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此刻恨不得自己耳朵立刻失聪,压根不想继续装下去,哪知静妃忽然扑上来抱着他说:“臣妾入宫这么久,陛下就不想要了臣妾吗?”皇帝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手攥着她的胳膊,阻止她进一步亲近。“爱妃如此心急,不会是嫌弃朕了?”“臣妾不敢。”“朕之前是怎么跟爱妃说的?爱妃不记得了?”“臣妾记得,可是……”静妃娇嗔道,“臣妾只是心疼陛下。”皇帝扯开她:“爱妃若真心疼朕,今晚就离朕远些,若是不愿回去,就在外头榻上睡吧,别睡朕的龙床,朕这几日那方面兴致正盛,爱妃这样一个美人躺在身边,朕身体不行,但始终心痒难耐,会难受得睡不着觉。”“陛下都这么难受了,为何不愿意让臣妾一试?陛下莫不是嫌弃臣妾……”静妃似哭似泣,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皇帝见她纠缠不休,面色马上转冷。“别在朕跟前哭。”静妃一下子收住哭声,虽然她知道皇帝不轻易动怒,但上次却因自己哭诉而恼怒了,怕再次惹恼皇帝,遂撇撇嘴:“那臣妾还是告退吧。”她退开两步,行了个礼,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皇帝的寝宫。见她人影消失,皇帝终于摇了摇头,又长舒一口气,应付这女人可真累,借口也够拙劣。躺上龙床,他翻来覆去地在想,他堂堂帝王,又身为男人,为了守身如玉可是拿自己男人的尊严贴在地板上了。大婚之后,誓必要他的皇后好好替他纾解这长久以来的憋屈,他受了多少憋屈,一定要从她那里全部补偿回来。身在公主府的崇光打了个喷嚏。如玉和连儿急忙过来嘘寒问暖,她们叮嘱她注意身子,临近大婚,可别着凉了。先帝遗旨昭告天下之日,陈李二人得知消息,马上来公主府道贺,陈氏喜出望外,婚期还没来,已经幻想着将来自己儿子成为国舅爷、辅佐那尚未赶到娘胎里的未来太子亲外甥的风光了。崇光跟陈氏话不投机,却听了她一天的唠叨,终于捱到了天黑,陈氏要回卫府,李氏因为有孕在身,不便舟车劳顿,崇光让她在公主府住下了,大婚日子近,她们婆媳两人总是少不了经常往来卫府和公主府。公主府虽是崇光的独立府邸,但卫氏毕竟是崇光的娘家,两边都需布置府邸,礼部的纳采礼还是送往卫氏。李氏不过年长崇光两岁,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子,一个出嫁不到一年,一个即将出嫁,有更多相投的话,但白日碍于婆婆在堂,婆婆一直喋喋不休,李氏这个做儿媳的,纵然有许多话想要说给崇光,也不能随意开口。等到晚上,才有机会和崇光秉烛说些交心话,但她一席话,却让崇光听了伤感和不痛快。她说普通人家男人三妻四妾,做妻子的要大度,即使生妒,也要在心里,不可表现在人前,但不妒不是意味着纵容那些妾室骑到头上来,要用手段去治理,总之必须要牢牢稳固住自己正房的地位。而帝王家更免不了三宫六院,做皇帝的妻子铁定比做普通人的妻子要难,不仅要遵循普通人家之妻必须遵循的那些规矩,还要母仪天下,为天下女子表率,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被后宫其他女人盯着、也被满朝文武检视着。说完以上,顿了一顿,她又接着告诫崇光:“虽然太后是容儿妹妹姨母,容儿妹妹又是先帝亲封的郡主,亲自赐婚陛下,但以后入了宫,容儿妹妹仍需注意自己言行,尤其是与静妃相处时,不要与她正面起冲突,静妃自入宫以来,到底一直独得陛下恩宠,若是容儿妹妹刻意与静妃过不去,静妃去陛下跟前哭诉,陛下心疼之余,也会厌恶容儿妹妹。容儿妹妹即使再讨厌静妃,也不要冲动用事叫她抓住什么把柄,妹妹应先想办法笼络住陛下的心,将后位坐稳了,再想办法对付她。”崇光卸去发钗,往铜镜中看了自己一眼,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及静妃美艳。李氏的话她听得很明白,说白了,不过是自己在皇帝心中的位置比不过静妃。李氏接着说:“前几日,夫君回信了,他在那边一切安好,我也写了封回信给他,顺口将你和陛下即将大婚的喜事说了,但不知道如何将信送出去。可否麻烦容儿妹妹帮我将信送给夫君?”崇光欣然答应帮忙送信,她本也是打算写信将此事告知叔父和堂兄的,不过想到叔父之前反对的态度坚定又作罢了,眼下先帝赐婚,叔父再反对也无济于事了,将李氏写给卫禹的信送出前,崇光提笔给叔父卫英也写了封信,信中主要说明了先帝赐婚她和皇帝一事。信送出后,她想,等收到叔父的回信时,她已经嫁给皇帝了吧。纳采礼后,礼部又送了大征礼,皇室的大征礼类似于普通人家的聘礼,主要是些黄金白银、金银制的器具,锻布、马匹甲胄之类的。像普通人家女人出嫁送嫁妆一样,皇后入宫也需准备妆奁,只不过,这妆奁不是由收受了大征礼的皇后娘家准备,而是由皇室备办了,因为规模实在过于宏大。大征礼过后,便是皇后的册封大礼。宫里派来了训导的嬷嬷,给崇光讲册封大礼当日的各种规矩,从册立当日天刚亮、皇后上仪驾开始,到明德殿内接受皇帝亲授凤冠、凤印、聆听册封,接着讲当晚洞房内的各项礼仪:皇后坐帐礼、帝后合卺礼、合卺宴;最后竟然连大婚当夜和皇帝行房之事都能讲出一堆规矩。这一讲便是好几日,崇光坐的腰酸背痛,复杂的规矩听得她晕头转向,她记得小时候看自己姨母、当今的太后当时被册立为皇后,好像也没这么多规矩。原以为听完了这大婚的种种礼仪就罢了,谁知那些训导嬷嬷又开始给她讲起成为皇后之后的该遵循的礼仪,等那些训导嬷嬷离开,崇光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是一点都不期待了。大婚日渐临近,府里却来了位不速之客,那时,崇光正在试宫中送来的皇后婚服,连儿进来禀报说:“公主,安宁公主来了。”崇光一只胳膊刚伸进那婚服的阔袖中又马上抽了出来。“她怎么出的宫?”“安宁公主说,她来见公主,是得了陛下的令。”崇光犹豫了下,答应见她。安宁公主比她小一岁,至今还未及笄,安宁和天宁皆是萧贵妃所出,因为和天宁的关系破碎,崇光自然也断了和安宁的往来,只是她有些不解,传言都说,萧贵妃当年害了皇帝的生母虞贵人。皇帝对她们姐妹一直很淡漠,她们在宫中过的并不是很自由,皇帝又怎么会允许她出宫来见自己?尤其,她还没及笄。不一会,连儿将安宁领到了崇光跟前。安宁身材娇小,看上去弱不禁风,她依在门框,没听见崇光的声音,不敢入堂,看着崇光的眼神有些畏惧。直到崇光开口请她入内,她才小心翼翼走进来。崇光好奇她为何会用畏惧的眼神看着自己,毕竟从小在一块玩耍,她最喜欢黏着自己,关系算是比较亲密。安宁开了口,问:“容儿姐姐要嫁给皇兄了吗?”崇光点头。安宁眼眶一红。如玉见她要落泪,忙上前道:“安宁公主,马上便是我们公主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能在这里落泪冲了喜呀。”安宁吸了吸鼻子,忍回了泪水,忽然跪在崇光膝下:“容儿姐姐,求求你,让皇兄放我姐姐回来吧。我知道是她得罪了容儿姐姐,皇兄才让她去给母妃守陵的。”崇光伸手去拉她道:“安宁,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误会了,你姐姐怎么会是因为得罪了我才去守陵的?”“是因为容儿姐姐,姐姐陷害容儿姐姐是不对,可是皇兄罚她去守一年皇陵也太重了些。守皇陵的日子清苦,姐姐怎么说也是金枝玉叶,她受不了那里的苦。而且她走之后,安宁一个人住在宫中害怕,没有人陪安宁了,容儿姐姐若不答应安宁,安宁就不起来。”崇光无奈道:“此事,我只能跟陛下提,但陛下答应不答应,我无法保证了。”“谢谢容儿姐姐。”安宁马上笑逐颜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崇光,“这是我送容儿姐姐的礼物,希望容儿姐姐永远幸福。”崇光打开一看,里面有个同心结。“从前,我给三哥也送了一只,送的时候,我跟他说,是容儿姐姐让我悄悄转交给他的。这事,没告诉容儿姐姐,因为,我怕……”安宁话没说完。小时候,她常跟天宁安宁姐妹一起玩耍,关系十分亲密,而安宁更是常常黏着她,因此,她跟安宁的关系要更好一些。当初,玄箴帮她去写太傅布置的课业的秘密给安宁发现,安宁问崇光:“容儿姐姐,我跟我姐姐和三哥说话,三哥他都不理我们,可是,他为什么会待你这么好?还帮你写课业?我有一回早上还看见他背你走路。你是答应我三哥要给他什么报答吗?”崇光得意地摇头:“没有报答,他心甘情愿的。”内心:哼,课业写不完,我一哭,冰坨子拿我没辙,烦得不得了。他不过是怕我哭惹他烦罢了。“哦~”安宁说:“那你以后干脆嫁给他做他的王妃、当我的三嫂好了。”“才不!”安宁也不说啥了,只是露齿冲自己微笑。没过多久,有日课间,她正在呼呼大睡,忽然被周围的闹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看见太子从玄箴手里抢什么东西,她迷迷糊糊地还在揉眼睛,没看清是啥东西,已被玄箴一手抢了回去藏起来了。太子嬉嬉笑笑:“这同心结就这么宝贝啊,哪个女孩子送给三弟的定情信物?”玄箴不说话,坐了下去,等太子走后,他朝她看了一眼。她还准备问他一句“谁送你的什么定情信物”,眼角余光瞥见太傅走了进来,一溜烟坐直了身子,立刻精神了过来,嘴里的话也没来得及说。“我……我当时很想容儿姐姐当我嫂嫂,但容儿姐姐又说不要嫁给三哥,我就擅作主张替容儿姐姐送了。”安宁说。崇光笑道:“谢谢,礼物我很喜欢,陛下那里,我会去说的。”安宁愉快极了,留下来看崇光试了皇后的婚服,呆了很久才离开。自听了安宁的话起,崇光试婚服的时候便有些心不在焉,众人在一旁夸着婚服有多合身,又多好看,崇光却在想着玄箴不会从那时起就对自己有意……有些不敢相信,但心底总归是多了一丝期待和甜蜜。作者有话要说:玄箴:朕从未想过和她……静妃:半信半疑。作者:啧啧。愚人节快乐,各位,今天还有一更。大婚。☆、第51章大婚天还没亮, 崇光就被如玉和连儿拉起来,沐浴梳妆更衣,都由尚宫局派来的人伺候, 尚宫局的丫头个个嘴巴伶俐, 只知道见缝插针似地赞美, 当崇光看着镜中那恍似能提升年龄的皇后新妆愣神时,她们就说皇后的妆容昳丽高贵端庄, 尤其是穿上这身华丽的婚服, 母仪天下的气度抛开太后、谁也比不上,叫崇光口中嫌弃这婚服沉重的话憋着没说。确实是重, 那婚服穿在身上夸张地说跟穿了身铠甲似得沉, 设计成凤尾的后摆向后拖地五六尺, 需要两名宫女跟在后面抬着。这还不够,司妆的宫女让她当心别乱动,三四个人继续手不停歇地往她头上插首饰,捯饬了很久终于才罢休,却说等入了宫在明德殿前接受册封大礼时, 皇帝还要亲授她凤冠,那凤冠都是用黄金打造的, 也有几斤重量。崇光看着自己满头玎珰乱撞的钗环, 担心那凤冠戴上来后会不会将自己脖子压断。待一切收拾好了, 天才刚亮,崇光手攥了条红绸, 被人搀扶着坐上了宫里派来的皇后凤舆, 銮仪卫举着法驾卤薄,乐官一路奏着吉祥的礼乐,浩浩荡荡地入了宫。颠颠晃晃的, 不知过了多久,凤舆终于停下,两个女官过来牵她下舆。一弯腰一低首,带起一阵首饰碰撞的声音,崇光感觉头皮都被高盘的发髻和满头珠玉压得生疼,她这狰狞的表情维持了一两秒钟,下一刻,一抬首,望见前方雄踞着明德殿,殿前宫阶之下站着皇帝,着一身和自己登对的同色婚服,皇帝身边站着宣读仪式的礼部鸿胪寺官,两侧列队站着文武百官,所有人的眼睛正都望着自己这边,崇光想起训导嬷嬷说的接受册封礼时要一直保持端庄,端庄,再端庄,不能出什么差池,否则要叫文武百官看了笑话。下了凤舆,崇光马上露出端庄的笑容,站直了身体,等宫女们过来替自己整理好了拖地的凤袍后摆,听到司仪女官悄悄提醒,挺胸昂首地向皇帝走去。昭国帝后成婚与其他人成婚不一样,皇后不必遮盖头,便于后面册封礼上授凤冠。皇帝微笑着接过红绸一端握住,向她伸出了手,崇光递上自己的手,被他有力地握住,皇帝携着她一起登上百级宫阶,入明德殿,身后传来群臣跪地拜贺声,殿外钟乐声起,崇光按照司仪的提示跪在事先布置的册宝案前,聆听寺官宣读册封,册封宣读完毕,再由皇帝亲授凤冠、凤印。那凤冠果然就如想象之中的那样沉甸甸的,就像一座小山压在头顶。戴那凤冠还是需要两分技巧,既要稳稳地固定住,还要固定对地方不能歪,要不是提前摸索了下,皇帝恐怕还要费上一番工夫,而她低头等待他亲授凤冠也是一种折磨。崇光不敢乱说话,等凤冠被固定在头顶后,沉得她忍不住狠狠皱了下眉,被皇帝看在了眼里。毕竟是正式的大婚仪式,皇帝九五之尊,也不能胡乱说话,望着她忍得辛苦的表情,既是心疼又觉得可爱。册封礼礼仪繁多,历时很久,崇光累得感觉快直不起腰。快结束的时候,趁人不注意,皇帝才找了几回对她说了句悄悄话:“朕已叫人打造了几顶样式简单的,轻便些的凤冠,给你以后日常轮换着戴。”一场册封礼,两人只有说上这么一句话的机会,崇光想说的话因为女官的忽然出现不得不咽了回去,与皇帝短暂相视一眼后,崇光被女官领着出殿,乘坐凤舆抬向皇后的中宫——瑶光殿。帝后今日大婚的洞房即在皇后中宫的东暖阁。册封礼总算是结束了,好歹没出什么差错,崇光松下一口气。像普通百姓的喜房一样,中宫东暖阁内处处结红绸备红帐,喜床的帘帐是用五彩的混金丝线绣的百子图,是宫中手艺最佳的百名绣娘一针一线赶工绣出来的,极是精致。崇光被扶着坐进帐内时,脑袋被凤冠压得抬不起来,但看到那百子图时,一时竟也忘了难受,目不转睛地看了会,心里感慨着:该是怎样的绣工,才能绣出一百个神态不一的小孩子。直到宫女过来提醒她端坐,马上要进行坐帐礼了。昭国百姓成婚,这坐帐礼有在合卺酒和合卺宴之后的,而皇帝大婚,这项洞房礼仪却在前面,寓意坐富贵。普通百姓成婚还有撒帐的习俗,昭国皇室成婚也一样,皇后坐帐时由女官进行,撒帐的寓意是祝子。崇光端坐着,听见女官嘴里叽叽咕咕说了一连串吉祥的话,接着又跟来五名女官,手里各端着一只果盘,盘中是不一样的五色果实,只见她们抓起盘中的果子,不约而同地向崇光所坐的喜床上砸了一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栗子之类的。皇室进行这些礼仪时像是非常正式的仪式,不像普通百姓那样一群人围在洞房里哄闹抬气氛。等到这些礼节进行完毕,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崇光肚子早饿得叽里咕噜的,早上梳妆前仅喝了碗银耳莲子粥,白天如玉偷摸着给了两块点心,就再也没吃其他东西了,呼唤女官给吃的,女官也只端了一点点心进来,她还不够塞牙缝的,女官却又不让她多吃,说是要等皇帝回来一起吃合卺宴。她浑身沉重,可女官又说不能卸,要等皇帝回来。“那陛下什么时候回来?可否催他快些回来?”崇光忍不住问。为首的女官掩唇一笑:“皇后娘娘再等一等,下官已经派人去叫陛下了。”皇帝在太和门、午门宴请百官,等接受完群臣祝词祝酒,才会回来和皇后举行洞房仪式。崇光见她掩唇,心想,她莫不是在笑她心急着想和皇帝洞房。不好意思再催。女官退下去,没过多久,崇光就听到李云福“陛下驾到”的声音在外响起。皇帝终于现身,一群女官跟在身后。崇光急忙站起来,准备行礼,皇帝拉住她说“免礼”,眼中含笑,知道她浑身难受想要解脱,拉她一起坐到了喜床上,催促女官尽快主持接下来的洞房合卺礼。女官端了合卺酒来献上,嘴里说颂祝词,皇帝和崇光分别接过,交臂对饮。崇光没什么酒量,一杯酒水下肚,只觉得从喉咙到胃腹一路火辣辣的,脸上也热烘烘的,但泛起的红晕都被胭脂遮掩住了。合卺礼还没完,接下来还有合卺宴。崇光盼了好久,终于是盼来了吃食。皇帝动了筷子,没怎么吃,全程却在看着崇光吃,合卺宴的菜食味道极佳,道道都是崇光爱吃的,可被皇帝和一群女官看着用膳,加之又顶着一身沉重的“负担”,崇光不好意思吃得太狼狈让女官们看笑话,皇帝知道她饿了,不停给她夹了不少爱吃的菜,并说:“慢些吃,不着急洞房。”崇光险些噎住,见对面几个女官红着脸忍着笑意,突然想不起来之前训导嬷嬷教过的、吃完合卺宴,后面要进行啥了,似乎就是和皇帝一起在床上的规矩了?她停了下,又慢慢咀嚼起来。皇帝耐心等着,终于等她吃完了。合卺宴撤去,净了手,宫女过来伺候崇光解除头上的凤冠,并伺候着宽了衣裳,崇光这才如释重负。皇帝也由宫女伺候着宽去婚服,两人按照女官的提示,相对坐在龙凤喜床上。崇光记得还有道什么礼仪,好像还要吃个什么东西。好像吃完了就是跟皇帝进行后续的事情了。女官在二人面前设了宴桌,端来一个小小的圆形铜盆,盆中放着几颗水饺一样的面食。女官用筷子夹起那面食喂给崇光,崇光吃了,觉得没熟,忽然记得训导嬷嬷好像说这面食在这时叫“子孙饽饽”,专门煮得半生不熟。吃了后有人会问“生不生”,皇后这时要说“生”。女官果然按训导嬷嬷说的那样问了。“生……”崇光回答完,腼腆地去看皇帝。皇帝眉梢眼角倶流露出浓情蜜意,也夹了只喂进嘴里品尝,说了句“确实生。”女官撤走了宴桌,又分别从二人发尾剪了束头发结在一起,说了一些祝词。到这里,洞房里该由女官们主持的礼仪算是都结束了。皇帝这时有些迫不及待地开了口:“既然礼毕,都出去吧。”屋子里的人齐齐跪地叩首,而后两名宫女上前来放下了百子帐。最后,所有人欢喜地跪地,又说了一通祝词,说完,所有人退去外面将门闭上。崇光见喜帐被宫女放下,宫女又一个个退去外面,此时,屋内只剩自己和皇帝两人,还是脱了外裳相对坐在这帐中,她有些紧张,因为训导嬷嬷之前还说了这接下来跟皇帝行房的规矩。训导嬷嬷说,宫女会来放落红的帕子,而后伺候皇后脱光衣裳躺下,皇帝再脱衣临幸,还说了后面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此刻,面对皇帝的注视,崇光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赶忙低头看了看身下。作者有话要说:玄箴:让朕和容儿在愚人节大婚,作者你认真的么?作者:不是你的钦天监挑的百年难得一遇的良辰吉日么?祝早生贵子。☆、第52章“找什么?”皇帝问。“没, 没找什么。”皇帝顺手从身后捡起一张纨帕,问:“在找这个?”崇光生硬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违心的字:“没……有……”“那朕把它扔出去了。”皇帝说着,手已拈着那物什伸出了帐外。“别——”崇光急得伸手将皇帝的手拉回来, “不能扔的。”皇帝岂会不知道那帕子是做什么用的, 故意逗她罢了, 顺势攥住了她的手将她扯到怀里拥住。“前几日,安宁来求朕, 想出宫见你送你一样礼物, 虽然朕知道她去见你是想求你在朕跟前为天宁说情,但朕还是答应了, 容儿可知道是什么原因?”皇帝一提, 倒让崇光想起来安宁那日说的关于同心结的话, 心里也有许多疑问想问皇帝,还不待她回答,皇帝已低头轻咬着她耳朵:“朕想要你知道,那时,你就已在朕的心里了。”崇光微笑着和皇帝对视:“那容儿会永远在箴哥哥心里吗?”皇帝用力与她十指交握, 给以肯定:“永远。”一直也只会有容儿一个。后一句话,皇帝没说, 他知道, 只要静妃一日还在宫里, 他这句话说出来,只会叫她对自己徒增不信任。要怪就怪不能把心剖出来给她看看。好歹, 她从此时起, 终于变成他的了,他可以每天看见她,晚上抱着她入眠, 可以和她亲密地贴在一起,体验渴望已久的男欢女爱。纵然已幻想过无数次把她压在身下好好疼爱、内心已是迫不及待,但凡是头一次做的事情,都不能急,得慢慢来,皇帝临阵克制住了自己,他松开她,分帐下了床。崇光有些不解,前一刻他口中可还对自己说着永远,坐起身:“陛下去哪?”皇帝听出她怕自己离开身边的急切,满足地回头答:“朕有些口渴……”后半句“下来喝杯水”却卡在了喉咙里,她正望着他,一双眸子晶亮,乌黑的长发垂在纤细的腰下,白皙的手指攥着喜帐,衣袖垂下,露出一截皓腕。皇帝转过身,倒了杯水饮下,还是不解渴。这时,床上的女子松了手,帐幔阖闭,隐隐可见那玲珑的影子躺了下去。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喝罢水,回到床前,轻轻撩开喜帐。按规矩,皇帝是要睡在里侧的,崇光谨守着规矩,躺在外侧,她睁着眼睛看着站在床前的皇帝,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躺着,给他上里面去睡造成不便,欲起身。皇帝忽然上了床,从床尾绕过去,并肩睡在了里侧。大婚夜不熄烛,偶尔可听见灯花在帐外爆得哔剥响。崇光侧身背对皇帝睡着,心中的疑惑始终没消,眼睛也没闭上。皇帝的眼神已将她的背影轮廓不知描摹了多少遍。兵书中说:“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在床上也是一样。估摸着她心里差不多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皇帝伸手揽住她腰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他听见她似乎低呼了一声,估计是没防备,他低头开始吻她的唇……虽然重头戏还没开始,崇光却已经成了被拍回岸上的鱼,遭了一场劫难一般,挺着身子在日光下曝晒着。“陛下,永夜急报。”门外李云福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来。崇光猛然惊醒。皇帝压在她身上,手紧紧扶着她腰,停下了进一步的动作,竖起耳朵听。“陛下,永夜传来急报。”李云福又喊了一声。皇帝微一皱眉,马上从她身上起来,去捡衣裳。除非十万火急的事情,否则,谁也没有那个胆子,赶在皇帝大婚当夜来叫人,崇光听得很清楚,急报是永夜来的,也欲跟着起来,皇帝却伸手将她摁回床上,拉起被子盖上她的身子,将她汗湿紧贴在眼角的头发耐心拨开,轻声吩咐:“乖乖躺着,等朕回来。”说完,披上外裳出去了。难道是乌孜反了?堂兄或叔父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崇光一阵心乱如麻,躺了片刻,掀开被子,捡过贴身衣物穿起来。下床时,看见床上的纨帕沾着斑斑黏湿的水迹,脸上还没消散的热度又蹿上去,忙将那东西收了起来。她穿好了衣裳,呼唤如玉进来。如玉自然也听见了李云福说的是“永夜急报”,心里也是担心,但一进屋,却想先关心她的主子有没有和皇帝圆房,不过看崇光披衣散发、面色潮红的模样,应是已经圆了,心里稍微踏实一些。崇光问:“方才,你有没有向李公公打听是什么急报?”“奴婢问了,李公公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不必太过担心,赵公公去帮忙打听了。”“赵公公?哪个赵公公?”如玉喜道:“奴婢今日忘了告诉皇后娘娘,赵公公没死,之前的确是回乡探亲去了,前几日来回来,陛下安排他在娘娘身边当值。”崇光一愣,紧张的心里忽然有了十分的喜悦,但略一思索,却又觉得不对。赵伦那夜送自己回府时说的那些话,明明像是在交代后事啊。如玉出去后不久,赵伦回来了,说皇帝让他带话给崇光。急报是好消息,叫她先歇息,完全不必担心。崇光愿意相信,放下心,没继续追问是什么好消息,想来与乌孜永夜相关的都是些秘事,皇帝心思缜密,也不会详细对传话的人说,于是上了床先躺下等皇帝归来。不知不觉地,皇帝还没归来。崇光便已阖着眼睛睡着了,梦里,叔父和堂兄归来获封,堂嫂为堂兄生了个大胖儿子,得知她和皇帝大婚,叔父很高兴,又是祝福又是叮嘱,姨母太后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拉着自己的手说打小就盼着自己能和皇帝成亲,没想到终于盼成了;天宁也从皇陵回来,真挚地冲自己微笑:“容儿,想不到我回来,你已成了我的皇嫂了……”夜深人静时,皇帝执着自己的手在灯下亲吻,眼中流露深情,说心里惟有她一人。香甜的睡梦中,好像有人从背后轻轻抱住了自己,什么东西总是在自己身上乱蹿,被自己拍了几下后终于躲开了。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已是第二日了。天快亮时,她被卯时的三声梆子吵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蜷着身子窝在皇帝的怀里,头枕着他的手臂,心先是悸动地快速跳了几下,而后看了看彼此,自己昨夜入睡前穿的衣裳除了有些不整,但还完好地在身上。皇帝中衣齐整,即使是睡了一觉,却还是完好地没什么褶皱,像不久前新穿的似的,令她怀疑他晚上睡觉是不翻身的。在崇光的打量之下,皇帝的身子动了一动,崇光赶紧又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他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也许是大婚当日累了,所以晚上睡得沉了,竟连一丝动静都没听见。过了半晌,皇帝的身子没有再动,崇光又渐渐睁开眼睛,抬起视线去看皇帝的脸。皇帝安静地睡着,令崇光此时有机会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她的视线将他脸部的五官仔细描绘着,怎么看都觉得每一条轮廓都长得极其符合自己心意,百看不厌,看久了她脖子仰得吃力,于是轻轻向上挪动着身子,终于能够平视,她继续满足地欣赏着眼前的男色。皇帝知道她在看自己,不过故意闭着眼睛任她欣赏罢了。外面伺候的宫女太监已经准备就绪,尽职尽责地开始催促帝后起床。今日,按照规矩,皇帝和皇后要一起赶早去给太后请安,再去祭拜皇室列祖列宗。崇光听见了,却见皇帝还沉沉睡着,心想他昨夜必定回来得晚,不忍吵醒,准备先起身去收拾,只是微微抬起了身子,却见自己竟然睡在了里侧本该是皇帝睡的地方,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频频去看有没有吵着皇帝,皇帝还闭着眼睛,他身量修长,躺在那里,她要下床,只能从翻过他身。她慢慢地挪着身子,想从他身上越过去。虽然好像不合乎礼,但他此时睡着,屋里又没有其他人,应该不碍事吧。就在她一只脚刚刚跨过去的时候,皇帝忽然翻身,她为了躲避没放稳脚跟,身子一歪,一下子骑在了皇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