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卡叹了口气,靠去墙边上,“可惜在这牢笼里头,也护不住主子了。公主万一真出了事儿,可卡定回木南,当着皇上的面,问陈渊老贼要个说法!”蒙哥儿身旁的拳头早拧得紧,合着掌心里那个白色瓷瓶儿,差些碎了…&&次日一早,完颜修果真给凌宋儿请了大夫来,开了两副药喝下了。凌宋儿还在发着热,胃口全无,芷秋不在,便也无人嘱咐着吃食。日子过得恍恍惚惚,一觉睡到日头落了山,何久才带着人来,送来了嫁衣,让她试试。“裁缝还在外头候着,公主若是不合身,还能叫他改改。”凌宋儿懒懒撑起半身,对外头道,“你回了将军,就说嫁衣我试过了,很是合身。不稍再改什么。”她说着小咳了两声,“嫁衣你放在外头,明日嬷嬷来梳妆,我自会穿起来的。”何久道了句是,将衣物搁在外头,便退了下去。凌宋儿摸爬着起来,寻着过来找着了嫁衣,在袖口里,缝了个袋子,好能装着那把剪子。天方才微微亮,完颜修便送了几个嬷嬷和丫头过来伺候梳妆。凌宋儿身子乏,被她们掺着起来打扮。脸色本就几分惨白,再用粉妆一擦,若不是刻意双颊点上两朵红晕,该真要像半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大婚前礼数繁杂,晌午的时候,凌宋儿被嬷嬷们扶着,先在闺房里上了香,本该是拜的父母,凌宋儿对着两块无名的木牌拜了三拜,估摸着完颜修也不敢提起木南国主和皇后的姓名。忽的一阵狂风卷着砂石,往屋子里灌。嬷嬷们都捂着脸,一旁两个丫鬟忙关上了门。“这大婚的日子,怎么起风沙了?!”李姓的嬷嬷边说着,边扯着另张妈妈的袖子。“这怕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凌宋儿喜帕还没盖,抬袖半遮面,风沙吹进鼻息里,更是咳嗽了两声。风沙来了,完颜修可还有心情拜堂不成?!城外的蒙军攻势该更要吃紧了。果不其然,原是午时的吉时,偏生等到下午,还不见完颜修回来。何久屡屡回报,脸上都裹着重重的黄沙,“将军还在城楼守城,请公主再等等!”凌宋儿抿着嘴角,敲着空空的白玉烟枪,“何侍卫长,我这儿烟丝儿早没了,你们可弄些新的回来。”何久方才来回几趟,知道城里情形:“外头战乱,城里早无人做买卖了,还请公主再等等。”凌宋儿撑在案台上,这当下情势正中了她下怀,说话便也不紧不慢起来。“那好,便再等等你家将军!”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完颜修披着风沙,骂骂咧咧从外头赶了回来,到了别院门口,才好生整了整衣衫,让何久进来请人。“公主,可以拜堂了!”凌宋儿坐了坐直,到是没想到,完颜修在外被逼紧了,还真有功夫回来拜堂成亲。方才无意摸了摸袖口里的剪子,就被李嬷嬷和张嬷嬷,盖上了喜帕掺着出去了。&&地牢里,可卡手里正捂着个硬馒头,掰成了三瓣儿,一瓣儿递给芷秋,一瓣儿递给了蒙哥儿,一瓣儿自己咯噔一声咬进了嘴里。蒙哥儿有啥吃啥,扔进嘴里,嚼吧两下咽了下去,继续闭目养神。“这可怎么吃得落…”芷秋虽是个丫鬟,自幼跟着凌宋儿,却也没怎么吃过苦。“这么硬的馒头,都能砸死人了!”“今日晌午又没人送牢饭…”可卡边啃着边说,“怕是外头也不太平。”看着芷秋的模样,有拉低了声音,“能吃多少是多少,真要有机会才有力气跑。”后头那恶汉牢笼里忽的“砰”地一声响。蒙哥儿双眼一睁,肃地起了身,隔着铁栏往那边看。狱卒只剩下三三两两,听得声响都赶了过来,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方才走到牢笼门口,那铁门被人一脚从里踢开飞了出来,两个狱卒没来得及反应,被铁门重重压在了地上,吐了血。剩下的一个,瞠目结舌望着牢房里出来的狰狞恶汉,“铁…铁链是怎么破的?!”狱卒边说着边往后退。只见恶汉身后,冲出来数人,虽不及恶汉高大,一个个勇猛壮硕,手里拿着斧头刀枪,还有一把别样的长刀。狱卒揉着眼睛不敢信,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怎么回事儿?!”胆儿被吓得快掉了,拔腿就往外逃。“蒙…蒙人进府了!”芷秋还捂着馒头,正打量着那恶汉,比蒙哥儿还高出一截,真是奇人…却听蒙哥儿对那恶汉喊了声,“那多!”恶汉看过来牢房里。“赫尔真!”说完,从旁人手里接过大斧,抬手一挥,砍断了铁链。蒙哥儿出了牢房,和恶汉挥手顶拳,当是见礼。一旁有人给蒙哥儿递上来长刀。“赫尔真!博金河在城外已经逼紧了,那完颜修却从城楼上下去了,不知是回府了还是跑了!”芷秋手里的馒头滚落在了地上:蒙哥儿原来有名字?蒙哥儿会说汉话?蒙哥儿好似是会有表情的!蒙哥儿接过来长刀,回身看着惊在牢房里的可卡先生和芷秋。对一旁的蒙人吩咐着,“这两位是木南长公主的随从,留两个人送他们从地道原路返回大营,剩下的跟我端了将军府!”&&将军府前殿。完颜修虽是换好了大红的喜袍,头上却还染着黄沙,脸上也还有刚被划伤的血渍,却来跟凌宋儿拜堂。大战当前,观礼的没几个别人,都是自家下人和侍卫。看着凌宋儿被扶到眼前,完颜修大笑着,“就算着定北城破了,老子也要娶了这大蒙古的媳妇儿!让他们知道厉害!”凌宋儿望着喜帕缝隙下,一双沾满沙土的黑靴…真要跟这金人拜了堂,木南国的国体不存,还会有辱盟国,凌宋儿也没什么脸面活着了。袖口里的剪子落了下来,若是捅不死这完颜修,她便自行了断也罢…十四岁那年为自己卜了一挂,命贵极,可活不过十九。十五岁木南南方旱灾,她和钦天监一道为国祈雨,直到天降甘露,得了天慈公主的封号,再为父皇出嫁大蒙和亲。命是贵极,可也并不是自己的…如今十六的年岁,本不该如此早死,可命数真要到了,莫不就是她学艺不精,算多了两年…“拜天地!”一旁的礼官已经开始宣礼。这天地定是不能拜的…凌宋儿右手伸进了袖口,正被李嬷嬷扶着往下拜去的时候,却听得四周围一阵脚步林乱,似是有人闯了进来…先是金兵嘶喊着报信:“将军…不好了!那个叫那多的蒙人…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了一队人马,从地牢里杀出来了!”“从地牢里变人出来?”完颜修咧着嘴笑根本不信,“你以为是大变活人戏法儿吗?!”话还没落,便见一行彪魁大汗手起刀落,在杀人。观礼的下人们吓软了腿,惊叫着拔腿就跑。凌宋儿戴着喜帕看不见情形,听闻报信的金兵说着那多的名字,也不知是谁。头上忽的一紧,发髻已被完颜修一把揪着按在地上。完颜修早失了理性,磨着嗓子对她喊着,“给我拜!”凌宋儿拿起剪子一挥,漫无目的挥刺。完颜修到底是武将,反应及时一把推开女人,压根没被伤到什么:“你特么敢跟老子动利害的?!”凌宋儿倒在地上,喜帕落了地,剪子还拿在手里。咬了咬牙,双手捂着剪子对着完颜修,身体却不自觉往后退着…“哼!就你?!”完颜修往凌宋儿面前压了过来。凌宋儿手指拧着那黑色的剪子发白得没了血色,他再过来些,剪子便得朝着自己胸口了…手腕儿却忽的被人一拧,“哎”地一声疼,那把剪子直直落了地…凌宋儿几分惊诧,那完颜修明明还在几步开外。抬眼顺着手腕看过去,一双深眸炯炯望着她,那人眉头蹙在一团,山倒一般朝她蹲了下来。☆、凌宋儿却是定了定心,喊出来他的名字,“蒙哥儿。”话方才出口,耳边传来喜帕被撕裂的声音,眼前已然被他用撕好的喜帕蒙了起来。没听到他答话,身子却被他一把背到了背上。凌宋儿忙勾了勾紧他的脖子,脸无意贴上他的脖颈,那里比她发着热的额头还要滚烫…完颜修望着眼前这人冷笑,“怎的,想救人?”“还想护着你家主子?”蒙哥儿没说话,手里的长刀一横,摆出来要开打的架势。凌宋儿只听到耳边刀剑相交的声响,蒙哥儿步法稳重,她身子不觉得颠簸,却也知他们时时刻刻在换着身位。刀声重,剑生脆,凌宋儿听得该是那刀声占了上风,完颜修好几声惨叫,该是被打伤了。凌宋儿在心里暗自叫好。她没习过武,不知如何算招式。片刻,那完颜修的声音便已经滚落去了地上。到底也是大金的将军,就算是败了阵,也是硬气的人,没求饶。却是对蒙哥儿道。“老子倒是没想到,木南还有这样的高手?若由你来领军打仗,他们当初怕是难被逼退到建安去。”凌宋儿没听到蒙哥儿答话。风沙烈了几分,凌宋儿往他脖颈深处躲着。却忽的听到风过刀尖的长吟。蒙哥儿高举着那把长刀,听完颜修接着问道,“要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你到底是谁?”蒙哥儿是凌宋儿在金山镇外买来的奴隶,她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他这样的身手,想来那人贩子不该能困得住他。凌宋儿伏在他肩膀上,跟地上的完颜修在等着同一个答案。旁边的人却一字未提。唰地一声,风停了,将军府里似是都安静了几分。凌宋儿直觉着,完颜修该是死了。没了完颜修的声音,凌宋儿知是脱了险,眼睛还被蒙哥儿蒙着,被他背着不知往哪里走。“我们去哪儿?”“真要逃难了,能不能…回趟别院,我得拿着玉枕和白玉烟枪。”“嗯…”凌宋儿听到他低声答应。回了别院,蒙哥儿将她放在椅子上,自己去屋子里找着她的白玉烟枪和玉枕,裹进包袱,背好在自己身上。又继续回来背着人,往外头走。凌宋儿不知为何他不肯放她落地。“我们…逃去哪儿?”“可卡先生和芷秋呢?你们在地牢里见到了么?”“他们可脱险了?”旁边的人点了点头。凌宋儿这才放了心,折腾了整日,她病着的身子有些乏了,眼皮不听使唤,正打算趴在他肩头打着盹儿。从别院出来,似是又来了些许金兵。蒙哥儿挥刀杀几个。凌宋儿却听到熟悉的声音,是那叫翠姐儿的。翠姐儿几分悲恸:“是你杀了我家将军!我今日要替将军报仇!”凌宋儿心中还有几分感叹,这翠姐儿不怎么灵光,却是个重情义的,只可惜了遇人不淑。一阵风来,凌宋儿眼前的喜帕缎子忽的被吹开了。睁眼便见蒙哥儿手起刀落,翠姐儿直直愣愣被劈开成了两半。凌宋儿从没见过这么杀人。惊叫着把眼睛埋进他肩膀里。蒙哥儿察觉着到那蒙眼的缎子掉了,侧脸回来低声道,“手抱紧,别睁眼。”“嗯…”凌宋儿连连点头,忙闭上了眼:“快…快走好吗?”边说着,心里却发现什么不对…这甩卖货是会说汉话的?!!&&被他背着一路从将军府里出来,凌宋儿这才敢睁眼看看定北城街上的景象。风卷黄沙,将寻常百姓的屋子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黄土。街上几近没有行人,不远处,几个厮杀在一处的金兵和蒙兵,三两下便是一条人命。凌宋儿紧了紧勾着他脖子的手,往他脖颈里靠。似是那里有对抗战争残酷的温暖般。蒙哥儿却没多停留,背着她去了北面城墙脚下。金兵所剩无几,比蒙哥儿还高出一头的蒙人,正大步跨向北城门,一斧一落,将那阻碍的金兵杀尽,回头却大喊着对着蒙哥儿扬着斧头。蒙哥儿似是点了点头,步子沉稳飞快朝着城墙上去。有几个金兵做挡,看他背着个女人,该是要被拖累。斗着胆子上来一搏,却不出意料纷纷被他放倒。凌宋儿此时却是不怕了,这些金兵都是木南的仇敌。杀了多少木南将士,如今就该全要回来。被他背着冲上城墙,又跟着他飞身上了城楼屋顶。黄沙停了,夕阳在天山边洒下最后一抹余晖。凌宋儿不知他想做什么,却听他一声怒吼震天动地,朝着城墙下黑压压的大蒙军队,一把举起来手里那颗还滴着血头颅。完颜修就这么被他拎着头发举在城墙之上,那涨大胡渣子的脸,瞪圆了眼睛,缓缓旋转着朝着凌宋儿看了过来…凌宋儿直觉的皮毛肃然,身子还虚着,这一吓,双眼一合便不知世事…觉识消失的一瞬,她听到大蒙人在城墙下震人心肺的喊声。“赫尔真!巴特!”“赫尔真!巴特!”……眼前缓缓落下了帷幕,梦中却回到了她刚出建安和亲那日。官道两旁青山绿水,雀鸟还在树上鸣得动听。马车缓缓前行。芷秋坐在一旁,给凌宋儿方才绣好的香囊钉珠。可卡先生在马车外,写着他的游记,边教着凌宋儿说蒙语。“可卡先生,他们蒙人是怎么夸人的?你都教教我。不免到了大蒙,什么也说不上来。”可卡先生翻着手里的本子,“女人么,夸人乌云琪琪格。”“男人么,便夸他们巴特,那是勇士的意思。”&&一觉下去,昏昏沉沉,梦中时光参差。她忽而回到了木南,四月苏杭,柳绿红墙,南国春意妖柔动人,她变成了儿时模样,绕在母后膝下,又被父皇一把抱在肩头,口里含着清甜的桂花糖。忽而恍惚去了金山镇,古道乱世,却生机盎然,一晃眼她便已然徐娘半老,嫁了个贾商,生了一双儿女,开了间小客栈,天伦齐乐。忽而跟着可卡先生去了威尼斯,支着船舶,在水和城之间漂泊,一身西洋蓬裙,倚在船头,流利的威尼斯方语,借问着岸上正作画的男子。“君家住何处,妾住在横塘。”再睁眼,才忽的回到了现世。自己竟是在马车上。嗓子眼儿里火辣,咳嗽两声,便是割着疼。“公主你可算是醒了。”芷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凌宋儿额上被她拿着温热的手绢擦了擦。才发现自己还发着热。马车走得平稳,小窗帘子却是拉下来的。不知自己躺了多久,凌宋儿刚要起身坐坐,芷秋便来扶着她。“公主,我们刚从定北城出来。你可是睡了整整一日都没醒。本来蒙哥儿说想等你醒了再走,可定北城之前战乱,没留着什么好大夫。这才只好说着先带你回去部落,好给你找人看病。”凌宋儿咳嗽着两声,“部落?”她隐隐猜到了大概,却还没被人挑明。赫尔真的名字,那金狗完颜修提起过,阿布尔大汗的次子…凌宋儿虚弱开了口。“蒙哥儿本名是叫赫尔真么?”“嗯!”芷秋答得顺口,“还是那天蒙人挖了条地道进来地牢,我和可卡先生才知道。蒙军的人都叫他赫尔真,听闻就是我们要嫁去的大蒙汗营的二王子。”“也不知为何,当初会被卖了奴隶…”“我还听人说,蒙哥儿举着那完颜修的头颅,上了北城门楼,把那些金兵都给吓尿了。蒙军气势大涨,城门不攻自破的!”凌宋儿边听着,边挑起来一旁小窗帘子,看了看外头。昨日风沙过去,今日晴朗天青。马车走得平稳,是因身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这景致看得她几分安心,芷秋却忙一把抢来帘子捂上了。“公主还在发着热,怎的还好吹风?”芷秋说完,递上来个马奶袋子到了凌宋儿手上,“这路上是没得热水了,公主先喝些这里的。他们说晌午便能到部族。”凌宋儿接来喝了两口,忽的想起来什么,“我的玉枕和烟枪呢?”芷秋忙在一旁翻出来包裹递来,“蒙哥儿都给你拿好了。”凌宋儿翻开来,玉枕,龟碟儿,烟枪,一样不差…这才好安心。有人敲了敲马车门,是可卡先生,“公主可是醒了?”芷秋开了一小条缝,不敢让风多透进来,对外头可卡先生交代着,“刚刚醒了,可卡先生,能不能问问还有多久能到?公主还在发着热。”一把声音传进来马车里,不是可卡先生的。凌宋儿认得出来,是蒙哥儿的。“一个时辰便到。”芷秋合好门才来伺候着,“公主再躺躺?这草原的路再是稳当,也得当心着。本就伤寒着,再颠簸起来,怕是会难受。”因还发着烫,凌宋儿眼里也热乎地紧。由得芷秋扶着重新躺了回去,盖好羊皮毯子,眼皮便开始打架,睡熟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芷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公主…醒醒,到了部落了,我们回营帐休息吧。”凌宋儿懒懒睁了眼,马车真是停了。这才撑着身子起来,被芷秋扶着下了车。虽是天晴,草原上的风却是不小。芷秋挡着在她前面的,却也挡不住什么。一袭白色羊毛领子的斗篷被送来面前,芷秋抬眼看了看,是蒙哥儿送来的。芷秋忙接过来,给凌宋儿披着,才扶着人往营帐里送。凌宋儿这才望见蒙哥儿,那人已然换了身浅色布袍,脚上皮靴也工整干净,浅色的乌云纹路几分精致。到底比被她养着的时候体面多了。凌宋儿忙咳嗽着两声从那人身边擦了过去,一是真的病着,二是莫名有些心虚。也不知人家身份,便当人是奴隶养着,还让人跟着可卡先生去走马。莫不是这人耐得住性子不跟她计较,换做其他个没城府的,该早跟她闹开了。凌宋儿方才走了两步,身后是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个女子的。“蒙哥儿,我们可算是到了。”茵茵该是从后面的马车来的,凑来蒙哥儿旁边,欣喜笑着。凌宋儿微微侧了侧脸。茵茵才见着凌宋儿也在。“小…小姐…也是一道儿来的?”作者有话要说:凌宋儿:哦豁!感谢在2020-04-20 23:56:32~2020-04-21 23:4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鱼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凌宋儿笑了笑自己,她再没怎么好好待人,人也自有自的打算,接了茵茵回来。这下倒是不用心虚了。凌宋儿看着两人,话说的几分坦荡:“嗯…承蒙二王子恩德,救我出了定北将军府…”转身回来,凌宋儿向着蒙哥儿。“二王子,我们何时能回到大蒙汗营?好早日让阿布尔汗修书我父皇,告知和亲之事!”“公主请先进帐养病,等病好了,赫尔真自会带公主回营。”他的话也说的妥妥当当。一旁茵茵却听得目瞪口呆,“公主…二王子…是什么意思?”凌宋儿笑了笑,没答话,他的人该得留给他亲自解释。她扶着芷秋的手,才往帐营里走。被人领着进来进来了营帐,凌宋儿才知道,这部族是大蒙汗营的兄弟部落。叫塔勒的大汗,鹰目勾眉,见着凌宋儿进来,起身来迎。“公主远行致此,还遭了定北城一劫,是上天磨难,如今公主身已至大蒙,便再无需担心安危。塔勒定助二王子护送公主回去大蒙汗营,好给木南国主一个交代!”凌宋儿谢过了塔勒汗。塔勒汗也看着她脸色不好,也几分体贴,先是让凌宋儿入座休息,等蒙哥儿一行进来会面完,才赶紧让人准备了营帐,好让凌宋儿入帐修整。看得出来塔勒不是什么势大的部族,凌宋儿的营帐不大,却也是塔勒汗的一番心意。芷秋收拾好了,才将玉枕放在塌上,扶着凌宋儿躺了上去。凌宋儿一躺下去便又是大半日。半夜里醒来,才见一个蒙人装束的女子坐在自己床边,正给自己诊脉。“公主你醒啦?!我叫依吉,是塔勒大汗的长女!”凌宋儿却是没想到,这蒙古部族的人,各个汉话都能说得好。马车上芷秋说过部族该有大夫,说的竟是这女子。依吉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眉宇浓密,眼眸灵动。手指按在凌宋儿的手腕上,边说着。“公主怕是受多了寒凉,该要好好暖着的。”芷秋指着一旁炭火,又给凌宋儿捂着新来的羊毛毯子,“蒙哥儿都送了好些取暖的物件儿来了,该是还不够的?”依吉摸完了脉象,才道,“我再给公主开些驱寒的药!”凌宋儿小咳了两声答应着,“有劳依吉姑娘了…”依吉边写着药方,边多问了两句,“公主要嫁去大蒙汗营,可已选好要嫁给哪位王子了?!我们可都在猜,阿布尔大汗有三位王子,也不知这次是该吃哪位王子的喜酒。”凌宋儿笑了笑,“我既是和亲,等到了大蒙汗营,听阿布尔大汗安排便好…”依吉却是没轻易放过,“我听闻,你们木南人讲究门当户对的。公主是木南长公主,阿布尔定会给你选达达尔做驸马。”“达达尔?!”芷秋端了热水来,凌宋儿撑起来半面身子,望着对面的依吉。依吉接着解释,“达达尔是阿布尔汗的长子,将来该是大蒙汗营继承人的。”“虽然没有赫尔真那么能征善战,可达达尔为人慷慨谦逊,大草原上没有不知道的。公主若是能嫁给达达尔,那可真是要羡慕死大半边草原女子了!”凌宋儿听出来依吉话中几分醋意,忙咳嗽着,“我们木南,儿女向来也不会常谈自己的婚事,多半都是听父母之命。我既已来了大蒙,便都听阿布尔大汗的便好!”“这倒和我们草原上不同的!我们这儿的女子,若喜欢了哪个男人,只要篝火晚宴上给那个男人递上翎羽便可以完婚。”依吉说着抿了抿嘴,刚写好的药方,拾掇了起身,“依吉先去给公主熬药了,公主且早些休息吧!”等人走了,芷秋才来接过凌宋儿手上的水碗,“这依吉姑娘,怎么怪怪的?”“说嫁来大蒙,也不定要随着大蒙的规矩。”凌宋儿笑了笑,“你可听出来人家话里有话,是喜欢大王子的?”芷秋点了点头,“这草原上风土和木南还真不一样。换做木南,哪个未出阁的女子敢在人前说对男人有意思?!”芷秋说着,顿了顿,笑着望着凌宋儿:“不过公主可想好了,嫁谁?”“咳咳咳…”凌宋儿忙喘得急,“你也和那依吉一样?”“我乏了,病着的人哪儿想得了那么多?”芷秋忙扶着她躺了回去。“那公主再睡会儿,等一会儿药送来了,芷秋再喊你。”&&吃了药睡下,便又是不知时日,第二日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主子睡了整整一天,芷秋已然有些紧张。凌宋儿身上的寒意到是散了,胃口似是也有些了,便遣了芷秋去拿些吃的来。芷秋走了没多久,帐子外头忽的一阵铃响,蒙人用帐铃,像木南人用门环。那是有人敲门。芷秋不在,凌宋儿只好起身自己迎了出来。帐外,蒙哥儿手里一碗腾着热气的汤,见她亲自来了,眉间微蹙,“怎么起身了?!芷秋呢?”“芷秋去取吃食了…”蒙哥儿要伸手来扶,被她躲了躲。只好道,“进去,外头风大。”“……”虽是营帐,也是她的闺房,她虽是和亲公主,可嫁来大蒙夫婿还并不知是谁,他若是真进来了,那还有什么名节可言。“前几次都是生死攸关的时候,没来得及注重礼数。”凌宋儿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汤碗,“二王子回吧,这儿还是我的闺房,得避嫌的…”被她这么一说,蒙哥儿心里也提着几分醒,将手里的热汤交给她,才叹气收手回来,“公主说的是。”凌宋儿这才颔首,转身进去了帐子。汤是羊杂汤,新鲜的还飘着几片儿羊血,该是驱寒的好东西。凌宋儿正好饿了,坐在案前,便自己吃了起来。虽是帐子里没人,却还得顾着几分吃相,细细索索吃了肉,又喝了汤。胃里暖了,身子也暖了。才听外头芷秋回来,却好似对人说着话。“二王子在这儿做什么?!可是有东西让我带给公主?给芷秋便好!”凌宋儿削尖了耳朵在听,外头蒙哥儿竟然这许久了还在?!听得他的声音对芷秋道:“方才端了碗羊杂汤给公主,驱寒用的,芷秋可否看看她喝完了没有?!”凌宋儿望着自己手里的光碗,竟是几分局促,那人在外头等着看她吃干净了,也不知想做什么…芷秋进来,将吃食都放到案台上,看着凌宋儿手边空了底的汤碗,“公主胃口可真是好起来了,蒙哥儿还在外头问着呢,我先就去回了他!公主你再吃些面,刚刚做好的。”从帐子里出来,芷秋如实交代,“二王子,羊杂汤公主都吃好了。眼见也有些胃口,该是快好了。”“好…”蒙哥儿气息转沉,正转身打算走了。忽的听到帐子里几声咳嗽,似是又有反复。芷秋忙先进了去,却见凌宋儿扑倒在案台上,咳嗽得起不来,嘴边还挂着几丝血迹。“公主…刚刚不是都好了吗?!”☆、听得帐子里芷秋的惊呼,蒙哥儿也没顾得上礼节不礼节了,掀开帐子进去,便见凌宋儿嘴角的血迹。他忙过来扶人。“只是寒凉,怎会咳血?”芷秋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蒙哥儿一把将凌宋儿抱起,放回到了塌上。看着主子眉目紧锁,唇色被她自己咬得发了白,芷秋也没顾不得礼数,望着蒙哥儿:“二王子…能否让依吉姑娘再来给公主看看?”“就算早两日还病着,也没见公主这么难受过。”蒙哥儿却仔细望着怀里人的脸色,方才看着已然红润些的,现在也发着紫青。见她两手拧着,捂在肚子上,他忙问,“是哪里不舒服?”“腹…中绞痛…”凌宋儿磕着牙,才勉强吐出来几个字。脑子里仅剩的思绪,盘算着当年看过自己的命盘。不该是现在才对…可疼痛连着心脉,扯得她几乎要断气。凌宋儿却听蒙哥儿在问芷秋。“公主这两日都吃了什么?”芷秋慌慌张张,望着桌上的食盘,一一数着,“昨日傍晚吃了一碗羊肉粥,半夜里喝了依吉姑娘送来的汤药,今日公主睡了整日,刚醒吃了二王子送来的羊杂汤,方才芷秋又端了热面和汤药回来。”蒙哥儿边听着,抬手捏了捏凌宋儿的下巴,“别咬着牙…舌头让我看看。”“二王子也会医术?”芷秋还着急着,却是几分好奇。蒙哥儿摇头,看过舌头,起身去案前闻了闻食物和药碗,“打仗的时候,偶尔用些计策,比如用毒…她这样像是中了木灰草的毒。本是给敌军战马用的,战马吃了腹泻呕血…若是给人用…”蒙哥儿说着叹了口气,“怕是凶多吉少。”芷秋听得,一把跪落在地上,“二王子,有什么办法能救公主,芷秋能拿命换!”“你先看好她,我去找些东西来。”蒙哥儿说着飞快便往账外去。部族里起了篝火,他的大军却驻扎在两三里地开外。那多原本还在篝火旁,带着几个军长喝酒吃肉,却被蒙哥儿喊了过去。“往军营里,取些给马用的酸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