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错最快,但永远有下次。”奶奶板起脸训,又笑,“行了,赶紧走,仲宾送完你,还要到公司开会。”两人出了门,程仲宾随口问她:“你刚刚说什么悄悄话?”谢书约还没察觉到程仲宾的异常情绪,她轻松道:“我怕奶奶又向上次姐姐离婚那样,讲些有的没的,让姐姐伤心,在家里住不下去。”两句话功夫,就到楼外,熟悉的黑色汽车停在面前,谢书约要上车,程仲宾突然从身后握了她两只瘦薄肩头,带着她照车头的后视镜,说:“阿约,你看一看自己现在的样子。”镜子里,女孩头发微微凌乱,她穿一件毛衣,衣袖挂出来几根线,看起来有些狼狈。她依然没意识到程仲宾此时的不快,一边用手指梳头发,一边懊恼道:“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等我两分钟,我回家换件衣服。”程仲宾没允许,他将她塞进副驾,自己绕到驾驶室,拉过她的手,那两道刮痕的红色好像更深了,问她:“感觉不到疼?”谢书约顺着他的眼光,后知后觉意识到,“怎么破皮了?”她不太在意,“肯定是不小心被舟舟奶奶手指甲划到了,我没觉得疼。”程仲宾噎两秒,气笑了,问她:“你再好好感觉一下,身上有没有哪里疼?”谢书约摇摇头:“没有啊。”程仲宾深深盯着她,谢书约渐渐不敢直视他眼睛,看向前方说:“真的没有。你不是还要开会吗,快走吧。”他发动车子,却是驶去最近的药店,熄火对她说:“等我一会儿,我买瓶碘伏给你擦一擦。”“这没什么,不用麻……”谢书约话未说完,他已经推开车门下去。很快他拿着碘伏棉签回来,拧开瓶盖,棉签沾了药水,谢书约自觉将手递过去,程仲宾涂药动作温柔,涂完将装着碘伏和棉签的药房口袋递给她:“结痂之前都擦擦。”谢书约乖乖点头,她附过去抱他胳膊,笑容甜甜:“仲宾哥,你好好。”程仲宾将自己胳膊抽出来,谢书约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尴尬。他见阿约表情怔怔,心里不由软,气也消几分。不过他没有让自己调出笑来,她不长记性,他有必要让她长长记性,板起脸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遇到事情,先搬救兵?”第56章车外天色阴阴,车内程仲宾脸色也阴,英俊的五官沉着,那样子吓人。面对谢书约,他从未展现这幅神情。谢书约不见得真怕他,不过他这样一说,她就知道自己做错事,脑袋里空白片刻,接着迅速串线,姐姐第一次闹离婚,仲宾哥及时为她挡下巴掌后,她讲自己不惹麻烦但不怕麻烦,他就让她遇到事情先搬救兵。她点点头,乖乖说:“告诉过我。”这让程仲宾觉得她有明知故犯的嫌疑,他又问:“我有没有讲过,以后在外面遇到事情,打电话找我?”那时她拿到大哥送的手机,欢天喜地去找他存号码,他的确讲过。谢书约说:“你讲过。”她明明态度端正,他却以为她理直气壮,再问:“那我还有没有强调,不能怕麻烦我?”这次谢书约否认得飞快:“我没有怕麻烦你。”“那你说说,去蒋家之前,为什么不打电话找我陪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我没有当耳旁风。”谢书约连忙解释,“我太气了,一时没有想到这么多。”她顿了顿,悄悄抬眼瞟了瞟他,觑着他的神情,问,“你生气了?”她的小表情,程仲宾尽收眼底。他黑着脸,反问:“你说呢?”谢书约朝他贴过去,再次抱他胳膊,撒娇道:“别气了嘛,我又没怎么样,一个人也顺利把姐姐和舟舟接回家了。”程仲宾瞥向胳膊上的手,涂了药,那两道刮伤变成褐色,她肌肤细白,对比鲜明,刺他的眼。他不吃她这套,要抽出自己的胳膊,她抱得紧,他不好同她使力,说:“照你这么说,我还应该表扬一下你了。”“不用表扬。”谢书约讨好笑着。“你要庆幸今天蒋文韬不在家,要是他在家,别说接你姐姐和舟舟回家,自己也要搭进去。”“不是庆幸,我知道他在医院,工作日他都要上班。”谢书约话音一转,“再说,不是还有你吗?你很快就来了。”程仲宾语塞,好好交流,她没怎样,自己倒越讲越气,干脆暂时停止沟通,对她说:“下不为例。”谢书约也知自己犯错,她不觉得认错没面子,再次道:“我知道了,下不为例。”车子重新启动,程仲宾沉默开车,谢书约则时不时悄悄看他。也许是今日天气太坏,容易让人心情坏,从而直接呈现在他面上。男人英俊侧脸轮廓锋利,眼睛漠然,唇线冷淡,就连那高拔的鼻梁,好似也比平常险峻几分。谢书约心里想,看来仲宾哥真的很生气。她不禁陷入更深刻的反省当中,假如换作她是他,女朋友不顾自己安危擅自行动,一定也气炸。不知不觉抵达雁商,程仲宾停好车子,见她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什么,提醒道:“到了。”谢书约回过神来,立即哄他:“仲宾哥,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啦。”程仲宾听阿约这样说,就算再大的气,也能立刻消干净。但是架子还是要摆一摆,她认错,却没讲自己错在哪里,也没讲今后怎么改正,他不能被她甜甜笑容甜甜声音蛊惑,轻易就糊弄过去,于是问她:“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生气?”谢书约立刻说:“我不该一时冲动,不计后果,独自一人去接姐姐和舟舟回家。”“还有呢?”“我不该忘记对你的承诺,遇到事情,先打电话找你,可是我没有。”谢书约越说越觉得愧疚,她认真道,“这次原谅我好不好?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先打电话给你,我向你保证。”她就差举起手来发誓了,说:“真的,你相信我。”程仲宾心里已有笑意,他忍着,没表现在眼睛和脸上。谢书约没立即得到答案,她便巴巴问:“你相不相信我?”程仲宾终于勾唇:“相信。”很快他唇角拉平,补充,“手机及时充电,打不通你电话,我会担心。”“我就回宿舍就充。”谢书约长松一口气,半真半假说,“仲宾哥,你知不知道你生气很吓人?”程仲宾饶有兴致,尾音上扬:“哦?”她不急着下车,好奇问他:“你在公司也发火吗?你发火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大气都不敢出呀?”瞧她这样子,也不觉得刚才他吓到她,她也只是口头上觉得他吓人。程仲宾笑了,逗她的语气:“我还把你吓到了?”“怎么可能?”谢书约瞪了瞪圆圆的眼睛,接着又眯起来笑,“没有吓到我,我只是怕你生我的气,不理我了。”“我不会不理你。”“你会,刚才路上,你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这样一回味,谢书约竟觉得自己有点委屈。“我那不是不理你。”程仲宾觉得,让她误会成这样,好像自己应该道个歉?但下一秒谢书约就道:“你特意留时间给我反思吗?”他顺着接口:“也可以这么说。”谢书约不禁想起,复读那年,她因姐姐复婚情绪不好影响学习,他叫她到书房谈话,她就有做错事被批评教育的错觉,那时他好像她的老板。而现在,他好像她的老师。他明明是她的男朋友未婚夫,可自己在气势上弱这么大一截,太不对等了。谢书约这样一想,胡搅蛮缠:“仲宾哥,如果下次我做错什么事情,你不能这样对待我。”程仲宾:“???”她义正言辞:“你直接指出我不对的地方就行了,你连着质问我几句,我都被问懵了。”程仲宾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向她伸手,惩罚似拧拧她脸蛋,笑说:“我看你思路挺清楚。”她圆眼瞪得更圆。“好,我向你学习,直接指出不对的地方,以后不这样了。”程仲宾妥协。“今天我生气,第一是因为你冲动,已经吃过一次亏,还不吸取教训。我担心你被欺负。”他拉过她的手,温柔碰了一下刮伤的地方,“看你受伤,我心疼。”“这个真的不疼的。”谢书约小声说。“你疼不疼我都心疼。”程仲宾讲绕口令似的,他继续道,“其次才是因为你遇到事情不先找我。就算我无法为你解决问题,但我比你大五岁,见过的知道的都比你多,以我的经验,可以为你提供更有效的办法。更重要的是,我是你的未婚夫,是你可以无条件依赖信任的人,当然我也很希望,你无条件依赖我信任我。也许这方面我也有问题,我做得不够好,才让你第一时间想不到。”谢书约听了有些自责,她赶紧说:“不是,你做得很够了。冲动是魔鬼,都怪我太冲动,就不管不顾了。”这个话题聊到这里就差不多,程仲宾想吻一下她结束低沉气氛,不过他还记得她不许他在学校做这样的事,于是揉揉她脑袋,讲:“这件事就过了,不说这个了。星期六的时候,我们一起陪你姐姐去见律师。”谢书约点点头,问他:“舟舟真的会判给姐姐吗?”“那边敢说这话,那就八九不离十。”程仲宾给她肯定答案。这晚夜里下雨的时候,谢书约手机充满电,她打电话回家,询问蒋文韬找上门来没有。找上门的不止蒋文韬,若他一人,谢家肯定给他吃闭门羹。同来的还有蒋父蒋母,到底亲家不坏,不好不让人进屋谈,虽然最后谈崩了,但也正因为蒋父蒋母还算讲道理,蒋文韬没闹得起来,被他们劝回家了。雨一直下到周末,谢书音去见了律师。舟舟判给谢书音不是大问题,谢书音刚好还在哺|乳期内,所以归母亲抚养。有争议的是财产分配,那时候还不明确个人财产,婚后财产共同所有。意味着,程仲宾亏本卖的那套房,蒋文韬要分一半。第57章从起诉,到拿到法院判决书,是一场时间拉锯战。谢书音带着舟舟搬回家里住,蒋文韬不敢阻拦,因为谢书约同他放话,他但凡有这个胆子,也别怪她到单位撕他的脸,蒋文韬自然不敢。新家面积还算大,三室两厅,其中一厅隔出来给谢书音和舟舟住。自从阿约大伯胃癌过世,老太太脾气好很多,况且她偏爱舟舟,谢书音这次回家,没吃她的排头。而伴随着离婚官司展开的一场雨后,雁城进入了雨季,涨了几次洪,淹到成人小腿到脚踝中间的位置,学生们还穿高帮雨靴坚持上课。端午节那两日天气好,难得晴朗。每年节前一天,院子里几家大人都要出城上山摘箬叶包粽子,今年搬家分开住,只有谢母程母两个准亲家约了一同去。谢书约小时跟过两次,觉得没什么意思,后来就不参与。实在是今年雨一直下,下得烦人透顶,她都快发霉了,好不容易放晴,想出门放风透气。她一提想去,程仲妮也附和,谢书约又打电话邀请杜子宣,子宣欣然答应。王维芳和吕晓岚见几个孩子这么有兴致,干脆将这差事交给她们做。王维芳对谢书约说:“一个粽子用两片箬叶,你明天晚上要带粽子回宿舍给室友吃,所以多摘一点,保险三百片。”谢书约口气不小:“那也才一百五十个粽子,我感觉不够,至少翻个倍才行。”王维芳好笑:“别说大话,你能完成任务回来就不错了。家里也没谁多爱吃,应应节就算。”她还叮嘱她,“不要忘了带几枝棕榈捆粽子。”两位母亲还是怕她们贪好玩忘正事,王维芳派了谢书俊,吕晓岚派了程仲宾,让他俩陪她们去,担子自然而然落到两人肩头。谢书俊带上女友曾文君,因为要上山,没有车子的路,他们先乘了公交出城,再下车往山上爬。那时候山里并不偏僻,人们还没往城市迁移,路上不时能见到房子,以土石居多,少有红砖。人迹也多,常住的人比他们脚程快,一拨又一拨赶上来,遇到能言善谈的,还讲两句话。虽然前阵子接二连三下雨,不妨碍温度热起来,这时候气温已经很高,三十多度。谢书约怕热,穿短袖短裤,她又怕太阳晒眼睛,戴一顶宽檐编织遮阳帽。女孩子都穿得清凉,个个高挑纤长,一路叽叽喳喳,成为一道靓丽风景线。程仲宾和谢书俊则是苦工,一人背一个包,里面装了水和糖果小吃,倒像出来野餐。水自己喝,糖果小吃则送人,箬叶是奶奶年轻时认识的朋友家里种的,每年都特意给他们留,他们也不好白摘。走到半途,大家出一脑门汗,恰好有荫蔽的地方,停下来歇息,程仲宾和谢书俊顺手折下几支树枝给女孩们垫着坐。谢书约口干,找程仲宾要水喝,他泡的金银花,倒在盖子里给她。谢书约解了渴,取下帽子吹自然风,清风穿过树叶拂进来,额心鼻尖汗意迅速吹干。他们休息很久,特别是几个女孩子,坐下来就不想再走。后来恰巧奶奶朋友的家人下山赶集回来碰见认出他们,才继续往上爬。后半程两边树木高密,阳光穿不进来,风吹得舒服,谢书约取下帽子便不想再戴,拿着又嫌占手,她将主意打到谢书俊身上,问他:“三哥,太阳好大,你要不要戴帽子?”她也就口头意思一下,直接举臂扣到他脑袋上。谢书俊则转手取下来,戴给程仲宾,说:“心疼你男朋友去。”谢书约没有得逞,她哪里想捉弄仲宾哥,忙护道:“仲宾哥才不适合戴这种女帽。”谢书俊故作不满:“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家阿约还没有嫁,那水就泼得一发不可收拾了。”谢书约一边取程仲宾头上的帽子,一边寻求曾文君帮助:“文君姐,你管管我三哥,他欺负我。”谢书俊气定神闲:“你文君姐这盆水泼到我盆里了,她能帮你?”“你说谁是水呢?我看你才是水,一肚子坏水的水”曾文君啐他。“我不坏,你不爱。”“你要不要脸,当着妹妹的面。”三哥和未来三嫂“斗嘴”,谢书约作为“罪魁祸首”,乐得不行。而程仲宾眼里含笑,他从她手里取过帽子:“我给你拿。”程仲妮和杜子宣两位单身女士,则结伴走在前面,不参与他们的话题。差不多半小时抵达奶奶朋友家,松林包围的一座小院,因不是平地,错落住了好几户人。几乎每一户都养狗,没套绳子,听到陌生人声,汪汪吠着奔过来。那阵仗吓死人,女孩们低声惊叫,程仲宾眼快手快,拉了谢书约程仲妮到身后,这边谢书俊也瞬间反应,护着曾文君杜子宣。主人及时喝住几只大狗,又对他们讲:“不用害怕,它们不乱咬人。”大狗果然通灵性,判断出他们不是坏人,围着打了个转,各自散开。今日中午留在奶奶朋友家吃饭,她家小孩多,大的男孩读初中了,还有两个念小学的女孩,尚不到午饭时间,孩子们带他们去摘箬叶。穷人家的小孩做惯活,手比他们快,很快摘够,两只背包装得鼓起来。谢书约她们几个怪不好意思,夸了又夸,谢了又谢。小孩子天性活泼,见到好看的姐姐们,自然喜欢。那时候灶里刚烧上火,程仲宾谢书俊曾文君在屋里与长辈们聊天,谢书约三人则被小女孩们拉到院子里跳格子玩,清脆笑声一片。程仲宾分了心神到阿约身上,见她蹦蹦跳跳仿佛小女孩,本来没说有趣的话,他也不自觉笑起来。吃完饭主人喂家中小动物,各种都有,猫狗鸡鸭鹅,场面一度热闹。他们家的母猫上个月刚好生了猫咪,小小几只,也许爸爸多,比较杂,黑的黑,白的白,黄的黄,还有混色的。谢书约被吸引注意力,蹲过去摸猫,那只白的特别奶,亲昵蹭她手心,痒得谢书约笑不停。“阿约喜欢的话,抱回去养吧。我们这里家家都有猫,送都送不出去,实在太多了。”说话的是奶奶的朋友王奶奶。由于奶奶不喜欢猫猫狗狗,家里从来没养过,谢书约又心动,又怕奶奶不许,她问谢书俊:“三哥,你说奶奶准不准我养?”老太太喜恶鲜明,她讨厌的很难扭转观念,但她最爱的阿约开口,妥协也说不定。他没什么谱,建议:“你打电话回去问问奶奶可不可以。”谢书约犹豫:“奶奶肯定说不可以。”程仲宾一见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想养,又害怕听到家中老太太否定答案,于是支持道:“你先问一问,奶奶不许,我先替你养着。”谢书约明亮的眼眸更亮,抱着小白猫走到程仲宾身边问:“你说真的?”程仲宾逗她:“假的。”她却将小猫塞到他怀里,轻抚着它脑袋讲:“你叫一声,说谢谢。”猫咪好似听得懂人话,喵了一声。“她都对你讲谢谢了,不好反悔吧?”谢书约古灵精怪。谢书俊拍拍程仲宾肩膀,竖拇指道:“我们家阿约顺杆爬的功夫对决顶呱呱,你反悔也没用了。”“我不反悔。”程仲宾回。她揉猫脑袋,他揉她脑袋。有了退路,谢书约这才放心大胆拨电话回家,她撒娇磨几句,老太太果真宠她,答应下来,没给程仲宾发挥的余地。最后不仅谢书约抱了一只猫,程仲妮和杜子宣也各抱一只,女孩们年纪相仿,做什么都一致,礼貌征求同意后,还在王奶奶家里挖了几株兰草回家种。按理回程向下轻松,却比来时更耗时间。五月末,山中百合花开,女孩们来时就讲好采一些回家。谢书约抱一捧百合,香得薰鼻,把她忘掉的记忆薰回来,她说:“糟糕。”杜子宣和程仲妮就在旁边,同时问:“糟糕什么?”“我妈让我不要忘了带几枝棕榈,我还是忘了。”本来摘箬叶时她都还记得,后来有了猫太高兴,便被抛之脑后。此时已经下到半山腰,返回去不现实,但棕榈又重要。她立即问程仲宾:“仲宾哥,怎么办?”程仲宾欣慰想,上次的交流有效果,遇到问题,她知道第一时间向他求助了,即使她三哥也在这里。这不过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他立即给出解决方案,说:“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山下也有棕榈,一会路过去给人家打声招呼割几枝。”问题迎刃而解,谢书约由衷道:“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呢。”杜子宣接话:“因为你很可能不认识什么是棕榈树。”谢书约佯装恼怒:“我虽然不聪明,但基本常识还是有。”她逗乐大家,一行人说说笑笑下了山,谢书俊几人携猫抱花到简陋的站台候车,谢书约则跟着程仲宾去取棕榈叶。两人这才有机会单独讲话,程仲宾说:“你喜欢猫,以后我们结婚,把它带着,我们一起养。”“你也喜欢猫吗?”谢书约问。“我爱屋及乌。”程仲宾牵了下她的手。谢书约手心沾了百合花花蕊的黄,那味道太浓了,以至于刺鼻。她挣开他:“手有点臭。”程仲宾再次牵过来,举到鼻子边闻了闻,一本正经:“香的。”一定是山下没了树荫,太阳太晒,她脸都是烫的。谢书约想,一会儿她就把帽子重新戴上。程仲宾要听她答案,再问:“你还没说好不好?”谢书约怎么可能说不好呢?她发现自己对仲宾哥的“好不好”毫无抵抗力,对待他的“好不好”,她永远只有一个字。“好。”作者有话要说:过渡一下。存稿耗尽,明天的更新可能会迟到,如果晚十一点没有更新,那大家就后天起床看哈。第58章小白猫因端午节的契机到来,谢书约给它取名端午。本来奶奶都答应养了,不想抱回家,舟舟见不得端午,一看到它就哭,怎么哄都哄不好,谢书约没办法,还是抱到程仲宾那里。自从大院拆迁,程仲宾暂时常住河东的房子,这天晚饭后,谢书约送端午过去。两家约好明天中午一起过节,于是程仲宾接她时,坦坦荡荡讲:“阿约今晚住我那边吧,明天我和她一起回来。”王维芳听见,立即看向谢书约。谢书约不和母亲对视,在一旁抱着端午,将猫当小孩逗。王维芳无法,便说:“这么晚了,阿约不如不过去了,仲宾你把端午带回去就行。”谢书约立刻说不,她对她道:“我要过去。我和仲宾哥说好了,今晚上给端午搭一个房子。”“猫还要住什么房子,拿一个废纸箱,简单给它垫一个窝就行了。”王维芳觉得小女儿花样多。“那多委屈我们端午啊。”谢书约嘟囔。看《泰坦尼克号》那晚,王维芳深夜拨电话过来,程仲宾便知道她对他还持有看法,说白就是不放心。关于这一点,一时半刻无法令她彻底放心,只能用时间证明。这时倒是老太太放人,一锤定音:“明天上午早点回家,既然阿约要给室友带粽子,自己也出力包两只,以表心意。”顿了顿,又讲,“过不了几年你自己也要结婚了,不要到时候连只粽子都不会包,还以为家里没教。”程仲宾立刻回话:“哪里用得到阿约做饭烧菜,等我们结婚搬出去住,请个家政阿姨。”他答得王维芳满意,对他就宽容一些,嘴上还是要客气一下:“平常也就算了,但是逢年过节,她还是要学两样节日里吃的。”老太太赞同这话,意有所指对谢书约讲:“你妈妈说得对。”谢书约领悟到,顺着王维芳说:“我也觉得应该学一学,明天一早就回来。”两人走后,王维芳对婆婆抱怨:“刚才仲宾有点没分寸了,他和阿约订婚不是结婚。”自从阿约大伯过世,大概因阿约大伯母还有可能改嫁的缘故,老太太对小儿媳和颜悦色许多,她也能讲两句真心想说的话奶奶倒比王维芳看得开,当然也有她向来对程仲宾青眼有加的原因,她说:“结婚还有两三年时间,仲宾二十五岁了,这个年纪一点心思都没有才奇怪。他对阿约是认真的,反正迟早要结婚,你也不要过于较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你看那蒋文韬,有音音这么漂亮的老婆还到外面找小姐。仲宾是不用找的,书钧这些年诱惑他的还少吗?他们这种老板,有的是拜金女主动投怀送抱,别为了防这点小的,倒把他折磨,万一哪天忍不住就到外面找人,得不偿失。”这样的话,当着谢书约的面,老太太绝不会讲,太糙。不过她们婆媳两人之间谈没关系,都是过来人,事关阿约,模棱两可反而不爽快。以前王维芳怀疑程仲宾花天酒地,甚至就算他和阿约订婚,她也有他变心的顾虑。人就是矛盾,自己想一想没问题,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又觉得冤枉程仲宾,不由为他说话:“他应该和书钧一样,不是禁不住诱惑的人。”老太太点头:“书钧也说过,他公司要挂什么牌,订婚相当于板上钉钉。有些事,我们就当不知道。”王维芳想了想,真觉得阿约奶奶有点道理,叹声气:“也不知道阿约读这大学,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这还能是坏事?当然是好事。”老太太培养两个大学生儿子,她根深蒂固的观念,读书有用。说话有理有据,“也就是我们这样的家庭,阿约不愁好工作。假如条件差一点,学历不好,靠自己找份好工作还是很难。但不管怎样,读完大学,大学文凭就是她自己的了,可以一辈子不用它,想用的时候,也不会拿不出来。”王维芳笑起来:“我就是巴不得她和仲宾明天就把证领了,也省得我提心吊胆。”老太太也笑:“仲宾只怕比你更急,还有他妈妈,那是早就想喝阿约敬的茶了。”婆媳两人笑一笑,转头说起明天两家过端午的事。此时程仲宾和谢书约还在车上,端午乖乖躺在谢书约腿上,下午回来给小猫洗澡吹干晒暖和,毛更白,与它的女主人的肌肤一样,仿佛是用牛奶洗澡。谢书约和程仲宾说了会给端午造房子的事情,说完才想起来调侃他:“仲宾哥,你刚才好大的胆子。其实上次回家后,我妈妈还特意颁布一条禁令,不许我再到你这里过夜。没想到你竟敢挑战丈母娘权威。”她看着他,端午与她神同步,也看着他。等谢书约说话,奶声奶气地喵,谢书约喜欢得不行,顺着它背上的毛轻轻抚摸。“那不是有老佛爷撑腰吗。”程仲宾空一只手摸摸端午,顺势也握住她手摩挲两下。谢书约被逗笑,她认可道:“你算是找对靠山了,只要得到奶奶的喜欢,在我们家地位就高。”“好像你的喜欢更重要,我看在你们家,你地位最高。”“我喜欢你还用好像吗?” 谢书约故意曲解他话里意思。程仲宾勾唇,愉悦说:“不用好像,你喜欢我。”谢书约唇角弧度比他深,双眸弯弯:“不过仲宾哥,你对我们家家庭地位认知不清晰,奶奶才是金字塔塔尖的那位。”他问她:“你想不想做金字塔塔尖?”她心说,这有什么好想不想的,还没将心里话说出来,程仲宾就接着道:“我们家让你做。”谢书约吞回要出口的话,捂端午耳朵,装傻:“听不懂你说什么。”左右两面车窗里,各映出一张带笑侧脸。到家后,两人动手为端午造房子。程仲宾下午回来又出了趟门准备材料,程父以前靠木工活吃饭,程仲宾跟着学到手艺,小小猫房,不费吹灰之力。谢书约则给他递工具,同时描述自己想要的样子,几块平平无奇的木板,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变成她脑海想象的实物,有门有窗,还是两层结构,楼梯上去宽阔大阳台。她太满意了,一高兴起来,完全小女儿姿态。此时两人在阳台,并排坐矮板凳,满地狼藉的木屑上面,端午的房子只差最后一道粉刷工序。谢书约侧过身抱了程仲宾,她感叹:“仲宾哥,你不愧是建楼的,我都觉得有点大材小用了。”谢书约仰着脸说完,为他轮廓深刻的英俊侧脸着迷,不由自主凑上去吻他一下。她应该是颜控,至少是程仲宾的颜控,从那年雪天坐他顺风车,神来一句“你好帅啊”,就初见端倪。她主动一吻,被柔软嘴唇碰过的脸颊,好似烫了一下,转瞬将程仲宾的心熊熊燃起来,他长臂一伸,单手轻轻松松抱她到腿上,搂了纤细腰肢吻上去。两人许久没有这样亲昵了,今年雨多,他反而仿佛久旱,而她唇舌化水,他情难自控,卷着缠着裹着,肆意汲取。谢书约则感觉自己是一尾被浪潮冲到沙滩的鱼,她唯有靠他渡来的津液活命。幸好凳子矮,高高的阳台围栏遮挡两人,再加夜又深,别家都熄灯,没谁撞破拥吻爱侣。吻够久,失控的不止呼吸,还有身体真实反映。谢书约跨坐,她感觉到身底的膨胀,也许是一把伞,知道它头顶天湿,云很快滴水,于是提前撑起来。《泰坦尼克号》那夜的记忆尽数涌来,谢书约羞红脸,她从他的吻里逃脱,又要逃脱他禁锢,只是程仲宾不放手。灯光之下,她红唇水亮亮的,让他还想覆上去,她找理由推脱:“端午的房子还没刷颜料。”“明天再刷,今天太晚了,让它沙发将就一下。”程仲宾这样一说,抱着她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