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表情彻底激怒了司徒曜,本是平静无波的深潭宛若掀起了滔天巨浪,掩不住喷薄而出的盛怒,握着红缨枪的手用力到颤抖,白皙的额上青筋突突的。他修长的腿下狠狠地一夹,马儿瞬时冲向前去,势不可挡。戎然的兵士纷纷自主让出一条道,没来得及让的都被他挑开了,一时人仰马翻。等邺国士兵反应过来的时候,见到自己的主帅已经冲进了敌人的阵营,纷纷惊惧,也提刀冲上前去,然而却被戎然如潮水般的兵士阻挠,寸步难行。在见到司徒曜冲过来,乌拓奇却是骑马退步,脸上满是邪气的笑,身旁的兵士见状纷纷举刀护在他跟前。司徒曜到了圈内,见乌拓奇退步躲到重重兵士身后,根本不迎战,而里三层外三层的戎然兵士对他拔刀相向相向。司徒曜冷厉道,“乌拓奇,卑鄙小人。”“多谢容王夸赞!不过可惜,今日之后再听不到了。”他扬手起势,“给我都上!谁取了容王首级,直升三级!赏黄金千两!”一声令下,戎然将士沸腾了,纷纷朝着圈内那黑甲身影砍去,喊杀声震天。圈外的邺国将士急了,他们奋力拼杀想冲上前去,但因为周围戎然兵士太多,不断地涌过来,斩不尽杀不完,看着不远处主帅的黑影已经被淹没在戎然蓝衣浪潮中,纷纷心急如焚,目眦欲裂。***江心婉听着账外的汹涌起来的砍杀声,有些焦躁不安,不自觉地抠着手指,来回地踱着步。乌绍容已经悉数准备好,进来叫她,“我们走吧。”江心婉回过神,纳纳道,“哦,好。”出了营帐绕后离开时,她望前方那乌泱泱的拼杀阵营里看了一眼,是海一般的戎然墨蓝色兵服,靠中的一小块才是邺国黑色的兵服,隔得太远,她看不到司徒曜在哪里,但由此情景来看,似乎不妙,她不由得眉心微蹙。乌绍容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怎么了?”江心婉回过神,“没什么,只是担心这战事会如何?”乌绍容冷淡道:“狗咬狗,不必担心。”江心婉:……“可是我见司徒曜似乎处在劣势,若是他败了,二王子势力大增,对我们恐也不是好事吧?”她斟酌着问道,想听听男主的意见。乌绍容望了眼她,想不到她竟能想到这层。的确,若是杀了司徒曜,得到整个容郡易如反掌,届时他这二王兄比大王兄还要得脸,他就不再那么重要,甚至会成为碍眼的石头被除掉。他望向那小片被包围的黑色,缓缓道:“不会,司徒曜不会那么容易死。”能让他输得如此彻底的人,怎会这么容易地被乌拓奇给杀了?司徒曜不是冲动之人,他如此做一定留有后招。要么城内早集结了埋伏,要么冲过来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萧锦……毕竟他们互换过,再次互换身份也并不稀奇。江心婉听他如此笃定,心中绷着的一根弦莫名地松了几分,脱口而出:“真的吗?”语调上扬,多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惊喜。乌绍容眉心微蹙,毕竟继续夸将自己打败的对手,终究不是一件让心里畅快的事。他冷淡地点点头,催促道:“走吧,我们还要赶路。”此刻已是近黄昏了,霞光照着战场的杀戮仿若镀上了一层暖光,显得不那么血腥残酷。江心婉微眯着眼,才能看清楚那团黑色,心中依然有隐忧,但此时此刻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只隐隐望大冰块也和男主一样有光环,毕竟是书里的终极boss,理论上是不会现在就死的。***书中的终极boss司徒曜面对汹涌而来的戎然兵士,果然非常镇定。他冲过来的时候,就料到了这个可能,毕竟对于乌拓奇这般小人来讲,出尔反尔太正常了。他明知是个圈套,但那一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敢给自己时间和空间去想她经历了什么,只想去锤爆乌拓奇的狗头,碎尸万段。所以他两世人生里第一次没想明白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全然被自己强烈的情绪所控。此刻乌拓奇躲在人墙后,他们之间不过百余人。他带着对自己实力的一丝信任,料定这些个小虾米不至于拦住他,决定速战速决。他骑马快狠准码冲上去,将拦人悉数挑翻,又抽出长刀,刀锋一过,砍倒一片。一时间兵士还来不及补充上去,眨眼之间,竟让他朝着乌拓奇的方向开拓了数十步,快如闪电。乌拓奇被这突然的袭进吓了一跳,心中暗叹司徒曜看着精瘦颀长,文质彬彬的和他不会武的三弟很像,没想到有这饭能耐,就是自认武艺卓绝的他也无法做到片刻间突袭数十人。眼见着司徒曜越来越近,一脸杀意无人能挡,他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沉下脸冷声下令道:“弓箭手,齐射!”一时间,在人墙之外,数十名弓箭手上前,目标都瞄准那个黑色身影。片刻间,箭矢齐射,密密麻麻如同箭雨。司徒曜看着漫天箭雨,拿枪横扫数人挡在面前,很快那些人就被扎成了刺猬。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身形本就偏瘦,不擅长耐力,要应付不断涌入的戎然兵士还要防着漫天箭雨,渐渐体力不支。身下的马已箭射中了,长啸一声扬蹄倒地,没有马的优势后,形势更急转直下,又是数人劈来,他背后斜中了一刀,这次刀刃透过已经被几次砍裂的铠甲划过皮肉,传来钻心的疼痛,分神的一刹那,又一箭袭来,深深地扎入他的左胸。乌拓奇见状乐坏了,大喊道:“让开!我来取他首级!”说着他腿下一夹横冲上去。他嚣张大笑,想提前扬起手中的大刀,但刚刚托起,手中就觉得酸软无力,他不得不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平日里耍的虎虎生风的大刀举过头顶。他心下生疑,强行用力让他胸中也不爽快起来,甚至连夹着马腿肚的脚也微微有些发软。这不过是片刻间发生的事,在他狐疑之间,人已经冲到了司徒曜面前。司徒曜心口中箭,面胄已经在打斗过程中摔掉了,白皙英俊的面容混着血水和汗水,鬓发湿漉漉的黏在脸颊上,一向澄澈清冷的双眸泛着红。他胸前中了一箭,背上斜劈的伤口触目惊心,有些狼狈,再没有平日里纤尘不染的矜贵模样。面对来势汹汹的乌拓奇,已经接近虚脱的他不知道还能否应付此人,如若不能,他便会再死一次。若是上一次因杀她而被迫死亡,那这一次自己算不算是为了她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利刃折射的光映在他眸中闪烁,那一瞬有一闪而逝的茫然,他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了这个女人,做下如此冲动之事。但当他扬手起刀,触碰到胸前那一箭,箭尖触及到那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一小块,那是是江心婉送他的那枚戒指。那么小,却恰好帮他挡住了利刃。他心中难得升起一缕温暖和柔情,那是他两世人生中极少能体会到的感觉。在这生死瞬间,他想或许是值得的。他靠她续命,所以注定要救她要护她。而她也不是上一世那般荒唐无度坏事做尽,这一世的她不令他生厌,实属难得。所以于理于情,他已经离不开她。乌拓奇心中很难受,但是眼见着受了重伤的司徒曜近在眼前,只要杀了他,容郡唾手可得,储君之位唾手可得!所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忍着腹中爆炸般的难受,双手握着刀,艰难地举过头顶,由着刀本身的重力向司徒曜重重砍下……司徒曜看着他难看的表情和笨拙的动作,心中略过疑惑,随即看到他刀未落下,嘴里却哇地一声先吐出血来。他嘴角一勾,机会来了,扬手沉着地挥刀一挡,竟是把乌拓奇的刀都整个撞了出去,再顺势一劈,血线迸溅,竟是直接斩落了乌拓奇的头颅!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当乌托起的头颅滚落在地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均倒吸一口凉气。司徒曜看着他头颅上嘴角流出的黑红色血迹,明白他是中了毒。否则作为戎然王室中武艺最高强的人,怎会被一招致命?而谁会对他下毒……他脑海里浮现了女子绝美而娇俏的脸,她逃走时还药倒了别院中的一干侍卫……他唇角微勾,是她能干出来的事。一时,他胸中积压的大石莫名松快了。她能在如此情况下凡将这人一军,也许证明事实并不是像这人说的那般,也许她并未受欺负……总之,她没有坐以待毙就好,一定要尽快找到她。乌拓奇被斩杀,戎然兵阵顿时起了骚乱。此刻司徒曜的人也终于冲杀了进来,护在了司徒曜面前。而远处,更大的冲杀声传来,黑压压的邺国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司徒曜为了速度,只迅速集结了三千多人的骑兵奔袭,数万人的大部队则交给萧锦集结准备。这一次,他不仅是要救江心婉,乌拓奇惹恼了他,他决定把整个戎然大军都给端了。此刻,萧锦终于集结了十万大军,打开城门,浩浩荡荡势如破竹地攻了出来,气势雷霆。此时不仅是戎然兵士兵心涣散,一部分准备重振士气的将士见状也纷纷绝望,带着自己的小队逃为上策。无人指挥,几万之众的戎然军队没有主心骨,宛若一片散沙。内围的邺国兵士则士气大振,一时可一抵十,甚至抵百地屠杀四散逃窜的戎然兵士。这场战斗,一直从黄昏持续到天黑,戎然主力悉数被歼灭,邺国大胜。戎然营地起了火,漫天的火光照亮了营地的上空。***乌绍容和江心婉一行已经行了数十里,正绕行到一座山的半山腰处,视野开阔。她撩开帘子,一直回望着远处那点点火光。山间寂静,但是她脑海里总是莫名响起战场上嘈杂的的厮杀声。司徒曜那般重度洁癖的人,她很难想象他在脏污血腥的战场上是什么样子。而靠三千兵士就冲进来的,到底是司徒曜还是萧锦?两人她都不希望有事……她心里胡乱地想着,仿佛总是有什么牵挂着放不下。第37章一夜过去,晨曦初照,已经平静的战场却是喧哗而忙碌,冲淡了空气里血腥的味道。邺国兵士在打扫战场,掩埋尸体、清点战利品、收编投降的戎然兵士。司徒曜未闲着,冷着脸寻完最后两个主营帐,依然没有找到江心婉和乌绍容的踪迹。这时,其他搜索的卫队也回来禀报,均无找到乌绍容及江心婉的踪迹。因为背上的伤口没有处理,他面容有些苍白,神情很冷,转眸看着营地后绵延的群山,晨曦中雾气弥漫,袅袅绕绕。凤眸微眯,想起昨日担心她受欺辱,来不及整编军队就冲杀出来,妄图先救下她,九死一生差点丢了性命,而她却跟着乌绍容跑了,他嘴角扯出一抹冰凉的笑。昨日那般陌生而汹涌的情绪已经完全消失殆尽,又恢复到平日清冷漠然的模样。萧锦在旁劝慰道:“王爷,您身上的伤要紧,须及时处理了。至于江姑娘和乌绍容,属下这就派人去追,定会将他们寻回,王爷无须担心。”“勿需,知会往京都的沿途城池加强出入管控即可。”萧锦惊讶,“他们是往京都而去?”司徒曜颔首,重活一世,他对乌绍容的算盘了如指掌。“去京路途虽然遥远,但乌绍容狡猾至极,属下担心如此力度恐抓不到他。”“无妨,我会亲自去寻他们。”司徒曜望着绵延的群山,冷冷道。萧锦更为震惊,“可王爷若是走了,这容郡……”“往后这容郡就交由你了,这两日我会做好安排,你依言行事便是。”萧锦只得领命道:“是。”心中叹道王爷竟是对江姑娘用情如此之深,当初幸好他退出了。*撤离回京并非一件易事,有诸多需要安排,除了容郡事宜交接萧锦之外,司徒曜还命另一个得力的将领田彻整顿二十万军队,跟随他回京驻扎。因京都他离开多年,皇兄近些年因身体原因常不理朝政,大权早已旁落在那些老匹夫手里,他要介入,兵力是直接可倚仗的。当然他领兵回京如此重大之事需先知会皇帝,虽然他那皇兄这些年屡次来信劝他回京坐镇,以往都是婉拒,不知这次主动回来会是什么反应?他本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当年把皇位摆在他面前,他都没有接受。上一世和这一世再掺和到这乱局中,是为了当年太后的养育之恩、皇兄的维护之义,也为了生在天家的责任,才不得不为之。他提笔给皇兄写信,信件由快马日夜兼程赶在他之前送往京都皇宫。此时,给他收拾行囊的王管事,拿着一封刚收到的信件进来,禀报道:“王爷,温县主的信又到了,您是拆开还是放着?”司徒曜未停笔,淡然道:“放着。”王管事应是,又道:“那装信的匣子,老奴要不要给您收拾了一并带上?”司徒曜此次秘密回京,要轻装上阵,仆从只带了李木一个,侍卫也不过几名高手,行囊自然也要求精简。可是这让王管事却犯了难。他家王爷一向排场大,吃穿用度尽数是最齐全最好的,这两日一层层筛了数遍,才好歹只装了五箱子,依然被司徒曜打回,要求再减。是以现在重要的东西他都冒着被骂的风险,报给司徒曜决定。“还有那枚戒指,老奴也差工匠修好了,您看也要带着吗?”王管事继续问。司徒曜终于顿笔,想了想道,“都拿过来我看看。”王管事应声退下,不一会儿捧来一个半臂宽的檀木匣子,又呈给司徒曜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司徒曜接过小盒,打开一看,原本被撞变形的戒指已经复原,在烛火的映照下,十分璀璨夺目。他拿绢帕擦了一下,套在修长的手指上,左右看了一阵,没有看到明显的瑕疵,“修复得很好。”王管事闻言颔首,他可是找了甘州内最有名的手艺人修复的,还两次返工,确保一定能他的眼才敢递上来的。司徒曜看着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戒指闪烁着莹润的光泽,不觉想起当时她当日拉过他的手指替他套上的情形,不觉用拇指轻轻摩挲了带着戒指的指腹,仿佛还尤有留有当时她指尖的温润柔软。已经过了两日,不知道她已到了哪里?他其实知道,她是因误会他要杀她才逃离的,而她本就是乌绍容的人,跟着他逃走也无可厚非,他要尽快找到她解释清楚误会,逃离乌绍容的诡计和枷锁,彻底改变上一世的命运。虽是如此,但心中却依然是不快的,这两日总是有些恹恹的,让他更显得冷漠疏离了。他淡然地摘下戒指,重新放回小盒子,又打开那个木匣子。木匣子里有母亲的一点遗物、父皇给的一点赏赐物件,还有皇兄这些年来的信件,以及表妹的来信。他是个清冷至极的人,这些算是他为数不多的至亲之物。他把小木盒也放在里面,眸色浮动:从今之后,江心婉也成了他的责任。转而又冷冷地想,毕竟他要靠她续命。他关上木盒子,手却未移开,想了一会儿复又将它打开,拿出戒指盒揣在了身上,而后让王管事拿走木盒子,“这次不必带走,等田将军回京的时候带回即可。”王管事收了木盒子,看着里面一垒温县主没有拆开的信,踌躇道:“王爷,您这次回京,要不要先看看温县主的信了解下最新的情况?”司徒曜淡然道:“不必,她不会写那些。”至于她会写的那些个人琐事,他也没兴趣。待到一切安排妥当,又过去了一日,脑中的时限还剩余六十个时辰,也就是五天,他终于踏上了回京之路,一路快马加鞭,希望快些赶上她。*江心婉跟着乌绍容绕了几个城池才绕过甘州,接下来才是直往京城的大道,一路还要通过数十个城池,约两个月才能到达京都。此时他们已经听闻乌拓奇在甘州大败。司徒曜三千精兵深入戎然八万人的营地,直接斩了其首级,让八万戎然大军溃不成军,悉数被歼灭。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快板打着,说得激情四射,画面感十足,下面的人也听得入神,这是活脱脱一个战神在世的话本,让容王令人闻风丧胆的形象又深入了几分,只是这次还加了料。那就是一向传说中厌女而多年不娶妻的容王,如此冲冠一怒竟然是为了一个红颜!继而故事被编纂成这次两国交战是因这红颜而起。红颜祸水引得两国王子争抢,说书先生添油加醋丰富了细节,下面的人自然更爱听了,纷纷鼓掌。红颜祸水江心婉:……她无语地听着“自己”的故事,转眸一看,旁边的乌绍容面色更黑。也是,戎然大败,乌拓奇死翘翘,没人牵制司徒曜了,真不是好事。乌绍容知道司徒曜不简单,但没想到乌拓奇如此不堪一击。他拉着江心婉起身,冷声道:“走吧。”江心婉随他起身离开。他们两都化了妆,脸上涂了黑黑黄黄的粉末掩了姿容,眉形被改变,肩背和腰上也绑了布料,改变了身形,穿着灰扑扑的普通服服饰,像一对平民夫妻。乌拓奇死了,江心婉心中拍手称快,隐隐地想跟自己下药会有几分关系?不过司徒曜这么猛让她始料未及。大反派果然是大反派,男主你情况不是很乐观啊。她追上乌绍容,安慰道:“主上,反正我们已不在容郡了,去了京城,司徒曜便管不着了。”乌绍容紧绷着脸,深邃的眸子深深地看了眼江心婉,把她看得有点心里打鼓,而后才缓缓嗯了一声。这时,忽地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叫声,江心婉转头一看,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正往这边发足狂奔。她发髻乱了,脸上还有几处伤痕,神情满是恐惧,但没跑几步就被后面一个光头大汉给抓住了,拖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打。“臭娘们!我让你跑!让你跑!”光头大汉边打边骂。被打的妇人一边嗷嗷叫,一边求饶,“相公!我在也不敢了!以后你再找多少女子我都不管了,求求你别打了!”然而男人一身酒气,越打越起劲儿,妇人只能抱头哭嚎。周围看热闹的人叽叽喳喳地围了上去,却碍于男子的威猛蛮横而无人敢上前劝慰。江心婉看得眉心一皱,这时候忽地出来一个俊朗的少年,厉声喝道:“住手!”他拨开人群走到中央,朗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一个大男人怎可当街殴打妇人?”光头男停了手,抬眸鄙睨地看着少年,“你谁啊?我打自家婆娘关你屁事!”少年继续上前一步,义正言辞道:“自家媳妇也不能打,男人打女人,就是不对!”光头男挽起袖子,“臭小子多管闲事,老子先揍你!”少年也不惧,马步一扎,双手摆开架势,“看你赤手,我也不用剑,就徒手教训你个打女人的龟孙!”江心婉看着光头男高大威猛的身形,又看看少年虽挺拔但瘦削的身材,有些担心地微蹙眉头。不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光头男只是看着雄壮,那少年虽看着单薄但招式倒还像模像样。来回数个汇合后,光头不敌少年,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流了鼻血。他捂着鼻子丢下老婆跑了,还一边叫嚣道:“臭小子你给我等着!老子叫人来收拾你!”少年意气风发,回敬道,“等着就等着!小爷我行走江湖的还怕你?哼哼!”路人纷纷赞赏少侠仗义有为,那妇人亦是感激涕零。少年小表情很是得意,仿佛十分享受这份夸赞。江心婉微笑着摇摇头,年少轻狂真是美好。然而帅不过一秒,下一刻那少年表情就僵了。跪在地上扯着他裤腿千恩万谢的妇人肿着一张脸,哭求道:“小少年,您救了奴家的命,就是奴家的救命恩人,奴家愿以身报答!”少年:……“等等,不是,阿婶,我担不起啊!”“恩公!求求你带我走吧!您把我相公揍那么恨,我哪还敢回去!”少年一脸扭曲,“这您也不能跟着我呀!我是浪迹天涯的浪客,带不了你!”妇人抱死大腿不松手,“奴家跟定你了,随你浪迹天涯!做牛做马都可以!”两人就那么僵持在那里,路人有笑呵呵劝少年劝救人救到底的,也有义正言辞骂妇人不要脸的,人家还是青葱少年,她个徐娘半老缠着干嘛。江心婉看得目瞪口呆,乌绍容在一旁冷冷道:“吃瓜吃够了吗?该走了。”江心婉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跟上乌绍容,还不忘回头给了少年一个十分同情的目光。*他们一行目前只有四个人,她和乌绍容,小珠还有另外一个仆从。如今每个城池都戒严,十人以上的队伍都会被严查,是以乌绍容不得不弃掉多余的护卫,只留了几个人在暗中跟着他们保护安全。乌绍容命人在旁边客栈开了三间房,他一间,江心婉和小珠一间,另外的男仆从一间。江心婉回到房中休息,她打开逃出来时匆忙带出来的包袱,里面主要是她精挑细选的一些首饰还有工具以及她的那个小本本。打开小本本,里面已经划掉五个人了,可惜五个都只是炮灰,有戏份的主要人物还没有划去一个,不过男主的进度已经到了6.6分,只剩下1.4分就可以搞定本书最重要的目标了,也算有些安慰。正看得愣神,小珠进来道:“小姐,阿才说主上让您过去一下。”江心婉哦了一声,放下小本本出了门。她背过身把房门关了,冷不丁地一转身就撞到一个人。那人哎哟一声退了好几步,捂着脸嘴角痛得直抽抽,“痛痛痛!”江心婉一看,这不是刚刚仗义救人反被缠住的少年吗?怎么浑身是伤?“你怎么了?刚刚还看到你在街上救人,将人揍得鼻青脸肿,怎么转眼自己也变成这样了?”江心婉好奇道。少年一听是知情人,当下苦着脸道:“别说了,那妇人一直赖着我,我走不开,生生等到那光头带着帮手过来,他们孬,六个人打我一人!”他不服气道:“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小爷我道上多得是朋友,振臂一呼叫过来非把这些人揍趴下不可!”激动时又扯动伤口,他痛得嘶地一声。江心婉听着都疼,关切道:“小心,你这伤要好好治一下,万一破相就不好了。”少年说起这个也气愤,“这群王八蛋看小爷长得比他们帅,专门指着脸打!气死小爷了!”江心婉见他憨直,笑道:“你等下,我有上好的伤药。”说完打开房门去取了一小瓶药出来。乌绍容从小是药罐子,有储药的习惯,是以身边各种药备够备得齐全,且都是好药。“喏,这个是外涂,止血生肌,不留疤痕,药效非常好。”她把小瓶子递给他。少年一愣,今日倒霉催的没想到还能遇到好心姐姐,当下开心地接过,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谢谢姑娘!”他的头顶忽地窜出一个进度条,分值从0分涨到1分。江心婉:!!!她看着眼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子比她高出一个头,虽然瘦削但已是成人的身形,只是脸上还有未完全脱去的稚气。这未成年人……竟是目标?她回忆一下原书,唯二在这个年纪的两个人……一个是太子,一个就是原身弟弟。她清了清嗓子,问道:“敢问少侠名讳?”少年朗声道:“本名江玉轩,江湖别名玄玉子。”又拍了两下胸脯,“姑娘今日赠药之恩,往后遇到困难,可报我玉玄子的名讳,我必定帮姑娘摆平!”江心婉:……好的,这中二少年是她弟弟。作者有话要说:手废作者加不了更,但是还算比较肥吧……嘎嘎第38章别过少年,江心婉回忆起书中丧心病狂的骨科情节。原书中,乌绍容从小便心机深沉,十一二岁便琢磨另辟蹊径培养谍者,命人物色了一批不大不小的邺国世家,想方设法掉包了他们的孩子,江心婉就是其中一个。因江母生得实在是太美,而江家又只是个承闲爵的空架子,有入宫选妃的资格却没有权势,十分方便控制。于是,真千金江心婉被掉包了,换上了普通农户的假千金。乌绍容带着她回京之后认回身份,假千金被天降横祸,心仪的未婚夫也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原主,于是彻底黑化,千方百计地陷害原主,包括利用在外浪迹天涯的弟弟不认识江心婉这事儿,下药陷害导致不伦……把原主父母差点气死,而原主弟弟也就此自闭,从此真的浪迹天涯不再归家……江心婉回忆到这里,只觉得脑壳进了shi。果然对于小x文,别去想伦理,别去想逻辑,变态肉就对了。她想起刚刚少年的一脸阳光和憨直,心中唏嘘,再次坚定了绝不走原书剧情线,不要认回亲的决心。什么真假千金、争抢未婚夫、入宫选妃……她统统都不要!远离原主的关系网,非目标不接触,独自美丽多好!而第一步,就是想办法逃离带她回去的乌绍容。*她到了乌绍容房门前敲了两下,里面沉声道,“进来吧。”江心婉推门而入,关上房门才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儿,好像房间里水汽有点大。她走进几步,转眸在旁边屏风处看到乌绍容,正闭目坐在浴桶里,越过浴桶边缘能看到他赤.裸的肩膀和半个胸膛。我去!!!江心婉登时蒙住眼睛转过身去,“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主上在沐浴,我待会儿再过来!”说完就想溜。乌绍容睁开眼,沉声道:“别走,过来伺候我沐浴。”江心婉:???她没听错吧?要她给他搓澡?心中顿时炸裂:男主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乌绍容见她不动,重复道:“你是我的人,伺候我沐浴是理所当然。”他唇角微微一勾,“这不是你曾经一直想的吗?”以往她自荐枕席,是他拒绝了她。但是现在,他手上的砝码不多了,必须对她加强控制,不允许任何意外存在。而对女人的最佳控制,自然就是身体。她心已经属于他,再加上身体也属于他的话,她就决计不会背叛他。江心婉听到这里,自然也明白过来了,哪里只是搓澡,分明是想那啥啊!她想起原身的自荐枕席,表情成了苦瓜,这的确是原身想要的……可是她不想要啊啊啊!乌绍容锐利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瘦削但是玲珑有致,正是少女最好的年纪,美过世间任何一个女子。他心中微漾,这是他的女子,该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只能由他采撷。他哑声道,“还不过来吗?”这声音听得江心婉心中发毛,心中腹诽男主你不是要pua吗,忽然这么心急是怎么回事?虽然男主进度已经到了6.6分,说不定就差临门一脚就能圆满完成。可,要靠这个事来临门一脚的话……她做了一瞬、两瞬、三瞬的心理建设……直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行,作为一个有原则的小仙女,真的做不到!她深呼吸了一口,“主上,心婉毛手毛脚的,怕伺候不周,要不我还是让阿才进来伺候吧!”说完不等他反应,一溜烟地打开门跑了。乌绍容只看见眼前身影旋风一般闪过,人瞬间就消失了,一时傻了眼。过了会儿,阿才真的进来了,要伺候他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