将阵法毁去,就在这时,他后背骤然一疼。沈意缓缓偏过头。本应该因囚仙锁而不得动弹的叶垂锦正站在她身后,她的手中握着一柄小的几乎能称为匕首的剑。仙剑乾坤唯独在被激发的状况下才是一把剑,平日里只有匕首大小,而纵然只有匕首大小,它也有伏魔的威效。沈意看着面无表情的师父,身上的魔气被乾坤剑压制的无法运转。又是这样。你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正道。在他看不到的视线里,叶垂锦一双手颤抖着,几乎可以称得上温柔的将他一把推入了阵法中心。天上劫云在阵法上空成型,一道道劫雷张牙舞爪,狂风掀起了鸣凰山上众人的衣袂。法阵已经结成。隔着白色的灵力法阵,叶垂锦看着法阵中的人,问:“晏渭涯……是你?”她与东涉谷做的这番事情,全是为了要将“晏渭涯”引出来。从叶垂锦被投入到剑牢中时,她便有了这个怀疑。晏渭涯是从落雁城来的,他前脚进了出云,燕落城的消息就传了过来。据说他有个一身红衣的妹妹,而那天,把他俩带走的人就是红衣魔修。------------第167章 我和魔尊谈笑风生(76)?一次两次是巧合,但是如果这样的巧合太多了,已经足够引起怀疑了。况且纵然亲眼看到叶垂锦对同门动手,但东涉谷还是不相信她会真的入魔。于是两人联手演了一场戏。只是原本等的是晏渭涯,来的人却是沈意。叶垂锦定定的看着法阵中的人,等待着他的答案。沈意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暧昧的笑容:“师父果然敏锐。没错,晏渭涯就是我。”叶垂锦藏于袖中的手发着抖。沈意的眸扫过在场的人,声音平稳:“师父这般美妙的滋味,我怎么会送给别人品尝呢?”他这话说出来,叶垂锦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眸光复杂的看着她。叶垂锦却恍然未觉,一双眸只看着他,似乎要将他的样子牢牢的刻在心中一样。就在这时,劫云中一道水蛇粗的劫雷终于劈了下来。沈意面无表情的站在劫雷中。叶垂锦垂下眸,不忍再看。须臾后,沈意平稳的声音传来:“师父,我们这样的关系,你怎么能这般狠心呢?”叶垂锦猛地抬起头。只见劫雷之中,他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劫雷一般,缓慢的从法阵中走出来。周围人面色大变。“这魔头到底什么实力?为何劫雷也奈他不得?”“天道难道真的不站在我们这边了吗?”“摆阵!决不能让这魔头活着走出鸣凰山!否则天下大劫!”叶垂锦看着缓步而来的他,手中的仙剑乾坤松了又握,握紧又松。终于,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眸中一片冰冷。入出云门时,她曾在出云峰顶,对着浩渺云海,对着天下苍生,与师兄师姐们一同起誓。——此身为正道,为苍生死战不惜。叶垂锦拔地而起,手中乾坤剑寒芒毕露。她是正道第一人。她要护身后万里山河,天下苍生。她要让稚童睁眼时能看到青天白云,万物共沐风和春光。她要这正道存于天地,要乾坤清明。剑刺入沈意的胸口,血从他的胸口处喷洒出来,与叶垂锦身上的血混杂在一起。叶垂锦的呼吸停顿住了。她恍如一尊玉石,也被这一剑削去了心。就在这时,沈意轻轻的抱住了她。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痛不痛。应该是痛的吧,毕竟被自己最爱的人这般憎恨,这伤口这般深,怎么能不痛呢。但沈意感觉不到。十年间,他在撩世海底无时无刻不是痛的。那些锋锐如刀的灵力顺着他的四肢百骸流动着,一遍又一遍的将他的经脉割碎,接着又滋养着它们重新长成。痛了这么久,他早就习惯了。此时被她一剑刺入胸口,沈意将人抱住,低声在她耳边道:“师父啊,你恨我的话,别恨太早了。”怀中的叶垂锦眸中闪过一丝红光。她身体僵硬的将刺入沈意胸口的剑拔出,脸上是一丝神色也无的麻木冰冷。沈意在她耳边继续说道:“你一会儿,会更恨我的。”他说完,叶垂锦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一样,猛然间向后退去。在她身后,东涉谷着急的迎上前去:“小师叔,你……”话未说完,转过身来的叶垂锦便一剑刺入了他的心口。------------第168章 我和魔尊谈笑风生(77)?乾坤剑剑气霸道,东涉谷愣愣的低下头,还未反应过来,便软倒在地,生死不知。叶垂锦脸上依旧一丝表情也没有。场上一片寂静,随后便是轰然一片。“这魔女已然入了魔!快将她杀了,以绝后患!”“连自己门中掌门都杀,果然是魔头!”“温浮仙子怕是被那恶人控制,先将那恶人……”叶垂锦神情淡漠,再次提起手中乾坤剑。杀。杀杀杀杀杀杀杀。她本就是正道第一,纵然如今失了六魄,也并非是一般人可以抵挡的。血很快染红了鸣凰山顶,斩魔台前,唯一的魔带着笑意看着人间地狱。有一滴鲜红的血溅到她的眼角,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恍如泣泪一般。嘈杂的声音涌动着,要将其中的人覆灭。等到五大门派所有人没有一个能站着的时候,叶垂锦的赤红的双目才骤然清明。她一席白衣已然红透,血浸湿她的鞋。叶垂锦双目空洞的看着眼前的惨景,踉跄着退后两步,手中的乾坤剑“当啷”掉落在地上。她茫然无措的举起自己沾满血迹的手,浑身颤抖。沈意隔着尸山血海,一步步走到她身边,将脸色苍白的师父拥入怀中。“师父,不是你杀的,是我。”他喃喃的说着:“但是你别再这么伤害我了,我受了伤,会很疼的。我心情不好,就只能别人遭殃了。”他身体温热,叶垂锦却只觉得自己宛如被冰冷的海水包围,一口气也喘不过来。她空洞的双眼仰视着天空。天空一碧如洗,阳光明媚。.沈意终于心满意足的将自己的师父带回了魔界。而那天鸣凰山发生的事情也传遍了整个修真界。五大门派的掌门全部遇难,偶有零星几个长老被救了回来。倒是东涉谷命硬,当年没当掌门的时候因为脾气暴躁被不少人诅咒早死,结果跟他差不多年纪的都死光了,剩下他一个。这一次同去的掌门全部死绝,他看起来伤重,但那口气死活没咽,江赐把他带回去后好歹救回一条命,只是一直昏迷着。一时间修真界动荡,晏九渊的名字再次被提起。三千年了,这个名字没人愿意提,没想到再次提起却要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而这场鸣凰山的惨剧中,最常被人提起的不是晏九渊,而是温浮。正道第一人却入了魔,亲手杀害五大门派百余人,就连自己门派中人都不放过。修真界人心惶惶之时,叶垂锦在流火宫醒了过来。沈意一直在她身边,此时见她醒了,立时将她扶起。“师父身体可还好?”他关切的询问。叶垂锦看着眼前的沈意,一时间没回过神来,恍然以为那只是一场梦。沈意穿着一身白衣,而她躺着的床,眼前房屋中的布置,都和出云门一模一样。沈意的面容和十年前无甚差别,唯独一双眼眸变成了浑浊的灰。他笑着:“师父可还喜欢?若是哪里不满意的,徒儿叫人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