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雀珂无视两人的挖苦,一边不得不后退,一边冷冷地看着安宣说:“让敖子桐替你来和我见面是什么意思?让人听墙角又是什么意思?帖子就是你发的,对吧?你就这么看我不顺眼,挖空了心思要让我身败名裂?还是说是因为你喜欢苏野?请问我到底碍着你们两个什么了?就因为他买了我做车模的那辆车?……”说话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逼退到讲台前,整个人撞上去。身边一女生从她兜里摸出手机,在手里转几下,划开,显示出输入密码锁的界面。“喂,想敞开说亮话起码要拿出诚意吧,你有没有在录音?”奚雀珂目光落到她身上,鄙夷又厌恶,一把抢回自己手机:“谁能和你们比恶毒?”“说不定还有录音笔什么的?搜一下?”另一名女生说着,两人对上目光,使了个眼色,就开始扯奚雀珂身上的衣服。“你们是不是有病!”想到门被反锁的细节,奚雀珂明白过来——自己又一次落入了安宣的陷阱。拼命的撕扯中,看安宣其人在教室后方拍手大笑,怎么可能会与她认真谈什么。因为怕留下证据,她在网上字句铿锵地否认,却在无人知晓的私下里原形毕露。还有什么必要刨根问底,去问什么“帖子是不是你发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之类的幼稚问题。奚雀珂在心里冷笑,突然觉得,她们这些外表光鲜亮丽的富家小姐和曾经那些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其实也差不多。无论是自恃高贵还是拉帮结派,将排斥者往下踩的本事都不相上下。校服外衫被扯下来,被扔给讲台上的那名女生,被其人拉开窗户丟出去。明知道奚雀珂身上没有录音笔,二人依旧紧紧地扯着她衣服不放。“喂喂,小心一点啦,别撞到苏野桌子了。”安宣在后面吃起了零食,看戏似地调侃,“对了,你们可以看看她纹身,很漂亮的。”“在哪里?后背?”两名女生立即来了兴趣。“其实不是后背,是……”话未说完,奚雀珂突然发狠,一把将其中一名女生给扯倒在地。另一名女生一直在拽她衬衫后领,想看她后背,她就趁这名女生在探头之际反手发力。一声尖叫,在另一名女生回头时,奚雀珂也把她给狠狠地推到了地上去。“我去——”论动手,这些娇娇小姐都太逊色,却偏偏要仗着人多学小混混那一套。奚雀珂冷着脸,看两人在地上扶着腰、揉着尾骨,一时半会也站不起来了。“奚雀珂,我告诉你,你想在论坛上发什么就发什么,如何污蔑我都无所谓!把你那所谓的证据发出去,看看咱俩到底谁玩得过谁!你以为晟铭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为什么敖子桐上热搜的事都是出手阔绰与正常恋爱,无论什么样的丑事都不会被曝光出去吗!你知道……奚雀珂!”最后一声几乎破了音,但奚雀珂不理。她轻蔑而挑衅地看着安宣,披上一件从身边位置拿起的校服外衫,摘掉上面的校牌,将其扔回桌面,“当啷”一声脆响。上面两个清清楚楚的字——苏野。“你疯了?!”奚雀珂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算不算疯,但安宣已经彻底疯了。她才想起来往前追,自己却已几步走到前门,扭开门锁扬长而去。安宣止步于教室门口,不敢再到外面去撒泼。将扣子一枚枚扣好,奚雀珂轻呼出口气。她里面的衬衫已经被扯得不像样子,扣子松动了好几颗。但她不能那样衣衫不整地在校园里走动、去后院捡自己那件被丢下去的外套。快到西侧楼梯口时,从那里拐上来个人,与她迎面而来。两人擦肩而过,彼此都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奚雀珂认出来了,她是学校里那个大名鼎鼎的小明星——高嘉瞳。高嘉瞳小童星出身,少时一张脸灵气满满,在不少影视作品中出现过,连自己都眼熟。但自从上高中后,她就减少了娱乐活动,几乎没再拍戏,只在一些杂志上出现,出席些高端小众的活动,偶尔会因个性亮眼的穿搭和锐利厌世的气质上个微博热搜。网上总议论:小童星不仅没长残,还出落得愈发精致有气质。大家又赋予其一个“黑天鹅”的美名。加上星火娱乐营销好,这段低调时期不仅没让她被淡忘,反而为她创造出不少神秘感,粉丝不减反升,大家都在期待她毕业后一举飞升,大红大紫。高嘉瞳第一次见到奚雀珂,更被她身上的衣服所吸引。熟悉型号的校服外衫,穿在身上有些松垮。但更熟悉的,是那股凛冽又迷人的古龙水味,和晟铭中几乎独一无二的高级香烟味道混合在一起。走到a班班级门口时,里面正有些混乱,女生们叽叽喳喳的抱怨声起伏不迭,甚至还掺杂着几句骂骂咧咧,这是他们班不曾有过的情景。高嘉瞳对于这些漠不关心,就像她似乎转眼就把奚雀珂穿苏野校服的事给忘了一样。看见正背对着门口站立、扎着头发的安宣,她曲起手指在门上敲了几下。“……呀,瞳瞳!”两人压根不熟,但安宣转过身来,面上笑得粲然,称呼也亲呢。高嘉瞳并不买这样的账,尽管余光瞥到右侧露出来的半个身影,依旧不露声色地对她说:“我找苏野。”她天生冷脸,任谁和她说话都会在无形中倍感压力。不过安宣也是个表面功夫极其到位的人精,心里极度不悦,表面热情却丝毫不减:“啊,不好意思啊瞳瞳,他不在这呢……可能又去球馆打球了吧。”“谢谢。”高嘉瞳了无情绪地应,原路折返,假意自己扑了个空。以至于安宣看着她背影,笑意渐退,冷冷地轻哼一声。……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苏野不过就在一米之外,与自己一墙之隔,已然抽掉了两根烟。下了一层楼,走到东侧,再从东侧楼梯上来,高嘉瞳来到a班与b班之间的阳台。这里挺宽敞,面积相当于一个教室了。苏野招招手,站到栏杆边,示意她到自己面前来说。隔壁b班正在上课,外教授课的声音洪亮夸张,时不时逗得二十几名学生开怀大笑。高嘉瞳侧倚在栏杆上,低低地对他说:“我来说下个月拍《charm》封面的事。”“阿姨定好主意了?”苏野看着高嘉瞳,一双眼墨色,却总让人觉得很淡薄。只有在他面前,高嘉瞳才会感觉自己一贯张扬的气势被压住些,好像无论做什么事都没太有把握。“以为是你没定好主意。”在苏野微微一扬眉之际,她解释:“没看见你去球馆,所以五分钟之前给你发了微信,但你没回。”从实验楼到球馆的路,可以从高中部的某些位置看得一清二楚。苏野轻轻笑了:“这么在意这次的《charm》。”“嗯。”高嘉瞳坦然承认,看苏野一手插兜,另一只手从另一只兜里摸出手机,才注意到他只穿着件校服衬衣。正统的制服与他外表及气质上的张扬结合得恰到好处,有种别样的迷人。看过消息,他轻笑:“知道了。”“不过下次这种事,可以再耐心地等一等再来找我。”高嘉瞳知道他在讽刺自己的“五分钟”。“只是怕你不同意。”她深吸口气,“这次的《charm》家里势在必得。”苏野摩挲着手机边缘,琢磨着她的那个“怕”字,勾起唇角,问:“我心思有这么阴晴不定?”“没人比你更阴晴不定了。”高嘉瞳淡淡看他一眼,知道他这样的态度就意味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已然到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从不经过a班的东侧。*与此同时,后花园中,已经从楼后捡回自己校服的奚雀珂路过一垃圾箱,目不斜视地一松手,苏野的校服外衫就应声落在了那一摊烂叶上。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急下章就塞卡不,要,气我已经存稿到老安发现实情哇哇哭了然,后神仙大大终于出我的人设图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开始做封皮了,原图放微博上!!!!!☆、笼中之雀那节体育课,苏野如常回到教室,看见了空荡的椅背和桌上的校卡。教室里的女生都深深埋下头去,或奋笔疾书,或玩着手机,看起来无比繁忙,实际对苏野的哪怕一举一动都提心吊胆。他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拿起那张校卡,在修长的指间转了几下,好像思考了一会儿,就将其放回原处,坐到位置上该干什么干什么了。知情者纷纷松一口气,在小群里吐槽了一阵。没人敢问他什么。第二天,苏野穿了件新校服外衫来,这件事好像就不了了之了。*周六天气不错,起床后,奚雀珂拉开卧室窗帘,让阳光洒进屋中驱散暗沉,带进点点暖意。简单收拾了一下,她准备去公司结算上个月的工资,并沟通一下九月的活动安排。自从缴纳了晟铭学费,又支出了学校大大小小的各种费用后,她手头就几乎没什么钱了。但上个月的工资,光是月末那场车展她就能拿到十万。其实真正见识过那些非同凡响的顶流人士,加上黑车被成功售出,她觉得彭东海捞的钱比她拿到的要多太多,但这并不影响她心情有所好转。到达公司财务部,值班人员看了她一眼,却没让她坐,而是打了个电话出去,让她晚上再来,届时直接去总办公室找彭东海。“是因为车展的事?”奚雀珂问了句,对方也不答,对着电脑像没听见。她只好耸了耸肩,觉得很没趣,又有些狐疑地离开财务部。知道彭东海上班时间随性,也只能晚上再来一趟了。估计就是因为上次的车展非同小可,报酬必须要和彭东海当面理清才行。晚上再到公司,进了彭东海办公室,奚雀珂在他面前坐下。秘书在他示意下给她倒了杯水,随后离开办公室,将门关好。“我今天白天来公司结算上个月的工资,但财务部让我来找您。”奚雀珂看着彭东海,与他开门见山道。“是的,雀珂。”彭东海双手交握,放于桌上,手指不断地来回摩挲着,面上堆满笑容——他以前从不这么笑的。所以奚雀珂很快看出什么,平静地说:“老板,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彭东海拿起手机,深重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雀珂,其实在这个圈子里待了这么久,你也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并没那么简单的。虽然你有意向考学,但我能看出来,你很想继续在这个圈子里发展,甚至目标更大。”“不瞒你说,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前途不可限量。但这条路越往高处走,就越……”听着这样的话,奚雀珂微微蹙眉。刚想请他直入主题,就见他将手机放到自己面前来。她低头,看见了那张在学校论坛上流传已广的“15万一晚”的照片。“这不是真的。”她立即否认,语气凉了不少。“不是,你误会了。”彭东海无奈笑笑,“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先冷静一下,喝口水,雀珂,听我说。”奚雀珂才平静些,喝了口水,勉强压制住刚要冒上来的火气。彭东海却问她:“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15万是1500万呢?”?奚雀珂起身时,他还在以明白人的口吻对她劝说:“雀珂,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不得不承认,你有脸,你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最好的一个苗子——不仅在这,哪怕放在演艺圈里也是。所以我更觉得可惜。你看,演艺圈里有脸有实力的有多少,最后出头的又有几个?那不都是背后有人捧?你根本没有背景。先不说该怎么往上走,这根橄榄枝伸过来了,你不接,对方随随便便就能压得你一辈子出不了头……”半杯水泼过去,终于止住了彭东海的话。与此同时,奚雀珂忽然脑袋一沉,慢慢地倒回椅子上。彭东海抹了把脸,长舒出一口气。*第一次身在紫昙山公馆,竟然是因为被下了药、躺在敖子桐的卧室里。但很庆幸,这个人渣没在串通好彭东海之后给她下春.药,只是暂时将她迷晕。更庆幸的是,那杯水她只喝了半杯,所以醒来时,听见“哗哗”的水声隔着屋里一扇门传出——敖子桐还在洗浴间里洗澡。神智清醒些,浑身却无力,胃中隐隐翻江倒海。奚雀珂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顺了顺心口,侧过身,对着床边,用仅剩不多的力气以手指按压舌头根部,往嗓子中用力,终于“哇”地一声呕出来。定了定神,更清醒了些。把嘴里东西吐干净,抽了张纸擦干净唇边,水声在这时停了。她一怔,赶紧拿起身边一枕头,盖到床边地上的那摊呕吐物上。下床的时候,洗浴间门正好打开,果然是敖子桐从里面走出来。还好,他至少在洗完澡后穿上了浴袍,不至于让她在看到他时彻底崩溃。见她醒来,他站定在洗浴间门口看着她,神情意味不明,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奚雀珂于是强作镇定地从床上下来,走到他面前,双手抚上他双臂,仰头与他对视。看起来就是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状态,迷离又无辜,带着点疑惑。配上那张美如妖孽的脸,简直没有哪个男人能把持得住。只是愣了一瞬,敖子桐就笑弯了眼。他站得随意了些,伸手要去摸奚雀珂的脸。在如此放松的状态下,奚雀珂却一膝盖顶上来,直中他要害。她用劲很大,以至于剧烈的疼痛瞬间侵袭敖子桐全身,使得他直接跪倒在地上,哀叫不迭。奚雀珂收回无辜的表情,暗松一口气,但心脏还在紧张地怦怦跳着。她随手拉过旁边一把椅子,砸到他身上去,听他哀嚎的声音更高一度。确认这个人渣真的一时半会起不来了,她打开卧室门,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听他大声的咒骂在身后渐渐消失不见。敖子桐家空无一人,可能都被他提前支走了,毕竟带被迷晕的女人回来不是件小事。尽管对这座极尽奢华的别墅完全不熟悉,奚雀珂还是找到了出口。好不容易走到公馆某个大门处,心里一块石头落下,却忽然下起暴雨来。天幕阴郁又暗沉,大滴大滴的水珠就那样密密麻麻地砸落下来,化为周围大片大片“哗哗”的声响。孤独啊,又寂寥。只有雨声和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瞬间被浇成个落汤鸡,但也更加清醒。奚雀珂捋开面颊两边的长发,忽然好想就这么抱着自己、在原地蹲下,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雨里放声大哭一场。在梦寐以求的学习环境里格格不入,努力走了这么久的路却是条死路。或许可以忍耐前者,放弃后者,认认真真地考一所学校、找个好工作,谋求一个稳定的生计,可是甘心吗?她有追求,她就是想越走越高,就是想进演艺圈一炮而红。她永远不想屈服给安宣这样虚伪的两面派和敖子桐这样的败类。所有人越是骂她、厌恶她、恨不得一脚把她给踩到死、看轻她、想玩弄她,她就知道自己一定要从中挣脱出去。可是为什么这么无力?就像这突如其来又铺天盖地的暴雨,就这么从天穹倾轧而下。在雨里慢慢步行,像一具行尸走肉,忽然看见一群人迎面而来。抹去眼边的雨水,奚雀珂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大雨不断冲刷中的世界是一片深黑,所有光影都被拉扯得十分朦胧和遥远,路上根本没什么行人。只有那群人,没有打伞,一个个罩着卫衣或外套上的帽子,面庞被笼了层阴影,吊儿郎当地向她靠近过来。为首那人与她隔了几米时,揉着手腕冲她挑衅道——“喂,和敖子桐打完炮了?还有力气没?”是个嗓子发哑的男生,一看就是个不入流的小混混,他身后那些人的来头也就不言而喻。奚雀珂已经懒得问什么了。她浑身都无力,耷拉着眼皮,默默地注视着这群人。突然一瞬间,她感觉,今天就算被打死在这也无所谓了。已经离开紫昙山公馆,连保安都不会在意她死活。一向自以为坚强、无所畏惧,不屈不挠地走到了今天的她,在遭遇接二连三、使得她忍不住去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就是要弄死她的事情后,终于在第一次萌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喂,说话呀?哑巴?”一群人明显不耐烦了,步步逼近。与此同时,刺眼的亮光从他们身后射来,穿破雨雾,渐趋明亮。听见一声被拉扯得很长的惨叫,一群人才回头,看见他们走在最后面的那位兄弟被撞得匍匐在地。抬头刚要骂,看见那辆停下来的车,一双双眼睛又定定地出了神。“哥,住这公馆里的人最好都不要惹。”奚雀珂听见一个人对他们老大这样说。“我去你妈的!”——却被一把甩开。话落,一声低鸣,车再次启动。倒在地上的那人才刚爬起,立即不顾伤势地往前逃,踉踉跄跄,幸好身边人还不忘扶他几把。听他一边倒抽凉气,一边哀叫,在四面八方的“哗哗”雨声里显得格外凄厉:“操他妈的,我要废了——”那前一秒还在发狠的老大也不得不开溜,经过奚雀珂身边时恶狠狠丢下一句——“死婊.子,算你走运!”骂声渐渐消失在雨中。奚雀珂一直没什么神情,雨珠不间歇地从她睫毛上一滴滴往下落。浑身也湿透了,发冷。与此同时,车停在她身侧。目光收回,是那辆黑车。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驾驶室车窗,看着它缓缓降下,露出苏野那张精致又清傲的侧脸。他手臂探进雨幕,往她手里塞了张卡,面带玩味地看了她一眼。——“玩玩?”和平日里那个人人称道的苏家少爷、苏学长判若两人。奚雀珂永远记得那一幕。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苏野这个人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混蛋。一天下来,同样的目的,出自不同的人;前者是恶心,后者则是天方夜谭。抛开表里不一不说,奚雀珂又很清楚苏野是个怎样的存在。那个时候,她手里握着那张卡,看了他很久,任雨水不断将自己浇个透彻。那双眼水雾蒙蒙,有些无神。——雀珂,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不得不承认,你有脸,你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最好的一个苗子——不仅在这,哪怕放在演艺圈里也是。——所以我更觉得可惜。——你看,演艺圈里有脸有实力的有多少,最后出头的又有几个?那不都是背后有人捧?——你根本没有背景。——先不说该怎么往上走,这根橄榄枝伸过来了,你不接,对方随随便便就能压得你一辈子出不了头…………——喂喂,小心一点啦,别撞到苏野桌子了。——奚雀珂,我告诉你,你想在论坛上发什么就发什么,如何污蔑我都无所谓!——把你那所谓的证据发出来,看看咱们到底谁玩得过谁!——你以为晟铭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是什么样的人?……但最后,她还是嗤笑一声,松了手。卡落在地面积起的雨水中。她一步步,往与苏野相反的方向走。后视镜里,雨幕修剪出一个纤长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终于归于一片灰色的寂寥。作者有话要说:雀雀为什么要进娱乐圈,一方面是因为从小被欺凌、被打压而激起的反叛欲——越是被踩,就越想往上走,何况她受到的欺凌和打压都是因为她实在太好看太抢眼了。但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后面会说~(就是雀雀为什么这么惊为天人,是有原因的☆、笼中之雀*第二天,奚雀珂开始缺钱。她一时没敢去公司,先硬着头皮给彭东海打了个电话,刚一接通就开门见山道:“昨天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我只想拿到上个月的工资。”谁知尽管经历了这样的事,彭东海态度依旧没丝毫转变,在电话里语重心长地跟她说:“雀珂啊,不是我刻意为难你,其实我的处境比你更难……”“嘟、嘟、嘟、嘟……”将电话挂上,手机暂时扔到一边去,奚雀珂狠狠揉了揉眉心。没一会儿,手机开始震动。她重新拿起,准备找曾经认识的一些同行朋友借钱,却先看到彭东海发来的消息。——[雀珂,我知道你一直很愤怒,但这件事我还是劝你重新考虑一下,先给你看段视频吧。]看着下面的视频封面,奚雀珂已经猜到几分。犹疑了几秒,她还是将它点开。视频从一开始就很嘈杂,依环境可以判断出应是某高级娱乐会所。灯光旖旎暧昧,装潢高档奢靡,靡靡之音伴着麻将碰撞的清脆响声和男男女女的调笑在屋中肆意散漫。桌边坐着四名男人,一看就是些阔气公子,衣冠楚楚但道貌岸然,或油光满面富态尽显。周围也站着些人,像是保镖助理一类,或地位稍低些的其他客人。但让奚雀珂看得最为出神的,无疑是那些被他们搂抱在怀、满面娇笑,或在一旁尽心尽力伺候着的女人。有几个是公司里的熟悉面孔,还是地位已然很高了的前辈。彭东海继续告诉她:[认出来了么?你以为她们都是怎么拿到这么多资源、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北城多大一池水,一座公司,光我自己那些人脉哪里有用?想要什么还得自己争取,所幸这几个都能给我争口气。][看见那个穿粉色裙子的了没?是个三线小明星,前不久刚演了部古装片。她伺候的那人可不一般,看起来对她还算满意,照这阵势,一段时间内她资源是不会缺了。][雀珂,我私心里一直很看重你,知道你将来肯定不止囿于这个小圈子,也知道你在北城还没待多久,涉世不深,不知道其中的水深火热,所以一直没把你往这口火坑里推。但现在该看清事实了。看重你的人是敖家公子,连视频里的这些人都完完全全比不上。何况你已经惹怒了他,再不及时挽回,不仅你一辈子不会有出路,还累及我这个公司也前途堪忧,到时候还谈什么工资……]奚雀珂嗤笑一声,把他拉黑了。同时也有些无力。脑中一团乱麻,在公寓里躺了一天,成功和几位朋友借到了钱,足够先维持一段生活,但以后还要还。几人都对她这么一身好资本、却混到眼下这不得不借钱的地步感到十分惊讶,问她是不是在北城惹到了什么人。奚雀珂:“……”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忽然又想到,自己的确曾听闻过不少同行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被打压的事。那些人,有的因为混不下去而退了圈,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有的还位居末列挣扎着,成为同行茶余饭后的笑料——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拿捏她们,如踩死几只蚂蚁般易如反掌。当时她没怎么在意。类似的小麻烦也时常在她身上发生,但她条件优越,大不了就跳槽一走了之,没遭到那么大的反噬作用,甚至还一路顺风顺水、越走越高。如今算是一头撞到天花顶了。下午的时候,她开始找私活。彭东海不给她发工资,她自知没有精力和财力与他对垒,干脆也无视了与公司的合约。最后成功谈妥一个下周末的网店模特兼职,还有一个车展的车模兼职有待商榷。长舒出一口气,看窗外的天渐渐黑了。光转瞬即逝,醒来后又是黎明。*从没想过各种余额会变成小数点后第二位,奚雀珂手头拮据,能省则省,本来就不丰富的饮食变得更加单调。除了每天必喝的脱脂牛奶,吃的基本就是蔬菜沙拉和水果。实在觉得饿了,才吃些面包或简单的饭。除了日常开销还有房租,且不知道学校会不会需要交什么钱——晟铭随随便便一笔费用就能把现在的她给彻底压垮。失去工资后完全入不敷出,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高三级部将在九月中旬举行一场会考。前一日,去考场贴座号的任务被分配到每个班级,高三7班拖到最后一个。最后一节课下课铃打响时,班长佟媛和副班长冉淳好像才想起这件事,拿着一沓座号纸、胶水面面相觑,再环视教室一周,有些尴尬。——整座教室里空落落,大家都去吃饭了。只剩下奚雀珂一人坐在位置上写作业,一只手里转着笔,另一只手拿着只苹果。“那个……奚雀珂。”冉淳开口,没再把她当空气人了,“一起去实验楼贴座号吗?人多会快些。”从前向来是四个人去的。奚雀珂抬眼看了下她,搁了笔。也不知道自己是有多吓人,两人看她这样答应下来,都舒出口气。考试考场在实验楼,一个班级负责贴两个考场的座号。佟媛和冉淳进了同一间考场,奚雀珂就很自觉地去了另一间。刚贴到一半,隔壁竟然响起了安宣的声音:“贴好了吗?辛苦了。”——“都贴完了,不辛苦不辛苦!”佟媛慌忙道,显然是这位“温柔学姐”的小迷妹一枚。——“好巧啊,学姐正好来锁门吗?看来我们班是最晚的了。”冉淳则有些不好意思。安宣始终面带微笑,柔声说:“没关系,刚吃完饭,顺便就来了。”——“学姐太温柔了,不愧人美心善。”——“那我们先走了哦!学姐再见!”接着是钥匙插进门锁后的转动声,以及佟媛和冉淳离开的脚步。奚雀珂滞了下,若无其事地继续贴座号。她料到安宣会来。但安宣站在她教室前门外、平静地往里看着,既没挖苦她也没讽刺什么。几秒后,她竟然直接将前门关上,开始从外反锁。“你疯了!”奚雀珂瞬间后悔,又一次低估了这个女人的狠毒。奚雀珂几步走过去,按住门把手猛摇,可惜晚了一步。想到什么,她立即往后门跑,才发现后门是一直都是被反锁着的。与此同时,安宣慢悠悠地走到后门来,隔着玻璃冲她一笑。她又贴近些,把玩着手里那圈钥匙,细细的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这儿的钥匙只有我有,你就别费力气啦。放学再放你出来。”“……”“你早晚会遭报应的,你信吗?”奚雀珂凉凉地说,但安宣压根就不可能听进去。她面上还是那种愉悦而自得的笑,手里把玩着钥匙,悠悠地走向漫长的走廊尽头。操。奚雀珂干脆不再贴座号了,将一叠纸和胶水通通扔到一边去。整个人又一次觉得空洞和麻木,背靠着后门,慢慢地滑坐到地上去。且不说这间教室在不上不下的二楼、窗户还设了铁艺雕花防盗网,又在那么长一条走廊的中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恐怕就算拍烂了手、喊哑了嗓子也无法将声音传到东西两侧楼梯那儿去。身上没带手机,前后两扇门都被从外反锁,唯一有可能成为出口的,是位于靠走廊那面墙墙顶的一扇小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