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行垂头看向祁飞,眉头微皱,盯了她足足三秒后憋出一句话来。“你是不是喜欢我?”“靠。”祁飞皱起眉毛。“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祁飞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你是从我的哪句话、哪个语气里推测出这个结论的?妄想症?”“合理推测。”夏正行说得平淡。“你不要激动。”“我没激动。”祁飞用手指在夏正行的眼睛前晃悠。“我就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自恋的,觉得惊奇。”比黄豆那个傻子还要自恋。祁飞推着车往二楼走去,夏正行依旧跟在她后面。挺烦的。祁飞转过头。“你要跟到什么时候啊?”“等你买完东西。”夏正行看着祁飞的眼睛带着怀疑,祁飞知道他是在观察她。他不信任她。“行。”祁飞迈开步子,直接走进粉红色的店面里。夏正行抬头看了一眼店名,步子终于定住,往后退了三步。“不是说要陪我买东西吗?。”祁飞招手。“进来啊,帮我挑挑什么颜色的内裤好看。”作者有话要说:第7章 乖宝宝祁飞说得很大声,周围人转过头,视线在祁飞和夏正行之间徘徊。夏正行低下头咳嗽了声,把耳机塞回右耳。“你买,我先走了。”祁飞都没有想到这招竟然这么有用。这要是换成黄豆,肯定会跟着她进来。说不定还会给自己买一条做纪念。果然,羞耻心这种东西,是普通人才有的烦恼。黄豆和她一样过久了没脸没皮的日子,脸皮算什么,还不如馒头渣子重要。“小姑娘,你要买内裤?”是刚刚那个导购小姐。“这边是纯色的,百分百纯棉,最适合你们这些学生党,穿起来方便。”导购用手指向另一个货架。“那边也是纯棉的,但是设计感会比较卡通,你要是喜欢是什么卡通人物或者特定品牌就跟我说,我帮你找。”一大通话说下来祁飞都快被绕晕了。什么纯棉不纯棉的。“哪儿的最便宜?”“啊...”导购顿了一下,没想到祁飞说得这么直接。“最便宜的应该是这一排,因为今天促销专门儿打折。”她换了口气“但是这些是蕾丝的,不适合学生,你还是...”“就买这个。”祁飞打断她。“帮我包三条黑色的。”导购小姐彻底不说话,帮她拿去打包。蕾丝的好,蕾丝正常比全棉的紧。来例假的时候,可以把卫生棉裹得紧,不容易侧漏。祁飞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再挑了两个胸衣。没什么要求,便宜就好。生活用品加换洗衣服,还有糖,一共花了两百二十三块八毛。拿到收据的时候她的心在滴血。去他妈的物价。拎着一大堆东西回去,刘云在店门口等她,祁飞从袋子里抽出一盒牛奶。“姐,喝饮料。”“给我买的?”刘云接过牛奶。“有心了。”人情世故祁飞都懂,为了以后的打工日子好过些,有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毕竟在死之前,她需要有稳定的落脚点和经济来源。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刘云给祁飞讲了一遍店里面所有的细节。“这是账本和价格表...”刘云把两个厚本子放在台上。“每天要记账,收据夹在本子里。”“好。”“阁楼上的东西你随便用。”刘云指向门外。“对面有洗澡蒸桑拿的地方,我帮你办了张卡,跟老板打过招呼了,过去不用付钱直接洗。”“好。”“脏衣服你自己处理,小的衣服你每天自己手洗,大的衣服你可以到洗浴店楼上的公共洗衣房洗,不用花钱。”“是。”“不过要排队,洗衣机也不怎么干净。”“能洗就行,我没什么要求。”“那行,我就先回去了。”刘云拿起柜台上的钥匙。“谢谢你的牛奶。”“刘姐再见。”祁飞冲她咧开嘴。等刘云消失在门外后,嘴角自己掉下来。饿。胃里烧得慌。祁飞这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没吃。过得什么鬼日子啊。在空无一人的店铺里,祁飞摊开手心,舔了一口刻着刺青的手心。咸的。看店的任务很简单,除了记账麻烦点儿,其他都是走流程。祁飞只负责晚上六点到九点这三个小时的店面,这段时间没什么人来买工艺品。就算有人,也是进来看几圈,基本上没有愿意买的。这样算下来,刘云每天给她一百块其实是亏的。应该吧。祁飞自己瞎算的,毕竟她数学不好,止步于加减乘除。阁楼很小,但是有阳光照进来,每逢周末她就坐在阁楼发呆。初春还在倒春寒的日子里,晒太阳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儿。可以让人忘却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对祁飞来说就是忘掉一切事。因为她这短暂的人生除却不愉快,就只剩下虚无了。周末的白天,刘云会带着夏正行来店里亲自看店,不需要操心。今天是祁飞来店里的第二个周天。早上六点,她就听见楼底下卷帘门被拉开的声音。刘云上楼敲门喊着吃早饭,祁飞醒了,但她没动。躺在床上装死。跟老板娘和她儿子一起吃早饭这种事,怎么想怎么别扭。祁飞把小刀握在手里,仔细地打量刀身。这把刀是她自己磨的,图纸也是自己画的。没花多少钱,反正用的都是阿三的废铁料和他们工厂的机器。阿三是原野院以前的孤儿,因为瘸了一只脚,他一直到成年都没人领养,二十岁直接被老李介绍到钢厂工作。现在一个月赚三千。有的时候回来会带麻花糖给她和黄豆,每次回来都能多好多白头发。回想到他的白头发,祁飞就觉得他们这群人活在世界上是真的没意思。除了痛苦,就只剩下痛苦地活着。虽然已经麻木了。麻木到祁飞在思考到痛苦这两个字的时候觉得自己矫情无比。前面没有光,虽然阳光很暖和。虽然有些人一直在她耳边说,你看啊马上就到黎明了啊。但她就是看不到光。祁飞盯着刀发呆的功夫,窗外楼下传来喧闹的声音。一开始她以为是来了一群客人,后来楼底下声音越来越大,四五个男人的声音左右,基本上是全程吼着说话的。“刘云,这间店铺压根儿就不是你的!你赖在这儿一天,我们就会一直找你麻烦!”“你妈不在,出去了?我他妈管你这些那些!要么交钱,要么交店铺!”“妈妈不在儿子交钱!不交我们就砸!”一些陈词滥调的话,电视剧里都不高兴播的烂俗情节。祁飞嗅到了熟悉的生活气味。这才是生活啊。这几天她过于安稳,听到乌烟瘴气的吼叫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后,这才觉得清醒起来,勾起兴趣往窗外看。晕。祁飞在耳鸣之前立马收回眼,阁楼这么矮竟然也会晕,果然不能高估自己。她从床上跳下来开始套衣服,羊毛衫,羊毛裤,运动外套,运动裤...楼底下鸡飞狗跳,动静大到让祁飞怀疑要是她动作再慢点儿,说不定楼下店就要被炸了。祁飞推开门往下跑,楼底下却已然安静了。可恶,好不容易等来的生活气息就这么走了。她环顾四周,发现店里一个东西都没少,刚刚的碎玻璃声也不是店内的。这几个痞子可真不敬业,起码也得砸个青花瓷啊。真没劲儿。祁飞走向门外,企图寻找那几个痞子的身影,却只发现了直挺挺站在墙边的夏正行。他的脚下踩着碎玻璃,看向远处一动不动。祁飞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就是看见空旷的平地,该不会是被刚刚那群痞子打傻了吧。也不对啊...要是挨揍了的话不应该能站得这么直。祁飞扫向夏正行的脸,一个伤口都没有,比鸡蛋白还平滑。靠。祁飞在心里骂。这群痞子业务能力也太差了吧,还不如黄豆呢。夏正行开始动起来,他绕过祁飞到店里拿扫帚,开始扫玻璃,低着头说话。“别告诉我妈。”祁飞看不清夏正行的表情,他的语气听起来依旧很平缓,但是周身的气场就像是长满了刺,有了股戾气。这时候她才看到了夏正行胳膊上的伤,一条大伤口,从胳膊肘一直蔓延到手腕。这种伤口祁飞很熟悉。这是刀伤。还流着新血,刚刚角度问题,她竟然没看见。“血。”祁飞指了指夏正行的伤口。“要不想你妈知道,就把袖子放下去。”看到刀口后,祁飞对夏正行的印象改变了,有伤口意味着他刚刚和痞子们交过手了。但是除了这道口子,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店里也没有东西损失。他是用什么办法赶走痞子,又是用什么办法打赢了有刀的痞子?祁飞看向地上的碎玻璃,这块玻璃应该不是痞子砸的。是这个乖宝宝砸的。第8章 叛逆心理原来是个会打架的乖宝宝。“你怎么把他们赶走的?”祁飞对这个比较感兴趣。“报警了。”“真报警了?”听到这个祁飞开始紧张,夏正行要是真报警了,那她不得躲躲。毕竟她也不是什么三好公民。“没。”夏正行把玻璃全扫干净。“我说出来吓他们的。”他扫完后走回店铺,弯下腰到台子底下找医药箱。祁飞看着他处理伤口。动作挺干净利落的,酒精,棉签,绷带...一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看上去像包扎过无数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着校服的原因,夏正行这一套动作下来,依旧是笼罩在一种乖巧的气氛下。这套动作要是让黄豆来做,肯定能做出一股二流子气质来。“星期天啊,怎么还穿着校服?”祁飞拉着个凳子坐到柜台旁。“下午还要补习。”夏正行用手指着柜子上的粽子。“那是留给你的,还有豆浆,要是凉了你拿进去热。”“没事。”祁飞拿起粽子。“我习惯吃冷的。”夏正行看了她一眼后,把医药箱塞回柜子底下。祁飞咬了口粽子。咸的,有肉。比起肉粽她更喜欢吃蛋黄粽。“你们班有叫陈越的人吗?”祁飞假装不经意地问出口。“有。”夏正行从书包里掏出习题本,摊在桌子上。“你找他?”“嗯。”祁飞咬得很小口,一看到习题本她胃口全没了。“你知道他家住哪儿吗,我要去找他。”“你找他干什么?”夏正行抬起头看向她。这个抬头的姿势真的十分好学生,让祁飞想起了电视上卖学习机的广告,里面的学霸也是这么抬头看向黑板的。叫什么学习机来着...诶,她这破脑子。“我找他...”祁飞喝了口豆浆。“聊聊人生...你信吗?”夏正行摇头,顿了一会儿后。“你别招惹这个人,他家里比较棘手,老师都不怎么管他。”“我这个个体户也挺棘手。”祁飞又喝了口豆浆。“老师也不管我。”“你要找他干什么?”夏正行改变话锋,眼睛垂下来扫向习题本。“我要杀了他。”说出来后祁飞都讶异了。这夏正行什么道行,刚刚那么平静地问出口,直接把她心底的答案给拽出来了,顺水推舟到无比自然。虽然他可能以为她在开玩笑。“杀人犯法。”夏正行继续扫习题册。“就算是个体户也不例外。”“我知道。”祁飞撑起下巴。看到夏正行这副丝毫不相信的状态,祁飞的逆反心理起来了。“但是在死之前,我就想杀一个人,我想对这个社会做点儿贡献再死,这样也会有人记得我。”祁飞补充了一句。“陈越是个人渣。”“你说真的?”夏正行终于抬起头,皱起眉。“不来蒸的给你来煮的啊?”祁飞把口袋里的刀拍在他的习题本上。“作案工具我都准备好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呛他。“你...”夏正行这次沉默了很长时间,等祁飞把刀收回去后,这才开口。“陈越家里势力很大。”夏正行换了种口气,眼睛里带上了点儿严肃。“不管你说得真的还是假的,如果你非要杀人,这人也不能是陈越,他家里势力很大,假如你杀了他,你周围的所有人都会遭殃,比如卫风,比如我妈的店。”“靠。”祁飞咧开嘴。“绕了这么一大通,原来在铺垫这个呢。”他说得挺直白的。虽然小作文说得长了些,但是作文的中心意思很清晰。简单概括就是‘你做什么我不管,但是别祸害我家人。’“陈越做什么了?”夏正行在练习本上写了个c。“我有个朋友在ktv做小姐。”夏正行点在作业本上的手一顿。果然是乖宝宝。“陈越和她上床,把视频拍下来传网上去了,那个女孩儿受不住割腕自杀,虽然她在工作后精神状态就已经不太好了,但是没有陈越这事儿,她不至于想不开。”祁飞想到原野院里、她没有坐几回的铁秋千。“她以前真的很爱笑。”祁飞重复道。“真的很爱笑。”手里的豆浆凉透了。“对不起。”夏正行突然跟祁飞这么来一句。“又不是你干的,你对不起什么?”他太乖了。看见他这副样子,祁飞都不忍心大声跟他说话。原来好学生是这样的。“我帮你热豆浆。”夏正行把还剩一半的豆浆从我的手上拿走,他右耳的耳机垂下来。“但还是那句,别招惹陈越。”祁飞没回答。乖虽然乖,但还是有棱角的。祁飞没喝他的豆浆,直接走出去吹风。他算老几啊,凭什么管她的事儿。走到商业区后,祁飞看到了刘云回来的身影,不禁觉得可惜。她要是早回来一个小时,就能看见她儿子大打出手的英勇场面了。祁飞打过这么多次架,还没摔过玻璃呢,也不知道那场面震不震撼,看起来帅不帅。下次有机会她一定试试。没等到砸玻璃的机会,却等来了周一擦玻璃的机会。前桌蒋妍妍把祁飞从晚自习的昏睡中喊醒,塞了块大红色的抹布在她手上。“别睡了,再睡你就要成睡神了。”“靠。”祁飞看了眼摆钟。“干什么啊?”蒋妍妍皱眉。“就算不想擦,也不能说脏话啊。”“不是对你说的。”祁飞把抹布塞到她手里,从课桌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直接走出教室。睡懵了,竟然睡到晚自习。这还是这学期她第一次上晚自习,都已经快七点了,刘云说不定在店里骂她呢。祁飞脚下步子加快,但在走楼梯的时候还是很小心。一出校门她就开始跑。“滴滴滴滴!”一阵喇叭声从她后面窜来。“哪个傻逼?”祁飞转过头。“你叫丧呢!”祁飞转过头,跟卫风和他的破能源汽车来了个对视。“没叫丧,叫你呢。”卫风指了指副驾驶。“上车。”祁飞扣紧安全带。“刘云打电话跟我说今天你不用上班,我带你去吃饭。”“啊...”祁飞松了口气。“那就好。”“吃什么?”卫风问道。“有个思路吗?”“随便。”“那好,我记得前面有一家鸭血粉丝店,刚开的...前几天还上了新闻,网红店呢。”“哦。”祁飞把棒棒糖含到嘴里。“网红店啊!”卫风朝祁飞看。“你们小女生不就喜欢这些吗,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兴奋啊?”“不感兴趣。”祁飞含着糖,让苹果味在嘴里化开。“就算是网紫店网绿店我也不感兴趣。”卫风开始傻笑。祁飞发现他这个人笑点挺低的。比黄豆还低。网红店不愧是网红店,我们下车后,队伍在门外已经排了老长,排队的基本上都是年轻人。“失策了。”卫风和祁飞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吃?”“这附近的就行...”祁飞话没有说完,看到队伍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她身后熟悉的跟班们。靠。江晴天。她说怎么牙疼呢。江晴天没注意到祁飞,但身后的跟班们看见了她,拿手指着祁飞。“祁飞?”江晴天·朝她看过来。“好巧啊。”江晴天带着小跟班们从队伍里走出来,排到她和卫风后面来。“小飞,这是你朋友?卫风问。“不是。”祁飞回答得很干脆。江晴天脸色一下子就掉下来了,但嘴没有停下。“祁飞,我上一次不是送了你一个书包吗,你怎么不背啊?”“啊!”江晴天夸张地拿手捂住嘴。“是不是因为你压根儿就不学习,不做作业啊,老师是不是都不管你!”祁飞听着她说完,视线一直放在她的肢体动作上。她应该去当个话剧演员的。江晴天这一大串话说得十分洪亮,周围排队的小年轻全部看过来。“你怎么不反驳啊?”卫风小声问祁飞。“她说得都是实话。”祁飞回答。“说得挺好的。”“嘿...”卫风还想说什么,但是中途把视线放在了祁飞身后,抬起手。“正行,这儿...”祁飞转过身,夏正行已经走到了她身后。原来卫风还喊上了他。江晴天和她的小跟班全被他的脸给吸引,纷纷抬起头来。“祁飞。”这还是夏正行第一次喊祁飞的名字。“干什么?”语气这么正式,像是领导人要讲话,搞得她也紧张起来。他顿了顿,把身后的书包拎到祁飞跟前。“你书包没拿。”(球球的喵)第9章 后援会看着眼前这个沉甸甸的男款书包,祁飞沉默了三秒钟后最终接过手。看来他刚刚是听到江晴天说的那些话了。虽然祁飞觉得这事儿挺傻,但心里怪怪的,出了原野院后这是第一次有人站在她这一边。还是个乖学生。“你不是...”江晴天身后的一个小跟班拿手指着夏正行。“你不是那个...”她憋了半天没憋出个所以然来,转过头看向另一个小跟班。“是吧,你也觉得脸熟...就是之前奥数比赛的那个冠军。”“你是夏正行吗?”江晴天直接开口。“你上次来我们学校比奥数,我们班上女生都去看了,你在我们学校还有后援会。”奥数比赛?挺牛啊。祁飞把夏正行的书包斜挎在肩上,颠了颠。怪不得书包这么重。里面该不会装了个华罗庚吧。夏正行没回江晴天的话,直接转向卫风和祁飞。“隔壁街也有一家鸭血粉丝,应该没这么多人排队。”“那行。”卫风点头。“再这么等下去,别吃晚饭了,直接吃夜宵得了。”“走。”祁飞率先离开队伍。后脑勺发烫,祁飞知道江晴天肯定在盯着她。果不其然,江晴天对着祁飞离开的方向大喊了一声。“祁飞,这个书包不是你的吧,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祁飞没回头。江晴天也真够无聊的。祁飞能理解当初寄养在江晴天家时她所有的针对,但都已经离开她家两年了,还紧咬着不放。也不知道她累不累。嘴里的棒棒糖从滚圆变成扁扁的椭圆形,祁飞把最后一点糖咬下来,把棒对准垃圾桶‘其他生活废弃物’的孔,高空抛掷。棒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而后‘啪’得落入孔中。三分球。祁飞咧开嘴。到了鸭血粉丝店里,祁飞把书包放到夏正行旁,坐到他对面。“老板来三份鸭血粉丝!”卫风喊完后朝祁飞看来。“你要不要加鸭肠?”“不要。”“正行呢?”“不要,谢谢。”“老板!”卫风继续扯着嗓子喊。“每份都加鸭肠。”“好嘞。”“你都拿定主意了,还问我们干什么?”祁飞把手揣进兜儿里。“我就问问...”卫风把烟掏出来。“又没说听你们的。”“行。”祁飞咧着嘴笑,手指碰到兜儿里冰凉的刀。“小夏,你妈应该跟你发过消息了吧。”卫风说道。“你们家那儿停电了,她让我等会儿把你送店里去,祁飞今天先跟我回去。”祁飞还没开口,卫风补充道。“给你在学校附近定了一晚上酒店,放心,不让你一个小姑娘跟我独处。”“好。”祁飞点头。“鸭血粉丝来了。”老板吆喝着把三碗鸭血粉丝送到他们跟前。“这汤是我们用老鸭熬出来的,绝对浓郁,绝对好喝。”汤熬得发白,雾气往脸上扑。祁飞尝了一口,有点儿辣,但在她接受范围之内。“你们作业多吗?”卫风开口。“不知道,我不做。”祁飞继续喝着汤。“下一个。”“还行。”夏正行抬起眼。“在学校里基本上能完成。”“我听你妈说,你马上要参加什么理科比赛?能加分儿的那种。”“不加分。”夏正行的脸被雾气熏得发红。“老师帮我报的,也不是什么大比赛。”说话间,裤兜里的手机响了,祁飞掏出来,通话界面上写的是‘黄豆豆豆’。这还是黄豆那天拿着她的手机自己改的备注,他说原来给他写的备注太容易让人产生歧义。祁飞倒是觉得还是原来的‘黄’比较好。一个字简简单单,也不占用手机空间。祁飞懒得举着手机,直接把免提打开。“靠。”黄豆的第一句就是这个。手机的质量很好,他的声音透过手机、口齿分明得传向整个鸭血粉丝小店。祁飞对着手机也用力的回了一声。“靠。”“祁飞飞飞!我今天跟陈越说话了,你知道这个傻逼干了什么吗,他竟然问我小柔的墓地在哪儿,他要去扫墓!”“知道了,黄豆豆豆。”祁飞对着手机问。“那你怎么回的。”“当然是让他去死。”“可以。”祁飞笑道。“够简洁。”说话间,祁飞能感觉到夏正行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没有关免提是故意放给他听的,祁飞觉得夏正行或多或少都没有相信她上次跟他坦白的杀机。但祁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给他听。他只是一个局外人。或许她是在期待着什么改变吧,但具体是什么,都还在雾里头,什么都看不清。夏正行的身上有一股跟其他所有人都不同的特质。这种特质让祁飞想要弄清楚,如果他知道黑暗发生在身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是会厌恶,还是会逃避?目前看来他的反应是喝完了碗里的鸭血粉丝汤,然后戴上耳机。祁飞挂掉黄豆的电话。“走吧。”卫风结完账回来指向祁飞的碗。“你怎么基本上都没动啊?”“不饿。”祁飞跟站起来。“吃了糖,没什么食欲。”夏正行坐到副驾驶,祁飞就坐到了后座。破能源汽车慢慢开动,像一个垂暮的老头儿在和乌龟赛跑,车底下的轮子发出奇怪的声音。“咯噔”“咯噔”让祁飞有种自己在坐绿皮火车的感觉。“咯噔”“咯噔”开向拉萨。窗外的霓虹灯五颜六色,但是看上去很冷清,街上的人穿得都不多,明明还在十度以下,但是有些人已经穿了短袖儿。看上去就让人想要吸溜鼻子。“到了。”卫风把车停在空地之前的坡上。“谢谢叔。”夏正行背起书包。“我先走了。”他叫卫风叔,我叫刘云姐,那他该叫我什么?祁飞百无聊赖地在脑子里瞎想。她看着夏正行的身影遁入黑暗,也瞥见了他们家店外几个高矮不一的影子。直觉告诉她有事儿要发生了。夏正行估计也察觉到了,他在黑暗中的影子顿了一下,但是没等满一秒他继续往前走,身子更直了,套上冷漠的气场。那几个影子应该就是上次那几个痞子。破能源汽车再次慢慢发动,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车开过了艺术区,祁飞的牙开始痛起来。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上次的玻璃声,浮现出夏正行右胳膊的那道长口子。这些事儿理应都跟她无关,但是心里就是有点儿乱。祁飞想起了他刚刚递给她的书包。“卫风。”祁飞开口看向前座。“停车,转头!”祁飞的语气很严肃,声音很大,几乎是炸在了自己的耳旁。“怎么了?”卫风不明所以,但还是立马打方向盘掉头。“是不是什么东西忘在店里了?”“开快点儿!”祁飞把手塞到校服口袋,捏紧刀柄。当车再次开到艺术区空地前的高坡时,一辆出租车从他们旁边擦过去,开得比卫风还急。能源汽车的后视镜差点儿被撞折了。“靠!”卫风打开车窗骂了一句。“赶去投胎啊?”祁飞从车上跳下去,跑下高坡,蓝印花布的店门开着,灯也开着。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店里面站着的不是刘云也不是夏正行。而是对面儿洗浴中心的老板。他叼着根烟,满脸都是疲惫。“叔。”祁飞开口。“他们人呢?”“你没看到他们?”老板惊讶地扬眉,拿烟指外面。“他们打着出租车走了。”“走去哪儿?”“去医院。”老板长呼了一口气。“那群杀千刀的,跟一个要高考的孩子动手。”“夏正行被打了?”祁飞问道。“一打四啊...还动了刀和棍子...”老板比划着。“就跟武打片似的,小夏虽然把他们赶走了,但估计伤了骨头...还有头,那血哦...所以赶紧送去医院了,杀千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