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因为歌词而柔和起来,他轻声道:“只是看见你,想到,就说了。”-何榆住的小区,离地铁站有一段不近的距离。以前上中学时,她不是蹭何妈妈的车,就是和何渠琛一起直接骑车上学。到了大学,心疼那跨越了小半个城市的出租车费,她不得已也就坐地铁后骑车回家。天已经渐渐凉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预报说十一会有雨,整个城市的风好像在天暗下来后,呼地就起了。目不斜视地拉着傅云实从共享单车旁边走过,她只想和他多单独相处一会儿。在b市这样工作时间被极度拉长的城市,即便已经是夜,街上也不乏刚下班的白领。穿梭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越过一个十字路口,再右转,人便渐渐少了起来。静谧的巷子里只有偶尔的几声鸟叫,还有树叶吹动的声音。深吸一口气,何榆抬头望着只挂着个月牙的天空:“傅云实,你明天来我家吧?”“嗯?”傅云实正听着歌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么快就要真正以男朋友的身份见家长了?“琛琛马上就去竞赛了,我妈说他最近状态不太好。再加上竞赛之后,他要赶上学其他科目的进度。我想,你要不然开导开导他,顺便帮他补个语文换换心情?”她不是随口找的理由,而是真诚地希望傅云实来帮一帮何渠琛。何渠琛很少会像最近一样焦虑,平时做什么事情都是得心应手的。这几次和他通话,何榆也明显的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傅云实的脚步突地停下,耳机也因为力的方向不同,而掉了下来。将在空中垂下去摇摆着的耳机握在手中,他似笑非笑:“你确定给他补语文,能给他换个好的心情?”还不如让他保持原状。何渠琛听到之后,还不得气死。“就……以补语文为理由来我家,”何榆挑眉,“正好你那个七街巷口的项目,我帮你收集到了很多你应该会感兴趣的东西。”傅云实也跟着她的面部动作,刻意放慢地挑起眉,恍然大悟:“懂了。”“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我买点东西明天带过去。”一边说着,他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查查自家周围的大型超市营业时间。“不用,”何榆仰起头,笑嘻嘻地把手背在身后,“我爸妈最喜欢我。”傅云实无奈地摇摇头:“那可能有点问题,我是把他们的女儿带走的,带回来就是退货了。”“你又说骚话!”再通过一个红绿灯,拐过路口,便能远远地看见何榆小区的楼。把手机摁灭,傅云实任由她像个树袋熊似的挽住自己的胳膊,突然道:“何榆,你怎么看淮艺?”“淮艺”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带给何榆的冲击远比她想象得大。一时猜不透他的想法,她只好中立地试探:“很优秀的女孩子,之前她在市一中,不是也很有名?”“我只是想知道,从你的角度怎么看她,”傅云实揉揉她的脑袋,“这样我可以更好地处理一些事情。”何榆抬头看着他真诚的眼底,没有再去选择纠结于“一些事情”到底是什么。“我很羡慕她,羡慕她打篮球很好,作为二辩口齿伶俐反应很快,能和男孩子都打成一片,很招人喜欢。长得又漂亮,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但我也会因此有一些自卑,甚至是提防。”她大大方方地承认,每一字都说得及其清楚。望着他的眼底,何榆悄悄吸了一口气,声音却陡然没有了刚刚的底气:“因为……你。”“喜欢”似乎成为了她产生一丝丝妒忌的罪恶的根源,她不得不承认,在喜欢傅云实的那段时间里,她曾经多次地拿自己去参照淮艺。但万幸的是,那一丝丝的妒忌没有生根发芽,反而变成了自卑。“为什么她这么优秀啊,我好差”,这种话,她也不止一次想过。明明该是个很自信,甚至是迷之自信的人,却因为“喜欢”,而第一次开始否定自己。似乎感受到她的状态有些不对,傅云实转换了另一个话题:“听说你们班的综测出了些冲突。”这件事闹得她大半个朋友圈子都知道,傅云实这样交际广的,有所耳闻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垂下眼睑,何榆抿着嘴:“嗯。不过没什么,已经解决了。”已经走到小区的门口,在葱郁的行道树下,他们停住脚步。傅云实低了些头,看着她的眼睛:“你都没有和我谈起。”言语中,是轻易便能分辨出的失落。“我只是觉得这种小事,我能解决,”将耳机摘掉,何榆也摘下他的那只,低着头认真地卷着耳机线,“而且,你真的很忙。”将最后一小截的耳机线塞进圈中,她只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人便被一个温暖包裹。他将下巴轻轻磕上她的肩膀,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肌肤上:“何榆,我希望你的委屈、难过、快乐……所有的情绪,都愿意和我分享。”比起其他朋友还在抱怨着女朋友一天发一堆的聊天内容,他面对似乎在一起和没在一起几乎没什么不同的聊天框,却反而希望满屏都是她的消息。叹了口气,何榆的双手环上他:“傅云实,你有和我讲过你的委屈或是失落吗?”“你不和我分享你的喜怒哀乐,我会以为你不愿意听。”她把脸靠在他的肩膀,鼻尖有些酸酸的。二十岁的年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从未谈过恋爱,反而双方都显得小心翼翼。生怕对方会因为一件小事而讨厌自己,因为得来太不容易,要更加珍惜。习惯了一个人,也就能做的都自己做了,看起来不能自己解决的,也会毫不犹豫地试一试。“我之前把参加副院长选拔的选题和方案交给班任看了,被他训了一通,说我不够认真,飘了。”抱着怀里的人,傅云实又紧了紧臂膀,语气是少有的无助。“那我们就一起重新做。”像是哄小孩一样的,何榆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拍拍他的后背。被他放开,何榆含着笑又向前迈了一步。猝不及防地被贴近,傅云实依旧站在原地,却在下一秒被揉乱头发。她踮着脚,笑得弯了眼睛:“有我陪你。”那一刻,傅云实只觉得,秋风中像是夹杂了儿时麦芽糖的甜。-十一假期的第一天,清晨六点半,何渠琛就被自家姐姐揪着耳朵叫醒,毫无尊严。“我都十八了,你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揉着自己酸痛的耳朵,何渠琛含着牙膏,无奈地瞟了一眼依旧站在卫生间门口监督他的何榆。“我的身上出现温柔两个字,”不以为然地挑眉,何榆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拖鞋,“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何渠琛半转过身,生无可恋地刷着牙,刷牙的声音和刷鞋一样:“我想试图让你学会这两个字。”“那你想吧。”下一秒,卫生间的门就被狠狠拍上。何渠琛:“……”正过身盯向洗漱台前的镜子,何渠琛看着头发乱糟糟的自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向不到中午不起床的何榆,起得比她上高三还早?没有因为饥饿闹醒一大家子,反而独独撬开他的门锁给他拽醒。背后猛地一凉,何渠琛只觉得何榆一定又要拿他开刀。这件事可以追溯到小的时候何榆藏了一夜没洗的碗,趁大人还没起床把他拽起来当清晨勤劳洗碗工;稍微大一点之后,返校报道当天凌晨把他拖起来叫他一起帮忙写作业当工具人;以及,太饿了出门发现只有一家早餐摊出摊,没吃过那家豆腐脑怕踩雷,直接把他吵醒按到早餐摊前试毒……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何渠琛洗好脸,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推开门。当年的女魔头,如今依然用那种轻松的表情,守在门口正看着他。又猛地叹了口气,何渠琛觉得自己离少白头只有十个何榆的距离:“说吧,什么事?”“我觉得你还是换一身好看的衣服比较好,不然一会儿后悔。”何榆双手环抱着,上下打量了一遍何渠琛,摸摸下巴思索道。嘴角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抽搐几下,何渠琛摆摆手:“你也到了被姨妈安排去相亲的年龄?”“相个鬼,”何榆的脸变得比夏天的天还快,整张脸都狰狞起来,“你信不信你要是不好好学习,我就蹬三轮车给你仍山里卖掉,去当三个孩子的爹。”何渠琛:“……”无语地看着说得声情并茂的何榆,他半天才张嘴:“要不然我叫你爹行么?”“叫屁。”何榆翻个白眼,直接把他友好地送进他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何渠琛分外认真又深情地低头看着自己美丽的姐姐。马上十八的男孩那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对姐姐的柔情。他微微皱着漂亮的眉,薄唇轻启:“屁。”“……”何榆忍无可忍,“滚。”高三的男孩子,衣柜里除了校服,鲜少有换季交替时节的衣服。也不知道何榆到底又想起了什么,不得已,何渠琛找了件简单的黑色廓形t恤和牛仔裤套上,又整理好头发,才转动门把手。多年被坑后的警惕,何渠琛从门后探了个头,没看到何榆的影子,才悄悄松口气。而一阵菜刀剁上菜板的声音,让他机敏得立刻竖起耳朵。长手长脚的少年,以一种滑稽又夸张的姿势,深一脚浅一脚地轻轻挪过去。在厨房的门边扯着脖子张望了一下,何渠琛才惊恐地发现,能烧了厨房的何榆,开始主动想着要做饭了。果然是要拿他试毒。手抠着门框,他正思索着该怎么才能顺理成章地出门避避风头,一阵敲门声差点就把他的魂儿敲散。何榆像是早就料到他会站在那里一样,扭过头,眼睛射着寒光:“去开门。”逃跑唯一的路线被毒死,何渠琛艰难地点点头,脚步僵硬地走向防盗门。将锁打开,他压下门把手,抬眼的同时,整个人呆住。门外的男生拎着两个礼盒,淡笑着:“你好,我是你准姐夫,你姐让我来帮你补习语文。”“姐……”习惯的称呼还没完全喊出来,何渠琛的话音突然就断了。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胡乱叫姐夫呢吗?怎么这个人开始自称起来了?以为自己听错,何渠琛向侧面闪身,让出门口,笑得友好,甚至还有点狗腿:“毒友来了?”傅云实:?第42章 傅知何再次踏进何家, 比起最初的拘束,傅云实终于有时间去感受她生活的地方。毕竟之前再怎么说,答应邀约也全是因为何渠琛的自来熟。换好拖鞋,傅云实将手中的两个礼盒放在靠边的地方。客厅里很安静, 他便压低了声音:“你姐起床了吗?”何榆之前约了七点, 当时这个时间点一出,傅云实就觉得她太高看自己了。连着问了两次,她都拍着胸脯打包票, 说自己绝对能起得来。下巴向厨房的门挑起,何渠琛同情地拍拍难兄难弟的肩膀:“她要是没起,我还欢迎你当毒友做什么?”即便嘴上吐槽着,语气里却是显而易见的宠溺。话音刚落,锅碗瓢盆疯狂碰撞和不知道什么东西撒一地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僵硬地指指声音传来的方向,被何渠琛带到沙发边坐下的傅云实, 看着何渠琛自然的玩着手机的样子,才终于问道:“你姐真的没事吗?”他上次好像来何家的时候, 也有这么一句问句。梅开二度, 何家果然是能招得下何榆的家。“她如果有点事,”小声凑近傅云实,何渠琛还有些失望,“咱俩就能活下去了。”傅云实:???-“何渠琛,你那是什么表情?”两个盘子在手上, 还没端上桌,何榆就先对自家弟弟的表情表示不满。高傲地翻个白眼,她俯身把盘子放在桌上。“就做个早饭,我能把你们两个怎么样?”一只手撑着桌子,她挑着下巴,大有傲气星级主厨的意思。还没拿起勺子,何渠琛和傅云实分别低头看向自己的盘子,随即极具默契地狂笑出声。黑一块黄一块的蛋包饭蛋皮上面,用番茄酱抖抖地画了个如果不猜都看不出来的笑脸,一只眉毛飞到盘外,嘴巴如同得了老中风。好不容易憋住笑,何渠琛觉得要对自家姐姐有最起码的尊重,她问的问题,他要乖乖地认真地作答。“能把我们两个笑死。”他不怕死地张口。眼见何榆的怒气在聚集,何渠琛求助地看向正强忍着笑的傅云实。知道自己得救的希望渺茫,他眼尖地看到出现在门口正打着哈欠的姨妈和姨夫。像是预见自己得救的快乐,何渠琛连忙挥手打招呼。坐在对面的傅云实见他这个动作,也转过身站起:“叔叔,阿姨,早。”“云实?”何妈妈有些惊讶,也抬起手,“好久不见。”但何榆的怒气凝聚,并没有因为爸妈的到来,而有半点回落的迹象。她画的那个笑脸,多可爱!不就是因为番茄酱只剩个瓶底儿了,她拍瓶底的时候多使了点劲儿,一扣扣一坨,万般无奈之下用筷子补救了一下么。怎么了?是丑还是怎么了?越想越气。气到能拍碎一百个番茄酱瓶。“姨夫姨妈,”何渠琛慌了,声音难得的甜,“来吃姐姐为你们做的专属爱心餐。”那冲门口招手的样子,像极了魔鬼的诱惑。刚刚还亲切的笑,在何妈妈的脸上瞬间凝固:“宝贝做的?”何家最亲爱的宝贝,正揉着手里已经团成一团的围裙,乖巧地点头:“嗯。”纯良无害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可怕的伪装。“诶,你前两天不是说,特别想吃楼下的煎饼果子吗?”何爸爸突然皱眉,低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戴的手腕,“今天休假,这个时间刚好人少一些。”一只手搭上丈夫的手腕,掩盖过去尴尬。何妈妈点点头:“嗯,你一说我就突然想起来了,那味道,绝了。”立刻同意,何爸爸一边说着一边转身:“那我们就去吃吧。”何榆心里挂念着锅里那两个卖相稍微好一点的蛋包饭,突然感觉到亲情离自己居然如此遥远。她忍着心底的酸楚与可怜,想要再努努力:“妈,那家店有点远,我这都做好了……”“没事儿,爸妈有车。”“……”她一定不是亲生的吧?-虽然让爸妈逃脱了早饭,但傅云实和何渠琛光荣地成为了倒霉蛋,一人又被逼着多吃了半份。“不行,我实在吃不下了。”何渠琛连忙摆着手,拼命躲避着何榆的眼神。傅云实将勺子放下,斯文地扯了张纸擦擦嘴角:“好吃是挺好吃的,就是量大了点。”“学长,你不用做全套的。”赶忙堵住他的话,何渠琛的太阳穴猛跳。站起身把傅云实拉起来,他觉得这是他最后能对自己年少时的偶像,做出的救命的行为:“我那里有几道题思路有点乱,帮我看看?”将纸团扔进垃圾桶,傅云实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个女生,得到允许的眼神,才轻笑着站起。他一只手撑着桌子,向前微微倾身:“你一会儿吃完了就去休息,碗筷我来刷。”听到这温柔得能掐出水的低沉声音,何渠琛惊恐地看看何榆,又瞅瞅傅云实,恨不得自戳双目。他绷着脸,僵硬地转过身向餐厅外走,还不忘叨叨:“疯了疯了,真是疯了……”爱情使人盲目,神话也不例外。但他看到姐姐和男生这么亲密,还是有点酸酸的。用“傅云实这颗好白菜,比外面的猪强多了”安慰自己半天,何渠琛突然琢磨出一个道理。“猪”和“白菜”在爱情中,其实是一种相对论。当何榆和其他男生站在一起时,何榆是白菜,其他男生是猪;当何榆和傅云实在一起时,何榆就是那只猪,拱别人家上好的白菜。这样一想,还是何家赚了。“在想什么?”见他已经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只是没拿起笔,刚踏进何渠琛房间门的傅云实有些好笑地问道。“在想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转椅向后转去,何渠琛坐在椅子上,正对着站在门口的傅云实,脸上已经褪去最初的友好,“你不会是来见家长的吧?”比起之前数次见面时的气氛,这一次,傅云实明显地感受到了对面那人的审视和防备。何渠琛是真的长大了,也会用一个眼神去给别人压迫感。将门在身后关好,傅云实环抱着臂膀,后背倚靠在门上,很是放松:“你最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他一向不习惯明知故问,知道答案的事情,从来不用问句。何渠琛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交流方式,甚至自己也成为了这样的人。他随意放在腿上的两只手,大拇指相互地勾了一下,才平静地抬眼道:“你和何榆发展到哪一步了?”少年的声音还带了些许的青涩和稚嫩,但已经俨然有了大人的模样。傅云实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甚至是有点阴晦的表情,突然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笑的冲动。这个孩子,真的和他当时如出一辙。但如今长大后向回看,这样说话真的是又可爱又有点耍帅,又有一万分的欠扁。“一见面我就说了,”他摊手,好整以暇地笑着,“我是答应你姐,来给你补语文的。”一听到“语文”二字,何渠琛的面色微变。何家姐弟最怕的学科,当属语文,再加上其他同龄亲戚的偏科状况。何渠琛真心觉得,他们家是真的缺文学美感基因。作文写不好,阅读答不到点上,真的不能怪他。深吸一口气,何渠琛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我语文很好。”虽然这话说出来,他都觉得没什么底气。倚在门口的那人挑眉,语气依然是轻描淡写的:“听说你为了写征文去看了散文。”“……”何渠琛无情地把转椅转回去,甚至拿起了自己的降噪耳机。为什么这种羞耻的事情,连傅云实都会知道?拿起笔,他咬牙切齿地小声碎碎念:“何榆就是个大喇叭。”“嗯,天天叭叭叭。”身后那个声音变得很近,同意地点头。把耳朵贴在门边偷听的何榆:?给何渠琛补习,并不是一种煎熬。高考完的那个暑假,有不少南华的同学都出去当家教,顺便赚点零花。傅妈妈的同事家正好有一个在上高一的孩子,问他要不要去赚钱。那时的傅云实不假思索地就拒绝了,理由是,教的题太简单了,不想去。他只是讲了些语文作文的必备技能,毕竟何榆也不盼着自己家弟弟从语文作文平均分水平,飞升到此次满分的语文大佬。教了一会儿,两个人就莫名其妙地探讨起物理题。“你很喜欢物理?”傅云实索性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他旁边,拿张演算纸一起研究。他很久没做奥赛题了,找手感有点吃力。“我觉得物理特别迷人,”何渠琛揉揉眉心,直起身向窗外张望,缓解些眼睛的疲劳,“你当时最喜欢的是语文?”“没有,我没有喜欢的学科。”傅云实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却又笑了,“只是后来到大学才接触最喜欢的学科。”“建筑吗?”他问道。“嗯。”傅云实点头,眼睛也跟着缓缓地合上又睁开。“我觉得你变了很多,”打量着傅云实嘴角的笑,何渠琛把心底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你比以前变得温柔,有点像深情男二号了。”“你这是在暗示着我什么吗?”傅云实打趣地回应。何渠琛挑眉,学着他不久前的样子摊开手:“我可没有,天地良心。”眉眼里含着笑意,傅云实将手中的笔放下:“你要知道,当你遇到一个生命中最美好的人时,你也会因她而变。当你真的爱她,那所谓的‘温柔’,其实是最正常的内心珍惜与关心她的情感流露。”他知道何渠琛也没有在学校谈过恋爱,看着他认真听的模样,傅云实笑出声。“这通常都是不经意的,当你有喜欢的人了,你就会明白,”他拍拍何渠琛的肩膀,又添了一句,“暗恋和在一起之后,是不一样的。暗恋会克制,会悲观,但在一起不会,你只想把全世界都给她。”暗恋。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何渠琛的表情,很明显的有那么一瞬的崩裂。这一个细微的僵硬,并没有逃过傅云实的眼睛。他搭在何渠琛肩膀上的手指点了点,意味深长:“小鬼,有喜欢的人了?”“没有。”少年的脖子根立刻就红了,硬生生地梗着脖子,扭过头去不承认。好笑地看着这被身体出卖了的孩子,傅云实是真真实实地笑得很大声:“哪个姑娘?”“一个比我小一级的女生,但是我觉得……我们两个以后面临大学的事情,而且还差一级,在一起是很不负责的事情。”何渠琛干咳了一声,正色道。“所以就是因为这个事情,你姐说你状态不好?”挑眉,傅云实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只有他们才知道的八卦。“状态不好吗?没有,只是最近感觉身体不太舒服。”摇摇头,何渠琛的食指摩挲着演算纸粗糙的纹理,“过两天南华主办今年的b市中学模拟联合国大会,她也会去。”“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来了兴趣,傅云实难得八卦,“说来听听?”“和何榆很想,有点小机灵,很聪明。但是比何榆内敛多了,有点文静,会脸红,”何渠琛说着说着,想起那个小姑娘慌手慌脚的模样,也弯起了嘴角,“一紧张就会满嘴跑火车,等人走远了,恨不得拿自己的脑袋撞柱子。”“诶,你得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何渠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嘱咐道。傅云实耸肩:“我又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以何榆那好奇心,一定会去挨个儿用排除法。”抿着嘴,何渠琛盯向傅云实的双眼,发现那人还是玩世不恭的。狠了狠心,他决定做一次交易:“我告诉你一个何榆以前的事情,跟你做秘密交换,怎么样?”“你给我讲何榆以前的事情,我和你做秘密交换?”傅云实摸摸下巴,精明的眼神像是只狡猾的狐狸,“小鬼,你这逻辑思维有点问题。”“我的意思是,等价交换。我能给你一个,能带来讲我的事情,更多的话题的故事。”何渠琛认真道。被引起了更大的兴趣,傅云实坐直,一只腿叠在另一只腿上:“说来听听。”“你知道我姐一直以来的目标是什么吗?”思索了一下,傅云实觉得这不算他不知道的秘密:“找入江直树谈个恋爱?”“不对,”何渠琛干脆地否认,“是‘让傅云实尝尝年级第二的滋味’。”高二开学第一天时许下的宏大愿望,在高三刚开学没一个月的时候,终于被何榆实现了一半。是她终于尝了年级第二的滋味,只是主语没有实现,变成了自我替换。还是在整个竞赛班都出动,去参加竞赛,没有参与当月的年级大排名的情况下。南华的传统是,竞赛班也会一起参加月考,保持他们其他科目的学习进度。一次都没有吃到过年级第二滋味的傅云实挑眉,对此作出高度评价:“那还真的是,难为她了。”-和何渠琛一起待了两个多小时,该解决的问题都解决,该聊开的都聊开,他才离开何渠琛的房间,让他自己学一会儿。何家父母还没有回来,整个房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气儿。走到厨房,何榆果真毫不客气地给他留着锅碗瓢盆。叹了口气,傅云实认栽地挨个摞起,冲洗干净。“诶,你真的来洗碗了?”听到水声,何榆趿拉着拖鞋,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抱着自己的平板。无奈地向后偏头,傅云实洗刷刷的手依旧勤劳地工作着:“不然留给叔叔阿姨帮你洗?”“那个……”把平板在餐桌上放下,何榆有些尴尬地绕到他的另一边。蹲在地上,她拉开一个柜门,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里有洗碗机。”傅云实:“……”你刚刚怎么不说?“我想着一会儿一起洗的……”声音弱下去,何榆尴尬地搓搓手。他低下头,从喉咙里“嗯”了一声,好听得很:“想着等我洗碗洗了一半之后,再一起洗是吗?”“哈,哈哈,哈哈哈……”再度加快了些搓手的动作,何榆舔舔嘴唇。嗐,被发现了。赶紧站起身,她麻溜儿地把剩下没洗的碗筷都放进洗碗机。狗腿地揽过傅云实的胳膊,何榆觉得自己需要弥补一下自己的甜心小宝贝。把他拉到客厅,顺手将平板放在茶几上,何榆调出刚刚的屏幕界面:“你看。”屏幕上,是她做好的,从收集和搜索下载来的所有有关七街巷口老照片中,挑选排列好,几乎是每一个角度。即便是有些年份跳脱,但也都做了还原标注,和走访调查询问之后,凭口述人回忆画的简笔图。“傅云实,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她仰起头,笑得灿烂,“谢谢你喜欢我。”下一秒,她面前的脸突然被放大。唇被另一个柔软触碰,只是蜻蜓点水,便足够让她整个人红到冒烟。明明知道她脑子已经宕机了,那人还装作思索着地端详了她半天。在何榆就要炸成烟花之前,傅云实才哑着嗓子,嘴角含着笑意解释道:“突然想尝尝年级第二的滋味。”嗯,尝到了,是番茄酱味的。作者有话要说:何榆:????ghs????第43章 傅知何“十一假期, 给我们留言的听众朋友们也变得多了。”十一的没话聊电台节目,傅云实依旧兢兢业业地做着电台直播节目。老三趁着十一搞促销,买了一套好设备,能够支持两个人网上连线直播, 又不会有太长的时间延迟。“留言里很大一部分都在说自己的十一计划, 有点让我羡慕。”老三的声音从他的监听耳机里传来。“你还羡慕别人?”傅云实轻笑,“今年b市的番茄音乐节,不是请你的乐队去了吗?大学高光时刻。”“没有没有, ”赶忙谦虚,只是那儿化音带的,细琢磨起来是一点谦虚都没有,“就是给别的乐队去热个场子,别人都是当搬砖工,我们去参加音乐节是当砖。”傅云实笑着接梗:“抛你引玉是吗?”“嗐,我们再怎么砖,也得给地表砸一个大坑出来。”老三一向都很自信, 尤其是在他擅长的领域。“在b市刚好去第一天的番茄音乐节的听众朋友们,请注意, 音乐节是不退票的。”傅云实强压着笑意, 清声强调。呼吸一滞,老三表示很受伤:“读评论吧,读评论。”“你来念这一条吧。”显然是看到了留言的内容,老三主动把话语权交给傅云实。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要不是没有在一起录音频, 傅云实一定送他一个白眼大礼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