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对方的一些基本情况,大家心里清楚。而周星树接手澄风娱乐,在处处充满潜规则的娱乐圈,无疑是一块巨大的香饽饽,多少女人在明里暗里觊觎着。“唉。”他长太息以掩涕兮,“现在你知道我有多难了吧,每天累死累活不说,还得为我未来的老婆守身如玉。”说的真像是绝世好男人的典范。不知道是谁在高中那会儿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小姑娘,一张嘴毒到不行。所以她是为什么要找这么个没经验又毒舌的男人取经?果然是受到打击,脑子也坏掉了,孟师师心想。仰着脖子咕噜咕噜灌下剩余的啤酒。太过凶猛,有一滴从嘴角漏出来,沿着快速蠕动的下巴滑落,像是辛酸的眼泪。周星树心下震撼,他本来以为孟师师想泡慕白烊只是一时的兴趣,看这架势,明显是人没泡到,自己陷进去了。看来对方真真是魅力无边啊。他感叹着,稍稍俯身,努努下巴示意:“不过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你把最近几天的事给我说说,我给你分析分析。”孟师师斜眼:就你?周星树正色:我好歹是个男人。倒也是。孟师师想了想,扔掉啤酒罐抹了把嘴,屁股一抬,挺直背坐正,细细道来和慕白烊的相处日常。当听到书房的事,周星树扶额:“姐,我给你跪了,你那哪叫勾引,你那是耍流氓,浑身上下写着我要睡了你,我要榨干你,哪个男人见了不吓死。”孟师师质疑:“你确定是吓死不是兴奋过度?”“拜托。”周星树真给跪了,“你那是白天,要是大晚上,他突然发现房间里趴了个女人,不得吓得魂飞魄散。”*庄园这边,唐糖坐在客厅看电影。电影是前段时间上线的一部奇幻片,主角受师命下山历练,过程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特效非常不错。大晚上看这类片子最有氛围,关着灯,窝在沙发上啃薯片,看到高潮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师师去哪了?”“哇啊!”唐糖吓了一跳,抱住抱枕紧紧闭上眼睛,手里的薯片滑落到地板上,“别看我别看我,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声控灯亮起,照出了慕白烊的身影。“是我。”他拿起遥控器按下暂停键,唐糖闻言,睁开一只眼,见是熟悉的脸,睁开另一只眼放下抱枕,端起可乐压压惊,“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慕白烊张口,舌尖微卷一瞬,转了个弯:“孟师师去哪了?”“她回去了。”是一声不吭直接走的,若不是唐糖在花园浇花看见,她也不知道。慕白烊:“……”怪不得一下午没看见她,原来,是走了吗?他侧脸,望向窗外。外边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光亮,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寂静而深沉。唐糖随口一问:“你找她干嘛?”慕白烊敛下眼睫,淡道:“薯片掉了。”成功转移注意力,转身回了楼上。*孟师师觉得周星树说的有道理。慕白烊那样的小仙羊,静若处子,喜欢的肯定不是吵吵闹闹的奔放类型。思来想去,她改变策略,决定做一个温柔的小女人,回弦上春庭和孙姨学习煲汤。上次在时遇那里问了些注意事项,孟师师记着慕白烊要清淡饮食,煲汤不能煲重口味的。孙姨帮着选了滋补清淡的猪肚鸡汤,准备好食材,放入锅里煮。煲汤的难度相对炒菜稍低些,需要控制火候和时间。孙姨看孟师师牢牢盯着,不错过任何一个步骤,笑了。“师师有喜欢的人了?”在家里,孟师师从没有下过厨,一方面是不需要,另一方面是懒。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才会动手做点简单的。突然有一天,她主动想学习如何煲汤,怎能不叫人意外。不得不说,女人的心思女人最懂,饶是粗糙如孟师师,一旦有了喜欢的人,会自然而然发出一种小女人的气息。她笑着挽住孙姨的胳膊:“被您看出来了,不过您可要保密,千万不能告诉我爸。”孙姨和蔼地拍拍她的手背:“放心吧。”……孟师师是挑准了孟世铮去上班的时间过来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孟世铮忘了一份资料在家里,趁着中午的午休时间回家来取。刚进门,一股怪怪的味道飘进鼻子里。顺着气味的来源走进去,是孟师师在厨房忙活的身影。有好几天没见到女儿,孟世铮心中一喜,嘴上不悦:“瞎忙活什么呢?这是趁我不在要把厨房给炸了?”说着捂住鼻子往后退了一步。在此之前,孟师师做了两次,全部失败。第三次做,来了个人打扰,她想也没想拿着勺子奔到门口:“炸屁炸,没看见我在认真学吗?”伴随着尾音消散,父女俩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安静两秒。孟师师内心卧了个大槽: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孟世铮嗅到可疑的味道,抓住关键词:“认真学?”学下厨?下厨做给谁吃?男的女的?什么关系能好到亲自下厨?“当然了。”孟师师急中生智并且镇定自若,“最近周星树陪我练习特辛苦,兄弟这么多年,我总得良心发现一回,做点好吃的犒劳他。”*怕继续待在家里露馅,孟师师记下步骤,回公寓做实验,叫了周星树过来当小白鼠。从这方面来讲,孟师师的借口不全是假的,她确实做给周星树喝了。做一次,给他喝一大碗。一个下午的时间,喝了不下五六碗。最后一碗喝完,直接趴下了。“不行了。”他摆摆手,气若游丝道,“再喝我要废了。”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就有种自己要完了的预感,毕竟孟大小姐可不像是会煲汤的人。万万没想到,预感不仅成真了,还成倍叠加了。看看眼前的这些空碗,都是他受害的证明,简直比喝中药还痛苦。“说真的,我都怀疑你是因爱生恨,想报复他,故意在汤里面下了毒。女人太可怕,得不到就要毁掉。”孟师师一腿飞过去:“我看你是没喝够吧。”“别别别。”周星树捂嘴求饶,“小的嘴笨,孟大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孟大小姐丢了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收起碗,发出不容置喙的命令:“明天接着过来试。”周星树:卒。*花了两天功夫喝吐了周小白鼠,孟师师总算成功做出了一锅好汤。趁着汤热乎,她装进保温桶里,带去庄园。到门口的那一瞬间,她有种时间过得真快的感觉。明明距离她回国才半个月左右,她竟然做了二十几年来不曾做过的事。喜欢一个人,追一个人,费尽心思勾引一个人,为那个人煲汤。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是因为那个人。很奇妙的感觉,就像在不知不觉间,生活中多了一抹色彩,不再无聊,即使有苦也甘之如饴。她轻笑,五指插进浓密的长发里飒爽地撩了一把,抬起手准备按门铃,唐糖从里面出来,打开了门。“咦?你回来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孟师师挑眉:“我干嘛不回来。”那天离开,她心里是有点气,但从没想过放弃。既然他不喜欢她原来的样子,她可以改,改成他喜欢的样子。反正只是个人设而已,等到手了,他就是想反悔也没机会了。“那正好。”唐糖一拍手掌,掌心合在一起,“一会儿我要去看电影,中午不回来了,趁着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慕哥哟。”……唐糖是做好了午饭离开的。夏天天气热,饭菜能保持挺长一段时间的热度。慕白烊坐在餐厅,一个人面对着一桌子的菜,无从下筷。他忽然觉得有点冷清,偌大的庄园,没有一丝温度,像是空调开过了头,一股凉意从脚底蹿上来,蔓延到身体中,冻得人毫无食欲。恍惚间,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侧眸一看,一张灿烂的笑脸近在咫尺。“慕哥哥。”如此真实,真实到他以为真的是她。放下筷子伸出手,缓缓靠近那张脸。此情此景,用上慢动作,完全是偶像剧里男女主角心动的标准剧情。孟师师心跳漏了一拍,准备好的说辞咽回肚子里。他是要摸我吗?双手快过思维,抱紧保温桶,屏住呼吸,配合地闭上眼静静等待。然而等了好几秒,意想中的抚摸没有出现。孟师师狐疑地睁开眼,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看到他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掐了一下她的脸。“……”孟师师的脾气是从小差到大的,小的时候,有个调皮的男同学揪她的马尾,被她暴揍一顿,打得爹妈都不认识。自此,没人敢在狮子头上拔须。而此时此刻,狮子皮被揪,孟师师双目圆瞪,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内心的激动变成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嘴里喷出一团火气:“你干嘛?”腮帮跟着蠕动,通过微凉的手指传到慕白烊发热的大脑里,提醒他在对人家做什么。“抱歉。”他收回手,握拳掩住红唇,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以为你是假的。”孟师师:“……”假的是什么玩意儿?她是一个大活人,又不是充气娃娃。不是一般的奇怪,她靠过去,瞅着男人来回打量。直觉告诉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准确来说,应该是失态,只不过比上一次书拿反了明显了点。慕白烊意识到这点,想避开,却慢了半拍,间接促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无法,他只好微垂下眼帘以做掩饰,余光落到白色的保温桶上,轻闪了一下:“这是什么?”“哦对了。”孟师师才想起自己是有备而来,举起保温桶搁到餐桌上,打开盖子。里面飘出一股浓郁的香气。淡黄色的猪肚白嫩的鸡肉红色的枸杞浸润在浮着淡淡一层油脂的乳白色汤汁里,色泽鲜艳诱人。“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孟师师拿起调羹划开油脂,盛出一碗汤,放到他面前,“你尝尝看。”后面的话似曾相识,是做青菜鸡蛋面那次说过一样的。慕白烊心里发暖,直接端起来,抿了一口。热乎乎的汤流入腹中,一点点驱散了身体里的凉意。“好喝。”他说。孟师师倍感自豪:“那我去倒出来。”拿起保温桶走进厨房。慕白烊站起来,想说不用了,心脏倏地传来一股熟悉的绞痛。他捂住胸口,一手撑住桌面,眉间形成一个死死的“川”字。嘴巴张开,急急地喘息两口试图缓解,却没能压住,一声闷哼从咬紧的牙关中逸出。什么声音?孟师师停下来转回去,瞧见慕白烊靠在桌边,面色似乎非常痛苦,手里的保温桶乍然滑落,一个大步飞奔回去。“你怎么了?”没见过这种情况,她一时慌了神,握住他的胳膊不知道该怎么办,慕白烊艰难地张了张口,吐出一个水汽环绕的颤音,“药。”要?要什么?越慌越是心急,孟师师附耳过去,感受到滚烫的呼吸喷在耳朵上,终于理解了。是药。“药在哪,药在哪……对了,在柜子里。”呢喃着,她慌忙跑去客厅的柜子,中途踉跄了一下,但没顾得上自己,直冲过去跪在地板上,二话不说打开柜子捧出整个药箱。一转身,看到慕白烊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孟师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公主抱慕白烊回房间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联系时遇的。等她回过神来,时遇已经收起仪器,做完了检查。“怎么样?他有没有事?”天知道,在看到慕白烊倒下去的那一刻,她有多么心急如焚,急到害怕。她怕他会出事,怕他会醒不过来,无尽的恐惧萦绕在心头,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无力。时遇给了颗定心丸:“没什么大碍,是正常发作,吃了药休息一下就好了。”在接手治疗慕白烊的几年里,时遇见过他各种发病的模样,轻则胸闷咳嗽,重则面色惨白倒地不起。像这次发病,不算很严重,只是一时的痛。算算时间,距离上次发病过去有一阵子了。按照原本的规律,正常的话应该是在半个月前发作,这次竟然拖延了半个月。不由得,时遇的目光落到孟师师脸上,孟师师一心扑在慕白烊身上,没有注意到。她问:“可是我看他发病的时候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真的没事吗?”“没事。”时遇一笑,整理好医疗箱提在手上,瞥了眼躺在床上的慕白烊,别有深意地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你好好照顾他,说不定就能好起来。”关门声轻轻落下。孟师师看着闭着双眼面色虚弱的慕白烊,心头划过阵痛,坐到床边,握住他的手。不知道是发病的关系亦或是本身温度就低,他的手没有什么温度,像是躺在冰棺里长眠。曾经,孟师师看过的一部影视作品里面,有个小女孩因为吃下了有毒的蛇肉,被冰封在冰棺里,几百年后被人发现凿开了冰棺,然后复活了。那时她想,玄幻世界果然是玄幻世界,正常人沉睡个几百年,早挂了。可如今,她多么希望,那是真的。她吸了吸鼻子,咽下嘴里的苦涩,把他的手贴到脸上,虔诚地闭上眼。慕哥哥,你千万不要有事。快点醒过来吧。……快点醒过来吧。快点醒过来吧……迷迷糊糊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着,将慕白烊从黑暗中拉出来。他动了动眉头,缓缓睁开眼,望着熟悉的天花板,被子底下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扑通扑通。心脏在微弱地跳动,应该是恢复了正常。那她呢?他记得在他倒下去之前,好像看到她惊慌失措跑过来的身影。她有没有被吓到?心里想着,他坐起来,抬手的动作扯到掌心包裹着的热量。暖暖的,是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他微怔,低下头,顺着看过去,看到了孟师师握着自己的手,枕在手臂上。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柔和了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锋利的眉毛耷拉下来,染着化不开的忧色。从一只小狮子变成了小奶猫。足以说明,他倒下去时的画面并不是幻觉。她真的没有被吓跑,而是陪在了他身边。慕白烊心中微动,伸出手,指尖轻触上冷硬的眉毛,沿着纹路慢慢抚平。刺刺的感觉划过嫩嫩的肌肤,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心间,留下一道又一道柔软的痕迹。“嗯。”似乎是感受到脸上有什么东西,孟师师抿抿嘴,脑袋在手臂上蹭了几下,浓重的睫毛轻轻颤动,往上掀开。掀开的那一秒,慕白烊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抢先开口:“醒了。”孟师师“嗯”一声,迷迷瞪瞪地揉揉眼,心道我怎么睡过去了。上半身挺起来,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惺忪的双眼倏地睁大。“你醒了?身上还痛吗?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抓着他的胳膊,问一句查看一下,字句间满满的全是担忧。慕白烊的眼神柔软下来:“我没事了。”那就好。那就好……孟师师松开手,心里积压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又自责起来:“对不起,是我不好,害得你发病。”垂下眼帘,声音逐渐变低,“这么笨手笨脚毛毛躁躁,不该叫师师,应该改名冒冒失失。”慕白烊失笑:“不是你的关系。”“真的吗?”孟师师抬起眼帘,眼巴巴地望着男人,水汪汪的眸子可怜兮兮的,似乎要渗出泪来。“真的。”慕白烊揉揉她的脑袋,话锋一转,轻描淡写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早就习惯了。”*周星树前两天被孟师师的毒鸡汤毒到身体虚弱,白天上班没精打采的。好不容易挨到会议结束,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走回办公室。秘书进来,告知孟世铮等在会客室。“孟叔,您怎么过来了。”澄风娱乐和孟氏集团没有直接的业务合作往来,孟世铮会过来,周星树始料未及,打起精神把人请到办公室,亲自倒了茶水。孟世铮说:“公司最近新出的那款产品销量很不错,我看盼盼越来越火,怕新产品出来请不到她,所以提前过来预定。”一个大集团老板,为了一个代言亲自过来,是很少见的。即便孙盼盼相当于他的亲女儿,也不至于。“您说笑了,只要您招呼一声,盼盼肯定第一时间答应。”周星树把茶端过去。孟世铮爽朗地笑两声,接过来喝了一口,问了些公司的发展情况。从整体到局部,问得很细心,给出的建议很专业,完全是一个长辈在关心提点小辈。周星树受宠若惊:难道是我想多了?真的只是过来看看,没有别的目的?就这么问了差不多有半小时,孟世铮喝下最后一口茶,和蔼地笑道:“听说你最近一直陪着师师在马场练习?”反转来得太突然,周星树心里一咯噔,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面上从容淡定:“比赛快开始了,师师说想有个人陪练,正好我最近比较闲,就答应了。”“辛苦了。”“应该的。”“有受伤吗?”“没有没有。”“那我就放心了。”下一秒画风突变,“师师煲的汤好喝吗?”来自一个老父亲直击心灵的拷问。周星树接连受到两次惊吓,魂快吓飞,硬着头皮笑一声,昧着良心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好喝。”很简短的两个字,在孟世铮那意味深长的注视下,尤为艰难。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令他无所遁形。就在他快憋不出时,孟世铮大发慈悲:“好喝你就多喝点。”留了这句,起身离开。周星树跟着送出去,等人走了,站在窗边俯视大楼底下,确定孟世铮上了车,返回沙发上坐下,倒出一杯茶一口灌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不愧是父女俩,一个比一个可怕。一个笑面虎笑里藏刀,一个小狮子刀口抹毒。为了保命,他决定以后再也不敢喝毒鸡汤了。*鉴于慕白烊是喝了鸡汤之后发病的,孟师师不敢再煲汤。她把唐糖紧急叫回来,让她做了碗清淡的白粥配小菜。慕白烊经过休息,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奈何孟师师死活不放心,让他躺在床上继续休息。床是白色的,慕白烊穿着白色的衣服,脸色在灯光照耀下更显病白,结合房间的背景,看起来和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病人没什么差别。熟悉的感觉,像是回到了住院的那段日子。唯一不同的,是他相见的那个人,可以随时见到。真好。他敛眸含笑,看孟师师端着托盘走进来,撑起身体靠住床头,安安静静看着她弯腰将托盘放到床头柜上,端出白粥坐到床边,空荡的心口一点点被填满。考虑到时遇的叮嘱,唐糖准备的小菜清淡不失营养。选了几样拌在白粥里,孟师师舀起一勺,轻吹几口,送到慕白烊嘴边。“啊,张嘴。”慕白烊伸出去接:“我自己来吧。”孟师师哪里肯:“又不听话了,你现在身体虚弱,不能随便乱动。”收回调羹抵在唇边,“还是说,你想我用嘴喂你?”“……”这话犹如烟火似的,在脑中炸开。慕白烊呆滞两秒,不由自主地看向孟师师的嘴。美人在骨不在皮,真正美的人,骨相极好,一身好的皮肤更是锦上添花。孟师师的皮肤无疑是美的,是经过日积月累的户外活动自然形成的白里透红。相对来说,她的唇色偏淡,没有涂任何口红,健康的水红色镶嵌在上面,如同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晶,一般人不敢轻易靠近。她刚才这么一动,调羹里软糯的白粥沾了少许在上面,融化了那层冰晶,娇艳欲滴。有那么一瞬间,慕白烊差点想点头了,最后是理智阻止了他。“那好吧。”他定定神,张开嘴,“麻烦你了。”孟师师威胁成功,舔了舔嘴上的粥,把粥送过去。算起来,这是孟师师第二次喂人喝粥,第一次是以前孙盼盼发烧,她帮着孙姨照顾,差点没把人给撑死。时隔多年再次照顾人,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提起调羹,确定成功送进去了,抽出来,捧住他的脸,拇指抹掉嘴角沾染的一滴粘液,伸出舌头一口舔掉。一通操作自然无比,丝毫没有其他念头。慕白烊欲言又止,张了张口,嗫嚅几下,含在嘴里热粥滑入喉咙,呛了一下。不适的症状引起了孟师师的担忧:“很烫?”“……没有。”他咽下嘴里的粥,被子底下的手偷偷捂住发烫的胸口。*进入七月,白天的时长有所缩短。晚上七点,孟家别墅门口,一辆车子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云焕走下来,提着几盒礼品绕过车头,按下门铃。一身黑色的西装隐匿于夜色中。“来了。”听到声音,孙姨穿着围裙出来查看,见是一个陌生的小伙子,没有立刻开门。“您好。”云焕主动做自我介绍,“我是师师的未婚夫。”未婚夫的事,孟家上下是知道的,只不过一直不曾提起,孙姨又没见过那未婚夫上门探望,默认了孟师师并不喜欢。云焕这么一出现,孙姨端详起他这个人。长得不错,说话有礼貌,看起来很面善,是挺周正的一个小伙子。再结合孟师师主动学煲汤,以为是做给云焕喝的。她笑着开门:“快进来。”云焕婉拒:“不了,我是来找师师的,她在家吗?”“不在,”孙姨说,“她去马场附近的公寓住了。”以孟师师的性格,喜欢一个人,应该想时时刻刻看到才对,怎么会不知道……“是这样的。”云焕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这两天工作忙,忘了陪她,她生我的气了,把我拉黑了,所以您看您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机给她打个电话?”年轻人比较气盛,情侣之间闹点小矛盾,很正常,是孟师师的风格。孙姨打消心里的疑惑,露出一个姨母笑,拿出手机递过去,云焕接过,道了声谢,找到孟师师的号码,浏览一遍记下来,操作几下,贴到耳边。屏幕亮着,但没有显示通话界面,耳朵盖住了大半真相。等待几秒,云焕挪到眼前,退出联系人界面,叹了口气:“看来她气的不轻。”提起手里的礼品,“谢谢您,我还是亲自过去和她解释吧,这些心意麻烦您帮我转交给孟叔。”*由于心有愧疚,孟师师今晚没留在庄园,希望慕白烊能有个清净的环境,好好睡一觉。没想到,回到公寓,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你怎么会在这?”山脚一带,附近的夜晚没有市中心那么热闹,在居民休息比较早,只有路灯亮着。男人站在车前,正好位于两个路灯的中间,一张脸看起来忽明忽暗。如果忽略背景,简直和前两次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似乎是料到她的惊讶,云焕抽出插在兜里的双手,言笑晏晏:“你忘了?上次我说会来找你的,本来是去你家,但是听说你搬出来了,就问了地址。”我就知道。那个死老头。净给我惹麻烦。孟师师在心里狠狠怼了一顿,比了个中指。夜色遮挡下,她的动作并不明显。云焕表明来意:“上次你走的匆忙,明天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我们的婚约。”“……”最近一段时间围着慕白烊转,孟师师都忘了自己有婚约。既然对方找上门来,她何不趁此机会说开,省得以后麻烦。“正好。”她板起脸,严肃道,“我想和你解除婚约。”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一阵夜风拂过,尽数吹进了云焕的耳朵里。他静默一秒,问:“你有喜欢的人了?”废话,没有喜欢的人干嘛急着你解除婚约给自己找麻烦。当然这话,孟师师是不会说的。她不会让不必要的人知道慕白烊的存在,不会让不重要的事影响到他的身体状况。所以她说:“没有。”云焕了然:“看来是我太心急了,今天有点晚了,你从外面回来应该很累,好好休息。”……车子驶出公寓的范围,进入大马路。路上夜灯闪烁,云焕戴着蓝牙耳机开着车,嘴巴不停翕动。“……嗯,差不多是这样。”那头沉吟片刻,说了一段话。云焕认真听着,回了句“好,我知道了”,结束通话,踩下油门。灯光一闪而过,照亮他凝重的面色。*在云焕离开之后,孟师师回了趟弦上春庭,问自己和云焕的婚约。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有未婚夫的,印象当中,似乎是在秋画扇去世后的某一天,孟世铮问她喜欢不喜欢云家。她回答一句喜欢,因为每次去云家,云父云母会热情招待她,她很喜欢那种其乐融融的感觉。不知从何时起,可能是云父云母出国拓展事业,可能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些东西悄然发生改变,很多事情变得越来越陌生。以至于,她很想回到过去,问问那时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孟世铮有些意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我想起来了想问问,不行?”孟师师随口扯了个理由,惹来一记糟心的眼神,“你还有脸问,要不是云焕他爸妈喜欢你,我会给你定下来?不然就你这臭脾气都没人要。”“说的跟你有人要似的。”孟师师回呛他。父女俩你一句我一句,口水喷得满天飞,你拍一下桌子我抬腿蹬茶几上,战况好不激烈。最后是孙姨端了两碗夜宵出来,终止了大战。吃完夜宵,孟师师没有多留,懒懒扔了句“走了”,离开别墅。孟世铮臭着脸送了一句“路上给我小心点,别搞出什么深夜打架斗殴的新闻”,目送女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拿起一盒云焕送来的礼品,陷入沉思。良久,抓起茶几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孟师师没有直接回公寓,她去找了周星树。周星树在公司里加班,见到她的第一反应,是抓起桌上的文件挡住自己:“姑奶奶,你咋又来了。”腹部一紧,那种被毒鸡汤滋润的感觉涌了上来。“怎么,不欢迎我?”孟师师甩手一扔,一份夜宵稳稳落在桌上,“那下次我不带牛肉饭了,亲手给你做鸡汤。”牛肉饭是周星树爱吃的,那满满一大碗的分量,隔着便能知道有多香,更别说那些炖的软烂的牛肉片紧紧粘在盖子上,是多么的诱人。他热泪盈眶:“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能吃到师姐带的夜宵,太感人了。”放下文件拎起袋子,拿出里面的豪华版牛肉饭,深深嗅了一口,打开盖子。孟师师腹诽一句德行,拉开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说吧,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