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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后[清穿]》TXT全集下载_15(1 / 1)

看着裕常在帮着把炭盆移到床边,秀贵人靠在床头,叹了口气道:“我是个不争气的,宫人怠慢躲懒,倒辛苦了你,特意搬到钟粹宫照顾我。”裕常在端起药喂给秀贵人,“这话说得好没意思,我不也是一样不争气没地位——真论起品级来还不如你呢。”她虽嘴上说得凶,但动作很是小心,顿了顿,她声音放缓,“你搬走之后我便一直想找机会和你住到一起,如今这样刚好。而且别人照顾你,我也不放心。”秀贵人难得见她这般柔软的模样,嘴角不禁露出笑意,刚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外头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秀贵人身边的小宫女掀了帘子进来,“娴主儿帮忙请的太医来了!”在这宫里,没有地位人脉,等级高一点的太医都请不到,小宫女也是没办法了才寄希望于娴贵妃,没想到娴贵妃真的帮了这个忙。来的不仅仅是太医,还有翊坤宫的姑姑锦绣,后头还跟着许多人,带了不少东西,有全新的棉被、补身子的药材,还有一小箱红罗炭,这种炭无烟无味,燃烧持久,是贵妃位以上的主位和皇子公主才能享用的东西。锦绣对秀贵人行了一礼,解释道:“内务府怠慢,是我家主子的疏忽,娘娘让奴婢代她跟您道个歉。要是您还有什么需要的,打发人到翊坤宫说一声便好。”秀贵人心中感激,挣扎着下了地往翊坤宫方向磕了个头,对锦绣道:“我这身子,怕是没办法亲自去磕头谢恩了,还请锦绣姑姑帮我代话,多谢娴贵妃娘娘大恩大德。”锦绣将她扶了起来道:“您的话奴婢一定会带到。”随即便请太医看诊,太医看过之后看了一眼锦绣,锦绣点头,太医便委婉表示,约摸就是这几天的功夫了。适才还欢欣鼓舞的小宫女不由丧气,裕常在也心中一沉,神情低落,秀贵人面色倒是如常,对太医道谢,“多谢您了。”太医连道客气,下去开了个能让人最后几天舒服点的方子。屋里氛围有些沉重,锦绣行礼告辞,“奴婢回去复命了。”秀贵人要送锦绣出门,锦绣连忙推辞,最后是裕常在出门相送。没一会儿,裕常在回来坐到秀贵人床边,秀贵人见她神情严肃又哀伤,便安慰般握住裕常在的手晃了晃,裕常在回过神来,笑了一下回握回去,小宫女见状悄悄退了出去。之前喝的药有安神的作用,秀贵人很快昏睡了过去。裕常在将她的被子盖好,看着她的睡脸淡淡一笑。你莫要怕,我很快便会去陪你。裕常在回到自己的住处,屋里只有两个小宫女,本该贴身服侍的宫女不知所踪。打开妆匣,唯一一只值钱的银镀金嵌宝石的簪子也不翼而飞。裕常在面无表情,闲人不在也好,省得以后做事不方便。她将自己梳妆打扮好,叫了两个小宫女的其中一个,往翊坤宫而去。*云梧听锦绣说了钟粹宫的情况,又叫来太医问了脉案,得知秀贵人的确是药石罔医后,便叫人给乾隆送了信。正在这时外头人来报,裕常在求见。云梧想她许是来道谢的,“请她进来。”很快,裕常在被引着进了屋。她身形十分清瘦,面色有些憔悴,一看便知很久没好好休息,但眼中灼灼,像是有一股精神气支撑着。“怎的来我这了?快坐。”云梧让锦绣上茶,对裕常在笑道,“听闻是你一直照顾秀贵人,辛苦你了。”裕常在却跪在地上没起身,“今儿来娘娘这叨扰,一是为了跟您道谢,二是有个不情之请,想求娘娘帮忙。”她将头磕了下去,“日后我与秀贵人入葬时,不知娘娘能否看顾一二,让我们俩离得近些。”“这……”云梧为她这个没头没脑的请求感到莫名其妙,“这话从何说起?”“我与她都是不得宠的人,互相扶持着,才能在这深宫里活下去。”裕常在声音很轻,“埋得近些,以后到了底下,黄泉路也能互相有个伴。”云梧顿了一下才问她,“秀贵人也是这个意思?”裕常在点点头,想到什么,她眼里的温柔一闪而过,“是。”云梧没有错过裕常在这个眼神,她觉得有点怪异,转瞬之间突然明白了什么,没抑制住惊讶,“你和她……”感觉到裕常在神态突然紧绷起来,云梧话到嘴边改了口,“……你和她感情真好。后宫所有姐妹里,似你们这般情深的也不多见。”裕常在心头一松,神请柔和微微一笑道:“是,这么多年,我们只有彼此了。”云梧过往印象中的裕常在是个有距离感的冷清美人,还是第一回见到她这幅神情。云梧本来还觉得这请求太奇怪了些,裕常在又怎么知道她不会比裕常在先死,到了此时,她心中隐约有了答案。“我很好奇,我和你没什么交情,宫中还有皇后和纯贵妃,你怎么会想到来求我?”云梧问。“这般晦气的事,不敢打扰孕中的皇后娘娘和纯贵妃娘娘。”想到娴贵妃对秀贵人的帮忙,裕常在顿了一下,还是多说了一句心里话,“再有,您在这宫里边儿,是唯一一个打心眼里没有瞧不起咱们这些低等人的娘娘了。”她似乎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比如说我,我这个人活着便是提醒皇上他曾经犯下的错误,整个后宫都知道皇上不喜欢我,甚至是厌恶我,连宫人都能踩我一脚,各宫的主儿们更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也只有您,遇上的时候会真心实意问我一句好。”云梧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还是放弃了,半晌才道:“你的请求我记下了。妃陵寝不知何时能建好,我不保证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但若是有机会,我会尽力为你办到。”裕常在露出笑容,又给云梧磕了个头,“谢娘娘。”她这便要告退离开,云梧还是没忍住,看着她道:“……别做傻事。”裕常在动作一顿,再次露出笑意,“娘娘是个好人。”却没说别的,行礼告退了。云梧静静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没有出声挽留。没过多久,秀贵人病逝,云梧请示过乾隆,一切按普通贵人丧仪办理。内务府的人来回话的时候,云梧突然问了一句秀贵人的年纪,听到那人答,秀贵人刚刚二十二岁。秀贵人走后没几天,一大早上钟粹宫来人报信,陈福听罢皱眉,先压下了消息,亲自带着人去钟粹宫确认之后,才回来禀告云梧,“娘娘,钟粹宫裕常在出了意外,薨了。”作者有话要说:久等啦~感谢支持~40、第四十章云梧正在用早膳,闻言握着筷子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陈福低声道:“裕常在屋里门窗紧闭,屋里又燃着炭盆……”他没说完,但云梧已经知道了死因,“今早被人发现的时候,裕常在已经去了。”云梧皱眉,“守夜的宫女呢?”陈福答:“昨夜本该当值的是裕常在的贴身宫女霞儿,据她自己说,昨夜她身子不适,裕常在体恤,叫她回去休息,她等到裕常在睡下后便回了自己住处。走之前,她特意确认窗户留了缝隙,应该是裕常在半夜起身觉得冷,不慎将窗户关严实了,才出了意外。除了霞儿自己,昨夜之事没有人证,不过伺候裕常在的另外两个小宫女交代,霞儿当差素来怠慢,还常偷拿主子的东西据为己有,奴才领着人在霞儿的住处找到了赃物,想来两个小宫女不是随意攀咬,但裕常在出事究竟是不是因为霞儿的疏忽,不好下定论。”云梧放下筷子,用锦绣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道:“便是这个霞儿没有失职,偷盗之罪也是证据确凿,交由慎刑司发落便是。”陈福应下,“嗻。”很快,经慎刑司审问,那天晚上霞儿并不是身体不适被允许告假,而是她素来偷懒,晚上守夜时常溜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但她确定走之前检查了门窗,裕常在自己不小心关了窗子一说应该是真的。最后裕常在的事情被定为意外,霞儿因偷盗及玩忽职守,被打了板子撵出宫去,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自己的造化了。云梧听陈福说完,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叫人去给皇上和皇后送个信吧。”事情虽是下了定论,但云梧想起裕常在的怪异请求,心中存疑,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不过人死灯灭,云梧没有过多追究,只将裕常在的委托记在心里,以后看看有没有机会帮她办到。*刚到冬月,启祥宫嘉妃也传来了有孕的好消息。今年后宫三人接连有孕,其中还有最为盼望的皇后,乾隆可谓是龙心大悦,太后更是喜出望外,过寿时给后妃的赏赐都厚了不少。转眼便是云梧晋贵妃的册封礼,同时一起接受册封的还有纯贵妃、愉妃和令嫔。内务府送来了贵妃朝服,比起妃位的朝服,耳饰的东珠由三等换成了二等,端罩的皮料由青狐皮换成了紫貂皮,朝冠周缀的金凤也多了两枚,云梧不免又开始臭美。锦绣的脸色却不大好,“主儿,听闻皇上发了话,您这次的贵妃册礼与慧贤皇贵妃不同,不叫公主王妃命妇进宫给您行礼呢。”慧贤皇贵妃当时册封贵妃时是按照雍正帝敦肃皇贵妃封贵妃时的礼仪,有公主王妃命妇行礼,这回乾隆特意指示,慧贤与纯、娴二人不同,慧贤初封便是贵妃,而纯、娴二位贵妃是后来晋位的,故而公主王妃命妇不必给两位贵妃行礼。云梧倒是没什么太大所谓,省去这一步还能早点礼成呢,“慧贤皇贵妃也是沾了册立皇后的光。若只是为了两位贵妃,让那么多公主命妇进宫折腾,人力物力要消耗多少,太麻烦了。”云梧这样说,锦绣自然便闭口不再提。然而云梧不在意,纯贵妃却是十分不满,好不容易才晋位了贵妃,居然不能接受内外命妇跪拜,没能比过慧贤,这叫她怎么甘心?但即使不满,纯贵妃更不愿意错过册礼。虽然临近产期,纯贵妃硬是挺着快要生产的大肚子走完了全程,看得一旁的云梧战战兢兢,生怕出了什么事情。册封礼之后没多久,纯贵妃生产,顺利诞下一个女儿。如今宫中有皇后所出的三公主和敬,另有养在亲祖母裕贵太妃膝下的弘昼嫡女,算是乾隆的养女,宫中称四公主,纯妃所出的这位便排行五,暂时被称为五公主。乾隆登基至今已有十年,这还是第一个女儿,乾隆十分欣喜,宫中大肆庆贺了一番。却有一个人被触动了愁肠——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皇后愈发紧张,万一自己怀的是位公主怎么办?*昨儿个夜里北京城刚下过一场雪,早上才停,到了下午,天上又飘飘扬扬掉下了雪花。邵正文刚走到翊坤宫门口,守门的小太监瞧见邵正文身上的太医官服便利落地打了个千,“是来给主儿请平安脉的太医吧?主儿正等着您呢,奴婢这就去通报,您稍等。”邵太医抖落肩上的雪花,对小太监回了个礼,口称多谢,小太监笑眯眯地连道不敢,回身进屋通报去了。没过一会儿,锦绣亲自出来迎接,见到来人有些惊讶,“果真是您来了,快请进。”“有劳锦绣姑姑。”二人互相客气了几句,邵正文跺了跺有些僵冷的双脚,跟着锦绣进屋。打了帘子,屋里扑面而来的热气让邵正文缓过一口气。云梧一身藕荷色百蝶花卉纹妆花缎棉袍坐在榻上,见到熟悉的脸便笑了,“还真是你,近来可好?”云梧与邵太医早在乾隆初年便相识,后来邵太医负责云梧的平安脉,两人慢慢熟识起来。去年邵太医升了官,成了太医院两位院判之一,事务缠身,便不再给嫔妃请平安脉了。邵太医先是行礼,“请娴贵妃娘娘安。”“快起。”云梧吩咐锦绣上了热茶,“外头天冷吧?喝口热茶暖暖身子。”邵太医并没推拒,“谢娘娘。”等邵太医缓过劲儿来,云梧问道:“怎么今儿是你来请平安脉?皇后娘娘那儿离不得人吧?”邵太医医术精湛,早就被乾隆抓去做苦力,和另一位院判一起负责照顾皇后。没想到邵太医苦笑着摇了摇头,“微臣如今已经不是院判,也不再看顾皇后娘娘的孕事了。”云梧惊讶,“怎么回事?”二人相识已久,邵太医晓得娴贵妃为人,便一五一十将事情缘由说了出来。原来前些日子,邵太医像往常一样给皇后请脉,确认一切正常,正要收拾东西告退的时候,皇后却轻抚着隆起的小腹,突然问道:“邵太医,如今我腹中胎儿已经六月有余,不知我这胎……是男是女?”邵太医耷拉着八字眉,实话实说,“回娘娘的话,把脉无法得知腹中胎儿是男是女,民间流传的一些法子也俱不靠谱,故而微臣不知龙胎性别,还请娘娘恕罪。”皇后十分失望,但她有所准备,倒也没有怪罪邵太医。正要让他退下,另一个人却上前一步,行礼对皇后道:“启禀娘娘,根据娘娘的脉象,微臣以为娘娘这胎十有八/九是位皇子。”乾隆十分重视皇后这胎,每日来请平安脉的都是左右院判——若不是孙院使年纪大了,乾隆定然也要把人家安排到皇后这当值——此时说话的便是同样来请脉的另一位院判袁太医了。皇后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你此话当真?”“微臣不敢欺瞒娘娘。”袁太医侃侃而谈,讲述自己是怎么从脉象以及各方面观察得出皇后肚子里是皇子这个结论。他长相儒雅,蓄着薄须,说话时姿态举轻若重,看上去便让人觉得学识渊博,皇后听得连连点头。一旁的邵太医听着袁太医一通好似厉害实则狗屁不通的话却是忍不住了,不由出口打断,“袁太医这些理论,不知哪本医书有载?为何在下没有听说过?”袁太医瞥了一眼邵太医,躬身对皇后道:“这是微臣祖传的法子,邵太医孤陋寡闻,并不代表没有。”——就差直言邵太医学艺不精了。邵太医心底浮起一丝怒意,袁太医较他更为年长,成为院判的时间也比他长,但在医术上的成就,邵太医不觉得对方比自己高到哪里去——袁太医总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钻营关系上,而不是医术本身。同为院判,二人在处理事务上常有分歧,素有龉龃,孙院使年纪愈发大了,很快便要告老,对于继任的人选,孙院使更看好邵太医,怎么能叫资历更老的袁太医服气?故而两人矛盾愈发激化,但邵太医怎么也想不到,袁太医竟会编出这样的慌话投皇后所好!然而面对袁太医“祖传法子”一说,邵太医一时之间的确无法辩驳,只好涨红了脸,沉默不语。皇后见状,不由更加相信袁太医的话,同时心中不满,都说邵太医是孙院使之下第一人,没想到名不副实,并不如袁太医才是。此事过后,邵太医便为皇后所不喜,反而袁太医得了皇后信重,在太医院愈发有话语权。袁太医抓住机会,开始排挤邵太医,想将他挤下院判的位置。而皇后那头因得了袁太医的话,对孩子的性别坚信不疑,连乾隆都知道了皇后这胎会是个阿哥,每每听到宫人说“小阿哥如何如何”,邵太医都觉得刺耳不已。他始终不信把脉辨性别一说,为了避免以后被牵连,邵太医索性顺着袁太医的意思,自己告罪德不配位,辞了院判一职,成了普通的太医,这才有了今日来翊坤宫请平安脉这个差事。作者有话要说:第二章~41、第四十一章说到后来,邵太医郁闷道:“……微臣学医行医三十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分辨胎儿男女的,着实是太荒谬了!万一最后皇后娘娘诞下公主,失望之下,这事要怎么收场!”云梧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来自后世,她自然知道中医把脉看性别一说有多不靠谱,但古人可没有生物常识,更不要说乾隆和皇后期盼嫡子已久,自然愿意听这样的吉利话。她只得出言劝慰邵太医道:“生男生女,不过是五五之间,人家敢用性命作注赌一条青云路,你又有什么不服气的呢?”看了一眼老实的邵太医,云梧接着补了刀,“且人家精得很,不是说八/九分把握?真出了意外,便推说是剩下那一分就是了。”邵太医沉默半晌,苦笑叹气,“娘娘说的是,微臣惭愧,是微臣太天真了。”“不过邵太医也不用妄自菲薄,”云梧伸出手腕示意他把脉,“作为病人,我还是愿意选择邵太医这样实事求是的,哪怕真话不好听,起码能让人心里有底。”邵太医长叹口气,站起来躬身行礼,“多谢娘娘不弃。”云梧笑道:“邵太医这就太客气了。”请了脉,邵太医道:“娘娘一直用着避孕的方子吧?方是好方,但是药三分毒,这么多年用下来,不免对身体有些影响,微臣给娘娘开个养身的方子吧。”邵太医身为院判,自然能听到一点云梧用药的风声,这回轮到云梧沉默了,“多谢。”邵太医开了方子,又交待了用法之后便要告退。云梧让锦绣装了两盒点心,“带回去给家里人分着吃了吧。小谦子,送邵太医回太医院。”邵太医上有母亲下有妻儿,这一降职,还不知道怎么影响家里。“多谢娘娘。”邵太医再三告谢,告退离开了。陈谦将人送到了太医院,看着身边有人经过,故意提了音量道:“以后主儿请平安脉,还要多多劳烦邵太医了。”邵太医明白他此举用意,心中一暖,“娘娘实在太客气了,微臣本分,不敢说劳烦。”太医院的人见邵太医走了翊坤宫一趟不仅带了赏赐回来,送他回来的太监还说了娴贵妃还要接着用他,不由将翊坤宫当做了邵太医的靠山,袁太医一派的人也不敢太过放肆了。邵太医心中感激,投桃报李,对云梧的身体是十二分的用心,此为后事,暂且略过不提。且说乾隆十一年的新年便在一片喜气中来了,年节时,乾隆在紫禁城主持各种典礼祭祀活动,筵宴宗室王公大臣。到了十五元宵佳节,按照旧例,乾隆应该移驾圆明园,于西苑“山高水长”与王公朝臣及后妃观看烟火,但因皇后身怀六甲,乾隆不忍皇后舟车劳顿,今年的上元节没有去往圆明园,而是留在了紫禁城度过。乾隆如此重视皇后的孩子,惹得后宫许多人嫉妒羡慕,有阿哥的嫔妃对比自身,不由都起了一丝落寞。云梧也不由和锦绣私下磕牙,人和人生来不同,真是没处说理。正说着,外头有人传口谕,乾隆宣云梧觐见。云梧瞧了瞧天色,这也不是宣召嫔妃的时候啊?虽是奇怪,但云梧不敢耽搁,梳妆之后去往养心殿。跟着引路的太监进门,云梧对盘腿坐在炕上的乾隆行礼,“见过皇上。”乾隆点点头,“起吧。”云梧问道:“皇上召奴才来有事?”却好一会儿没听见乾隆答话,云梧正奇怪,便听乾隆道:“朕方才接了折子,你的兄长和父亲于上旬……相继过世了……”似是不知道怎么继续,乾隆顿住,不再言语。云梧结实地愣住了。虽然她穿过来第二天便进了宫,没有真正的家人相处过,但她有着原来那拉氏的记忆,关于家人的部分,云梧平时克制着并不去触碰,然而此时听闻噩耗,记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顾不上不得直视君颜的规矩,云梧抬头看向乾隆,见到对方带着些同情和担忧的表情,说不清是自己的情绪还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云梧鼻子发酸,唰地落下泪来。乾隆看着云梧无声痛哭,想起先帝去世时自己的心情,不由感同身受。他叹了口气,柔声道:“朕已经跟皇后说了,许你额娘进宫见见你。你也要节哀,不可伤身才是。”云梧低头谢恩,“谢皇上恩典。”*有了皇帝谕旨,云梧母亲郎佳氏的进宫事宜安排得很快。照礼,郎佳氏先拜见了皇后,而后才前往云梧的翊坤宫。看着翊坤宫越来越近,郎佳氏心头愈发激动——内外命妇不得随意出入宫廷,这是当年孝庄太后亲定的规矩,出了一个董鄂贤妃就够糟心的了,后来的皇帝可不能再重蹈覆辙——自从女儿出嫁,郎佳氏只有逢年过节命妇拜见皇后的时候,能远远瞧上女儿一眼,女儿封贵妃的时候也没让命妇进宫行礼,算起来,她已经十多年没有好好看看女儿、跟女儿说说话了。到了宫门口,听到亲自来迎接的女儿口中一声“额娘”,郎佳氏便落了泪,却依旧按照君臣之礼给云梧磕头,“拜见娴贵妃娘娘。”“额娘快起来。”礼不可废,云梧不能阻止郎佳氏下跪,却立马亲自将郎佳氏扶起身。看到比记忆中老了许多的郎佳氏,云梧心中情绪抑制不住,鼻子不自觉发酸,“额娘随我进屋吧。”云梧亲自扶着郎佳氏回到屋里,坐在一起说话。郎佳氏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五官已经褪去青涩,变得愈发端庄贵气的女儿,她里头穿着件月白色的衬衣,外头披着件石青夹马褂,虽不是守孝的衣裳,但已经尽可能的十分素净。见女儿虽神态间稍微有些憔悴,不过并不像生病的模样,这段日子应该过得还好,郎佳氏一直提着的心便放下了大半。云梧迫不及待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额娘和家里还好?”郎佳氏便跟她说起细节,她尽量稳住声音,“你哥哥……是出了意外走的,你阿玛这几年身子本就不好,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噩耗之下病倒,很快便跟着去了……还好你大侄儿是个懂事能干的,帮着我操持丧事,这个家总算是没有散……”事情已经过去大半个月,郎佳氏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但不难从平静之下听出隐藏的悲痛,说到后来,她的声音更是微微颤抖起来。云梧听着,只觉得心中那股情绪又涌了上来,哽咽道:“女儿不孝,哥哥和阿玛离世,女儿却连孝衣都不能穿……”嫔妃一旦入宫,便是和父母家里断了亲情,只剩君臣名分,自然没有守孝一说。郎佳氏轻轻将云梧搂进怀里,“你只要在宫里好好的,你阿玛便能安心闭眼了……他临走前最挂念的便是你……”郎佳氏是个坚强的女人,短短时间先失去儿子再失去丈夫,她没有被打倒,此时反过来安慰叮嘱女儿,“娘娘可千万要保重自己……在宫里可不能拿自己的事影响主子,该笑的时候便要笑,不要让主子们惹了晦气。”云梧闭上眼,她没有费心思辨别此时的情绪到底是属于谁的,任由泪珠从脸颊滑落,“女儿明白……”郎佳氏擦擦眼角,“不说家里了,倒是娘娘,也不知道娘娘在宫里过得怎么样?”虽是知道女儿晋了贵妃,且看着女儿的打扮气色和屋里的各种摆设,便知道她过得不错,但郎佳氏还有一点担忧放心不下。她低声问云梧道:“都这么多年,怎的娘娘肚子还没个动静?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好,有没有请过太医来瞧瞧?”云梧自然不能告诉她自己避孕的事儿,便低头答道:“太医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可能就是缘分还没到罢。”郎佳氏心里着急,不由叹了口气,“如今娘娘年纪越来越长,可得抓紧时间啊。”“这宫里这么多嫔妃,有孩子的又有几个?”瞧郎佳氏面色不对,云梧又连忙安慰道,“额娘放心,皇后娘娘三十多岁上都有了喜讯,我还有时间呢。而且皇上对我很好,生不出也没什么。”“娘娘这话可不对,总不能指望皇上永远对娘娘好吧?在宫里想要立足,还是得有个孩子才是啊。”郎佳氏却不同意,又出主意道,“实在不行,娘娘抬举一个身份低、好生养的宫女,拿捏在手里,等有了孩子,抱到自己膝下养便是。”云梧闻言不由头疼,但她知道,若她不点头,郎佳氏不会罢休,便佯作思考,沉默片刻应下道:“女儿知道了,若再过两年还是没有好消息,便按额娘说的办。”郎佳氏这才展颜,“这才对。”母女二人说了许久的话,一起用了晚膳之后,郎佳氏才告退出宫。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郎佳氏殷殷叮嘱,“娘娘不要担心家里,定要照顾好自己啊。”等云梧点头,郎佳氏压下心中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云梧站在原地目送对方,直到看不到人影才转身回到屋里。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感谢~42、第四十二章虽说宫中嫔妃不为父母家人服丧,但血亲过世,云梧不能当做无事发生,素来孝顺的乾隆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冷血之人。再加上近来情绪起伏很大,身子总觉得疲乏,云梧索性称病,闭门谢客,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柳叶新绿,迎春花开得正好。乾隆走进长春宫的时候,皇后正靠在榻上,轻声读书给肚子里的孩子听。见到乾隆进门,皇后露出笑意,伸出手让朱赫嬷嬷扶着起身迎接,“皇上来了!”“来瞧瞧你。”乾隆快步上前,接过朱赫嬷嬷的位置,亲自将皇后扶着坐下。他抚上皇后的肚子,“今天感觉怎么样?儿子乖不乖?”皇后这胎怀得艰难,孕早期时害喜十分严重,到后来虽然不再恶心呕吐,但随着胎儿越来越大,其他症状也逐渐出现——腰酸背痛,心口灼热,双腿浮肿,夜间睡不安稳,时常需要如厕……乾隆光是看着都觉得辛苦,不免对皇后十二分的心疼。提起孩子,皇后心中软成一片,连带着神情也温柔了许多,她期盼孩子太久,身体上的不适也不觉得苦,“他知道体恤额娘,今日乖得很呢。”“算他识趣。”乾隆挑眉,此时却突然感觉手下有什么动了一下,不由面露惊喜看向皇后。皇后也感觉到了胎动,弯起眉眼对乾隆笑道:“这是和他汗阿玛打招呼呢!”乾隆声音里都是爽朗的笑意,“这小子!”夫妻俩说了一会儿私密话,才开始说正事。皇后对乾隆道:“早上纯贵妃来问,六阿哥到了年纪,是不是今年该种痘了?”乾隆点了点头,“太医正在准备,日子暂时定在下月初九。”“也不知会不会有事……”孕期间情绪敏感,皇后忆起过往,轻声叹气,“永琏种痘的时候我熬了整整两日没敢闭眼,前两年永琪种痘,也是凶险得很。”这么多年过去,永琏夭折留下的创伤渐渐愈合,怀孕后又迎来新的盼望,皇后如今再提起早逝的儿子,心情也变得平和不少。乾隆让皇后靠在他怀里,轻轻摩挲她的手宽她的心:“放心吧,永瑢身子骨素来不错,定然能平安度过的。”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又问起他另一件事:“下个月便是亲蚕礼了,如今我这个模样定是参加不了,亲蚕礼要怎么办?”汉语里说“男耕女织”,与农耕一样,汉人自古以来都十分重视蚕桑。自周代起,便有皇后主持亲蚕礼,祭拜蚕神即黄帝的元妃嫘祖,并演习养蚕织丝之术,目的是为天下织妇做出榜样,鼓励民妇勤于织纺。满清文化里本没有这些讲究,但自入关之后,汉化程度益深,乾隆耗费人力物力,在西苑太液池北端建造了蚕坛桑林,意欲恢复蚕桑古礼,拉拢汉民人心的同时,也是为了提高自己皇后在汉民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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