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余晚这一句冷嘲热讽,却瞬间将她打回了原型。李兰悦心潮起伏,但,这几年的忍耐让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看着余晚冷冷地道,“烂货说的是你。做人还是要有一定的自知之明,我们煜凡是天之骄子,将来是一定会娶一个和他门当户对的姑娘。你说你一个夜场□□的小姐,死皮赖脸地盯着煜凡,难不成还真想嫁进豪门?”余晚嘴角上扬,不是想嫁进豪门,而是她已经嫁进豪门了。将来,她自己更会成为豪门。李兰悦在说这番话的同时,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脸上带着鄙夷,似乎忘了自己也曾是不入流的小人物,也一样是靠着死皮赖脸才挤进名流。余晚看着她那张虽被岁月刻下了痕迹,但仍然的风韵犹存的脸,突然轻声笑了起来。李兰悦先是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后又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实在诡谲刺眼,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洞悉一切。她不由心脏重重一跳,情不自禁地拉高了音量,喝道,“你笑什么?”“我在笑,麻雀始终是麻雀,就算飞上枝头也还是麻雀。不入流想要入流,十年的修炼,好像也不够。”李兰悦并不笨,一下子就听出余晚在嘲讽自己,不由恼羞成怒。本想在她面前刷个优越感,结果反而被她给鄙视了,越想越气恼,她用力地一拍桌子,道,“何茹,你别给脸不要脸。就你这姿色,这素养,谢家是不可能接受你的。”余晚并不生气,而是向后一靠,好整以暇地望向她,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大家都在你。你这好素养可千万别丢了谢家的脸啊。”李兰悦心中一惊,火气顿时灭了个干净。在余晚面前,李兰悦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样,她就像一面镜子,将真实的自己赤条条地反照出来。为什么会这么样?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啊,可她为什么一点底气也没有,不但说话始终占不了上风,还不停地被她明嘲暗讽。李兰悦心里那个窝囊,突然就不想和她再说下去,当即拉下了脸。她决定直奔主题,从自己几十万的限量时装包里取出一张支票,扔到余晚面前。然后站了起来,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余晚,道,“拿着这些钱,从此以后消失在我们谢家人的眼前。”余晚用食指挑起来一看,上面用钢笔写着五百万。五百万就想让她滚?就回她两个字:呵呵。见李兰悦起身要走,余晚放下酒杯,玻璃底座敲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动。她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声,“站住。”李兰悦不想理她,却不由自主被那声脆响给震住了,心脏重重一跳,还真就在原地站住了脚。余晚也跟着站了起来,同样穿着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但她却在身高上占足了优势。李兰悦在她面前,显得又矮又小,不堪一击。本来是低头俯视她,瞬间转变成了抬头仰视,如此一转变,刚才的气势顿时灭了。余晚夹着支票冷冷地问,“这五百万是怎么回事?”让你滚蛋的分手费。李兰悦很想高傲地将这句话喷她脸上,可无奈被她的气势一压,根本说不出口。事实上,她只是向后一缩肩膀,底气不足地道,“你,你和煜凡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钱么?给你五百万,让你离开她,凭你的能力估计这一辈子都赚不到这笔数目。”哼,不就是个夜场的小姐么?拽什么拽?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有了底气,又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何小姐,梦境很美好,不过,现实更残酷。梦虽然完美,但毕竟不会实现,有些东西虽然丑陋,却唾手可得。谢煜凡现在在谢家的状况,我相信何小姐也略有耳闻,对他来说,和乐家大小姐结婚,是唯一的出路。”余晚掀起嘴唇,微微地笑了笑,“你说得都对。不过,有一样你说错了。”李兰悦迟疑地望向她,问,“是什么?”余晚当着她的面,将这五百万的支票撕成了无数碎片,“想收买我,那就再多加两个零。”说完,她将一堆废纸如数扔进了红酒杯里,纸片迅速被酒精浸透、软化,沉淀杯底。做完这系列动作后,余晚转身就走。李兰悦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杯中的那张支票,暗忖,加两个零,那是多少?五个亿?她的意思是,她的身价值五亿?李兰悦怔了怔,随即啐了一口,我呸,还五亿,有个五百万不错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分量。☆、第53章 7.14 jj上完课,余晚捧着书从教学楼里出来,快到走廊拐角处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跳了出来,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余晚心口一跳,几乎是与此同时,一把掐住肩上的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反方向扭转。短短一瞬间,她已经反客为主,制服了对方。“啊啊啊,小茹,是我!”曾小慧呼痛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委屈,她只是想开个玩笑,吓余晚一跳而已,谁知……余晚看清眼前的人后,脸色一缓,飞快地收起那瞬间在眼底冒出来的凌厉,松开手,道,“以后,别在背后吓我。”曾小慧揉了揉被她抓过的手腕,转了转关节,道,“小茹,才几天不见,你的女子防身术就这么厉害了!你以前是不是学过,有点基础啊?”余晚一口否认,“没有。”曾小慧叹息,“我和你差不多时间开始学的,怎么就学不到你这水平?刚才你擒拿我的这一手,简直帅呆了。”余晚,“可能是我力气比你大。”曾小慧点头,“也对。你经常去健身房锻炼,活动量大,和我这种运动废当然不一样。”余晚嗯了一声,转开话题,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曾小慧抓抓头皮,“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好几天没见面了,想来问候一下,顺便请你吃顿饭。”“吃饭?”见她闪过为难之色,曾小慧忙问,“你下午还有课吗?”余晚摇头,“课倒是没有,就是下午约了人在食堂见面。”曾小慧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谁啊?”余晚抿嘴一笑,“你不认识的。”见她不肯说,曾小慧便识趣地不再追问了。余晚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道,“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先去吃饭。”曾小慧本来有点失望,但听她这么说,立即又雀跃了起来,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道,“走,我请你去吃一顿好的。”余晚任她拉着,两人一起去了食堂二楼的餐厅。曾小慧做东,点了一些余晚平时爱吃的小菜,又让服务员拿来一瓶啤酒。替两人斟好酒,曾小慧将其中的一杯拿起来,满脸真挚地道,“小茹,这顿饭我早就该请你了,要没有你,我哥哥就永远无法沉冤得雪。所以,我敬你。”余晚端酒和她碰了碰,灌下一大口,道,“事情既然都过去了,就不用再提起,现在你要展望未来。”曾小慧点头,“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有些话,我还是想说出来。小茹,是你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替哥哥洗脱冤情,让我不再受洪亮程的欺负,还帮我获得了云禧制药的赞助金,我……”说到这里,她颤抖着嘴唇,纵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化成了两个字,“谢谢。”余晚笑了笑,在心中暗忖,虽然是无心插柳之举,但总归也是做了一件好事,也不枉费自己机关算尽。“你准备怎么花费这一百万?”听她这么问,曾小慧道,“我打算念完这个学期,就申请去美国。”意料之中,余晚倒是不惊讶,问,“哪个大学?”“我想去加州大学。”“听说那个学校不错,就是学费不便宜。”曾小慧,“我知道,也许一百万不够,但我会半工半读,如果顺利,我打算念完硕士再回来。”见她一脸坚定,余晚便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将来如果她能拿下龙腾集团,也许还会需要曾小慧的帮助,所以这根线不能断。吃得差不多了,曾小慧结账,两人有说有笑地下楼。底下是食堂,现在正是午饭期间,人满为患。余晚和曾小慧并肩走到门口,正想分道扬镳,这时,乐菱来了,身边照例跟着她的两个闺蜜。真是冤家路窄,乐菱一看到余晚,顿时拉长了一张俏脸,带着十万分的恨意,死命地瞪她。有些人,天生有一种优越感,觉得自己生来就该得到一切,即便是自己做错了事,也不会自我反省,反而认定是别人辜负了她。显然,乐菱就是这样子的人。余晚只当没瞧见她,忽视那两道目光,转过头去和曾小慧道别。对方不以为然的态度,无疑在乐菱的心头上浇了一把滚烫的热油,让怒火燃的更旺更烈。她大步走近,横在余晚面前,极其霸道地挡住去路。余晚往左,她也往左,余晚往右,她也往右,一看这架势就是来馅架的。余晚见自己躲不过,便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麻烦让一下。”乐菱眯起眼睛,摆出一副不肯妥协的模样,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我要是不让呢?”余晚听出她语气中的挑衅,扬起眉头,一脸似笑非笑。乐菱胸口堵着一口恶气,死活咽不下去,眼中迸发出一种痛恶深绝的尖锐光芒,恨不得冲上去撕烂那张明艳动人的脸,看她再怎么勾引男人!想到两人亲热的那一幕,乐菱就妒忌得发狂,谢煜凡那寡淡凉薄的性子,竟然也会有激情。更可恶的是,这些激烈的、生动的、刻骨的情感全都给了余晚!对于其他人,仍然是拒之千里,甚至不愿意正眼看去一眼。这个男人明明就是这么正经古板,却为什么会对一个卖弄风骚的绿茶婊动心?凭什么连余晚这种女人都能得到的男人,她却得不到?大概是乐菱心底的怨念太过浓烈,连曾小慧这个局外人都感受到了,戒备的目光在乐菱身上打了个转,然后又望向余晚,十分担忧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地道,“小茹……”余晚没理她,而是直勾勾地望着乐菱,嘴角微扬,带着几分嘲讽。这里是食堂,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乐菱还敢杀人放火不成?被挡了这条路,那她就转身换个方向,走另一条路。反正条条大路通罗马,还真不信她能把所有的路都封死。见余晚一脸气定神闲,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乐菱更是心潮澎湃,那一股邪火几乎要喷薄而出。狂怒之下,她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几步追上去,挡住余晚的去路。看见旁边有一个刚打了饭菜的同学路过,乐菱想也没想,一把夺过对方手上的托盘,直接朝着余晚扣下去。其实,余晚在看见乐菱眼珠子转动的方向和肢体动作的倾向后,就料到她会有此一举,以她灵活的身手,就算不能完全躲开,也不至于太狼狈。但她目光一转,看到正推开食堂大门、朝着这边走来的人影,突然改变了主意。这一犹豫,托盘便兜头兜脑地朝着余晚砸来,汤汁四射、饭菜横飞,淋了她一头一脸,身上的一件白色衬衫瞬间毁了,皮肤也被烫红了。哐当一声,盘子落地发出刺耳声响,那同学吓了一跳,看着一身狼藉的余晚,一下子愣住了。***与此同时,洪亮程一把拉住拍桌而起的叶品超,道,“你干什么?”干什么?当然是去劝架啊!叶品超,“看这样子,她们要打起来。”洪亮程却老神在在,“放心,打不起来。这个心机女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而且,乐菱也就是个纸糊的老虎,玩不过她。”叶品超对此话十分狐疑。洪亮程拍了拍身边位置,示意他坐下,“她能把你和我玩在股掌间……别说我俩,就连谢煜凡都被她收的服服帖帖的,就这个二货女,怎么可能是她对手?”叶品超想起她策划的那综绑架案,以及拉谢晋义下马的过程,觉得洪亮程说得对,乐菱根本是在以卵击石。于是,他又重新坐了下来。洪亮程举起一根筷子,剔了剔牙齿,然后指向乐菱,“我倒是要替这个乐大小姐默哀了。惹上这个女魔头,估计将来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叶品超,“……”***乐菱泼了余晚一身饭菜,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心中奇爽无比。她伸手指向余晚,先声夺人,“想和我作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重。”要换了往日,谁敢欺负自己,余晚必然是要如数奉还的。但今天,她却一反常态,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她的沉默,立即让对方的气焰更加嚣张,乐菱的两个闺蜜抢上来,左右围攻,一个痛骂余晚是抢人家男人的小三,臭表脸。另一个说她攀龙附凤,想麻雀变凤凰。余晚忍下这口气,站在旁边的曾小慧却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替余晚反驳道,“乐小姐和谢家大公子一没有结婚,二没有订婚,三没有处朋友。这样也算是抢了她的男人?那是不是只要乐小姐看上的,别人都不能碰?这未免也太霸道了点,这世界又不是你们乐家的。”大家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听曾小慧这么一说,顿时一阵窃窃私语。乐菱因爱生妒,在网上传播谣言、诽谤别人,这事被闹得沸沸扬扬,真假难分。谁不知道,乐菱为了谢家大公子,已经快疯魔了。如果,乐菱平时在学校低调和善,那大家充其量也就是说一句她痴情,这事当八卦听过拉倒。可偏偏这位乐大小姐目中无人,行事作风从来都是乖张高调,大家看到她是敢怒不敢言。乐菱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路人甲也敢和自己作对,顿时气炸了,瞪着她道,“你是哪根葱,凭什么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曾小慧将胸口一挺,道,“就凭我是何茹的朋友,也要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见她为自己挺身而出,余晚倒是有些惊讶。她认识的曾小慧一直就是个胆小鬼,平时缩在旁边,没什么存在感。其实,要是换在几个月前,曾小慧打死也不敢公开和乐菱作对,但经过曾小智一事后,她对这世界有些改观。她深刻地意识到,大多数时候,人都是吃软怕硬的,必须勇敢起来,别人才不敢轻易来冒犯你。乐菱怒极,指着两人口无遮拦地道,“一群烂人,不知道你们的父母是什么货色,才会把你们生成这样……”话还没说完,就听背后传来了一个严厉的声音,在那喝道,“住嘴。”对乐菱来说,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原本高涨的气焰突然一滞。她回过神后,立即转头望去,果然在门口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端庄肃穆的中年女人。她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妈。”没错,来的人正是倪瑛。她来学校并不是找乐菱,而是余晚。本来和她约好在餐厅见面,谁能想到,竟然撞见两人水火不相容的一幕。在她心里,她已然认定余晚是被拐的女儿,而乐菱说这话,无疑是在打自己的脸,这叫她怎么能不发火?倪瑛疾言厉色地对着乐菱道,“向她们道歉。”乐菱从小就被宠坏了,在学校里也是一副霸道样,现在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自己的死敌低头,这种掉面子的事情,她哪里肯做?她倔强地将脸转到一边,不屑地哼了声,“我又没说错。”倪瑛知道自己的女儿娇纵,但没想到是这样的,不但蛮横,还无礼。她一时间又气又恼,当即沉下了脸,对乐菱命令道,“道歉!”毕竟是自己的妈妈,乐菱再怎么高傲,也不敢对母亲不敬。可要她向余晚低头,那也是万万不能的。那句对不起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她走到倪瑛面前,拉着母亲的手臂道,“妈,你不知道前因后果,就别管这事了。我回家再和你解释。”平时,倪瑛一定会惯着她,谁知此时,倪瑛却抽出手,冷冷地道,“整个过程,我都看在眼里。乐菱,是我和你爸把你宠坏了,才会这样无法无天。今天你爸回来,我会把这件事和他说,让他好好教育你。”乐慈听她这么说,心里顿时有了一些忌讳。“你放心,我死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她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余晚,用力地跺了跺脚,然后转身跑了出去。余晚在心里头冷笑,得了吧,你连我的愿望是什么都不知道。倪瑛没有管乐菱,而是向余晚走去,看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愧疚。她从包中掏出纸巾,想替余晚擦拭衣服上的污渍,却被余晚避开。倪瑛举在空中的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一脸尴尬。不过,此时占据她整颗心的,不仅仅只是尴尬,还有是难过和愧疚。好不容易和余晚拉进的距离,被乐菱这么一搅和,又回到了原地。倪瑛放柔了语气,对余晚请求,“能单独和你聊几句吗?”余晚点头,转身对曾小慧道,“你先回去,晚上我打电话给你。”曾小慧不知道倪瑛和余晚之间的渊源,只当是乐菱的母亲要找余晚谈话,十分警惕地瞥了倪瑛一眼,对余晚道,“你自己小心点。”***没好戏看,大家都散了场,各吃各饭。“心机女vs二货女,完胜。” 洪亮程意犹未尽地看完这场好戏,呸的一声,将叼在嘴里的筷子吐得老远,道,“没想到她还能把倪女士搬来当救兵,我真是服了。”说着,他用手肘捅了捅叶品超,“她和倪瑛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看倪瑛对她,比对乐菱还紧张,她一定是对她下了什么蛊。”叶品超用胳膊将他顶回去,没好气地道,“什么什么关系?没关系!”洪亮程抿着嘴,揪着眉头,一个劲地在那狂摇头,“不对,一定有关系。这心机女虽然男女老少通吃,但她从来只勾搭对她有用的人。”☆、第54章 7.14 jj余晚去厕所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白衬衫上的饭菜虽然都清理掉了,但汤渍还在,一道深一道浅的,好不狼狈。见她从厕所里出来,倪瑛迎了上去,从皮夹子中掏出钱,想塞给她,“干洗的钱我来出,如果洗不掉,就去买一件新的。”眼睛余光瞥过她手中捏的钱,有一小叠,粗略地估计一下,大概千把块。余晚笑了下,没伸手去接,淡淡地道,“不用了。这件衣服只是地摊货,洗不掉就扔掉好了。”倪瑛动了动嘴,最终将要出口的话吞了下去。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学校,余晚故意和她保持距离,所以脚步放得很慢。倪瑛说了句话,却没得到回应,转头一看,才发现和自己有一步之遥的余晚。于是,她折回去,小心翼翼地把问题又重新提了一遍,“你想去哪里?”“随便,您决定。”余晚说这话时的态度,是礼貌却又疏远。倪瑛听她尊称自己您,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这附近有一家咖啡馆。”余晚嗯了一声,乖巧地道“好的,您带路。”现在已经过了热闹的午市,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出入,咖啡馆里很幽静。两人面对面坐下后,各自点了一杯饮料。见余晚没有像往常那样,体贴地替自己点玫瑰龙井,倪瑛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但转念一想,刚才乐菱做的这么过分,余晚虽然早熟,但毕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当众出了丑,肯定愤恨。而自己又是乐菱的母亲,弄不好,恨屋及乌,连自己的那份仇也一起记上了。想到这里,她有些无奈,乐菱是她一手带大的,十几年的感情摆在那里,不可能一下子割舍掉。偏偏这两个孩子看上了同一个男人,弄得水火不容,本想先做一点铺垫,再把余晚介绍给家里人。现在看起来,想要乐菱接受她,是不太可能的。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余晚又不是私生女,反而是他们乐家的嫡亲骨血,就算说出去,也不会见不得人,反而人人都要来恭喜。说句直白点的话,要不是当年被人贩子拐走,根本不会有今天的乐菱,所以,这个养女又有什么资格反对呢?倪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在嘴里,正揣摩着该如何开口,就听余晚在那边说,“原来乐菱是您的女儿。”“是啊,她是我领养的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说到这里,倪瑛停顿了下,放下茶杯,真诚地道,“对不起,没有事先告诉你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和谢家大公子的事。”余晚用食指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尖锐地道,“所以,您喊我单独出来,是想劝我退出?”大概是这股敌意太明显,让倪瑛不由一怔,但随即否认,“不,不,你误会了,我没有这样想……”余晚打断她的话,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说道,“您就算这样想也没关系。我从小被人贩子拐卖,之后跟着蛇头偷渡出国,远在异乡流浪。每天都是过着看人脸色、提心吊胆的日子,没人可以依靠,也没人在乎我的死活,遇到问题全靠自己解决,吃了多少苦只有我自己最清楚。但就这样,我也活到了二十一岁。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又如何呢?我不会放弃他,除非他先抛弃我。更何况,我和谢煜凡是真心相爱,他不在乎我穷,我也不在乎他是否腰缠万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上的牵绊。哪怕他现在被父亲赶出了龙腾集团,我也不会因此而和他分道扬镳,我对他的心始终不变。”余晚说这番话时,看起来情绪激动,有些语无伦次。但实际上,一字一句都经过她仔细捉摸,是事先打好了腹稿的。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前半段强调了自己吃了多少苦,活下来多不容易,和乐菱舒适的公主生活截然相反。尽管她才是正牌女儿,却命运坎坷,而这都是因为他们当父母的疏忽。在引起倪瑛对自己的愧疚感后,再表明自己对谢煜凡绝不放手的坚定立场。后半段,又暗示了你们乐家放出消息说要联姻,其实不过是想先稳住这块肥肉不落入别人嘴里,再静观其变,看看谢煜凡在谢家的处境,是否能得到遗产分配。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自私行为。显然,被她说到了点子上。倪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误会了,我没有打算拆散你们。如果,你和谢家的那个孩子是真心相爱,我会支持你的。”闻言,余晚抬头,眼底露出不解,问,“您打算怎么支持我?”“我的意思是,我会想办法说服乐菱,让她放弃谢煜凡。”余晚,“那如果她不愿意呢?乐小姐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既然谢家公子喜欢的人是你,乐菱插足其中也没有意义,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余晚低下头,话语中带着几分委屈,“我和煜凡在荷兰一见钟情,没多久就山盟海誓了。那时,他还没和乐菱订婚。”倪瑛道,“其实,现在也没有婚约。一直都是乐菱的一厢情愿。”余晚问,“那外面为什么会传谢乐两家联姻的事情。”“我们本来是有这打算。不过,现在,这事要缓一缓。” 倪瑛拉住余晚的手,道,“我没想到,你说的那位富家公子,原来就是谢大公。”“就算乐菱肯放手,我和他也是前路苦难重重。”余晚面露忧愁地道,“谢家是个大家族,他的父母看不起我。”“不会吧。谢晋亨我也见过,虽然有点傲,但不是不讲理的人。”余晚道,“前几天,谢太太还来找过我,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离开谢煜凡。”倪瑛听了皱起眉,“还有这事?”“她和我说,我不过是只野鸡,居然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说我配不上他们谢家,还说……”说到这里,余晚的声音弱了下去,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倪瑛立即追问,“还说了什么?”“她说,除非我有像乐菱那样的父母,门当户对。否则,就算我和煜凡结了婚,也别指望谢家的人会接纳我。”倪瑛顿时火冒三丈,“他们谢家太势利了!还以为他们是豪门世家,和普通暴发户会不一样,没想到也一样世俗。”余晚叹息,继续火上浇油,“也不能怪谢太太。其实,她说的没错,上流社会有他们的游戏规则,煜凡要娶了乐菱,那是如虎添翼,毕竟他们早就想和乐家攀亲。商政联姻,所向披靡,双方都得利。而我,我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小老百姓,除了拖煜凡的后腿,也不能帮到他什么。谢太太的话虽然说得不好听,却句句都是事实。”倪瑛见她小小年纪,却能看得这么透彻,那得经历了多少人情世故,心中不由冒出了一丝心疼,盘旋在心中的一句话终于忍不住冲口而出,“其实,乐菱的一切,都该是你的。”上套了。余晚一直就在等这句话,但脸上却装出吓了一跳的模样,忙道,“我哪有这么好的命。唉,一定是我上辈子做了很多坏事,所以这辈子才会和父母骨肉分离。”倪瑛没说话,可从她的表情上却能看出她对余晚的愧疚和歉意。余晚瞥去一眼,不动声色地接着道,“不过,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弃谢煜凡的,每个人虽然家境背景不同,但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对吧?”倪瑛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余晚一脸悲哀,继续丢出一个深水炸弹,“如果真的得不到祝福,那我们大不了就私奔,反正世界这么大,总有我俩栖身的地方。”听到私奔这两个字,倪瑛吃了一惊,立即大声反对,“胡闹,我们乐家的孩子怎么可以私奔!”闻言,余晚立即望向倪瑛,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难道你也想逼我们分手?”“我不逼你们分手,但也绝不同意私奔。”倪瑛沉默了片刻,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说道,“他们谢家的人,再怎么看不起你,但也不能不给我们乐家面子。”余晚露出迷茫的表情,问,“您的意思是?”“找个合适的日子,公开你和我们乐家的关系。”闻言,余晚脸上一喜,但随即又充满了担忧,“可是,乐菱那边……”“在我眼里,你和乐菱都是我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我谁也不会偏心。”倪瑛拍了拍她的手,保证道,“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话是这么说,但事实上,因为愧疚和不安,倪瑛已经偏向余晚了。***12月中旬,已经入冬,外面飘起了细雪。现在是年终,大家都忙得飞起来,只有谢煜凡闲的。手头上除了飞讯通信那个案子,基本没事干。余晚是个好动的,见他闲在家,就拽着他一起去打壁球。在室内运动场里租了一块场地,球一来一去,两人打得热火朝天。半个小时后,余晚体力不支,但她性格倔强刚硬,就是不肯服软,硬是撑到了四十五分钟。谢煜凡见她俏脸嫣红,胸口起伏得厉害,手脚都有些发软。怕她这样下去会晕倒,就主动认了输,捡起地上的水壶递给她道,“休息一会儿再来。”余晚接过水瓶,拧开盖子,往自己头上倒。她甩甩头发,挥掉脸上的水珠,狂跳的心脏慢慢缓和了下来。其实,她知道他是在照顾自己的感受,可心里依然不服。她天天跑步锻炼,把身体锻炼得倍儿棒,却最终还是抵不过男女有别这四个字。男人在力量、体能上总是占着优势,而有时候,这种优势起决定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