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要实际的。”乔扬自觉很无辜,明明是彭旭的眼神先往他身上盯的。彭旭说:“你平时没事儿老往办公室跑,老师也不注意你,你去替我把老齐桌上的东西拿回来。”乔扬脑子没转过弯,心说老齐是二班班主任,不管他们五班的事啊。见他磨叽着不痛快答应,彭旭眉毛一提:“不愿意?”乔扬马上点头:“愿意。就是纳闷你东西怎么跑齐老师那儿去了,什么东西啊?”“信。”乔扬这回反应倒快,眼一睁,“啊”道:“你给谁写情书了?!”彭旭说:“给你。”一声更傻更急切的“啊?!”彭旭无语得都要翻白眼了:“你今儿把脑子忘家里了?我给谁写?当然是别人给我。”蹦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去一半,乔扬仍有些酸溜溜:“你拿回来想存着啊?”“给我的东西,放老齐那儿算怎么回事儿,她一更年期,再让青春期给刺激了。”“你真够损的,还成了你替齐老师考虑了。”无论如何,彭旭的忙乔扬必定会帮,但他希望彭旭能跟他一起,给他放个哨,说这样更稳妥。彭旭表示没问题。上课铃又响,两人谁也不记得还有道题忘了讲。等放学,好不容易熬走了此次行动的两个最大阻碍:老齐和韦常在。物理教学组只剩下一位年轻女老师,正一边讲电话一边收拾东西。乔扬临阵发怯,虽说瞎话张口就编,但他毕竟没偷过东西。他在门口脚步挣扎,一动三回头,搞得彭旭忍无可忍,他最后是被彭旭推进办公室的。还好他是熟脸,女老师没在意,只拿眼神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是韦老师让他交个东西,他下午给忘了。到办公桌边,他装模作样地拖延时间,把韦常在摞在桌角的几沓本子理了又理,眼睛雷达一样扫着另一侧老齐的桌面。扫了好几圈,毫无所获,乔扬心急加上心虚,下意识就朝门口瞄。彭旭无语至极,对他比了个手势,一个让他不假思索就认定是马戏表演时训导师指挥动物原地转圈的手势。他来不及对自己这套思路无可奈何,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先行一步。一声哗啦啦,老齐桌上的笔筒让他碰翻了。这下歪打正着,他急急可可地收拾归位,不自觉就背对了女老师,隔在书挡另一边的鹅黄色信封也在这时被他贼进了眼。人生头一次做小偷,乔扬心里没底得很,出来问彭旭:“你说齐老师会不会找不着信去查监控啊?”“她没那么闲,就是她闲,监控室的人也没那么闲。”乔扬捏着信,问彭旭能不能给他看看,他费这么大劲才给顺出来。“不该你惦记的别惦记。”彭旭十分不给面子地把信抽走了。乔扬退一步说:“那你告诉我这信是谁写的成不?”他实在好奇情敌是哪一位,竟让彭旭这么嫌麻烦的人,想出如此不嫌麻烦的招来,揽这种破事儿。彭旭还是那语气:“不该你打听的别打听。”乔扬有点不高兴,嘟囔说彭旭不把他当哥们儿。彭旭说:“你就不是我哥们儿。”乔扬一惊,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问得彭旭也没反应过来似的,愣了愣,才说:“你不我大老婆么,自己身份都忘了?”虚惊一场。乔扬很不要脸地接道:“那你都有我了,这个……”指指彭旭手里的信。彭旭顺着他说:“这连插曲都算不上,动摇不了你正房的位置。”乔扬脱口问:“那要是我不愿意你有这些插曲呢?”彭旭看他一眼,说:“你没这么小心眼儿吧,你跟女的较什么劲。”漫不经心的语气一听就仍是在玩笑,既没把乔扬的话当真,也没把自己的话当真。临回家前,彭旭绕到篮球场把那封信交给了他一个哥们儿,乔扬认出那人是二班的。闹了半天是表白的女生不小心被自家班主任没收了信,而自家班主任是全年级出了名的抓早恋狂人,她自己不好意思去偷,便找班上的朋友帮忙。其实也是拐弯抹角地想让彭旭知道,否则何苦要跟彭旭的哥们儿做朋友。哥们间免不了要八卦两句,乔扬听那人带点起哄又带点撺掇地问彭旭:“你都替人拿回来了,不看看?人恋你那么久,你也考虑一下。”彭旭说:“你让她以后别再给我找麻烦,我就谢谢她了。”“眼光这么高?她可不是没人追。”“你要喜欢你上。”“信又不是给我的,关我什么事儿啊!”这二位一来一去的随意态度让乔扬心里发闷。以他“远不及彭旭自我”的性格看,单恋确实会或多或少带给对方困扰,但喜欢一个人不至于有错,也就不该受人调侃。他想问彭旭:你真就这么不在乎吗?又没说。某个瞬间他忽然意识到,或许彭旭已经很给面子了。这样的拒绝还不够温柔吗?这已经是乔扬意料之外的彭旭了。还记得高一下学期,韦常在也曾在自习课上没收过写给彭旭的字条,因为不知道是谁写的,便唠叨了彭旭两句。当时彭旭一副“你爱怎么说怎么说”的架势,那意思是别人喜欢他,他有什么办法。韦常在也确实拿他没办法,最后来了句:“你挺有魅力呗?”他说:“我管不了别人。”乔扬那会儿正惦记着也给彭旭来个匿名表白,这一出算是彻底打消了他的念头。他真怕彭旭把他的心意也团成垃圾。不知什么时候起,和彭旭关系的美好进展令乔扬几乎忘了彭旭原来是有这一面的:对待不感兴趣或是使己为难的人事物,这人烦躁起来是相当无情的。乔扬有意无意把自己从这样的覆盖面中摘出来,自欺欺人地忽略它,仿佛两人培养至今的友谊,让他有资格免受那样的无情波及。可就在这刻,他觉得彭旭离他还是那么远。没和彭旭走近以前,他只敢远远地意淫彭旭。那时彭旭不怎么搭理他,偶尔看他一眼,说两句话,那点可有可无的交集足以让他暗自高潮很久。不管彭旭对他什么态度,哪怕不多友好,都不妨碍他爽。对乔扬来说,每次爽的机会都是偷来的,是额外的好运。细想想,不就是因为他知道彭旭不是真在伤害他,至少不是故意的吗?换句话说,即使他享受一些被“虐”的快感,也不证明当真的有针扎他、有刀刺他的时候,他会不疼。何况针和刀往往就是心上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倘若有一天,彭旭看出他对自己有超越哥们儿之外的情谊,会不会对他还不如今天这样客气?他想他绝无可能得到比这鹅黄色信封的主人更好的待遇。真到那种境地,他怎么可能还爽呢?他又不是真的受虐狂。人常说假戏真做,对彭旭,乔扬一直是真戏假做。他总是装成玩笑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有多希望可以认真一场。可惜这事不取决于他。再说,他拿认真回应玩笑,让只想玩笑的人怎么办?第18章就这么半真半假着,高二下学期一晃而过,暑假再也美不成满满的两个月,高三近在眼前,最紧要的一年来了。作业一摞一摞地往头上砸,说是放假,科科任务布置下来一点不比上课轻松,谁也别想在这个闷热的七八月里悠哉悠哉地避暑混日子。乔扬这种好学生不用说了,就连一向吊儿郎当的彭旭也难得紧迫起来,整个暑假他只出游了一趟,余下时间竟也舍得把自己闷在书桌前填那一本一本的习题卷子了。临返校前几天,他发消息对乔扬说有题目想要讨论,乔扬还不知道他,讨论在他那儿纯粹是照搬复制的另一种委婉叫法。让乔扬没想到的是,他说这次换他来找乔扬。乔扬:【想起什么来了要来我家?】彭旭:【你就说行不行吧。】那还能有不行的?乔扬求之不得,头天晚上就把自己屋一通收拾,兴奋异常。父母瞧着直纳闷,说平常叫他归置屋子从来叫不动,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说有同学要来。母亲笑问是不是女同学,他理直气壮地分辩说是男的。父亲一向民主,说就是女生他们也不会不准人家登门,只要俩人知道眼下这个阶段最该做的是什么就行。这话还不如不说,一说,等于勾着乔扬琢磨现阶段不该琢磨的事,压都压不住。好不容易顶着晨光敛起点儿睡意,没迷糊多一会儿,父母前后脚出门上班,彭旭来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要以这副睡眼惺忪的面孔迎接彭旭。这画面与他原本的计划相差太远:开门时他慌乱套上身的t恤下摆还没完全拉下来,头发也不嫌添乱地翘着一撮儿。“够能睡的啊。”“不是约的十点半吗?”乔扬翻出昨晚特意准备的新拖鞋,自然而然就想替彭旭换上,蹲到一半发觉不合适,又站起来,问彭旭吃早饭了没有。彭旭也是真不见外,说:“就等着你招待呢。”冰箱里有母亲出门前备好的三明治。乔扬用最快的速度奔去洗漱,结果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彭旭。“你干嘛不等我?”“我又不用你喂。”俩人是一个撒娇,一个抬杠。乔扬早适应彭旭这种说话风格了,笑一笑,扭脸去吃自己那份。一个陌生玩意儿划着抛物线飞袭而来,但凡乔扬手速再慢半拍,刚倒的牛奶非报销不可。等看清,是一支运动款的签字笔。乔扬在网上见过这牌子,进口货,不便宜,一支要大几百。“给我的?”“出去玩随便带的。”太高兴的时候人会哑;太想谢的时候,谢字反倒说不出口。乔扬欣喜得有点犯傻,彭旭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收下,说:“别跟我提无功不受禄那套,你有功。”乔扬更傻了:“我有什么功?”“对你不重要,我记着就行。”彭旭越不正面回答,乔扬越想知道,但没办法,彭旭就是这么个人,他不想说的话,你别想从他嘴里套出来。他待人处事的唯一出发点就是他愿意,若他不愿意,你怎么逼他诱惑他也无济于事,把他弄烦了只会适得其反。这一倒,乔扬自觉不自觉地就比彭旭低了半头,他喜欢看彭旭的时候有那么点仰视。当然也可能是彭旭本来就比他高,他对这个角度习惯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彭旭说起上个星期大波浪正式搬进他家了,也就是说和他爸领证了,真正成了彭旭名义上的妈。今天妈调休,爸却出差了。乔扬想,难怪一早就跑出来,原来是不愿跟后妈单独待在一个屋檐下。“你不喜欢你爸和她在一块儿?”“我爸和谁在一块儿不归我管。”“那你干嘛躲出来?”“我看她别扭。”“她怎么你了?”彭旭好半天没接话,乔扬讪讪地以为自己又讨了没趣,彭旭突然长出一口气说:“我看过她跟我爸上床的视频。”始料未及的回答,乔扬想“啊”都没“啊”出来。他问彭旭是不是看错了,彭旭说:“就在我爸电脑里。我无意的。”乔扬不知该作何表情。原来彭旭对大波浪的不友好态度并非是出于不欢迎继母,恰恰相反,他或许对这个纯熟妩媚的女性存有说不出口的念头?乔扬酸溜溜地问:“你也喜欢她那样的?”“谈不上。”乔扬不懂了:“那为什么?”“我说了啊,看见她别扭。”“这么简单?”“你想多复杂?”彭旭瞟他一眼,嘴角一翘带出点流氓样,“诶,你脑子里编了个什么故事?”“没有,我什么也没想。”乔扬很尴尬,想岔开话题,又不好岔开太远,他问彭旭:“那你喜欢哪样的?”彭旭打着哈欠翻了个身,说:“早说过了,不用哄的。”“可这世上哪有一点儿不用哄的人?”“所以啊,我谁也不喜欢。”彭旭眼也闭上了,呼吸渐沉。乔扬却睡不着,头一次和彭旭挨这么近,做梦一样。他偏过脸凝视彭旭,好半天好半天就那么看。洒在床上的阳光挪了又挪,渐渐爬上彭旭的耳朵。他着了魔一样凑上去,几乎和彭旭鼻尖顶着鼻尖。忍啊忍,到底也没敢亲。他转个身把背冲给彭旭,幻想着被彭旭揽进怀里。然后,他做梦了。梦里也是彭旭。梦里的彭旭告诉乔扬,自己一直以来做的种种事,说的种种话,其实都是在试探乔扬,为的是确定乔扬对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乔扬痴痴地说:“那你不用试探了,我喜欢你。”梦的后半截儿成了春梦。乔扬跪在一张椅子上,眼前竖着一面镜,镜子里是彭旭在操他。说是操他,其实是他自己找操。“你真够贱的。你就喜欢这么犯贱是吧,天天像狗一样哈着我。”人在梦里似乎一点羞耻心也没有,不觉难堪。彭旭掐着他的腰,让他叫“爸爸”,他便一声连一声地叫“爸爸”,彭旭嫌他浪得不够劲儿,他又努力地摆起腰臀,将那根肉棒含得更深。他极尽所能地讨好彭旭,自己也爽得不行。快感一波接一波,强烈又真实,他快要上天了。彭旭那张脸却不知怎么越来越模糊,到最后他已认不出镜子里那人是谁了。他突然怕起来,心口失重一样空。猛一抖他醒了,喘着粗气一身薄汗,有些分不清是梦是真。他犯懵地平着呼吸,心想人会不会就是这样,本身就活在一种深度梦境里,从来也没醒过?等他回过头,吓得汗也冷了。彭旭看着他,神情半点都不迷糊,显然已经醒了一会儿了。第19章彭旭也不动,也不说话,就静在那儿,静得乔扬心里猛打鼓。他该不会把“爸爸”喊出声了吧?其实光喊“爸爸”倒无所谓,他怕的是他往彭旭身上蹭了,用那个晃屁股扭腰的露骨姿势。那是什么姿势啊?找插的姿势。没有哪个正常的男生会闲得无聊摆出那种姿势。这才叫要命。更要命的是,彭旭不是个对此类边缘行为迟钝麻木、一无所知的人,相反,他敏锐且门儿清极了,想糊弄他根本不可能。乔扬越琢磨越是这样,错不了,不然彭旭为什么没像往常一样调戏他?彭旭完全可以把他再按倒一次,玩笑打闹地逼着他叫爹。没什么能比隐瞒已久的心思被对方察觉,而你又察觉到对方察觉了更糟的事了。如果有,那一定是你还察觉到这事儿你们没法、也没可能搬它到桌面上来讲讲清楚。乔扬强装冷静地把自己从这难堪的被动中拉扯出来,打着哈哈问彭旭:“你热不热?我把空调温度调低点儿吧?”他企图蒙混过关不了了之。然而不成功,彭旭哼哼两声坐起来说:“我他妈都起鸡皮疙瘩了。”这话实在太话里有话了。乔扬瞬间心凉了半截,只想找个地方躲一躲,他说他得去下厕所。等回来,他发现彭旭正把作业卷子往书包里塞。“你要走了……”他心虚气短,根本都使不出疑问的语气。“我爸叫我回去。”彭旭看也没看他。乔扬“哦”一声,什么也没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怎么挽留彭旭呢?彭旭自己都乱了,出差的爹怎么会突然叫儿子回家,这人连借口都开始胡编了。彭旭离开时的一声“砰”把他心都砰碎了。什么叫乐极生悲啊?这就叫。几天后的返校,彭旭的座位也是空的。乔扬明白了,这段来之不易的友谊是真正到头了,生生让他给毁了。一直以来,他对彭旭的喜欢,加上他那点儿对谁也不敢吐露的兴奋点,让他从心底里觉得彭旭对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他都甘愿。但他忘了,这个“什么都可以”里,还包括了彭旭再也不拿正眼看他。花了那么多时间和脸皮才一点一滴建立至今的友谊,生分起来竟这样快,连个缓冲也没有。乔扬不敢再招惹彭旭,不敢再从自己这方与彭旭产生任何交集。尽管彭旭从未明确表示过不允许他靠近,彭旭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这层态度:他和你要好时有多让你感觉放松,他冷淡时你就有多怵他。好几次放学路上,乔扬在地铁站看见他,心里想死了,腿就是不敢朝那头迈。彭旭还是那样塞着耳机,一副自己的世界里全无乔扬的模样。一切重回原点。乔扬懊悔得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懊悔了,他恨死他那份没出息的心,好端端做什么春梦啊!那天彭旭走后,他大半天萎靡不振。晚上洗澡,他见胯下那根不知羞的东西居然还敢颤颤巍巍地起立,就忍不住想虐一虐它。都是你惹的祸,长你干什么!纯属多余!他甚至真的翻出尺子抽了它几下,开始还好,最后一下没收住力,痛得他在床上直打滚,眼泪都下来了。可如果没出息真这么好治,他早该痊愈了。他越是和彭旭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陌生人,越是控制不住地渴望彭旭。彭旭的一举一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吸引他。大半个学期过去,他养成一个习惯,每当他被彭旭勾走了神,回家他都必须让自己疼一次。从塑料尺到钢尺,他以为他这样总该治好自己了,谁知到了期末,他竟一看见尺子再联想到彭旭,便能立刻勃起。简直见了鬼了!以前他从不认为自己有病,即使他动不动就想犯个贱,他顶多对自己无可奈何。现在,他是真觉得自己快成怪物了。有天课间,他瞥见彭旭歪在桌上,大概是琢磨题目,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尺子敲桌沿,他马上就不行了,慌慌张张往厕所跑。直到下堂课的预备铃响,他才叹着气从隔间出来,没想到正碰上彭旭方便。彭旭的做派一向是不打上课铃不去厕所,教过五班的每科老师都因此唠叨过他,他不为所动,就是不改。此时他一瞟是乔扬,倒是没立刻走开,但也明显不想打招呼。乔扬灰溜溜出去时,后背一阵不自在。他掐着手指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彭旭怎么可能会看他。当晚他又捂着裆蜷在床尾,有点丧气有点悲惨地想,若他今后变成不想着彭旭、不疼,就没办法勃起可怎么办呢?第20章好在彭旭还是给他留了面子。每次班里有爱起哄的纳闷他俩怎么突然不恩爱了,乔扬都心打颤,好怕彭旭会当众甩出一句让他下不了台的,然而彭旭只是冲起哄的人说:“你管得着么,你是我二老婆?”仍是那样逗笑着,并不当真。乔扬几次都想趁着气氛跟彭旭搭两句话,总是这不凑巧那不适宜地错过了搭讪的时机。后来乔扬想,还是彭旭把他给躲了吧,只是躲得太聪明,连察觉都让他察觉不出。日子久了乔扬也想开了,至少至少,他还是彭旭名义上的大老婆不是吗?全班都承认的。尽管名存实亡,总算也没惨到底。瞧,他还是那个乐观的他。寒假一过,所有人都绷紧神经看向六月。晚自习成了日常,周末也比过去延长了半天课。韦常在抓紧一切可供唠叨的时间苦口婆心,抓成绩、抓纪律、抓作业完成、抓抽烟迟到……甚至他在过去从不真抓的早恋问题,也要时不时点上几句。知道同学们听着烦,他说着何尝不烦,但还是不得不说,不听。不过他的这些唠叨里,越来越少听见彭旭的名字。乔扬发现彭旭开始好好学习了。模拟考后的几次家长会上,他成了各科老师点名表扬的最佳范本。半个月后的那最后一哆嗦,他更是超水平发挥,连韦常在都惊讶了。乔扬是真替他高兴,可也是真忽略不了这高兴里掺进去的那一点涩。他明白他们就要各奔东西了。事情的转折出现在为高中时代画上句号的那顿谢师宴上。乔扬本来已经认命了,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那天他和彭旭坐斜对脸,隔着一桌子的热闹,他眼里只有彭旭。当然不敢直勾勾盯着,他只是偷瞄,一旦彭旭的视线有朝他这头偏移的苗头,他就把眼藏起来,等余光确定彭旭的兴趣不在他这儿,他再看回去。一顿饭吃得他净做眼保健操了。他苦笑自己何苦要费这劲,想来想去,大概是还不够醉吧,脸皮尚在。这一晚所有人都自由了,别管是考得好的还是考砸锅的,总归是三年告了一个段落。韦常在被男生们围灌得晕头转向,点着几个始作俑者笑嗔说:“你们翻脸不认人呐,报复我?再灌我可就睡这儿了。”乔扬随着大伙一块笑,笑着笑着,有点想哭。他看了一眼彭旭,彭旭什么表情也没有。散场后,同学们打本的打本,k歌的k隔,还有女生以小团体为名夜聊去了。班长家里大人不在,叫了七八个男生去他家通宵狼人杀,乔扬犹豫着要不要凑热闹,发现彭旭也在其中。这倒是意料之外。彭旭刚才喝得不少,酒劲这时后返上来,到了班长家就开始犯迷糊,说要去躺一会儿。他一走,乔扬的心也跟着走了,眼神频频朝卧室的方向瞟。班长玩兴正酣,催着乔扬这个大老婆过去看看,别让彭旭吐了他一床。乔扬在门口打了一晃才进去。彭旭躺在床靠外的一侧,一条胳膊横搭在眼睛上,鞋也没脱,膝盖以下随意地垂在床沿外。他今天穿的短裤,小腿上汗毛浓密。平常上课由于要穿校服,乔扬不常有这种眼福,不过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幻想脸贴上去会有多刺激。“咳……嗯……咳……”乔扬故意弄出些声响,以防突然对视难免尴尬。这是一年来两人头回单独待在一处,彭旭始终没有反应,又像睡着了一样。灌进肚里的几听啤酒在这时起了作用,但其实谁都知道,酒意是假,借着酒意疯一把才是真,因为再不疯就没机会了。乔扬慢慢靠近床尾,以一个半蹲半跪的姿势把脸贴向彭旭的小腿。毛扎扎的触感,他不敢真亲,只用嘴唇虚虚蹭着。不知不觉,他挪到了裤链的位置。当然仍是不敢亲,连呼吸也不敢了,生怕呼出的热气把彭旭从迷糊中叫醒。他屏着呼吸在那块雄性荷尔蒙最盛的区域来回轻蹭,蹭得他忘了他不该呼吸。滋味太不可思议,远比酒精更引他犯晕。他沉浸得魂都要飘走了,后脑勺忽然降下一股压力,他心窝一抽,动不了了,头重得想抬抬不起来。他却也一下踏实了,什么后果都好,赶快给他一个吧。这一晚,这一年,他想要的不就是彭旭能稍微给他一点冷漠之外的反馈吗?彭旭终于给了,说:“晚饭没吃饱?”他说不出话来,彭旭的手按得太重。等彭旭稍松些劲儿,他还是回答不出。彭旭催道:“我跟你说话呢?”他想,豁出去吧。他说他对男生的身体没有抵抗力,看到了就会想闻,想摸,但他没说他喜欢彭旭。眼下的气氛让他直觉彭旭在等的绝不是一句告白,他的脸能清楚地感觉到彭旭起了反应,而这种反应并非是出于对某种情感的回应。“还想吃吧?”果然,彭旭为他的回答做了一个纯生理层面的延续。乔扬说:“我没吃过。”“想尝尝?”这是想不想的问题吗?这是干不干的问题!乔扬立刻贴回去了,看似在吻,实则是用自己的脸在彭旭胯下揉。“你那天怎么不这么干?”彭旭问,但语气的重心明显不在疑问上。乔扬听出他的冲动,说:“我没来得及。”本来还想说:我以为你讨厌这样,以为你觉得恶心,你那时不都起鸡皮疙瘩了吗?……想说好多,却一样也没提。提它干吗,徒搅气氛。彭旭很低地“操”了一声,腰往上一挺,说暗示不暗示地来了句:“今儿有工夫。”闹不清谁提的议,两人一块去了卫生间。前后脚挨得太紧,其他人还以为是彭旭不舒服,好在关心了几句倒也没谁真朝歪里想。乔扬轻手轻脚地给门上了锁,不放心,又贴上去听听动静,等回头,见彭旭靠在洗手台上,裤链都解开了,一只手正伸进内裤里自娱自乐。那张迷醉的脸半仰着,眼睛说睁不睁说闭不闭,旁若无人。乔扬凑过去,帮他把最后一层防御卸下来。那根东西终于完完整整地露面了。和乔扬想象的尺寸差不多,稍有弧度,不算明显,龟头的形状很漂亮。乔扬一下子想起高二期末的那张试卷,这次的油条鸡蛋可是真能入嘴的呢!他试探着抚弄了几下阴囊,见缝插针地照顾起彭旭自己照顾不到的地方。彭旭的手渐渐撤开了,随着乔扬撸动的节奏,他下意识向前挺腰,想寻找更痛快的角度。乔扬却不敢蹲下去,他怕彭旭不过是冲动而已,实际还接受不了更多,毕竟彭旭并没表现出要插他嘴的迫切。他不敢轻举妄动,兢兢业业地运动着手腕,模仿曾观摩过的小电影里的手法,时快时慢,时轻时重,时而再打一打转。那不同于自己的触感让他兴奋极了。可惜他撸的经验实在不算丰富,加上第一次摸别人,他不确定彭旭的感受是否与他期待的一致。彭旭闭着眼,没表情,也没声,乔扬只能从手感上知道他快要射了。乔扬另一只手也上来了,紧紧握住阴茎根部,另一手快速地撸。这也是他从小电影里学来的。没一会儿彭旭就忍不住了,低喘着骂道:“操,你妈的你够会的……”话没说完,乔扬的t恤就湿了。彭旭泄了劲儿,靠在洗手台上平复呼吸,谁也没说话,乔扬扯了纸巾擦衣服。门突然咚咚两声,班长的声音传来,问彭旭没事吧,这么半天了还没吐完?乔扬是真佩服他的毫不心虚,没事人一样回着班长:“洗把脸,就出来。”一面不紧不慢地系好裤子。他从头到尾也没想着要关心一下乔扬的裤裆。默契地是,乔扬自己也没觉得缺了什么。回到大伙中间,更没机会说话。乔扬没法问彭旭一年前是怎么想的,说不搭理他就不搭理他,也没法求证既然现在确定了他是gay,又为什么会接受一个gay给自己撸。通通不合时宜。不过乔扬想,只要能和彭旭再联系上,不论远近,就总有知道的机会。急什么呢,他对喜欢的人永远有耐心。他最终也没有在班长家留宿,七七八八那么多人根本睡不开。跟他一起走的还有彭旭和另一个男生。三人住在两个方向,男生自己叫车走了,乔扬和彭旭搭一辆车。是彭旭叫他一起的,说反正顺路。车上,乔扬还是没找到机会和彭旭说话,彭旭一直在睡觉。六月的夜晚,天不算闷,车里没开空调,风吹得人只想迷糊。彭旭的坐姿一向是大敞四开,简直是引着乔扬往他腿中间瞟,那是他刚摸过的幸福源泉。他感觉今晚的一切好像做梦。下车前,他叫了彭旭一声,彭旭迷迷糊糊地应道:“慢点儿。”他心里一暖,嘱咐彭旭也别睡了,没多远就到家了。想不到由疏及近也这样快,快得猝不及防,可也神奇的自然而然。乔扬又翻出曾经的聊天记录,一条他也没舍得删,全部存着,这一年来他时不时就要重温,熟得几乎可以背下来。最后几条消息是在去年暑假,他问彭旭以后想去哪里读大学。彭旭先是回他:【越远越好。】后来又说:【明年的事明年再说。】乔扬说:【你就一点儿打算也没有?】彭旭:【有啊,到时候再想。】乔扬当时很无奈,说:【你可真能船到桥头自然直。】对于这句彭旭没有回复,这就成了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条消息。现在,乔扬知道他和彭旭报的志愿是遥遥相望,隔了两千里地,尽管录取通知书还未正式收到,十有八九已算落听。他顺着这条消息又发了一句,就用这双刚给彭旭撸过的幸福的手。他说:【以后跟你做不成同学了,你能偶尔想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