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重逢后她对这个男人会有那样的心情。原来。她真的喜欢过他。兜兜转转,她路过无数风景,还是回到了原点。“沈矜迟,听说恋人在一起久了,爱的感觉会变成亲情。”“什么?”她声音小,沈矜迟没听清。舒香浓手在他腰间紧缩。那张被画了红心的,他们第一次交换名字的笔记本纸被收在她包里。舒香浓手背擦掉眼泪,去他耳边,“现在这个出租车不方便,等回去,挑个合适的假期,我准备好了再告诉你。”正说着,骤然——“砰!呲~”车辆撞到了东西突然急刹,舒香浓身体前倾。幸好沈矜迟手快,护住她撞座椅的额头!司机下车查看,沈矜迟和舒香浓也下来。司机提起撞得耳朵出血的野兔子,环顾周围,“奇了怪了,哪儿来的野兔子乱蹿。”路边正是实验一小旁的狗尾巴空地。夜风飕飕吹来。舒香浓感受到一丝凉风习习,沈矜迟抬头看天空,稀薄的月光下群鸟乱飞。司机是以前三中初中部门口水果店的老板,这两年在跑出租车,他笑着回头:“小浓,矜迟,没事儿!就是个野兔儿。”舒香浓和沈矜迟都没顾上回应他,在看天空的鸟、听四周突然的犬吠。司机表情一凝神,道:“你们有没听到地下有什么声音?轰隆隆的,像大卡车。”他话音未毕,陡然脚底大地震晃,人即刻扑倒地面。四周犬吠鸟鸣混合人群遥远的、像蜂群嗡嗡一般的尖叫声!舒香浓仓惶的视线是天空的月亮在剧烈摇晃,或者说,是她在晃。世界混乱得太突然,她懵了!混乱中是沈矜迟一把扯住她的手,“往空地跑!是地震!”第54章 第五十四夜世界陷入一场真实的噩梦!大地剧烈震颤, 附近高楼的光块几明几灭后同时陷入黑暗,起初的人群尖叫声被垮塌的轰隆淹没。灰尘不知从哪个方向扑来的、又是哪栋楼倒下了!舒香浓惊恐地瞪着脚边地面裂开缝隙,因为路灯断电四周陷入黑暗, 司机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 痛呼了一声失去回应。“懒懒不怕, 我在!”沈矜迟紧紧将她搂在怀里,用身躯为舒香浓遮挡周围可能掉落的未知物品, 嘴里安慰:“不怕,我在。”舒香浓没经历过地震, 第一次听见沈矜迟这种低沉有力得可怕的声音。她一瞬间甚至想到了死,用最大力气拥抱他。“地裂了沈矜迟, 裂开了!”“别怕,很快就停了。乖,不怕。”天昏地暗,世界持续在毁灭, 他的声音是恐怖里唯一安定的温柔。舒香浓从没觉得一秒钟能拉得这么长。但沈矜迟并没有慌张, 似乎这种情况仍然在他把控范围以内。在辣喉的灰尘味、骇人的垮塌声里,地面终于停止摇晃。舒香浓腿一软, 坠落的半途被沈矜迟及时扶在臂弯里,她惊恐地借着月光看周围。——失去电灯光的城市, 建筑轮廓已完全变化。离他们最近的实验一小的校门、老楼, 已经坍塌不规则的废墟。无尽的黑暗夹杂哭声、呼喊, 每一秒都是心灵崩溃发出的声音……沈矜迟用手机照亮,找到了司机,他被粗壮的水泥电线杆击中天灵盖……他立刻捂住舒香浓的眼睛,却还是晚了一步。沈矜迟:“救不了。”舒香浓浑身血液凉掉,随即逆流冲顶:“那爸爸妈妈, 奶奶他们……”心一下就慌了。破碎的街道,零星有跑出来的幸存者。他们用手机无助地对四周乱晃,企图重新把天地点亮、回到他们熟悉的世界。他们绝望地拨打电话,却失去信号。沈矜迟拽着舒香浓穿过他们,往舒家的方向奔跑。他眼睛死死盯着昏暗里天空与倾斜建筑的轮廓,牙齿咬得很紧。他记忆力好,八岁在清州经历的地震历历在目。在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里,他失去了父母……沈矜迟回头:“别担心!没事!你们家是新小区,没那么容易垮!他们都会没事!”舒香浓每一脚都踩到建筑落下的碎片、石块,她强忍着眼泪点头。也许人是个奇怪的生物,越是大难临头、身处极限,脑子越清晰、冷静。她甚至十分冷静地回顾了白天与父母遇见,回家吃饭的全程,清楚地想她的态度是那么冷淡,甚至分别时连个像样的“再见”、“保重身体”都没说出口……她应该告诉他们她爱他们,那样才显得她孝顺。她居然还能在这个关头想到作为子女这身份该有的反应,是不是表现不够贴切?她手背一擦脸,才发现已全是冰凉的眼泪。“听我说,小浓。”沈矜迟停下,握住她肩,“余震随时回来,估计不会小。这里地平,你在这等我,我去找他们。”“不!我跟你一起——”“听话!!”沈矜迟第一次用这种口吻说这两个字。他举起手机照亮舒香浓占满灰尘和眼泪的脸,一弯腰,咬住她的嘴唇。眼睛近近看她,睫毛快刮到她的眼珠,一个眼神都不眨。声音变得似水的温柔。“也许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在幻想你会怎么死,我该怎么为你收尸,给你找个好地方埋着,让你这辈子圆满地离开。”舒香浓:“……”他的眼神让人感到有些害怕。“但我改主意了。”沈矜迟眼睛充血,手一勾舒香浓的要紧紧箍在怀里,在她发丝里咬着牙道:“活下去!”“沈矜迟。”说着他突然推开她:“你告诉我的:生命是一场馈赠,记住要快乐。”“……”舒香浓伸手,只碰到一点沈矜迟的衣袖,猝然在黑暗里失去他的踪影。前面是通往舒家小区方向的必经之路,摇摇欲坠的老街区房子。只要余震够大,或者恰好来袭,就会垮塌。声音在喉咙梗塞,舒香浓好久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伤心。迟了好几秒,她才呼喊了名字——“沈矜迟!!!”太过安平的生活,已经让人类忘记了自己的渺小。一个人,两个人,面对钢筋水泥的废墟,犹如蚂蚁想撼动巨石。沈矜迟是明白的,这一趟奔跑寻找大概率是徒劳,长辈们是生是死全看运气,不是他们两人能够做得了改变的。但他不能呆在原地放任不管,所以只能先保全一个。舒香浓瘫倒在地上,嗓音哑下去。“沈矜迟,我还没告诉你,我爱你,从很小很小开始,你才是我的初恋,只是我忘记了……你听到了吗沈矜迟……沈矜迟!”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喊这个名字,会再没有人答应。为什么不等等她。再给她一年,一个月,一天,哪怕一分钟……等一等她。让她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我爱你,爸爸,妈妈,我爱你,沈矜迟。只要一分钟。让她说出口!舒香浓手捂住眼,泪水从掌缝流下来。为什么一分钟都不等。为什么……余震来的时候城市又响彻了尖叫声,像被上天惩罚的弱小动物在声嘶力竭地求救。但没有神明降临救世。舒香浓手机被沈矜迟拿走,只好麻木地坐在原地的昏暗里,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想着母亲初中教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心情。就跟随大地摇晃。设想是不是那一瞬间她就被砸死。但事实证明了沈矜迟的聪明。他刚才看似不经意随意把她推开,但这个地方确实安全,她甚至有点仔细去感受了地晃。像在体验个刺激的游戏。这一夜。混乱持续。舒香浓听着人们撕心裂肺呼喊心爱的人名字,得不到回应,然后放声地哭泣。她想了很多,想起八岁第一次见到沈矜迟。小男孩时常呆坐着,手臂挂着丧事的白布,整个人像个空壳子。所以那一年,沈矜迟也是像她现在这样坐着,听着、看着亲人在眼前死去,是吗?所以他变得不想再爱任何东西。因为知道每条命都有期限。没有爱,不参与这世界,就不会因为失去而难过。现在,她似乎变成了当年的男孩,在经历他曾经经历的一切。舒香浓抱着膝盖,哆嗦地看着天空,想到沈矜迟转身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生命是一场馈赠。哭着,又笑着。是她说过的。她说过。第55章 第五十五夜(大/结/局)那场突如其来发生在临清的7.6级地震, 持续了96秒。后半夜月亮隐入阴云,在漫长温柔的毛毛雨里,大地还在不时地震颤。余震中老街区完全垮塌。房屋倾倒上无数。死伤人员以万计。官兵战士夜以继日搜救, 医生护士抢救伤员。整一个月, 临清市绵延在一片哭泣声里。“妈妈, 什么是死亡啊,是不是很可怕?”玻璃屋顶的花房里, 穿着亮片裹身裙、嘴唇殷红的女人抱着小姑娘,手里的平板电脑播着六年前的新闻视频, 五岁的小姑娘剪着齐刘海,一双细白眼皮, 小模小样的清秀气逼人。女人嘴角上翘,浮上一对白净梨涡,“死亡就像排队打针,每个人早晚都会轮到的。就算不是地震, 也有其它方式。”“那些在地震里去世的人好可怜啊, 他们的家人也好可怜。”小姑娘打哆嗦,“我好害怕, 我不要死~~”女人抚摸她的小脸蛋:“生命呢,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 本来每个人都不存在这个世上的, 被赠了礼物才能活一次。所以死亡就是回到最初而已, 别难过也别怕。”轻轻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舒香浓红唇一开一合,听得似懂非懂,想了想,从她腿上下来, 去拿鲜花桌上的两张相框。照片里面是唐芸和周清致。她左右手一边拿了一个,分别亲了她们一下:“所以,我也不应该为外婆和太奶奶的离开伤心,是吗?”舒香浓揉揉她头发,“小小伤心一下就好啦。世上的每个人,都是来享受礼物和幸福的,她们只是享受完了,去休息了。”轻轻点点头。沈矜迟推开花房的门,刚好听见舒香浓说到这。他眼皮半垂,默了一秒才嘴角拉开微笑。“爸爸来了!”轻轻眼睛发亮,与沈矜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拉拉舒香浓的手腕。“妈妈,爸爸回来了!”舒香浓回头。——铺满阳光的花房门口,长身玉立站在门口、衬衣西裤的男人。阳光照着他无尘的面颊和眼睛,衬衫叠起的手臂有一道伤疤。那表情寡淡纯洁如旧。她一秒笑出来,走过去的过程沈矜迟也瞧着她。舒香浓手吊在沈矜迟如玉的脖子,看他眼尾眯上温柔。“嗨~沈哥哥这是想我了吗?这么早下班。”“咳嗯——!”沈矜迟没说话,背后有一道清嗓的声音。白发斑斑的舒展走出来,朝笑眯眯望着父母的小家伙伸手:“走了走了!轻轻。”小姑娘不情不情愿喊了声“外公”,踟蹰着:“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啧。”舒展拿出退休前教训学生的架子,严肃道,“知道外公阳台养的八哥为什么叫电灯泡吗?”沈轻轻:“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想!想明白了再回来找爸爸妈妈玩。”“轻轻想不明白。”“那再想。学习要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才能考高分!不能跟你妈妈学!”“……哦。”一老一少说着走远。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脖子上,瞧他们背影一捂鼻子笑,袅袅婀娜。“我爸有了新的教育对象,总算放过我了……所以给你生个孩子是对的,解放了我。”沈矜迟低着的面颊被阳光照得白皙透明,睫毛如细长的两尾蝶翼,嵌在狭长的双眼皮上。“原来,你和我在一起是这个原因。”“……”舒香浓:“当然不是!”她眨眨眼,“天地良心,绝对是爱你!深深爱上你这只青梅竹马,色心大发,才想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夜分离后,沈矜迟与她失散。舒香浓再找到他已经是三天后,他穿着医生的白褂子被消防官兵抬到临时医院救治。余震中房梁倒下砸中了他,满面鲜血,手臂划伤。她才知道他那夜发现房屋塌陷,周清致和唐芸离世后,投入了医生队伍,不眠不休救了三天三夜的伤者。在那一刻。舒香浓忽然明白了沈矜迟学医的理想。--愿是世界没有死亡。多么伟大、纯洁的愿望,而他一直在做。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身上,脚尖踮起。“沈矜迟,我爱你,好爱你。一刻都不想跟你分离。”沈矜迟没有声音地轻轻笑。“现在这么喜欢甜言蜜语。”“嗯。”舒香浓闭上眼,说:“因为爱,最经不起等待啊。”她拉住沈矜迟手腕,“我们的手腕上的倒计时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我必须在它到来之前,珍惜所有珍贵的人。趁他们活着,对他们好一点。”父母,朋友,亲人……都有猝不及防分别的那一天。神明不会因为你还没来得及说爱,就宽限你一分钟去好好的别离、弥补遗憾。阳光穿过透明的花房屋顶,照在鲜花小桌上唐芸与周清致的照片上。照片里她们仍旧微笑,仿佛过去一般。舒香浓和沈矜迟作者聊了会儿,舒香浓就说想荡秋千。沈矜迟平时工作忙,难得有个这么清闲的下午。舒香浓坐在缠着绿植的小秋千荡着、晒太阳,沈矜迟站在她背后推她。新养的小泰迪棕棕二号在他们旁边蹲着打转,伺机讨好地舔他们的脚。“沈矜迟,你以前为什么从不养动物?”舒香浓眯眼看着天空,问。“它们太容易死。”沈矜迟不带情绪地说。“那现在为什么又养了?”他整个心神都不在温暖的阳光与怡人的花香里,而是注意着舒香浓的一举一动,怕她摔下去流血、骨折,或者倒霉一点颈椎折断死掉。她是个那么脆弱的女人,像所有小动物一样。“因为。”他眼神一直就没放松,“我现在发现比起失去,从未拥有更遗憾。”舒香浓对着天空微笑。“对啊。哪怕眼睛看过苦难,也要放开心扉继续去接受世界,感受世界的美好啊。享受这个礼物。”秋千的影子落在桌面的照片。唐芸的照片背后写着一句话:妈妈,我永远爱你。懒懒字。意外总来得猝不及防。真正的永别,根本来不及说一声再见。秋千荡得最高点,像要飞出去。舒香浓回头,看见站在她背后注视她、一直等待她的男人。只庆幸那一晚不是彼此计时的终止。她微微一笑。“我爱你,沈矜迟。从八岁第一次见到你,一见钟情,是我忘了。”她回荡入他的怀里的一瞬,轻声说道。沈矜迟接住她腰、俯身去她耳边,嗓音像冰粒刮过喉咙的沙哑性感:“我知道。我记得。”舒香浓眼睛酸热地笑了。“抱歉,让你等我那么久。”分明是白天,却有一片银色的月亮升在屋顶的另一端,宛若新生,与太阳一同照耀白昼。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今夜就到他面前去。因为所有的爱。都经不起等待。(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小剧场】小男孩时常呆坐着,手臂挂着丧事的白布,整个人像个空壳子。所以那一年,沈矜迟也是像她现在这样坐着,听着、看着亲人在眼前死去,是吗?所以他变得不想再爱任何东西。因为知道每条命都有期限。没有爱,不参与这世界,就不会因为失去而难过。现在,她似乎变成了当年的男孩,在经历他曾经经历的一切。舒香浓抱着膝盖,哆嗦地看着天空,想到沈矜迟转身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生命是一场馈赠。哭着,又笑着。是她说过的。她说过。第55章 第五十五夜(大/结/局)那场突如其来发生在临清的7.6级地震, 持续了96秒。后半夜月亮隐入阴云,在漫长温柔的毛毛雨里,大地还在不时地震颤。余震中老街区完全垮塌。房屋倾倒上无数。死伤人员以万计。官兵战士夜以继日搜救, 医生护士抢救伤员。整一个月, 临清市绵延在一片哭泣声里。“妈妈, 什么是死亡啊,是不是很可怕?”玻璃屋顶的花房里, 穿着亮片裹身裙、嘴唇殷红的女人抱着小姑娘,手里的平板电脑播着六年前的新闻视频, 五岁的小姑娘剪着齐刘海,一双细白眼皮, 小模小样的清秀气逼人。女人嘴角上翘,浮上一对白净梨涡,“死亡就像排队打针,每个人早晚都会轮到的。就算不是地震, 也有其它方式。”“那些在地震里去世的人好可怜啊, 他们的家人也好可怜。”小姑娘打哆嗦,“我好害怕, 我不要死~~”女人抚摸她的小脸蛋:“生命呢,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 本来每个人都不存在这个世上的, 被赠了礼物才能活一次。所以死亡就是回到最初而已, 别难过也别怕。”轻轻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舒香浓红唇一开一合,听得似懂非懂,想了想,从她腿上下来, 去拿鲜花桌上的两张相框。照片里面是唐芸和周清致。她左右手一边拿了一个,分别亲了她们一下:“所以,我也不应该为外婆和太奶奶的离开伤心,是吗?”舒香浓揉揉她头发,“小小伤心一下就好啦。世上的每个人,都是来享受礼物和幸福的,她们只是享受完了,去休息了。”轻轻点点头。沈矜迟推开花房的门,刚好听见舒香浓说到这。他眼皮半垂,默了一秒才嘴角拉开微笑。“爸爸来了!”轻轻眼睛发亮,与沈矜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拉拉舒香浓的手腕。“妈妈,爸爸回来了!”舒香浓回头。——铺满阳光的花房门口,长身玉立站在门口、衬衣西裤的男人。阳光照着他无尘的面颊和眼睛,衬衫叠起的手臂有一道伤疤。那表情寡淡纯洁如旧。她一秒笑出来,走过去的过程沈矜迟也瞧着她。舒香浓手吊在沈矜迟如玉的脖子,看他眼尾眯上温柔。“嗨~沈哥哥这是想我了吗?这么早下班。”“咳嗯——!”沈矜迟没说话,背后有一道清嗓的声音。白发斑斑的舒展走出来,朝笑眯眯望着父母的小家伙伸手:“走了走了!轻轻。”小姑娘不情不情愿喊了声“外公”,踟蹰着:“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啧。”舒展拿出退休前教训学生的架子,严肃道,“知道外公阳台养的八哥为什么叫电灯泡吗?”沈轻轻:“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想!想明白了再回来找爸爸妈妈玩。”“轻轻想不明白。”“那再想。学习要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才能考高分!不能跟你妈妈学!”“……哦。”一老一少说着走远。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脖子上,瞧他们背影一捂鼻子笑,袅袅婀娜。“我爸有了新的教育对象,总算放过我了……所以给你生个孩子是对的,解放了我。”沈矜迟低着的面颊被阳光照得白皙透明,睫毛如细长的两尾蝶翼,嵌在狭长的双眼皮上。“原来,你和我在一起是这个原因。”“……”舒香浓:“当然不是!”她眨眨眼,“天地良心,绝对是爱你!深深爱上你这只青梅竹马,色心大发,才想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夜分离后,沈矜迟与她失散。舒香浓再找到他已经是三天后,他穿着医生的白褂子被消防官兵抬到临时医院救治。余震中房梁倒下砸中了他,满面鲜血,手臂划伤。她才知道他那夜发现房屋塌陷,周清致和唐芸离世后,投入了医生队伍,不眠不休救了三天三夜的伤者。在那一刻。舒香浓忽然明白了沈矜迟学医的理想。--愿是世界没有死亡。多么伟大、纯洁的愿望,而他一直在做。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身上,脚尖踮起。“沈矜迟,我爱你,好爱你。一刻都不想跟你分离。”沈矜迟没有声音地轻轻笑。“现在这么喜欢甜言蜜语。”“嗯。”舒香浓闭上眼,说:“因为爱,最经不起等待啊。”她拉住沈矜迟手腕,“我们的手腕上的倒计时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我必须在它到来之前,珍惜所有珍贵的人。趁他们活着,对他们好一点。”父母,朋友,亲人……都有猝不及防分别的那一天。神明不会因为你还没来得及说爱,就宽限你一分钟去好好的别离、弥补遗憾。阳光穿过透明的花房屋顶,照在鲜花小桌上唐芸与周清致的照片上。照片里她们仍旧微笑,仿佛过去一般。舒香浓和沈矜迟作者聊了会儿,舒香浓就说想荡秋千。沈矜迟平时工作忙,难得有个这么清闲的下午。舒香浓坐在缠着绿植的小秋千荡着、晒太阳,沈矜迟站在她背后推她。新养的小泰迪棕棕二号在他们旁边蹲着打转,伺机讨好地舔他们的脚。“沈矜迟,你以前为什么从不养动物?”舒香浓眯眼看着天空,问。“它们太容易死。”沈矜迟不带情绪地说。“那现在为什么又养了?”他整个心神都不在温暖的阳光与怡人的花香里,而是注意着舒香浓的一举一动,怕她摔下去流血、骨折,或者倒霉一点颈椎折断死掉。她是个那么脆弱的女人,像所有小动物一样。“因为。”他眼神一直就没放松,“我现在发现比起失去,从未拥有更遗憾。”舒香浓对着天空微笑。“对啊。哪怕眼睛看过苦难,也要放开心扉继续去接受世界,感受世界的美好啊。享受这个礼物。”秋千的影子落在桌面的照片。唐芸的照片背后写着一句话:妈妈,我永远爱你。懒懒字。意外总来得猝不及防。真正的永别,根本来不及说一声再见。秋千荡得最高点,像要飞出去。舒香浓回头,看见站在她背后注视她、一直等待她的男人。只庆幸那一晚不是彼此计时的终止。她微微一笑。“我爱你,沈矜迟。从八岁第一次见到你,一见钟情,是我忘了。”她回荡入他的怀里的一瞬,轻声说道。沈矜迟接住她腰、俯身去她耳边,嗓音像冰粒刮过喉咙的沙哑性感:“我知道。我记得。”舒香浓眼睛酸热地笑了。“抱歉,让你等我那么久。”分明是白天,却有一片银色的月亮升在屋顶的另一端,宛若新生,与太阳一同照耀白昼。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今夜就到他面前去。因为所有的爱。都经不起等待。(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小剧场】小男孩时常呆坐着,手臂挂着丧事的白布,整个人像个空壳子。所以那一年,沈矜迟也是像她现在这样坐着,听着、看着亲人在眼前死去,是吗?所以他变得不想再爱任何东西。因为知道每条命都有期限。没有爱,不参与这世界,就不会因为失去而难过。现在,她似乎变成了当年的男孩,在经历他曾经经历的一切。舒香浓抱着膝盖,哆嗦地看着天空,想到沈矜迟转身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生命是一场馈赠。哭着,又笑着。是她说过的。她说过。第55章 第五十五夜(大/结/局)那场突如其来发生在临清的7.6级地震, 持续了96秒。后半夜月亮隐入阴云,在漫长温柔的毛毛雨里,大地还在不时地震颤。余震中老街区完全垮塌。房屋倾倒上无数。死伤人员以万计。官兵战士夜以继日搜救, 医生护士抢救伤员。整一个月, 临清市绵延在一片哭泣声里。“妈妈, 什么是死亡啊,是不是很可怕?”玻璃屋顶的花房里, 穿着亮片裹身裙、嘴唇殷红的女人抱着小姑娘,手里的平板电脑播着六年前的新闻视频, 五岁的小姑娘剪着齐刘海,一双细白眼皮, 小模小样的清秀气逼人。女人嘴角上翘,浮上一对白净梨涡,“死亡就像排队打针,每个人早晚都会轮到的。就算不是地震, 也有其它方式。”“那些在地震里去世的人好可怜啊, 他们的家人也好可怜。”小姑娘打哆嗦,“我好害怕, 我不要死~~”女人抚摸她的小脸蛋:“生命呢,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 本来每个人都不存在这个世上的, 被赠了礼物才能活一次。所以死亡就是回到最初而已, 别难过也别怕。”轻轻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舒香浓红唇一开一合,听得似懂非懂,想了想,从她腿上下来, 去拿鲜花桌上的两张相框。照片里面是唐芸和周清致。她左右手一边拿了一个,分别亲了她们一下:“所以,我也不应该为外婆和太奶奶的离开伤心,是吗?”舒香浓揉揉她头发,“小小伤心一下就好啦。世上的每个人,都是来享受礼物和幸福的,她们只是享受完了,去休息了。”轻轻点点头。沈矜迟推开花房的门,刚好听见舒香浓说到这。他眼皮半垂,默了一秒才嘴角拉开微笑。“爸爸来了!”轻轻眼睛发亮,与沈矜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拉拉舒香浓的手腕。“妈妈,爸爸回来了!”舒香浓回头。——铺满阳光的花房门口,长身玉立站在门口、衬衣西裤的男人。阳光照着他无尘的面颊和眼睛,衬衫叠起的手臂有一道伤疤。那表情寡淡纯洁如旧。她一秒笑出来,走过去的过程沈矜迟也瞧着她。舒香浓手吊在沈矜迟如玉的脖子,看他眼尾眯上温柔。“嗨~沈哥哥这是想我了吗?这么早下班。”“咳嗯——!”沈矜迟没说话,背后有一道清嗓的声音。白发斑斑的舒展走出来,朝笑眯眯望着父母的小家伙伸手:“走了走了!轻轻。”小姑娘不情不情愿喊了声“外公”,踟蹰着:“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啧。”舒展拿出退休前教训学生的架子,严肃道,“知道外公阳台养的八哥为什么叫电灯泡吗?”沈轻轻:“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想!想明白了再回来找爸爸妈妈玩。”“轻轻想不明白。”“那再想。学习要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才能考高分!不能跟你妈妈学!”“……哦。”一老一少说着走远。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脖子上,瞧他们背影一捂鼻子笑,袅袅婀娜。“我爸有了新的教育对象,总算放过我了……所以给你生个孩子是对的,解放了我。”沈矜迟低着的面颊被阳光照得白皙透明,睫毛如细长的两尾蝶翼,嵌在狭长的双眼皮上。“原来,你和我在一起是这个原因。”“……”舒香浓:“当然不是!”她眨眨眼,“天地良心,绝对是爱你!深深爱上你这只青梅竹马,色心大发,才想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夜分离后,沈矜迟与她失散。舒香浓再找到他已经是三天后,他穿着医生的白褂子被消防官兵抬到临时医院救治。余震中房梁倒下砸中了他,满面鲜血,手臂划伤。她才知道他那夜发现房屋塌陷,周清致和唐芸离世后,投入了医生队伍,不眠不休救了三天三夜的伤者。在那一刻。舒香浓忽然明白了沈矜迟学医的理想。--愿是世界没有死亡。多么伟大、纯洁的愿望,而他一直在做。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身上,脚尖踮起。“沈矜迟,我爱你,好爱你。一刻都不想跟你分离。”沈矜迟没有声音地轻轻笑。“现在这么喜欢甜言蜜语。”“嗯。”舒香浓闭上眼,说:“因为爱,最经不起等待啊。”她拉住沈矜迟手腕,“我们的手腕上的倒计时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我必须在它到来之前,珍惜所有珍贵的人。趁他们活着,对他们好一点。”父母,朋友,亲人……都有猝不及防分别的那一天。神明不会因为你还没来得及说爱,就宽限你一分钟去好好的别离、弥补遗憾。阳光穿过透明的花房屋顶,照在鲜花小桌上唐芸与周清致的照片上。照片里她们仍旧微笑,仿佛过去一般。舒香浓和沈矜迟作者聊了会儿,舒香浓就说想荡秋千。沈矜迟平时工作忙,难得有个这么清闲的下午。舒香浓坐在缠着绿植的小秋千荡着、晒太阳,沈矜迟站在她背后推她。新养的小泰迪棕棕二号在他们旁边蹲着打转,伺机讨好地舔他们的脚。“沈矜迟,你以前为什么从不养动物?”舒香浓眯眼看着天空,问。“它们太容易死。”沈矜迟不带情绪地说。“那现在为什么又养了?”他整个心神都不在温暖的阳光与怡人的花香里,而是注意着舒香浓的一举一动,怕她摔下去流血、骨折,或者倒霉一点颈椎折断死掉。她是个那么脆弱的女人,像所有小动物一样。“因为。”他眼神一直就没放松,“我现在发现比起失去,从未拥有更遗憾。”舒香浓对着天空微笑。“对啊。哪怕眼睛看过苦难,也要放开心扉继续去接受世界,感受世界的美好啊。享受这个礼物。”秋千的影子落在桌面的照片。唐芸的照片背后写着一句话:妈妈,我永远爱你。懒懒字。意外总来得猝不及防。真正的永别,根本来不及说一声再见。秋千荡得最高点,像要飞出去。舒香浓回头,看见站在她背后注视她、一直等待她的男人。只庆幸那一晚不是彼此计时的终止。她微微一笑。“我爱你,沈矜迟。从八岁第一次见到你,一见钟情,是我忘了。”她回荡入他的怀里的一瞬,轻声说道。沈矜迟接住她腰、俯身去她耳边,嗓音像冰粒刮过喉咙的沙哑性感:“我知道。我记得。”舒香浓眼睛酸热地笑了。“抱歉,让你等我那么久。”分明是白天,却有一片银色的月亮升在屋顶的另一端,宛若新生,与太阳一同照耀白昼。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今夜就到他面前去。因为所有的爱。都经不起等待。(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小剧场】小男孩时常呆坐着,手臂挂着丧事的白布,整个人像个空壳子。所以那一年,沈矜迟也是像她现在这样坐着,听着、看着亲人在眼前死去,是吗?所以他变得不想再爱任何东西。因为知道每条命都有期限。没有爱,不参与这世界,就不会因为失去而难过。现在,她似乎变成了当年的男孩,在经历他曾经经历的一切。舒香浓抱着膝盖,哆嗦地看着天空,想到沈矜迟转身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生命是一场馈赠。哭着,又笑着。是她说过的。她说过。第55章 第五十五夜(大/结/局)那场突如其来发生在临清的7.6级地震, 持续了96秒。后半夜月亮隐入阴云,在漫长温柔的毛毛雨里,大地还在不时地震颤。余震中老街区完全垮塌。房屋倾倒上无数。死伤人员以万计。官兵战士夜以继日搜救, 医生护士抢救伤员。整一个月, 临清市绵延在一片哭泣声里。“妈妈, 什么是死亡啊,是不是很可怕?”玻璃屋顶的花房里, 穿着亮片裹身裙、嘴唇殷红的女人抱着小姑娘,手里的平板电脑播着六年前的新闻视频, 五岁的小姑娘剪着齐刘海,一双细白眼皮, 小模小样的清秀气逼人。女人嘴角上翘,浮上一对白净梨涡,“死亡就像排队打针,每个人早晚都会轮到的。就算不是地震, 也有其它方式。”“那些在地震里去世的人好可怜啊, 他们的家人也好可怜。”小姑娘打哆嗦,“我好害怕, 我不要死~~”女人抚摸她的小脸蛋:“生命呢,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 本来每个人都不存在这个世上的, 被赠了礼物才能活一次。所以死亡就是回到最初而已, 别难过也别怕。”轻轻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舒香浓红唇一开一合,听得似懂非懂,想了想,从她腿上下来, 去拿鲜花桌上的两张相框。照片里面是唐芸和周清致。她左右手一边拿了一个,分别亲了她们一下:“所以,我也不应该为外婆和太奶奶的离开伤心,是吗?”舒香浓揉揉她头发,“小小伤心一下就好啦。世上的每个人,都是来享受礼物和幸福的,她们只是享受完了,去休息了。”轻轻点点头。沈矜迟推开花房的门,刚好听见舒香浓说到这。他眼皮半垂,默了一秒才嘴角拉开微笑。“爸爸来了!”轻轻眼睛发亮,与沈矜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拉拉舒香浓的手腕。“妈妈,爸爸回来了!”舒香浓回头。——铺满阳光的花房门口,长身玉立站在门口、衬衣西裤的男人。阳光照着他无尘的面颊和眼睛,衬衫叠起的手臂有一道伤疤。那表情寡淡纯洁如旧。她一秒笑出来,走过去的过程沈矜迟也瞧着她。舒香浓手吊在沈矜迟如玉的脖子,看他眼尾眯上温柔。“嗨~沈哥哥这是想我了吗?这么早下班。”“咳嗯——!”沈矜迟没说话,背后有一道清嗓的声音。白发斑斑的舒展走出来,朝笑眯眯望着父母的小家伙伸手:“走了走了!轻轻。”小姑娘不情不情愿喊了声“外公”,踟蹰着:“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啧。”舒展拿出退休前教训学生的架子,严肃道,“知道外公阳台养的八哥为什么叫电灯泡吗?”沈轻轻:“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想!想明白了再回来找爸爸妈妈玩。”“轻轻想不明白。”“那再想。学习要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才能考高分!不能跟你妈妈学!”“……哦。”一老一少说着走远。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脖子上,瞧他们背影一捂鼻子笑,袅袅婀娜。“我爸有了新的教育对象,总算放过我了……所以给你生个孩子是对的,解放了我。”沈矜迟低着的面颊被阳光照得白皙透明,睫毛如细长的两尾蝶翼,嵌在狭长的双眼皮上。“原来,你和我在一起是这个原因。”“……”舒香浓:“当然不是!”她眨眨眼,“天地良心,绝对是爱你!深深爱上你这只青梅竹马,色心大发,才想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夜分离后,沈矜迟与她失散。舒香浓再找到他已经是三天后,他穿着医生的白褂子被消防官兵抬到临时医院救治。余震中房梁倒下砸中了他,满面鲜血,手臂划伤。她才知道他那夜发现房屋塌陷,周清致和唐芸离世后,投入了医生队伍,不眠不休救了三天三夜的伤者。在那一刻。舒香浓忽然明白了沈矜迟学医的理想。--愿是世界没有死亡。多么伟大、纯洁的愿望,而他一直在做。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身上,脚尖踮起。“沈矜迟,我爱你,好爱你。一刻都不想跟你分离。”沈矜迟没有声音地轻轻笑。“现在这么喜欢甜言蜜语。”“嗯。”舒香浓闭上眼,说:“因为爱,最经不起等待啊。”她拉住沈矜迟手腕,“我们的手腕上的倒计时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我必须在它到来之前,珍惜所有珍贵的人。趁他们活着,对他们好一点。”父母,朋友,亲人……都有猝不及防分别的那一天。神明不会因为你还没来得及说爱,就宽限你一分钟去好好的别离、弥补遗憾。阳光穿过透明的花房屋顶,照在鲜花小桌上唐芸与周清致的照片上。照片里她们仍旧微笑,仿佛过去一般。舒香浓和沈矜迟作者聊了会儿,舒香浓就说想荡秋千。沈矜迟平时工作忙,难得有个这么清闲的下午。舒香浓坐在缠着绿植的小秋千荡着、晒太阳,沈矜迟站在她背后推她。新养的小泰迪棕棕二号在他们旁边蹲着打转,伺机讨好地舔他们的脚。“沈矜迟,你以前为什么从不养动物?”舒香浓眯眼看着天空,问。“它们太容易死。”沈矜迟不带情绪地说。“那现在为什么又养了?”他整个心神都不在温暖的阳光与怡人的花香里,而是注意着舒香浓的一举一动,怕她摔下去流血、骨折,或者倒霉一点颈椎折断死掉。她是个那么脆弱的女人,像所有小动物一样。“因为。”他眼神一直就没放松,“我现在发现比起失去,从未拥有更遗憾。”舒香浓对着天空微笑。“对啊。哪怕眼睛看过苦难,也要放开心扉继续去接受世界,感受世界的美好啊。享受这个礼物。”秋千的影子落在桌面的照片。唐芸的照片背后写着一句话:妈妈,我永远爱你。懒懒字。意外总来得猝不及防。真正的永别,根本来不及说一声再见。秋千荡得最高点,像要飞出去。舒香浓回头,看见站在她背后注视她、一直等待她的男人。只庆幸那一晚不是彼此计时的终止。她微微一笑。“我爱你,沈矜迟。从八岁第一次见到你,一见钟情,是我忘了。”她回荡入他的怀里的一瞬,轻声说道。沈矜迟接住她腰、俯身去她耳边,嗓音像冰粒刮过喉咙的沙哑性感:“我知道。我记得。”舒香浓眼睛酸热地笑了。“抱歉,让你等我那么久。”分明是白天,却有一片银色的月亮升在屋顶的另一端,宛若新生,与太阳一同照耀白昼。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今夜就到他面前去。因为所有的爱。都经不起等待。(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小剧场】小男孩时常呆坐着,手臂挂着丧事的白布,整个人像个空壳子。所以那一年,沈矜迟也是像她现在这样坐着,听着、看着亲人在眼前死去,是吗?所以他变得不想再爱任何东西。因为知道每条命都有期限。没有爱,不参与这世界,就不会因为失去而难过。现在,她似乎变成了当年的男孩,在经历他曾经经历的一切。舒香浓抱着膝盖,哆嗦地看着天空,想到沈矜迟转身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生命是一场馈赠。哭着,又笑着。是她说过的。她说过。第55章 第五十五夜(大/结/局)那场突如其来发生在临清的7.6级地震, 持续了96秒。后半夜月亮隐入阴云,在漫长温柔的毛毛雨里,大地还在不时地震颤。余震中老街区完全垮塌。房屋倾倒上无数。死伤人员以万计。官兵战士夜以继日搜救, 医生护士抢救伤员。整一个月, 临清市绵延在一片哭泣声里。“妈妈, 什么是死亡啊,是不是很可怕?”玻璃屋顶的花房里, 穿着亮片裹身裙、嘴唇殷红的女人抱着小姑娘,手里的平板电脑播着六年前的新闻视频, 五岁的小姑娘剪着齐刘海,一双细白眼皮, 小模小样的清秀气逼人。女人嘴角上翘,浮上一对白净梨涡,“死亡就像排队打针,每个人早晚都会轮到的。就算不是地震, 也有其它方式。”“那些在地震里去世的人好可怜啊, 他们的家人也好可怜。”小姑娘打哆嗦,“我好害怕, 我不要死~~”女人抚摸她的小脸蛋:“生命呢,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 本来每个人都不存在这个世上的, 被赠了礼物才能活一次。所以死亡就是回到最初而已, 别难过也别怕。”轻轻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舒香浓红唇一开一合,听得似懂非懂,想了想,从她腿上下来, 去拿鲜花桌上的两张相框。照片里面是唐芸和周清致。她左右手一边拿了一个,分别亲了她们一下:“所以,我也不应该为外婆和太奶奶的离开伤心,是吗?”舒香浓揉揉她头发,“小小伤心一下就好啦。世上的每个人,都是来享受礼物和幸福的,她们只是享受完了,去休息了。”轻轻点点头。沈矜迟推开花房的门,刚好听见舒香浓说到这。他眼皮半垂,默了一秒才嘴角拉开微笑。“爸爸来了!”轻轻眼睛发亮,与沈矜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拉拉舒香浓的手腕。“妈妈,爸爸回来了!”舒香浓回头。——铺满阳光的花房门口,长身玉立站在门口、衬衣西裤的男人。阳光照着他无尘的面颊和眼睛,衬衫叠起的手臂有一道伤疤。那表情寡淡纯洁如旧。她一秒笑出来,走过去的过程沈矜迟也瞧着她。舒香浓手吊在沈矜迟如玉的脖子,看他眼尾眯上温柔。“嗨~沈哥哥这是想我了吗?这么早下班。”“咳嗯——!”沈矜迟没说话,背后有一道清嗓的声音。白发斑斑的舒展走出来,朝笑眯眯望着父母的小家伙伸手:“走了走了!轻轻。”小姑娘不情不情愿喊了声“外公”,踟蹰着:“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啧。”舒展拿出退休前教训学生的架子,严肃道,“知道外公阳台养的八哥为什么叫电灯泡吗?”沈轻轻:“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想!想明白了再回来找爸爸妈妈玩。”“轻轻想不明白。”“那再想。学习要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才能考高分!不能跟你妈妈学!”“……哦。”一老一少说着走远。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脖子上,瞧他们背影一捂鼻子笑,袅袅婀娜。“我爸有了新的教育对象,总算放过我了……所以给你生个孩子是对的,解放了我。”沈矜迟低着的面颊被阳光照得白皙透明,睫毛如细长的两尾蝶翼,嵌在狭长的双眼皮上。“原来,你和我在一起是这个原因。”“……”舒香浓:“当然不是!”她眨眨眼,“天地良心,绝对是爱你!深深爱上你这只青梅竹马,色心大发,才想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夜分离后,沈矜迟与她失散。舒香浓再找到他已经是三天后,他穿着医生的白褂子被消防官兵抬到临时医院救治。余震中房梁倒下砸中了他,满面鲜血,手臂划伤。她才知道他那夜发现房屋塌陷,周清致和唐芸离世后,投入了医生队伍,不眠不休救了三天三夜的伤者。在那一刻。舒香浓忽然明白了沈矜迟学医的理想。--愿是世界没有死亡。多么伟大、纯洁的愿望,而他一直在做。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身上,脚尖踮起。“沈矜迟,我爱你,好爱你。一刻都不想跟你分离。”沈矜迟没有声音地轻轻笑。“现在这么喜欢甜言蜜语。”“嗯。”舒香浓闭上眼,说:“因为爱,最经不起等待啊。”她拉住沈矜迟手腕,“我们的手腕上的倒计时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我必须在它到来之前,珍惜所有珍贵的人。趁他们活着,对他们好一点。”父母,朋友,亲人……都有猝不及防分别的那一天。神明不会因为你还没来得及说爱,就宽限你一分钟去好好的别离、弥补遗憾。阳光穿过透明的花房屋顶,照在鲜花小桌上唐芸与周清致的照片上。照片里她们仍旧微笑,仿佛过去一般。舒香浓和沈矜迟作者聊了会儿,舒香浓就说想荡秋千。沈矜迟平时工作忙,难得有个这么清闲的下午。舒香浓坐在缠着绿植的小秋千荡着、晒太阳,沈矜迟站在她背后推她。新养的小泰迪棕棕二号在他们旁边蹲着打转,伺机讨好地舔他们的脚。“沈矜迟,你以前为什么从不养动物?”舒香浓眯眼看着天空,问。“它们太容易死。”沈矜迟不带情绪地说。“那现在为什么又养了?”他整个心神都不在温暖的阳光与怡人的花香里,而是注意着舒香浓的一举一动,怕她摔下去流血、骨折,或者倒霉一点颈椎折断死掉。她是个那么脆弱的女人,像所有小动物一样。“因为。”他眼神一直就没放松,“我现在发现比起失去,从未拥有更遗憾。”舒香浓对着天空微笑。“对啊。哪怕眼睛看过苦难,也要放开心扉继续去接受世界,感受世界的美好啊。享受这个礼物。”秋千的影子落在桌面的照片。唐芸的照片背后写着一句话:妈妈,我永远爱你。懒懒字。意外总来得猝不及防。真正的永别,根本来不及说一声再见。秋千荡得最高点,像要飞出去。舒香浓回头,看见站在她背后注视她、一直等待她的男人。只庆幸那一晚不是彼此计时的终止。她微微一笑。“我爱你,沈矜迟。从八岁第一次见到你,一见钟情,是我忘了。”她回荡入他的怀里的一瞬,轻声说道。沈矜迟接住她腰、俯身去她耳边,嗓音像冰粒刮过喉咙的沙哑性感:“我知道。我记得。”舒香浓眼睛酸热地笑了。“抱歉,让你等我那么久。”分明是白天,却有一片银色的月亮升在屋顶的另一端,宛若新生,与太阳一同照耀白昼。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今夜就到他面前去。因为所有的爱。都经不起等待。(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小剧场】小男孩时常呆坐着,手臂挂着丧事的白布,整个人像个空壳子。所以那一年,沈矜迟也是像她现在这样坐着,听着、看着亲人在眼前死去,是吗?所以他变得不想再爱任何东西。因为知道每条命都有期限。没有爱,不参与这世界,就不会因为失去而难过。现在,她似乎变成了当年的男孩,在经历他曾经经历的一切。舒香浓抱着膝盖,哆嗦地看着天空,想到沈矜迟转身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生命是一场馈赠。哭着,又笑着。是她说过的。她说过。第55章 第五十五夜(大/结/局)那场突如其来发生在临清的7.6级地震, 持续了96秒。后半夜月亮隐入阴云,在漫长温柔的毛毛雨里,大地还在不时地震颤。余震中老街区完全垮塌。房屋倾倒上无数。死伤人员以万计。官兵战士夜以继日搜救, 医生护士抢救伤员。整一个月, 临清市绵延在一片哭泣声里。“妈妈, 什么是死亡啊,是不是很可怕?”玻璃屋顶的花房里, 穿着亮片裹身裙、嘴唇殷红的女人抱着小姑娘,手里的平板电脑播着六年前的新闻视频, 五岁的小姑娘剪着齐刘海,一双细白眼皮, 小模小样的清秀气逼人。女人嘴角上翘,浮上一对白净梨涡,“死亡就像排队打针,每个人早晚都会轮到的。就算不是地震, 也有其它方式。”“那些在地震里去世的人好可怜啊, 他们的家人也好可怜。”小姑娘打哆嗦,“我好害怕, 我不要死~~”女人抚摸她的小脸蛋:“生命呢,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 本来每个人都不存在这个世上的, 被赠了礼物才能活一次。所以死亡就是回到最初而已, 别难过也别怕。”轻轻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舒香浓红唇一开一合,听得似懂非懂,想了想,从她腿上下来, 去拿鲜花桌上的两张相框。照片里面是唐芸和周清致。她左右手一边拿了一个,分别亲了她们一下:“所以,我也不应该为外婆和太奶奶的离开伤心,是吗?”舒香浓揉揉她头发,“小小伤心一下就好啦。世上的每个人,都是来享受礼物和幸福的,她们只是享受完了,去休息了。”轻轻点点头。沈矜迟推开花房的门,刚好听见舒香浓说到这。他眼皮半垂,默了一秒才嘴角拉开微笑。“爸爸来了!”轻轻眼睛发亮,与沈矜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拉拉舒香浓的手腕。“妈妈,爸爸回来了!”舒香浓回头。——铺满阳光的花房门口,长身玉立站在门口、衬衣西裤的男人。阳光照着他无尘的面颊和眼睛,衬衫叠起的手臂有一道伤疤。那表情寡淡纯洁如旧。她一秒笑出来,走过去的过程沈矜迟也瞧着她。舒香浓手吊在沈矜迟如玉的脖子,看他眼尾眯上温柔。“嗨~沈哥哥这是想我了吗?这么早下班。”“咳嗯——!”沈矜迟没说话,背后有一道清嗓的声音。白发斑斑的舒展走出来,朝笑眯眯望着父母的小家伙伸手:“走了走了!轻轻。”小姑娘不情不情愿喊了声“外公”,踟蹰着:“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啧。”舒展拿出退休前教训学生的架子,严肃道,“知道外公阳台养的八哥为什么叫电灯泡吗?”沈轻轻:“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想!想明白了再回来找爸爸妈妈玩。”“轻轻想不明白。”“那再想。学习要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才能考高分!不能跟你妈妈学!”“……哦。”一老一少说着走远。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脖子上,瞧他们背影一捂鼻子笑,袅袅婀娜。“我爸有了新的教育对象,总算放过我了……所以给你生个孩子是对的,解放了我。”沈矜迟低着的面颊被阳光照得白皙透明,睫毛如细长的两尾蝶翼,嵌在狭长的双眼皮上。“原来,你和我在一起是这个原因。”“……”舒香浓:“当然不是!”她眨眨眼,“天地良心,绝对是爱你!深深爱上你这只青梅竹马,色心大发,才想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夜分离后,沈矜迟与她失散。舒香浓再找到他已经是三天后,他穿着医生的白褂子被消防官兵抬到临时医院救治。余震中房梁倒下砸中了他,满面鲜血,手臂划伤。她才知道他那夜发现房屋塌陷,周清致和唐芸离世后,投入了医生队伍,不眠不休救了三天三夜的伤者。在那一刻。舒香浓忽然明白了沈矜迟学医的理想。--愿是世界没有死亡。多么伟大、纯洁的愿望,而他一直在做。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身上,脚尖踮起。“沈矜迟,我爱你,好爱你。一刻都不想跟你分离。”沈矜迟没有声音地轻轻笑。“现在这么喜欢甜言蜜语。”“嗯。”舒香浓闭上眼,说:“因为爱,最经不起等待啊。”她拉住沈矜迟手腕,“我们的手腕上的倒计时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我必须在它到来之前,珍惜所有珍贵的人。趁他们活着,对他们好一点。”父母,朋友,亲人……都有猝不及防分别的那一天。神明不会因为你还没来得及说爱,就宽限你一分钟去好好的别离、弥补遗憾。阳光穿过透明的花房屋顶,照在鲜花小桌上唐芸与周清致的照片上。照片里她们仍旧微笑,仿佛过去一般。舒香浓和沈矜迟作者聊了会儿,舒香浓就说想荡秋千。沈矜迟平时工作忙,难得有个这么清闲的下午。舒香浓坐在缠着绿植的小秋千荡着、晒太阳,沈矜迟站在她背后推她。新养的小泰迪棕棕二号在他们旁边蹲着打转,伺机讨好地舔他们的脚。“沈矜迟,你以前为什么从不养动物?”舒香浓眯眼看着天空,问。“它们太容易死。”沈矜迟不带情绪地说。“那现在为什么又养了?”他整个心神都不在温暖的阳光与怡人的花香里,而是注意着舒香浓的一举一动,怕她摔下去流血、骨折,或者倒霉一点颈椎折断死掉。她是个那么脆弱的女人,像所有小动物一样。“因为。”他眼神一直就没放松,“我现在发现比起失去,从未拥有更遗憾。”舒香浓对着天空微笑。“对啊。哪怕眼睛看过苦难,也要放开心扉继续去接受世界,感受世界的美好啊。享受这个礼物。”秋千的影子落在桌面的照片。唐芸的照片背后写着一句话:妈妈,我永远爱你。懒懒字。意外总来得猝不及防。真正的永别,根本来不及说一声再见。秋千荡得最高点,像要飞出去。舒香浓回头,看见站在她背后注视她、一直等待她的男人。只庆幸那一晚不是彼此计时的终止。她微微一笑。“我爱你,沈矜迟。从八岁第一次见到你,一见钟情,是我忘了。”她回荡入他的怀里的一瞬,轻声说道。沈矜迟接住她腰、俯身去她耳边,嗓音像冰粒刮过喉咙的沙哑性感:“我知道。我记得。”舒香浓眼睛酸热地笑了。“抱歉,让你等我那么久。”分明是白天,却有一片银色的月亮升在屋顶的另一端,宛若新生,与太阳一同照耀白昼。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今夜就到他面前去。因为所有的爱。都经不起等待。(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小剧场】小男孩时常呆坐着,手臂挂着丧事的白布,整个人像个空壳子。所以那一年,沈矜迟也是像她现在这样坐着,听着、看着亲人在眼前死去,是吗?所以他变得不想再爱任何东西。因为知道每条命都有期限。没有爱,不参与这世界,就不会因为失去而难过。现在,她似乎变成了当年的男孩,在经历他曾经经历的一切。舒香浓抱着膝盖,哆嗦地看着天空,想到沈矜迟转身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生命是一场馈赠。哭着,又笑着。是她说过的。她说过。第55章 第五十五夜(大/结/局)那场突如其来发生在临清的7.6级地震, 持续了96秒。后半夜月亮隐入阴云,在漫长温柔的毛毛雨里,大地还在不时地震颤。余震中老街区完全垮塌。房屋倾倒上无数。死伤人员以万计。官兵战士夜以继日搜救, 医生护士抢救伤员。整一个月, 临清市绵延在一片哭泣声里。“妈妈, 什么是死亡啊,是不是很可怕?”玻璃屋顶的花房里, 穿着亮片裹身裙、嘴唇殷红的女人抱着小姑娘,手里的平板电脑播着六年前的新闻视频, 五岁的小姑娘剪着齐刘海,一双细白眼皮, 小模小样的清秀气逼人。女人嘴角上翘,浮上一对白净梨涡,“死亡就像排队打针,每个人早晚都会轮到的。就算不是地震, 也有其它方式。”“那些在地震里去世的人好可怜啊, 他们的家人也好可怜。”小姑娘打哆嗦,“我好害怕, 我不要死~~”女人抚摸她的小脸蛋:“生命呢,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 本来每个人都不存在这个世上的, 被赠了礼物才能活一次。所以死亡就是回到最初而已, 别难过也别怕。”轻轻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舒香浓红唇一开一合,听得似懂非懂,想了想,从她腿上下来, 去拿鲜花桌上的两张相框。照片里面是唐芸和周清致。她左右手一边拿了一个,分别亲了她们一下:“所以,我也不应该为外婆和太奶奶的离开伤心,是吗?”舒香浓揉揉她头发,“小小伤心一下就好啦。世上的每个人,都是来享受礼物和幸福的,她们只是享受完了,去休息了。”轻轻点点头。沈矜迟推开花房的门,刚好听见舒香浓说到这。他眼皮半垂,默了一秒才嘴角拉开微笑。“爸爸来了!”轻轻眼睛发亮,与沈矜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拉拉舒香浓的手腕。“妈妈,爸爸回来了!”舒香浓回头。——铺满阳光的花房门口,长身玉立站在门口、衬衣西裤的男人。阳光照着他无尘的面颊和眼睛,衬衫叠起的手臂有一道伤疤。那表情寡淡纯洁如旧。她一秒笑出来,走过去的过程沈矜迟也瞧着她。舒香浓手吊在沈矜迟如玉的脖子,看他眼尾眯上温柔。“嗨~沈哥哥这是想我了吗?这么早下班。”“咳嗯——!”沈矜迟没说话,背后有一道清嗓的声音。白发斑斑的舒展走出来,朝笑眯眯望着父母的小家伙伸手:“走了走了!轻轻。”小姑娘不情不情愿喊了声“外公”,踟蹰着:“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啧。”舒展拿出退休前教训学生的架子,严肃道,“知道外公阳台养的八哥为什么叫电灯泡吗?”沈轻轻:“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想!想明白了再回来找爸爸妈妈玩。”“轻轻想不明白。”“那再想。学习要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才能考高分!不能跟你妈妈学!”“……哦。”一老一少说着走远。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脖子上,瞧他们背影一捂鼻子笑,袅袅婀娜。“我爸有了新的教育对象,总算放过我了……所以给你生个孩子是对的,解放了我。”沈矜迟低着的面颊被阳光照得白皙透明,睫毛如细长的两尾蝶翼,嵌在狭长的双眼皮上。“原来,你和我在一起是这个原因。”“……”舒香浓:“当然不是!”她眨眨眼,“天地良心,绝对是爱你!深深爱上你这只青梅竹马,色心大发,才想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夜分离后,沈矜迟与她失散。舒香浓再找到他已经是三天后,他穿着医生的白褂子被消防官兵抬到临时医院救治。余震中房梁倒下砸中了他,满面鲜血,手臂划伤。她才知道他那夜发现房屋塌陷,周清致和唐芸离世后,投入了医生队伍,不眠不休救了三天三夜的伤者。在那一刻。舒香浓忽然明白了沈矜迟学医的理想。--愿是世界没有死亡。多么伟大、纯洁的愿望,而他一直在做。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身上,脚尖踮起。“沈矜迟,我爱你,好爱你。一刻都不想跟你分离。”沈矜迟没有声音地轻轻笑。“现在这么喜欢甜言蜜语。”“嗯。”舒香浓闭上眼,说:“因为爱,最经不起等待啊。”她拉住沈矜迟手腕,“我们的手腕上的倒计时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我必须在它到来之前,珍惜所有珍贵的人。趁他们活着,对他们好一点。”父母,朋友,亲人……都有猝不及防分别的那一天。神明不会因为你还没来得及说爱,就宽限你一分钟去好好的别离、弥补遗憾。阳光穿过透明的花房屋顶,照在鲜花小桌上唐芸与周清致的照片上。照片里她们仍旧微笑,仿佛过去一般。舒香浓和沈矜迟作者聊了会儿,舒香浓就说想荡秋千。沈矜迟平时工作忙,难得有个这么清闲的下午。舒香浓坐在缠着绿植的小秋千荡着、晒太阳,沈矜迟站在她背后推她。新养的小泰迪棕棕二号在他们旁边蹲着打转,伺机讨好地舔他们的脚。“沈矜迟,你以前为什么从不养动物?”舒香浓眯眼看着天空,问。“它们太容易死。”沈矜迟不带情绪地说。“那现在为什么又养了?”他整个心神都不在温暖的阳光与怡人的花香里,而是注意着舒香浓的一举一动,怕她摔下去流血、骨折,或者倒霉一点颈椎折断死掉。她是个那么脆弱的女人,像所有小动物一样。“因为。”他眼神一直就没放松,“我现在发现比起失去,从未拥有更遗憾。”舒香浓对着天空微笑。“对啊。哪怕眼睛看过苦难,也要放开心扉继续去接受世界,感受世界的美好啊。享受这个礼物。”秋千的影子落在桌面的照片。唐芸的照片背后写着一句话:妈妈,我永远爱你。懒懒字。意外总来得猝不及防。真正的永别,根本来不及说一声再见。秋千荡得最高点,像要飞出去。舒香浓回头,看见站在她背后注视她、一直等待她的男人。只庆幸那一晚不是彼此计时的终止。她微微一笑。“我爱你,沈矜迟。从八岁第一次见到你,一见钟情,是我忘了。”她回荡入他的怀里的一瞬,轻声说道。沈矜迟接住她腰、俯身去她耳边,嗓音像冰粒刮过喉咙的沙哑性感:“我知道。我记得。”舒香浓眼睛酸热地笑了。“抱歉,让你等我那么久。”分明是白天,却有一片银色的月亮升在屋顶的另一端,宛若新生,与太阳一同照耀白昼。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今夜就到他面前去。因为所有的爱。都经不起等待。(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小剧场】小男孩时常呆坐着,手臂挂着丧事的白布,整个人像个空壳子。所以那一年,沈矜迟也是像她现在这样坐着,听着、看着亲人在眼前死去,是吗?所以他变得不想再爱任何东西。因为知道每条命都有期限。没有爱,不参与这世界,就不会因为失去而难过。现在,她似乎变成了当年的男孩,在经历他曾经经历的一切。舒香浓抱着膝盖,哆嗦地看着天空,想到沈矜迟转身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生命是一场馈赠。哭着,又笑着。是她说过的。她说过。第55章 第五十五夜(大/结/局)那场突如其来发生在临清的7.6级地震, 持续了96秒。后半夜月亮隐入阴云,在漫长温柔的毛毛雨里,大地还在不时地震颤。余震中老街区完全垮塌。房屋倾倒上无数。死伤人员以万计。官兵战士夜以继日搜救, 医生护士抢救伤员。整一个月, 临清市绵延在一片哭泣声里。“妈妈, 什么是死亡啊,是不是很可怕?”玻璃屋顶的花房里, 穿着亮片裹身裙、嘴唇殷红的女人抱着小姑娘,手里的平板电脑播着六年前的新闻视频, 五岁的小姑娘剪着齐刘海,一双细白眼皮, 小模小样的清秀气逼人。女人嘴角上翘,浮上一对白净梨涡,“死亡就像排队打针,每个人早晚都会轮到的。就算不是地震, 也有其它方式。”“那些在地震里去世的人好可怜啊, 他们的家人也好可怜。”小姑娘打哆嗦,“我好害怕, 我不要死~~”女人抚摸她的小脸蛋:“生命呢,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 本来每个人都不存在这个世上的, 被赠了礼物才能活一次。所以死亡就是回到最初而已, 别难过也别怕。”轻轻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舒香浓红唇一开一合,听得似懂非懂,想了想,从她腿上下来, 去拿鲜花桌上的两张相框。照片里面是唐芸和周清致。她左右手一边拿了一个,分别亲了她们一下:“所以,我也不应该为外婆和太奶奶的离开伤心,是吗?”舒香浓揉揉她头发,“小小伤心一下就好啦。世上的每个人,都是来享受礼物和幸福的,她们只是享受完了,去休息了。”轻轻点点头。沈矜迟推开花房的门,刚好听见舒香浓说到这。他眼皮半垂,默了一秒才嘴角拉开微笑。“爸爸来了!”轻轻眼睛发亮,与沈矜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拉拉舒香浓的手腕。“妈妈,爸爸回来了!”舒香浓回头。——铺满阳光的花房门口,长身玉立站在门口、衬衣西裤的男人。阳光照着他无尘的面颊和眼睛,衬衫叠起的手臂有一道伤疤。那表情寡淡纯洁如旧。她一秒笑出来,走过去的过程沈矜迟也瞧着她。舒香浓手吊在沈矜迟如玉的脖子,看他眼尾眯上温柔。“嗨~沈哥哥这是想我了吗?这么早下班。”“咳嗯——!”沈矜迟没说话,背后有一道清嗓的声音。白发斑斑的舒展走出来,朝笑眯眯望着父母的小家伙伸手:“走了走了!轻轻。”小姑娘不情不情愿喊了声“外公”,踟蹰着:“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啧。”舒展拿出退休前教训学生的架子,严肃道,“知道外公阳台养的八哥为什么叫电灯泡吗?”沈轻轻:“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想!想明白了再回来找爸爸妈妈玩。”“轻轻想不明白。”“那再想。学习要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才能考高分!不能跟你妈妈学!”“……哦。”一老一少说着走远。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脖子上,瞧他们背影一捂鼻子笑,袅袅婀娜。“我爸有了新的教育对象,总算放过我了……所以给你生个孩子是对的,解放了我。”沈矜迟低着的面颊被阳光照得白皙透明,睫毛如细长的两尾蝶翼,嵌在狭长的双眼皮上。“原来,你和我在一起是这个原因。”“……”舒香浓:“当然不是!”她眨眨眼,“天地良心,绝对是爱你!深深爱上你这只青梅竹马,色心大发,才想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夜分离后,沈矜迟与她失散。舒香浓再找到他已经是三天后,他穿着医生的白褂子被消防官兵抬到临时医院救治。余震中房梁倒下砸中了他,满面鲜血,手臂划伤。她才知道他那夜发现房屋塌陷,周清致和唐芸离世后,投入了医生队伍,不眠不休救了三天三夜的伤者。在那一刻。舒香浓忽然明白了沈矜迟学医的理想。--愿是世界没有死亡。多么伟大、纯洁的愿望,而他一直在做。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身上,脚尖踮起。“沈矜迟,我爱你,好爱你。一刻都不想跟你分离。”沈矜迟没有声音地轻轻笑。“现在这么喜欢甜言蜜语。”“嗯。”舒香浓闭上眼,说:“因为爱,最经不起等待啊。”她拉住沈矜迟手腕,“我们的手腕上的倒计时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我必须在它到来之前,珍惜所有珍贵的人。趁他们活着,对他们好一点。”父母,朋友,亲人……都有猝不及防分别的那一天。神明不会因为你还没来得及说爱,就宽限你一分钟去好好的别离、弥补遗憾。阳光穿过透明的花房屋顶,照在鲜花小桌上唐芸与周清致的照片上。照片里她们仍旧微笑,仿佛过去一般。舒香浓和沈矜迟作者聊了会儿,舒香浓就说想荡秋千。沈矜迟平时工作忙,难得有个这么清闲的下午。舒香浓坐在缠着绿植的小秋千荡着、晒太阳,沈矜迟站在她背后推她。新养的小泰迪棕棕二号在他们旁边蹲着打转,伺机讨好地舔他们的脚。“沈矜迟,你以前为什么从不养动物?”舒香浓眯眼看着天空,问。“它们太容易死。”沈矜迟不带情绪地说。“那现在为什么又养了?”他整个心神都不在温暖的阳光与怡人的花香里,而是注意着舒香浓的一举一动,怕她摔下去流血、骨折,或者倒霉一点颈椎折断死掉。她是个那么脆弱的女人,像所有小动物一样。“因为。”他眼神一直就没放松,“我现在发现比起失去,从未拥有更遗憾。”舒香浓对着天空微笑。“对啊。哪怕眼睛看过苦难,也要放开心扉继续去接受世界,感受世界的美好啊。享受这个礼物。”秋千的影子落在桌面的照片。唐芸的照片背后写着一句话:妈妈,我永远爱你。懒懒字。意外总来得猝不及防。真正的永别,根本来不及说一声再见。秋千荡得最高点,像要飞出去。舒香浓回头,看见站在她背后注视她、一直等待她的男人。只庆幸那一晚不是彼此计时的终止。她微微一笑。“我爱你,沈矜迟。从八岁第一次见到你,一见钟情,是我忘了。”她回荡入他的怀里的一瞬,轻声说道。沈矜迟接住她腰、俯身去她耳边,嗓音像冰粒刮过喉咙的沙哑性感:“我知道。我记得。”舒香浓眼睛酸热地笑了。“抱歉,让你等我那么久。”分明是白天,却有一片银色的月亮升在屋顶的另一端,宛若新生,与太阳一同照耀白昼。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今夜就到他面前去。因为所有的爱。都经不起等待。(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小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