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和陈靖安是有幸跟哪个大明星搭乘了同一班飞机,刚下机场带着墨镜拿着小行李箱的两人就被一群年轻的姑娘来了个围追堵截。尚晓辰稍微有点人群密集恐惧症,前呼后拥涌上来的姑娘简直让他有点害怕,忙把准备遮阳的鸭舌帽和墨镜摘了,证明自己和陈靖安不是她们爱豆这才用人群里挤了出来。“我的天呐,以后在机场可不能这个打扮了,我得回头告诉大哥,让他在机场捂的严实点。”陈靖安轻笑:“你还有心思管他,以后带九九出门,都要慎重了,你瞧瞧那戏播了之后,咱闺女涨了多少粉丝。”尚晓辰现在就有些后悔,虽说九九从小就挺引人注目的,但现在多少也是个小明星了,不护的严实点,哪哪儿都有人拍照。陈靖安拖着银色的二十四寸行李箱,领着一边走一边说话还一边啃冰淇凌的尚少爷去坐车。街上人头攒动,重庆这地方一年到头无论什么时候来,总是人山人海,游客络绎不绝。出租车师傅用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的普通话问他们去哪。陈靖安事先在手机上定好了酒店,跟师傅说了地址,行李装好了,坐上车,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也就到了。他定的是个套房,两个人带着舒服,既有新鲜感又不像一般酒店标间过于刻板了些。先是在酒店软的不行的床上睡了一大觉,次日醒来,两个人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看刚刚升起的太阳。这床实在太软乎了点,舒服是舒服,可睡的人酸,感觉一旦躺下睡一觉,身子就容易犯懒,就得多花点功夫让身体苏醒过来。尚晓辰拿胳膊肘撑着脑袋打哈欠,身体还是有些困,精神却无比的清醒。他喝着陈靖安递给他的一杯温水说:“要说看日出,还得去山上看,城市里高楼林立的日出没多大意思。真的,要不是怕人多,我就带你去泰山看日出了。听说泰山上的日出特别美,就是现在旅游的人太多,大晚上人挤人的顺着石阶上去,更深露重的在山上租个帐篷过夜,然后定时定点的爬起来看太阳。遭罪是一方面,主要是我嫌人多,人群密集恐惧症患者。”陈靖安往他被子里加了一点蜂蜜说:“哪天有空可以找一个不是特别出名的旅游景点去看日出。”尚晓辰拿吸管搅拌了一下被子里的蜂蜜水,吸进嘴里甜滋滋的。“行啊,咱们下一次找个好滴刚吧。我得保证有时间补个觉,你知道的我要是睡不好觉一整天的情绪都调整不过来。我妈说我这是长的懒筋。”陈靖安自然知道他的习惯,看着天边已经升的高高的太阳,滑下贵妃榻,伸出手给他。尚晓辰看了看那双宽厚的手掌,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说:“干嘛?”看他那偷懒的样子明显是表示,他不想挪窝,恨不得长在上头。“起来洗漱,带你去吃让你一天情绪饱满的东西。”尚晓辰微微抬了抬眼皮,静静的看了陈靖安一眼,然后“蹭”的从封印他的贵妃榻上挣脱了出来,大步迈向卫生间,刷牙洗脸,收拾的干净利落,屁颠屁颠的跟着人下楼觅食。热腾腾的牛肉面,搭配开胃的上等风味小菜,切上几片上好的火腿,仿佛间打开了尚晓辰今天一整天好心情的钥匙。又是捧着肚子往回走的一个过程,每每这个时候,他都谴责自己,就应该少出来和陈靖安一起吃饭。陈靖安对他的口味了解的太透彻了,每回都点他爱吃的,每次吃还停不下来,到最后的后果就是他得抱着肚子回去。想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整天抱着肚子在街上走算怎么回事?他以前肚子大了能掏出个孩子出来,现在可不一样再这么吃下去早晚得吃成大肚腩不可。虽然想法很清晰,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回到酒店之后,尚少爷并没有对他撑的圆滚滚的肚子采取什么锻炼的措施,而是往床上一趟,过上了吃饱喝足睡回笼觉的日子。陈靖安不过是上个卫生间的功夫,等再出来,只见那位已经自己裹成了个蚕蛹,呼吸匀称的睡了过去。难道,我是带着一个热衷冬眠的吧宝贝出行的吗?陈靖安觉着自己有点怀疑人生。放轻了手脚,小心翼翼的从行李箱中掏出笔记本和书籍来,趁着这功夫,多做一些别的计划。好歹是昨晚上睡得很好,尚晓辰这个早午觉也就睡了半个来钟头,也就醒了。醒来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极怪异的角度躺在床上拧巴着。头在床的东北角,脚丫子在床的西南角。陈靖安正坐在小桌子边上看书,目光凝聚在手上的书本上,专注极了。他不禁内心感叹,认真的男人可真有吸引力啊!早上吃的好,中午睡的饱,睡饱了之后又吃了顿好的,下午四点钟,陈靖安终于想起带着尚晓辰去干“正事”去了。“我读研究生的时候,有个关系很好的导师,他退休后,在重庆定居,咱们这次到这里来,先去看看他,然后让他这个顶级‘吃货’推荐一些当地好吃的东西。”尚晓辰跟在后头问:“顶级吃货,是吃到一定的境界了吗?”陈靖安琢磨了一下,“其实这样形容也比贴切,准确的说,是个又会吃又会玩的特别有趣的人。”第一百三十一章 王教授的麻将馆吹着微风轧马路,是一件极其舒服的事情,尤其是在这样的春日里,不冷不热。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赶时间,就这么慢慢悠悠的走在路上,感觉整个认的灵魂都觉着飘飘扬扬的舒服极了。陈靖安的老师,在本地有一点小生意,两个人从酒店出来,没有走多久。这间陈靖安口中的小生意,是家麻将馆,尚晓辰相像不到一个研究生教授开的麻将馆会是什么样子。麻将馆开在热闹的闹市里的一处地脚,虽然不知道这一天的流水进账是多少,但尚晓辰也瞧得出来,这房子的租金怕是便宜不了。从外头看着是个一般大小的门头,走进去之后内有乾坤,房顶还悬挂着施华洛奇水晶吊灯,瞧着大厅不大,可各个小门里面可都内有乾坤。尚晓辰是个生意人,在一楼溜达了一圈,也明白,这得是多大的势力,才能开的起这么个麻将馆。这位传说中的王教授,当真不是一般人。而且前来打麻将的,一点也不像尚晓辰以为的都是退休的大爷,年轻的、中年的、老年的男男女女都有。他甚至期间有背着lv包,穿着一身明白的,几个姑娘包个包间,玩的畅快。他不是对这些正在热火朝天的打麻将的人有什么偏见,是因为有点人群密集恐惧症的人实在不愿意扎堆凑热闹。围着各个棋牌桌逛荡了一圈的尚晓辰开始有点怀疑人生,开始思考自己没事干嘛答应陪陈靖安来麻将馆逛游,有这个闲情逸致,去家门口的菜市场感受一下如此热烈的氛围不好吗?陈靖安早留意到了身边这位自进门起,脸就有点兜不住的某人,默默拉着人走了一圈,才到前厅处向打扮整齐的服务生出示了那张限量版的金卡。站在前台的服务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原本一直以十分得体的微笑对各位客人进行服务。瞧见这张持有金卡的人,在机器上确认的真伪和会员登记信息,开始拼命抑制不断上扬的嘴角,殷勤的领着这二位往楼上走。上一层楼,落入尚晓辰眼中的又是另一番天地。入眼间,依旧是许多张棋牌桌。只是这氛围,跟楼下简直是大相径庭,安静到谈不上,要不是看见各个桌上堆着的麻将、纸牌,远远的望着你说是专家坐着开研讨会也有人信。尚晓辰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是所谓的黄金会员,人家是根本不计较这把是赢了还是输了,赢一场输一场对他们而言并不会对自己的身价造成什么影响。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种偏安静空气中,似乎更充满了让人难耐的冲动,水晶浮雕的墙壁与头顶巨大的魔法吊灯互相辉映。也不见人民币,旁边放着个记账本,他隐约觉着,这些都是各个公司的老板,在这里用打麻将的方式谈生意。坐在这里的诸位明明干着挥金如土的事,却又个个神情悠闲。尚爸爸时常说他骨子里天生流淌着商人的血液,他原本不以为然,越长大越发现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生意场上敏锐的嗅觉还真不是练出来的。四处打量一圈,每个人都顾着手头上的牌,表面上好像没有人在意这两个从楼下走上来的年轻人。可尚晓辰明显感觉到,自打他们上来就已经被人盯上了。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坐在休息区品茶的那位先生。年纪看着六十多岁,穿了件灰色的短袖,手上身上并没有什么名贵的饰品。猛一看过去实在看不出来跟一般的中年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能在这地方坐着的哪个能是等闲之辈?陈靖安也瞧见了他,便大跨步的走了过去,尚晓辰紧跟在后面也一同前往了。“老师”几人进了包厢,老爷子并不像尚晓辰想得那样严肃,相反的是个极随意的人,随意的有点没溜。普通话里夹杂着的北京口音,让人他觉着这位爷并不应该在重庆开麻将馆,而是应该在北京的胡同里,提笼架鸟打牌遛弯。……“晓辰啊,多大了,吃饭了吗?平时喜欢喝什么酒啊?”自打落了座,老爷子那嘴就没听过,半句都没跟他学生搭茬。要不是自己是个男的,老爷子的看他的眼神又慈爱的很,尚晓辰绝对有理由相信,这位是要打他的主意。他一一答了,一会的功夫,服务员在他面前摆好的各色的差点小吃,据说是请的上好的厨子制作的。这也得亏是跟着陈靖安过来,不然这样过分的热情他指定怀疑其中有什么猫腻。带等他这边吃上了茶点,老爷子才想起来自己的右手边还坐着个学生来。“嗯,不错,比从前看着更沉稳了。”陈靖安怀着对从前那位老师的了解,听了这话心中不免敲起了锣,他老师从不轻易夸他,一旦夸了,一准没有什么好事情。他打量了一下包厢,心中估摸出七八分来,还没开口先垮了脸。“老师,您……不会是又打算把这地方甩手给王泉吧?”老爷子拍了两下手,赞叹道:“我的学生果然聪明,真是没白收。”陈靖安心口如遭一击,素来沉稳的脸上有点挂相。“老师,您儿子今年还不到二十一周岁,您给置办下这么大的产业,孩子太小怕是撑不住啊!”老爷子向陈靖安投去一个信赖的目光,慈爱道:“好孩子,不还有你吗?你们两兄弟互相帮衬着,老师我虽然是你老师,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也不会亏待了你,还得给你去奔去。”尚晓辰偷偷的叹了口气,心想:这老爷子没打什么好主意啊!奈何吃着人家的茶点,堵住了嘴。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实在不好一边吃着人家的还一遍给人家提意见。陈靖安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道:“老师,差不多了,够花了,真的。”老爷子瞪了陈靖安一眼,说:“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没有志向,年纪轻轻正是要拼搏事业的时候,嫌少行,怎么能闲多呢?”第一百三十二章 陈靖安有多少产业“现在的生意,我和王泉勉强能都顾着,你再把这里撇下了,我们总有些不太方便。”“哎呀,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们要是嫌麻烦,找人盯着也就是了,时不时的查查帐,费不得多大的功夫。这才哪到哪?我都没说我都准备到国外拓展新的业务的事。”陈靖安拧紧了眉头,实在不是他不愿意给老师管着生意,只是手底下的生意实在太多了。他这老师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年轻的时候一边读书,一边混黑道,从黑道上一步步混出来有了本钱,就爱做个生意,今天高兴了开个酒店,明儿个高兴了到承包个菜市场,后天到澳门开个赌场。从来不拘着生意的大小,没干过的总想尝试,费心费力的折腾出来了,有模有样了,便觉着没什么意思,直接丢给儿子和学生。各个大小生意都得给他管着,一个都不能卖了,你要是动一丁点这样的念头,老爷子就敢打断这哥俩的腿。虽说事实上从小打到也没对学生儿子动过手,可那种根深蒂固的根植在俩孩子身上的,只要不听话就有棍子落下来的感觉最可怕。“您打算到国外干点什么?”老爷子面露喜色,满脸的期待,满面含笑道:“啧,我打算去趟荷兰,荷兰好啊!你想想那郁金香、风车、奶酪、牛羊、青山绿水的,多适合养老。”陈靖安要不是极其了解老师这个人,还真信了老爷子的这句话。他默默道:“您当初来重庆,也是说重庆吃得好适合养老。”“我现在改主意了不行吗?”老爷子傲娇道。“那您要到荷兰做什么生意?”中间坐着这位笑容浓烈,像是孩子跟小伙伴们炫耀新买的玩具一样,跟他俩说:“我打算到荷兰开一间‘丽春院’!”尚晓辰一忍再忍没忍住,实在没好意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呛进了喉咙里。突然觉着自己家里的爹安安静静踏踏实实的带孙子是多么的让人省心。“这事王泉知道吗?”陈靖安道。“他还是个孩子,在家卖卖菜就得了,恋爱还没谈上呢,管这个干什么?”老爷子顿了顿,扫了他俩一眼笑道:“老师这也是为你们俩以后去那边先打好基础,到时候你来到那扯个证什么的,有老家儿(家里的长辈)在不也方便吗?”尚晓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跟陈靖安要去扯什么证,等反应过来荷兰同性婚姻合法化,瞬间红了耳朵尖,忙摆手说:“不不不……”“嗨,这孩子怎么还害羞呢?”王教授压根没把尚晓辰的拒绝当回事。陈靖安最终还是没有劝说成功让老爷子别到处玩,好好顾着重庆麻将馆的生意。他心中也十分清楚这老爷子的脾气,也没个别的爱好,就爱巴拉个麻烦事,踏踏实实顺顺当当的日子是一天都过不得的,也就只能由着他去了。不然能怎么办,胳膊终归是拧不过大腿的,只是委屈了王泉,小小年纪为了家里头这些个大大小小的生意,成日的忙前跑后的都开始担心秃头的问题了。晚间王教授作陪,好好吃了一顿火锅,吃饱喝足准备出去散散步,陈靖安先出了门,等尚晓辰磨磨蹭蹭的从楼上下来,却见先下楼的那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推来了辆可以载人的自行车。“哪里弄的?”尚晓辰笑着问。“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来吧,上来我带你。”陈靖安跨上自行车,尚晓辰紧跟着坐到了后车坐上,自行车的轮子转了起来,这让他想起了那年冬天在q大的时候,陈靖安也是这样带着他去喝鸡汤馄饨。爱情,大约是在那时候开始的,时隔几年,拿出来回味一下,连心跳的频率都一如往昔。他在车座后面晃荡着两条腿,笑道:“不都说重庆是山城吗,陡坡特别多,你怎么想着在这里骑自行车?”陈靖安自然是提前查好了攻略,找了一条相对来说没什么坡度的骑的。他在前面回应道:“q市的坡也很多啊。”“确实。等咱们回去的时候,去沿海的那条路骑车吧,我还没怎么沿着海边骑过自行车呢。”“好啊。”尚晓辰把侧脸抵再陈靖安的背上,觉着分外的安心。“我以前不怎么喜欢q市来着,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我想去南方上学,高二的时候我爸都同意了,后来我妈一锤定音非让我来q市,说我二舅在,能关照着我点,我心里当时还挺不乐意的。后来工作了,还是觉着q市工资低,消费高,又没有什么历史,一点都不让人舒服。不过,现在觉着还不错。”“为什么觉着不错了呢?”尚晓辰轻笑:“当然是因为在q市遇到的人。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这话可不是句空话。倘若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怕是即便生活在人间仙境里,也不会觉着有多好。”“所以,我是那个让你爱上q市的人吗?”陈靖安温声问。“你可拉到吧,我难道不能是因为我爸,我哥,不能因为张嵩吗?”“哦,真不是因为我吗?”“才不是因为你嘞,张嵩跟我可好了,他是我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遇到的最和脾气的朋友,说话也能说到一块去,三观也一致。如果不是因为后来的变动,我们当初还说过要一起去上海来着。”陈靖安暗自撇了撇嘴,一想起现在这人没有跟张嵩跑了,而是跟自己一起,而且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心情便又好了些。自行车的车轮一圈圈的转动,在夜晚寂静的小道上,被路灯拉出一道又细又长的影子。偶尔压过一片树叶,发出一声稀碎的沙沙声。“哎,对了,王教授说的你帮着他搭理生意是怎么回事?”“就是在搭理自己的生意的同时,也帮着老师搭理一些。”尚晓辰攥着他的衣角想了想,当初他让张嵩查了那么久,自以为把陈靖安的产业都查的差不多了,现在看来可不尽然。第一百三十三章 她患有艾滋病有人认为婚姻和爱情便是毫无保留的把自己剖开,展现在另一个人面前。尚晓辰则认为不然,真诚的爱之外,对方永远有让你想要去探究的东西,永远有你的未知点,对他来说似乎更为有趣。所以他并没有,敞开来跟陈靖安有一场深刻的谈话,把谁有多少钱,有多少秘密这样的事情全都挖清楚了。能带给对方安全感的最好的东西,永远是爱,而不是过分的透明。或许有一天,他们在一坐十八线小城里吃牛肉面,陈靖安忽然说:哎,你知道吗?这是我的店。这对于尚晓辰来说是绝对有趣的事情。两个人天南海北的胡乱玩儿了一通,回到q市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休息够了,日子还是要过的。尚晓辰坐在自己的岗位上,每天定时定点,朝九晚五的上班。陈靖安则是恢复了医生身份,当一个黑天白天两边倒的骨科大夫。好在骨科不算特别忙,平日里也能抽出空来,给大宝贝、小宝贝做些好吃的。小孩子们是不怎么用他们操心的,每天管好自己的事情,好好上班,好好休息,那种感觉,尚晓辰就觉着自己仿佛到达了人生的巅峰。可这天底下没有永远安生的日子,谁也不能一直一帆风顺。连绵阴雨的一天,医院里送来了一个需要做紧急骨科手术的病人。陈靖安刚好当值,便换好了手术服,进了手术室。尚晓辰刚刚谈完一个合作项目从会议室里出来,头也没回的冲进了卫生间,不可遏制的干呕了起来。他也没吃坏什么东西,也没坐车,怎么就止不住的犯恶心?他趴在水池边上吐了半天,却半点东西都没有吐出来,可那恶心的感觉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工作是要做的,不能一直在卫生间里耗着,只得出去,接了一杯热水,润了润喉咙。他办公室不远处,有个女员工,正不住的往嘴里塞酸杏干,尚晓辰吞了口口水,瞥了一眼那个员工五个多月大的肚子,一种令人惊悚的想法,冒到了脑门上。难道……难道……又怀了!!!不可能啊!他跟陈靖安每次都戴套来着,不应该中标啊。可……可这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要是真让他占了那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几率……尚晓辰心累的吞了一口热水,半点工作的激情都没了,把办公室的门一关,自己撂在椅子上挺尸。这真是一点都不喜悦!跟怀九九和壮壮的时候都不同,九九是头一个孩子,即便是当时情况糟糕,但也掩盖不住第一个孩子的奇妙感。而壮壮,是他们本来就想再生一个,当时也是因为多方考虑。但现在这个也忒猝不及防了!尚晓辰是真没有在打算生第三胎的想法,半点都没有,可他自己偏偏又是个特殊体质,万一老天爷赏孩子,他也不能不接着。整个下午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烦躁的情绪当中。如果真是怀了,这孩子生下来,他当然也会好好爱他,但这跟他现在不想接受怀孕是两个概念。陈靖安正满头大汗的在强烈聚光灯底下给病人做手术。病人是个怀着八个多月孕的准妈妈,已经接近四十岁。据说是有个正在青春叛逆期的女儿,她正跟老公一起去接帮着闺蜜逃婚后,把钱全都给了闺蜜,没钱回家的女儿。这几天,天气很不好,黑沉沉的下着阴雨,她老公原本是想说给闺女转点钱,让她先找个酒店住着,当妈的不放心,说闺女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怕在外头遇上坏人,非要把女儿接回来。老公开车之前喝了点酒,又加上天气不好,路面不清晰,在高速路上跟一辆拉着钢筋的大货车相撞。手指粗的钢筋,当时就从他老公的身体里横穿了过去,男士当场死亡。剩下她和女儿,被救护车拉到了医院来。因着她也被钢筋穿过了骨头,因为受到重创,孩子也必须马上生,妇产科、骨科的医生只得一同手术。孕妇问题不算严重,剖腹产手术和取出她手臂上贴近手骨的钢条的手术同时进行。围在手术台边上的小护士,不住的给医生们揩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医生手持手术刀,小心仔细的划开患者皮肉,一点一点的把钢条抽出来,并固定粉碎性骨折的胳膊。“止血钳。”陈靖安伸出手去。小护士便把工具递了上去,她太年轻了,刚从学校毕业不久,这是她跟的第一场大手术,在拿止血钳的时候一个不稳,锋利的刀口划破了陈靖安的手套,病人的血液即刻便渗了进去。小护士害怕极了,眼泪顷刻便掉了出来,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旁的护士长瞪了她一眼,一把把她拽到一边:“现在正是紧急的时候,不要影响手术!”小护士没经历过这个,又是害怕,又是慌张,她已然是没办法帮忙了,只得在一边站着强忍着想要哭泣的冲动。亮了数个小时的手术中的红灯总算灭了下去,手术很成功。一对龙凤胎婴儿,虽然未足月,都才三斤多点,不过好在还算健康,需要在保温箱里待上几天。站了好几个小时的医生们都累极了,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和手腕,脱下手术服。年纪长些的王主任,拍了一下正在换衣服的陈靖安的肩膀,“止血钳伤到皮肉了没有?”陈靖安先上来没觉出疼来,又在集中精力手术,现在展开手掌心里竟然破了个小口。王主任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小陈,你赶紧的去化验一下。”陈靖安知道轻重,忙不迭的点头:“我这就去。”两人相伴出了更衣室,护士长捏着一张单子,快步的走了过来,停在两人面前,脸色有些不好。“那位孕妇的家里人说,她患有艾滋病。”陈靖安:……护士长:“陈医生,我这就去给您拿阻断药!”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自主的颤抖hiv病毒进入皮下或黏膜后,从感染局部到扩散出去一般需要72小时。和艾滋病患者有血液接触之后,七十二小时之内吃阻断药,能很大程度上阻隔病毒。阻断药的效果非常显著,失败的几率只有千分之五左右,很多人形容它是预防艾滋病的“紧急避孕药”。但阻断药价格贵,而且很多人服药后会经历各种不适,包括恶心、嗜睡、低质量睡眠、幻觉等副作用。价钱的话对陈靖安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他是最不缺钱的,服药之后的副作用也能强行克服,但是……千分之五的失败率对他来说也还是太高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谁是这倒霉的千分之五?这一刻,最要命的是对一个人的精神打击,毕竟谁也不知道到最后会是一个什么结果。陈靖安刚刚觉着他收获了家庭,他糟糕的人生刚刚远去,所有的幸福总算降临到了他的身上,可现在,那些刚刚落到肩膀上的幸福快乐,还没有在他身上完全服帖,就这么骤然被人狠心的撕开,然后一脚把他踢到那个幽暗的角落里,永世不得超生……尚晓辰好容易挨到了下班,他拐了个弯,到药店里买了个验孕棒,揣在口袋里带回家。一开门发现陈靖安已经坐在沙发上了,但房间里没有熟悉的饭菜香味,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的人气。尚晓辰觉着大概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大好的原因,他换了鞋子,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栽,恹恹的哼出声来。“我今天老是犯恶心。”陈靖安坐在边上应了一声:“嗯。”“嗯?”嗯一声就完了?他原本就心情郁闷一听这话,更有些不高兴。干脆抬腿轻轻踢了陈靖安一脚说:“你难道就这一句话吗?”陈靖安呆愣的转过头来,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啊?你说什么?”人家都说家里有个当医生的好,身体上的事情能帮得上忙,尚晓辰看是不然,陈靖安也就滚床单的时候能体现出是个医生来!“你怎么回事,我现在不舒服你都不关心了?你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尚晓辰嘟嘴抱怨道。这话不是真的质问,只是嫌陈靖安不够关心他,原本是爱人之间的小情趣。陈靖安郑重又严肃的摇了摇头:“没有。”尚晓辰这才发觉有什么不对来,陈靖安的情绪处在一个极低的状态里,半点没有活力。他不再闹腾,好好的坐好了,凑到陈靖安身边去,想要安慰的吻一吻他。手刚刚触碰到陈靖安的脖子,脸还没有凑过去,便被扯陈靖安扒拉了下来。这岂不是典型的拿热脸贴了冷屁股。陈靖安本这一张脸的把他扒拉开,抿嘴道:“你别碰我。”尚晓辰:“……?不是,你今天是怎么了。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你跟我说啊!你撂脸子算怎么回事?你以为我就开心吗?我难道这一天就没有糟心的事情吗?我现在放下我自己的不愉快,来哄你,你现在倒好,还跟我发脾气?”阻断药的反应已经开始出现了,陈靖安的头都开始发晕,他伸手抓住尚晓辰的胳膊,把他整个人扯在怀里抱着,整个人陷入一种极度无助的感觉当中。他不断抚摸着尚晓辰的后背,一下一下的温柔动作着。“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尚晓辰是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被人摸了两把立马老实了,刚才升起来的火气,骤然降了下去,乖的不能再乖的在陈靖安怀里窝着。“你今天哪里不舒服?跟我说说。”陈靖安柔声道。尚晓辰枕在他的胸膛上,把脸往他的怀里埋的更深了些。“恶心,干呕,我不知道,我有点怀疑,有点怀疑是不是又,又怀了?”这个消息对陈靖安来讲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且不说正常情况下,是不是要迎接这个孩子。就他现在这个状态,万一有个好歹,多降生一个孩子,他就多对不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