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值感觉不可思议,这小黄毛挺能耐啊,居然把你妈拿下了,我跟你铁了这么多年还怕她呢。他主要是脸皮厚,死乞白赖地讨人喜欢。陆余舟说,不过也幸亏有他,帆姐这几年状态一直挺好的。孙值:那这么说,你俩同居了?陆余舟终于意识到孙值好像误会了什么,同你妹啊,他我好朋友,跟你一个性质。孙值:刚刚还替兰斯操心见男朋友前任呢,这会儿不得劲的就成他了,这感觉怎么说呢,跟见了情敌差不多。而且情敌段数比他高,不仅拿下了老铁,还拿下了老铁他妈。这之后,孙值再看兰斯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当人面还那样,人一走就开始挑刺儿。说他太开放了不像话,搂搂抱抱就算了,还亲陆余舟的脸!说他吃饭非要抱着只鹦鹉不像话,说他动不动就唱歌太吵了巴拉巴拉一通,总之把小黄毛贬得一无是处。久违的值仔式絮叨,陆余舟听得高兴,他一边逗着鹦鹉玩,边翘着腿躺在客房的沙发上不时附和两句。我说老陆,你怎么养上鹦鹉了?孙值对兰斯的吐槽告一段落,终于想起了问鹦鹉的事,你妈不是不允许家里有动物吗?这鹦鹉的品种就是爱情鸟。前年陆余舟又去巴黎比赛,特意去了那家有爱情鸟的装饰店,想再跟老板商量一下,高价买下那对爱情鸟。上次他想买,老板说不卖,当时陆余舟非常失望。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品种的鸟随处可见,可他就是想要那一对,像是一种执念。然而再去时,那对鸟已经被老板送人了。陆余舟因此失落了好久,就好像永久的丢失了珍贵的东西一样。后来他一直放不下爱情鸟的情结,便请兰斯帮他找到卖这种鸟的地方,买了一只差不多的带回家。余帆不喜欢家里养宠物,他却执意养了,大概是看他特别喜欢,余帆后来也就默许了,并且因为兰斯常常逗它说话,余帆渐渐也开始喜欢这只小家伙。陆余舟一度因此欣喜不已,帆姐一直在接受心理干预治疗,这代表她有了进步。她以前根本不允许他玩物丧志,总是排斥他喜欢的东西,甚至是朋友,现在不但接受了兰斯还接受了鹦鹉。她现在好了许多。陆余舟只是这样解释。那孙值犹豫着问道:这是不是代表他想问是不是代表你跟吴也还有希望,可话到嘴边又觉得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陆余舟脸上轻松的笑意渐渐变成一种维持,孙值看着他这个样子,终于反应过来,机场中他不对劲儿在哪。这家伙哪里是重获新生,分明是烂黄瓜刷新漆,看似光鲜亮丽开朗成熟的皮下,藏着一堆旧伤痕。那段过去还血淋淋地躺在他心口,没能在时间长河中愈合,那里面的人和事全部被他粗暴地封存起来,那封印也就最多一张纸厚。当别人跟他忆往昔的时候,他伸手就能戳破封印,拎一些相关的,依旧新鲜的往事出来跟别人聊,故作遥远,其实还近在眼前。你想多了值仔,我跟他问题不在这。好一会儿后,陆余舟才笑着说。你看,连人家的名字也不敢提。孙值心里直叹气,从这句话之后,他再也没当着陆余舟提过吴也这个人。读博第三年的时候,陆余舟在一个规格十分高的国际大赛中拿了一等奖,并且受一个著名钢琴家的邀请,参加了他的演奏会,这之后,他在圈内开始小有名气。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演出机会,还有不菲的收入,等到他完成博士学业后,他已经成了一名相对成熟的职业钢琴家,并且能够承担他跟帆姐在国外的一切开销,甚至他爸现在退休都没问题,他完全可以养家。经济独立意味着一个人在家庭乃至社会中有了话语权,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他渐渐成了家里拿主意的人。大事小情的不需要请示爸妈,他能办的就给办了。跟帆姐沟通不需要请他爸出马,陆总安排客户来美国,他一手包办得明明白白,特给他爸长脸。想姥姥姥爷了,想尾哥了,他随时都能买几张机票安排他们飞过来。以前他不敢在尾哥跟家庭矛盾这件事上多嘴,现在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化解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且成效显著。这年五月份,国内有一场挺重要的演奏会需要陆余舟回去一趟,家里没人陪帆姐,他便给姥姥姥爷定了机票,叫他们飞过来住段时间。临走之前,陆余舟跟王玉要老家的钥匙,王玉好奇他做什么,你在家里有重要的东西怎么不早说,我们给你带过来多好啊。不是拿东西。陆余舟没说实话,是兰斯想去咱老家看看,领他回去玩两天。你早说啊,冰箱里什么吃的都没了。王玉嗔怪地把钥匙拍在他手里,外国友人去咱家做客,啥也没有多不好意啊。陆余舟抱着姥姥笑,没事,兰斯自己人,我们去了现买就行。不知道是不是好多年没回国了,去飞机场的路上陆余舟忽然生出些许近乡情怯的愁绪,他一路沉默寡言,兰斯不停地抗议。fish!我跟你说话呢!陆余舟看向他:你说什么了?我说我十分想见零!兰斯去中国的最大愿望就是见《爱的模样》的演唱者,也就是林凌。我知道你是个零。陆余舟日常开他的玩笑。哦亲爱的,我知道你是个处男,还没体会过这样的乐趣。兰斯日常斗嘴,但我说的不是这个,就是那个他哼了两句旋律,就是这个作者。久违的熟悉旋律,乍然听来恍若隔世。陆余舟的视线转向车外,看着天边橙红的夕阳,不知怎么想起了那天火车上的朝阳,肩膀上清浅温热的呼吸,还有他腿上小本本里的歌词。电脑里至今还存着当年他在想当然里唱这首歌的视频,不过这么多年,陆余舟却没有勇气翻出来看一看。那是他们俩的歌,他深深地记得每一段旋律每一句歌词,却不敢放出来回味。尾哥说人生十年是一个坎,迈一次坎你就会看淡很多,也就接受很多,迈着迈着,过去就那样过去了。陆余舟不知道自己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坦然面对一段过去,反正第一个十年他失败了。长途漫漫,陆余舟提不起情绪跟兰斯聊天,便戴着眼罩补眠,迷迷糊糊的时候耳朵里塞进一只耳机来,两句熟悉的歌词惊了他的梦。归时我满身疲惫去时我心向阳光你和晨光一同升起你们都是爱的模样兰斯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原版,就是早年在网上流传的原唱音频,音质有点粗制滥造,就像那段未经打磨的少年时光。熟悉的旋律,午夜梦回里常常出现的声音,一句句刮在心口,惊起了一地沉灰。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抱歉,不知道为啥这段写得异常艰难。下章重逢!感谢梦溪笔谈,静听花开的灌溉营养液!第51章 相逢回国当天晚上, 孙总监跟杨制作要为陆余舟接风, 在某高档烧烤店包了个间。下飞机已经六点多, 所以陆余舟跟兰斯直接被接到了吃饭的地儿, 结果等了仨小时这两位大老板才姗姗来迟。你俩赶场呢?陆余舟跟兰斯已经吃了一波了,再等不来人他俩就准备自己接自己, 完了打车回家了。老天鹅, 校宝一点没变样啊!杨怡风风火火地进门,看见陆余舟惊了一下, 敢情岁月就只摧残我们是怎么着,值仔你跟余舟站一块比比, 是不是差辈了。孙值:哦买噶!你怎么又胖了!正吃得热火朝天的兰斯百忙之中又在孙值心口补了一万刀。陆余舟跟杨怡笑得嘎嘎的。你们就可劲儿糟践我吧。孙值人一发福,脾气也朝着憨厚方向去了, 不气不恼,乐呵呵地给他家怡姐挂包拖椅子。他俩前两年就在一起了, 孙值同志经历了人生中最漫长的追求历程,活活熬了八年才上位,之艰苦之心酸堪比八年抗战。陆余舟看着如今踏踏实实的孙值,颇有种老父亲般的安慰。杨怡变化也挺大的,长发变成了干练的短发,得体的职业西装, 霸气的高跟鞋,活脱脱一个商业女强人的样子。就连天天见的兰斯也跟最初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了。一成不变听着是挺好,但想想也挺可怕的,岁月如果没能留下点什么, 便是蹉跎。这洋小哥就是兰斯吧,这多帅啊。杨怡用英文跟兰斯打招呼,嗨,你好兰斯,你很帅。转而又用中文埋冤孙值,你怎么把人形容成那样,我一直以为他长得跟只鹦鹉似的。兰斯:陆余舟捂着嘴哼哧嗓子,忍着笑说:杨姐,兰斯现在中文还行。杨怡:孙值:这就尴尬了。是嘛!孙值立刻坐在兰斯旁边的位置上,拉过人家正在烤串还沾满油的手,殷勤地握了两下,这么厉害吗兰斯同志,欢迎加入我们中文家族,哥哥给你科普一下哈,鹦鹉在中文里就是形容人鼻梁高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人基因很好。陆余舟:杨怡:兰斯的中文大部分是跟余帆相处的时候学的,基本能听懂,但自己说不好,还是半瓶子水平,很容易被人忽悠。啊,好奇怪的形容。兰斯点点头,接受了这份科普。这么好忽悠的帅哥,杨怡哪能放过,当即拉着兰斯大聊特聊,挖掘他上的才华。你还会作曲呢!有空给姐姐写两首啊?兰斯多才多艺的,音乐方面几乎什么都会,他最喜欢摇滚流行,梦想有天能出道成歌手。不过他爸妈只允许他走演奏家的路,所以喜欢的只能玩票,杨怡这番嘴皮子是白瞎了。姐姐是做音乐工作室的?兰斯一听杨怡能跟歌手接触,立刻问道林凌的事,我能见见零么,我给你们写歌,免费,只要介绍我认识他就行。谁?杨怡没听懂。林凌。陆余舟说。杨怡啊了一声,林凌啊,这还不容易,正好下周他有一场演唱会,我送你张门票不就完了吗。真的!兰斯激动万分。他俩热聊合作的时候,孙值问陆余舟:老陆,什么时候回去?这问题陆余舟还没想,他给姥姥姥爷还有帆姐他们安排了半个月的欧洲行,并不着急回去,演出行程有大约十天,会辗转几个地方,正好带兰斯看看中国,时间弹性很大。只是,没定归期的根本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了兰斯的中国游,还是为了别的什么。还没定。陆余舟一边翻着烤架上的肉说,兰斯想在中国转转。孙值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孙值跟杨怡来了之后,四个人开了一箱啤酒,边喝边聊,一直闹到十二点才意犹未尽地散了,因为店要关门了。再去k俩小时?出来后杨怡看兰斯意犹未尽,提议说。好啊好啊!兰斯这家伙每天都像打了鸡血,浪一通宵是常有的事,时差对他来说没影响,我太喜欢中国的夜生活了,我要k歌!孙值看陆余舟好像有点累了,问他:要不明天?明天二位老板有空?陆余舟知道他俩忙,抽一天空不容易,就今天吧,反正我也睡不着。于是四个人又辗转去了一家ktv。兰斯一美国佬,很少有机会k歌,自从前两年陆余舟带他体验了一回中国式k歌房,这家伙就爱上了这口,并且为此学了很多中文歌,曲库比陆余舟还丰富。我要点林凌的歌!兰斯一进包间就拿着麦不撒手,fish,你快帮我点歌。自从知道林凌唱吴也的歌,陆余舟就有点抵触林凌,尽管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但是心里上会不太舒服。我来给你点。孙值主动解救了陆余舟,坐在兰斯旁边,你喜欢他老歌吧。兰斯:对,就是《爱的模样》那会儿的歌。这里头有外人不知道的缘故,林凌最前几年唱了吴也几首歌,成了他的转型代表作,后来他抛弃了这种轻柔摇滚的风格,又走回情歌路线,后面的歌都是他自己的作品。兰斯喜欢的显然是吴也的风格。前奏响起的时候,陆余舟就坐不住了,但他强迫自己坐了一会儿,他想,如果能坚持听完整首歌,也许下个十年会有一个良好的开端。然而他实在高估了自己,兰斯刚进副歌他就逃了。啤酒喝多了,我去趟洗手间。陆余舟顺手拿走桌上一包烟。孙值跟杨怡对看一眼,孙值破天荒造一回反,朝怡姐翻了个白眼,传达的意思是:你就不该提议k歌。杨怡这波理亏,她发展业务养成的毛病,习惯了察言观色投其所好,关注点都在兰斯身上了,没多想一层。趁着兰斯唱得投入,杨怡小声说:咋办,你要不出去看看?孙值只是摇头。卫生间外面是吸烟区,陆余舟放完水出来,靠墙点了一根。最初去美国那几年,他抽烟特别凶,一来因为精神需要,二来是余帆的一种纵容态度。余帆因为陆余舟手受伤,受了双重刺激,她一面害怕儿子不能实现钢琴梦,因此控制欲高涨,一面又自责对儿子约束太过,告诫自己不能这样,一度长时间陷在一种自我对抗的情绪里。那段时间她自我封闭,为了不做一些强迫陆余舟的事,便不跟儿子交流。而陆余舟却是强迫自己给她想要的,拼命练琴,以此给她安全感。心理生理双重的压力下,他必须要依赖烟草才能撑下去,烟卷吐出去的过程,对他来说是一种倾诉与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