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点点头,“确实。像你这种需要长期调理的还是跟准一个医生比较好。”病患小心翼翼地问:“那白医生,你会调动吗?”白芷干笑两声,耸耸肩,无奈地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到了午休时间,白芷习惯性地拎着一份大骨汤到普外病房去看林京墨。不过今天,林京墨恰好去康复科做理疗,所以回到病房的时间比平时要晚了一些。他走进病房时,看到白芷坐在床边发呆,“想什么呢?”“哦,学长,你回来了。”白芷垂着头,丧气地说,“我们科室要和产科合并了。有一些医生要调到二分院去。”林京墨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嗯。我听说了。不是还没定下来嘛。院长做的决定多了,最后还不是……”“可是……唉……”白芷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下。如果是之前,她也许不用担心,但是主任找她谈话时,明确告诉过她,如果需要调动人员,那么白芷一定会在名单里。因为二分院现在缺的就是中西医结合这个方向的医生。“还是不放心?”敏感的林京墨一下觉察出了她的忧虑情绪,他想了一会,建议道,“那你们可以找各科主任都说一说,反正这个决定院长一个人也做不了,还得和大家商量。”“我们科室的医生已经去找啦。”白芷托着下巴,撇嘴说道,“不过二分院的傅院长好像去b市开会了,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回来,现在也联系不上,他可是最主要的呢。”林京墨轻笑一声,笃定地说:“那你就更不用担心啦。”“啊?为什么?”“因为傅院长是有名的外科专家。”“这个我知道啊。”“他还是傅西泮的爸爸。”白芷惊得嘴巴大张:“什么?!”因为林京墨的这一句话,白芷随着脑海里翻腾的记忆,一起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小时候,白芷在南光医院的家属大院里长大,前后左右住着的都是爸爸的同事。而住在她家隔壁栋顶楼的就是傅院长家。白芷之所以会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傅院长家的顶楼晒台收拾得干净漂亮,不仅种了许多花草植物,拉了葡萄架,还装了几个秋千。而小区绿地上的秋千总是被几个高年级的孩子占用,所以她小时候,最喜欢跑到隔壁栋去荡秋千。因为这样,爸爸还教训了她一顿。爸爸说,那是人家的晒台,她总去不太好。恰巧在她被爸爸拉回家时,傅院长到晒台上收东西听到了父女俩的对话。他蹲下身子,摸了摸白芷的脑袋:“你如果喜欢可以随时来呀。”“傅医生,你千万别这么说,她会当真的。”傅院长抬起头,用很严肃的语气回白爸爸:“我就是认真的。”随即他站起身子,“这里本来也是公用的嘛。孩子喜欢就让她来吧。”得到了傅院长的允许,白芷去得更勤快了。到了放假,她甚至可以带着书在顶楼的葡萄架下一坐就是一天。可是,有一天,她拿着一支冰棍走到露台上,却看到瓜架下坐了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比她高出一大截,看起来和小区里那些喜欢欺负女孩的高年级男生差不多大。可她似乎从没见过这个男生。白芷撇嘴,眼睛转了几转,扭头下楼离开了。一连几天,她都在晒台遇上了那个男生。白芷有些不开心,自己发现的小天地里出现了不速之客,而且一占用就是好几天。她背着手,从背后悄悄走近他。白芷踮起脚尖才只能勉强看见男孩手里的书。男生拿着的是几张人体局部解刨图。他将图放在石桌上,右手按在有文字的一侧,自己嘴里念念有词地背诵着。男生每说出一个名词,遮住文字的右手就慢慢下移一行。白芷没有吱声,抿着嘴,安静地在他背后站了一会儿。男生指着图上一处:“尺神经。”白芷忍不住纠正道:“错啦!那是桡神经。”她的突然发声,把男生吓了一跳,他迅速收起书,转过身子。白芷双手环胸,揶揄道:“你好笨阿。看你背了一周了,都没背下来阿。”男生被眼前的小女生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他嗖地从石凳上站起,一下子比白芷高出一大截。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女孩,皱着眉问:“你不是这栋楼的,谁让你上来的?”白芷丝毫不惧,淡定地回答道:“是傅医生。他说了,我可以来这里玩。”听到‘傅医生’三个字,男生瞬间低下了头,他没再说话,继续坐回石凳上,拿出解剖图背诵。白芷看男生和小区里其他调皮的男生一点不一样,他不吵不跳,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背书。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勾出一道金边。他的声音细细小小,和塌塌的头发一起,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柔软。白芷背手站在桌子边,俨然一副小先生的模样。男生每背出一处错误,她就会用手拍拍桌面,然后帮他纠正出来。因为背书的关系,一下午过得飞快。白芷似乎对这位闯入自己小乐园的不速之客也没那么讨厌了。毕竟智商碾压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男生被她纠正了一下午有些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他收起书,拧眉看着眼前的女孩,“你多大了?”白芷举起左手,三指弯曲,两指翘起,用稚嫩的声音回答他:“六岁!”男生的眉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他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被一个小自己五岁的女孩教育了。他低着头,尴尬地快步离开了晒台。天色渐晚,白爸爸在楼下喊白芷的名字,“小芷!下来啦!我们今天要去外婆家的,你忘了?”白芷听到爸爸的话,蹬蹬几步跑下楼,冲出了单元门,扑进了爸爸的怀里。白爸爸拉着女儿手站在院子里等还在化妆的白妈妈,闲着无聊,他随口问道:“今天下午都干什么了呀?”白芷昂起头,自豪地说:“教人背书。”“什么?”“哎呀,晒台上有个男生好笨的。背了一周,几张解剖图还没背下来,我今天陪他背了一下午。他真的是……”没等白芷吐槽完,白爸爸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然后朝走出楼门的傅医生点点头问好:“傅医生,出门呀?”傅院长笑了笑,点头回应他:“嗯。今天轮到我做饭,去买菜。”等他走远了,白爸爸才蹲下身子,严肃地告诉白芷:“嘘!以后不许再说别人笨了。你说的那个呀,是傅医生的儿子。”“哎??”白芷嘴巴微张,有些惊讶。她听爸爸说,傅医生是有名的外科专家。年纪尚小的她还不明白专家是什么意思,妈妈告诉她,专家就是比爸爸要厉害,是能救更多病人的人。所以每次看到傅医生时,白芷的眼里总是多了几分敬佩之意。因为傅院长只在家属院里住了一段日子,后来便搬出了小区,若不是今天听林京墨说起,她几乎都要忘记了这一段记忆。小时候,她还为傅院长担忧过,他这么厉害,怎么儿子一点都不出众。可是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傅西泮还是很好地遗传到了傅院长的智商,只是发育得晚了一些。第43章 43傅子明才从b市回来, 都来不及回家, 先提着行李赶到了医院。二分院成立不久,有许多事需要他处理。他提着行李袋, 拉松自己的领带, 一脸疲惫地走向院长办公室。傅子明刚推开门,就看见办公桌前坐着一个人。他身材修长, 翘着二郎腿,正在翻阅傅子明桌上的报表。那人并没有因为傅子明的进门而停下手里的动作, 依旧安安稳稳地坐在位置上, 甚至连头也不转一下。傅子明看着熟悉的背影,却生疏地开口:“你怎么来了?”傅西泮很镇定,他不疾不徐地回道:“有点事找你。”同样是没有称呼,听不出一点情绪变化的话语。父子俩都偏好一种品牌的白茶。巧的是傅子明办公室里的白茶刚好泡完了, 他在柜子里找了一圈, 只有之前开会别人送的龙井。他拿出茶包,没等他放进茶壶里, 傅西泮先抬手阻止道:“不麻烦了, 我说完就走, 而且我只喝白茶。”傅子明尴尬一笑, 收起茶壶, 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傅西泮瞥了一眼茶杯,依旧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傅西泮犹豫着开口:“明天你要来总院开大会。”“对。”“是为了医生调配的问题?”傅子明在位置上坐好,托着下巴回答:“是。”这次的医生调动针对的是妇科、产科两个科室,和傅西泮一点也没关系, 他很好奇,刻意疏离自己的儿子怎么会为了这件事找到他。所以他回答得迅速简短,不肯透露一点自己的想法。对话进行到这里,忽然进行不下去了。傅西泮咬着唇想了一会,终于直奔主题:“总院的妇科、产科不能合并。南光总院在市中心,交通方便,病患很多。”他说得缓慢,字字清晰,甚至按条列出了自己的理由。傅子明嘴角勾起,很耐心地听他说完了所有理由,他没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妇产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外科来管了?”傅西泮早料到傅子明会这么问,撇嘴支支吾吾地回道:“总院有联合手术阿。她们科室合并,我们肯定也受影响。医生少了,病患没减少,有的手术就会挪到我们普外来了。”傅子明点点头,心里却不认同他的想法。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嘴角仍勾着一抹笑,“是因为妇科有个新来的医生吧?叫白芷的?”傅西泮咬唇,被戳穿的小心思让他耳根泛红。二分院位置偏远,相比总院医生少,宿舍也更加充裕。如果白芷被调走,她肯定会搬到二分院的医生宿舍。所以,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白芷调走。傅子明平时只有开会才会来总院,白芷又是刚调来的,他怎么会知道她?傅西泮抬眸,黯淡的眼眸里又增几分不耐烦,“你在调查我?”傅子明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眼光挺好的。白医生性格好,长得也好看。”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让傅西泮极为不适,自从母亲离开后,他和父亲就陷入了冷战中。再后来,他从家里搬出,二人几乎就这么断了联系。“我的事不要你管。”“你是我的儿子,你的事我当然要关心。”傅子明双手交叠托着自己的下巴,“而且别忘了,今天是你来找我帮忙的。”傅西泮否认道:“不是帮忙。而是建议。你可以采取,也可以不采取。”尽管眼前的人极力想和自己撇清关系,傅子明依然耐心地问道:“那你是希望我秉公办理还是徇私情?”傅西泮皱着眉,神情复杂,不知该怎么回答。两人僵持不下时,一个护士拿着文件来找傅子明。她叩叩地敲了两下,傅子明瞥了一眼傅西泮,坐直身体,将满桌的文件稍稍归拢到中心,严肃地说:“请进。”护士开门,低着头走进办公室:“傅医生……”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清润的声音,和一个稍低沉一些的男中音同时回应道:“何事?”身体的自然反应,傅西泮下意识地边回答,边转过头。然而等他转过头时,他才想起这不是总院,而是在二分院的院长办公室,他尴尬地又转过头去。护士因为两个人的回答,也愣在了原地。她虽然没见过傅西泮,但是偶尔帮院长整理办公室时,看过父子俩小时候的照片。护士大概猜出了两人的关系,她常听傅子明在夸自己的儿子,也听过他用颇为落寞的口吻抱怨总不回家的儿子。她看到两人同时出现在办公室,以为是傅院长和儿子的关系终于有所缓解。她会心一笑,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傅院长,这是需要您签字的文件。”护士把文件交给院长时,有意将他办公桌上一个倒下的相框扶起,而且将照片转向了傅西泮。傅西泮只看了照片一眼,便立刻挪开了目光。傅子明的工作很忙,桌上那张照片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全家福,拍摄时,傅西泮还在上小学。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只是个模糊的概念。傅子明缺席了他的童年,他所有值得纪念的时刻。甚至在他站在手术室外,抖着手懵懂地签下母亲的病危通知书时,傅子明都不在他身边。傅西泮想到这里,更生气了。他站起身,冷冷地撇下一句:“我先走了。”傅子明点点头,没有挽留。只是在傅西泮走到门口时,他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这周末回家吃饭吗?”‘回家’这两个字像一根针扎到了傅西泮的心里。他有多久没有回家了呢?虽然在病患眼里,父亲是救人于危难之中的超人,可他毕竟也是个凡人。岁月对他并没有格外温柔,而是悄悄留下印记。今日一见,他才惊觉,印象里那个时刻奋斗在工作岗位上的父亲也老了。傅西泮到底是不忍心的。他轻轻应了一声:“回。”“带她吗?”傅子明又问。傅西泮的手按在办公室的门上,边推门边说:“带!”傅子明嘴角笑意更甚,他拿过文件,爽快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周末,傅西泮带白芷回家吃饭。白芷对于这个邀请,惊讶又惶恐。但想到大会上傅院长据理力争,阻止了童院长将两个科室合并,也就答应了下来。她还特意买了一些伴手礼和他回家。傅子明穿着围裙来两人开门。因为儿子回家,他特意去自由市场买了许多他爱吃的菜。等菜上桌,傅西泮才发现,这些都是小时候他喜欢的东西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事很多习惯都变了,但傅子明还停留在以前。就像小时候,傅子明难得地去给他开了一次家长会,却因为忘记傅西泮已经升到了高年级,而跑错了班级。他没有戳穿,淡淡一笑,将菜夹到了自己的碗里。白芷看着自己碗里堆起的小山,赶紧拉住傅子明的手,“傅院长,我自己夹就好了。”“在家里,不用叫得这么生疏吧?”白芷犹豫了一下:“呃……那伯父?”傅子明点点头,忍不住又给她夹了一块肉,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们交往多久了?”白芷震惊得差点喷饭:“您说什么?!!”傅西泮则红着脸埋头扒饭没有回答。白芷赶紧摆手解释道:“伯父您误会啦,我和傅医生只是同事关系。这次来,是为了感谢您在大会上帮我们科室说话。那些礼物是我们科室的同事一起买的。”傅子明点点头,意味深长地拖了一个长音:“噢……”“不是……我……”白芷见自己解释不清楚,桌下的脚狠踹了一下傅西泮,谁知他坐得安稳如山,依旧专注于碗里的饭菜。啧,傅西泮什么时候这么爱吃了?白芷撇嘴,只得自己继续开脱道:“傅医生在我们医院可受欢迎了,我们科室很多护士呀,单身的女医生追他了。”“那你呢?”白芷越说越慌:“我……我就真的只是同事。”她又踹了傅西泮一脚,这一次他的身子倒是动了动。他沉默着起身,端着碗走到了厨房。傅西泮一走,客厅里就剩白芷和疑问颇多的傅子明,白芷更慌了。傅子明现在对于白芷而言,就像是过年回家最不愿意见到的亲戚。说陌生又带着几分亲切,可他关心字字如刀,全都戳在要害上。傅子明按照流程,先询问了一下白芷爸爸的近况,然后又转折到白芷身上:“小芷呀,有男朋友了吗?”“还没有。”“那喜欢什么样的呀?叔叔可以给你介绍呀。”“呃……”白芷猜出了他的用意,故意照着傅西泮相反的样子描述道,“我喜欢温和幽默、健谈的男生。最好不要是医生,尤其是外科,因为他们太忙了。”几个条件一说出口,在厨房盛饭的傅西泮手一抖,手里的碗应声落地,摔了个稀碎。傅子明坐在客厅,高声询问:“你怎么了?”傅西泮回了一声:“没事。你们吃你们的,我自己会收拾。”傅子明犹豫了一会,忽然语重心长地和白芷说:“我们外科是很忙,但不代表不顾家。”“啊……”白芷一惊,她光想着傅西泮,忘了傅院长也是外科医生,她慌张地解释,“伯父,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呀。”白芷目光一转,看到电视机柜上放着一张旧相片。是傅西泮的母亲以前拍的艺术照,照片上她穿着贴身的旗袍,勾勒出曼妙的身形。她眼睛弯弯好像天上的月牙一样好看,嘴角勾起的弧度也刚刚好。她看着看着,不觉入了迷,“真好看。”傅子明侧过头,随手拿起那张照片,“是啊。那时候,她还在上大学。在我们学校门口的照相馆拍的。”因为聊到了自己的爱情史,傅子明忽然变得容光焕发,他直起身子,从电视机柜拿起几张相片,一一说起这些相片背后的故事。傅西泮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饭桌上的菜盘都被收拾到了一边,半张桌子上铺着的都是母亲年轻时的相片,还有自己小时候和她的合影。傅子明拿着这些相片和白芷谈天说地,他认真地讲述着每一处细节。但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傅西泮却神色凝重。他面前装的白米饭,自从看到相片后,就一勺没动过。晚饭过后,傅西泮将白芷送到出了楼门,然后告诉她自己还有点事,让她自己先回去。送走白芷,他再次折返回家。他帮父亲收拾掉剩菜剩饭,又主动拿过洗碗布走进了厨房。傅子明通过刚才的聊天,一瞬间真的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从前的时光。再看看眼前,许久不回家的傅西泮站在厨房洗碗,他长舒一口气,觉得两人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他走到厨房,靠在厨房门边,“小芷人多好,男孩子应该主动一点才对。是不是追了好久都没用?要不要老爸给你出几招,当年我追你妈妈可是……”傅西泮把手里的洗碗布往池子里一摔,水花哗地高溅而起,落了一灶台,把傅子明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嘴里。他转过身子,神情严肃地说:“你以为我回家吃饭,就是原谅你了吗?”“我最讨厌你说妈妈的事,如果你真的有那么喜欢她,就不会让她一个人那么辛苦。春节你在医院值班,妈妈骑车冒着雨去给你送饭。超强台风,你去医疗支援,可是家里的遮雨棚被刮掉了一半,是她一个人爬梯子去修补。再后来,妈妈生病住院,你又在哪里?到了最后……”傅西泮的声音因为愤怒和刻意压制悲伤而颤抖:“在手术室外,她的病危通知单没人签,护士问我你在哪里,那时候,你在哪里?”“医院里,大家都说你是仁心仁术的外科专家,家里挂满了锦旗,可那些对我们来说有什么用?对于我和妈妈,你不过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你都没有出席过我的家长会,唯一一次还跑错了班级。因为你的职业,我们必须理解你,甚至不能说什么。但是我真的特别恨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以前你没有管过我的事,现在你也没资格过问我的事。”傅西泮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他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消毒碗柜上:“我的两个项目都结项了。这是之前你借我的钱,连本带利都在这里了。密码是她的生日。”说完,傅西泮摘下围裙,扔到一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大门‘啪’地一声关上,彻底敲碎了傅子明最后的希望。他转头,看着客厅里的一张张失了色的老旧相片,泪如雨下。有一点傅西泮说的对,他只不过是一个失败的丈夫和父亲。**傅西泮回到自己买的房子。白芷听到开门声,立刻迎了出来。“傅西泮,你回来了?这么快?我还以为你和你爸爸会多聊一会……”“傅西泮,你怎么了?”白芷看着面色阴沉,甚至眼泛泪光的傅西泮,紧张得不敢再说话。若是以前,傅西泮一定会拉下脸,用冷淡到不行的语气将她从自己身边赶走。但是现在,他想起林京墨和自己说的。他咬着牙,酝酿了一会,用喑哑的声音说:“没什么。我有点累了。谢谢你的担心。可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傅西泮摇晃着身子,疲倦地走回房间,轻轻关上了门。白芷看着那扇又一次在自己面前关上的门,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去傅西泮家时,她就注意到了。傅子明在说起妻子时神采奕奕,而一旁的傅西泮却神情黯淡。他家里有些杂乱,东西都随意地堆叠在各处,一看就是傅子明单独居住的模样。然而杂乱无章的家里,电视机柜上摆放整齐的照片显得突兀,又有经常擦洗的痕迹。白芷有种不祥的预感,可又不敢开口去问傅西泮。她在双手环胸,看着眼前那道厚厚的房门,愁眉不展。傅西泮,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第44章 44科室合并取消的消息安抚了两个科室医生不安的心, 他们很快又以自己的最佳状态投入到了工作中。这天白芷在查完房, 走到住院部的小药房时,遇上了刘婷。刘婷是她的病人, 为了备孕二胎, 来医院调经的。但两个月前,她听闻刘婷怀孕了, 所以她有几周没再见到刘婷了。白芷快走几步,走上前走和她打招呼:“刘婷, 你是来做产检的吗?”刘婷回身, 冲着她点点头,“白医生好。不是的,我这次是来帮我爸爸办住院手续的。”“住院?你爸爸怎么了?”刘婷晃了晃手里的单据:“肠梗阻,来手术的。在你们医院的网页上看了普外科的医生介绍, 本来是想挂林京墨林医生的号。可是来之后, 护士才说林医生现在不做手术了。又换了一个姓傅的医生。”“傅西泮?”“对。是他。护士说,这个医生经验也挺丰富的。”白芷点点头, “傅医生技术挺好的, 你不用担心的。之前, 我和他有做过一次联合手术, 看过他的技术, 确实很好。”白芷的话犹如一计强心针,让刘婷稍稍放心了一些。她在诊室看到傅西泮的时候,觉得他不止年轻,还看起来像个毫无内涵的漂亮花瓶。两人正说话, 傅西泮走过来,“刘婷?你去护士站那里签一下字。”“哦!就来。”刘婷应了一声,又转头向白芷道谢,“那白医生,我先过去了。”白芷朝着她挥挥手,看着她一路小跑进了普外的病房。傅西泮跟在她身后,也缓缓走向病房。白芷犹豫了一会,叫住他:“喂,傅西泮!”“嗯?何事?”白芷觉得自从上次回了家之后,傅西泮的话变得更少了。几次两人在家,他都是一个人躲到了书房里,看起来情绪很低落。“今天下班,你载我回家,好不好?”傅西泮想了想,虽然他猜不出白芷的用意,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嗯……可以阿。”**下班后,傅西泮载着白芷回家。一路上,两个人像是有默契一般,都低着头沉默。行至一处公园时,白芷忽然叫道:“傅西泮!你停一下,好不好?”傅西泮两手按下手刹,自行车当即停住。白芷待车停稳后,迅速跳下车,拉着傅西泮往公园快步走去。天色将晚,公园里的小朋友大多数都被家长接走。黄昏时分的公园,各种游乐器材都被镀上了金边,勾勒出童年的梦幻色彩。白芷拉着旋转圆盘的栏杆走了三圈,然后在它速度渐升时,站了上去。她两手抓住栏杆,跟着旋转圆盘摇晃。“傅西泮,你不玩就帮我转一下嘛!”“啧。真是败给你了。”傅西泮嘴里说着嫌弃的话,眼眸里却全是宠溺。他走过去,拉着旋转圆盘的栏杆,快走几圈,随后忽然加速跑了起来。“傅西泮!!你转那么快干嘛!!”傅西泮抓着栏杆跟着跑了一段,然后跳上了圆盘。因为增加的重量,圆盘的速度稍稍慢了一些。两人此时面对面站着,跟着圆盘一起旋转。原本就有些头晕目眩的白芷,抬头看着光晕中的傅西泮,他明明距离自己这么近,却有种不真实感。圆盘降速后,傅西泮先跳下了圆盘,然后才伸手将她扶了下来。他故意揶揄道:“好玩吗?”“你故意的?”“对阿,让你体验一下,飞一般的感觉。”“啧!”白芷抬手,重重地锤了一下傅西泮的肩膀。这时候,冰淇淋车经过公园,白芷跑去买了两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两人坐在秋千上看一个妈妈带着儿子在走独木桥。她一手牵着年幼的孩子,一手伸长护在孩子的腰间。两人看着这样的场景,都陷入了回忆里。无论是傅西泮还是白芷,作为医二代,有个共同的缺憾就是父母在儿时对于他们的陪伴实在是太珍贵了。白芷的爸爸是儿科医生,小时候她常埋怨爸爸,陪其他孩子的时间都多过于自己。可有一次,妈妈带她去医院打点滴。她看到因为爸爸的医治,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男孩在家长的搀扶下慢慢走出病房。在看到屋外的绿地和阳光,男孩眼里的光芒和眼泪让她现在想起还记忆犹新。她以爸爸是一个医生为自豪。在她儿时的日记和作文里,不止一次提到她的超人老爸。而傅西泮则和她完全相反。在他的记忆里,父亲的形象高大却模糊。他只记得,父亲许诺自己要去的海洋乐园一拖再拖。直到a市的海洋乐园因为经营不善关闭,他都没能等到父亲兑现诺言。他也记得母亲一个人操持家务的心酸,和独自躺在病房里的孤单。傅西泮看着眼前的母子俩,忽然记起了小时候,妈妈牵着他的手带他去科技馆的日子。“傅西泮。”白芷双手抓着秋千,慢慢转过头,“你对现在的自己满意吗?”傅西泮低着头沉思了一会,“还行吧。”“虽然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但是那些经历都成就了现在的你。”“傅西泮。忘掉过去的伤痛很难,可如果因为这样停滞不前,让所有关心你的人难过,就得不偿失了。”傅西泮托着下巴,嘴角微微勾起,眯着眼问:“关心我的人?”“对阿!”白芷掰着手指头数,“京墨学长,严主任,叶远志啦,还有你们科室的所有医生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