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跑完是不是,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加根烤肠?”“加玉米肠!”车还没动,陈然打开窗晃手:“黑椒也可以!食堂应该有!”“都加,你坐回座位,车要开了——”季瑶匆匆在司机大叔前面上了车:“阿槿!待会见!”熊槿看着她扎好头发落了座,没有理由就是想笑,车上车下众人摆摆手。等刷着广告的车往下一个赛道点走了,卡在红绿灯那。她背转过身子轻轻抛着水走回起点线。——正式开始“预备——砰!”枪响便是开头。昨晚踩过点,第一段路是从成安二中南门口过两个斑马线的位置,从公园中央绕过去,过电信街,绕过人民医院再过体育场加两个天桥。都是比较宽阔的直性子路线,正适合短跑选手。“有利,嘿——”熊槿选手狡黠一笑,凭着身型优势,在人海里小鱼似的穿梭。公园的金桔树摆放得刻意,想也是障碍物。看那金桔树她想起陈皮,联想到内里酸溜溜得就打了个颤,转个弯奔向电信街。“阿槿!”路过的自行车坐着可沁,她拎个相机带个工作牌:“别看我!跑你的!我可沁!”“你怎么在这!”“我工作人员!快跑!下一个谁?”“老四!”“那我骑车赛道点等你哦——”第一棒最后要过的是天桥,熊槿对这个路况实在是不敢恭维,有股新刷的油漆味,是铜铁的制得的?踩上去咚咚咚响成一片,也是恐怖,听着头疼。闻见新鲜柠檬的味道人才缓和点——桥下有家饮品铺子,可沁站那跟她招手。顾念站好了赛道点准备跑路,熊槿便加速一道咚咚咚下了天桥楼梯,两人交接了接力红白条。“第二赛道——砰!”又是一阵枪响,后坐力还有点大,裁判向后仰了仰。熊槿停下来也没多喘气,就是脸有点红:“我的妈呀,难道每个赛道点都响一次?那不是要惊吓人类五次吗!”“喝你的水。”可沁拍完几张市民参与照就回来:“喏!起点我看见这瓶子画了只熊,我估计是你的就拿过来了。”一旁散着长发跑了一路的姑娘老后面才到,熊槿无端端被白了一眼。“咋的?我犯事了?”也懒得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熊槿白眼翻了回去,自己安慰自己:“一定是被我火箭一样的速度惊到了,啧小孩子真是的。”她往可沁身边走,看着老四和一帮人跑进小巷,身边也是跟着个工作人员,还有点眼熟。“老四隔壁是不是程子他们班的?也是学弟?”接过可沁给的水,熊槿被拉上自行车后座:“坐你的车去?”“这不废话吗,看看我车神的车技,坐稳了啊!”可沁相机往她怀里一塞,顺便做了个解释。“校组织要推文,我负责你们赛道,这不我的任务完成了,那个学弟叫钟昊文,人不错,就是憨憨呼呼的。”相机戴在熊槿脖子上,几瓶矿泉水在车头的框框里滚来滚去。她坐车上揽着可沁的腰:“那可能自行车对第二赛道没用,老四这一程都是窄路,颠簸得劲,颠也得颠死他,真惨一学弟——”“这样?待会笑笑他哈哈哈,替他拿了水,一会安慰一下哈哈哈哈哈——”“我靠!可沁同学,笑归笑,你前面掌车头的晃啥啊憨憨——”“没你憨哈哈哈,哎哎哎,我刚才路上桥下看见了,拍了你不少表情包,相机拍的可高清了!”“什么???不行不行!给爷删了!!”“没门儿哈哈哈哈哈!今天我就是要做捕吃货熊达人——”“拐弯拐弯,二赛道太窄了!头缩一下,前面有灯牌——”——第二赛道熊槿说的没错,第二赛道确实是有点窄。需要过两个建筑新颖的小巷,转进名人纪念公园,得从迷宫样的高灌木里兜圈子兜出来,再拐进老城区的小巷,青瓦泥苔的砖块古巷,有点潮湿打滑,从湖心广场过。还好六人组早就踩过了点,知道大概的状况。钟昊文早在名人公园就放弃了自行车,他又不是玩自行车的,怎么可能费力气骑车过迷宫,太需要技术了,他刚好没有,此时仰天大喊:“啊啊啊啊我应该在家里打游戏的!!!”顾念皱着眉跑,不是觉得路程吃力,也不是过不了迷宫,只是身边有个人一直在他后边,找着机会踩他脚后跟。脾气好到他这个地步也难免生气,转头一看,正是赛前遇见的那群人中的一个,长得怎么说呢,比较嚣张的样子,戴个链子跑步,也是不怕链子打到门牙。那人跑的速度也不慢,顾念加速对方也加速,说难听了点就是狗皮膏药似的。顾念生平第一次想拿人涮火锅。往往是祸不单行,一阵铃铛声急促地响了起来——“难道是有妖?”而后才看见是自家两只小猫,从灌木里跳出来,一爪子排在链子选手背上。他们家猫妖的重量顾念是清楚的,受宠的两只小肥猫,偏偏普通人还看不见他们。“啊!”果然,猫妖对那人算是重拳出击。带链子还使绊子的那位一个蹙咧往后仰,链子飞起来达到门牙,有头撞地的危险,顾念立即缓步去拉他:“小心!”那人被拉,得以稳稳站在原地,却迅速撇开手:“不要你救!”“...”顾念松开眉头,只觉好笑:“有本事在你站定前甩开我的手..”钟昊文跑着步跟在选手们后头,看见顾念觉得眼熟。好像是同个学校的学长,他慌张提醒:“学长!你在比赛呢!”“嗯,不用担心。”顾念转身欲要加速,转头看着链子选手一道嫌弃:“跑个步还有小动作,我没空理你,先走了,再见。”两只猫妖跟在他身后一同跑,只有顾念能听见的铃铛又是一阵乱响。因为这一遭,他们已经算是落后了,那不行。他发力冲刺,明明是跑的,看起来像是飞过去。留个钟昊文抱着相机楞在后头:“我靠,学长玩跑酷吗?”倘若陈然在旁边看见了准要大喊:“不愧是大佬,该做我师兄才是!”作者有话要说:《盐桃》要改名啦,改成《今天也想薅羊毛》,不变的还是夏日不限定的喜欢!希望小天使们别走哈哈哈~粗粮包子不大好吃。第37章 城市马拉松3——第三赛道湖心广场类似于林区公园类的建筑,空气好。陈然中二少年上身,打开双臂跟着附近居民摆了几个太极动作,他哼着收音机里打太极的伴奏小曲,哼了个四不像。裁判戴着个墨镜远远瞧了一眼,慢悠悠走到椅子旁站着:“来了来了啊——第三赛道的选手准备一下——”广场视野开阔,盯着老巷出口,出来几个影子,陈然跑到位置,高高兴兴地蹦跶起身喊:“阿念!!”“小伙子怎么乱喊,那打头的是我老伴儿!”跟他同一场赛道的是个大爷,比划比划他的小臂着重让他注意。陈然不信,他狐疑地眯着眼看人。近了,果然,领先的是位老太太,陈然懵了:“顾念你行不行?人呢?”老太太侧面飚出来个人影,这下对了,那面无表情的面瘫正是顾念。“顾大佬就是顾大佬,面色很平稳嘛。”陈某人将水瓶放在桌子上,神色放松,仿佛稳操胜券。“嗯——年轻人高兴那么早做什么呀。”大爷摸摸下巴:“我觉着我老伴儿要比那小子快些。”“哈?那怎么可能!大爷,那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家阿念跑步很快的!”收到否认,陈然幼稚,大爷也是有点儿幼稚,光膀子的大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不不不,还是我老伴儿要快些。”“怎么可能!绝对是我朋友!”“我老伴儿!”“我朋友!”“我老伴儿!”“陈然!你以为你在上幼儿园?接啊!”好不容易跑到赛道点周围,顾念喘气抬眼看见一老一小拌嘴,跟他隔壁的老太太一样,两人面色极度不佳。老太太上前一步到位揪着大爷的耳朵:“老周!你也老大不小了——”“哎哟知道了知道了跑了跑了跑了——”大爷毛巾往脖子上一搭,抓着红白接力条就跑了。陈然反应过来顾不上打招呼就迅速追了上去。“第二赛道——砰!”老太太跟顾念是比较早到的,裁判的枪声是只要有人交接红白条就会出来。算是给后面快到赛道点的选手一个激励影响。陈然在顾念眼里就像撒丫子脱了缰的那类选手,他数了数第三赛道出发的人数,怎么说呢,除非林梓程人品爆发,不然他们今日真的要吃泡面锅养老了。他撑着广场小卖部的遮阳伞柄喘气,老巷路滑,险些摔了。“学长!!救命!!”顾念回头看,是个学弟,戴着技术宅的眼镜,就是钟昊文。他扛着相机奔了一路,也才刚到大部分选手后头。顾念点点头,让了个喘气的位置给学弟。可沁熊槿骑着自行车刚好赶到:“我的妈,你们男生跑这么快??我们抄的大路!”“不,啊,累,累死,累死我了——我的妈,天,天啊——”钟昊文一个爱好打游戏的宅男,他本以为昨天校运会已经是他高中最大的运动量。万万没想到,周六遇上这一波,差点给他来个首杀。“对了对了...”钟昊文从背包里拿出做了记号的矿泉水,连忙推给顾念:“学,学长,你的水,我,我帮你拿过来了——”“....谢谢,你,先休息。”其实顾念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水这件事,他先前准备跑的时候也忘了将水托付给可沁。“键盘学弟,冷静点冷静点,来喝水!”可沁停了车,拧开水递给键盘侠小钟。熊槿将拿到的广告宣传单折成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给顾念扇着:“学弟,你为什么绰号叫键盘啊?”半瓶水下肚,钟昊文觉着自己可算是缓和了些,心疼地摸摸相机:“我,我一个游戏...爱好者,麻烦称呼我键盘侠,谢谢。本来,我也只是想攒点校组织的学分——”方才在第一个老巷的时候,顾念提醒他路滑他没注意,差点将宝贝相机拱手送泥地,想想都后怕。等钟昊文水咽下去大半瓶,顾念盖上瓶盖轻声催促:“行了,去下一个赛道点吧,我怕陈然受什么意外,刚才和我一路的有个傻子,想绊我。”熊槿手一撑下了车后座,她抱抱可沁跟她换了个位置,一面惊呼:“啊?谁啊那么没品!”顾念:“不认识,不过他自己磕到了牙。”“那,那等我开个共享自行车。”钟昊文擦擦眼睛,额头上被可沁贴了张涂满了卡通图案的纸巾,用来擦汗。纸巾有薰衣草的味道,温柔得让他有些犯困。顾念拿过他的水跟自己的水放入车筐,直接扫了一辆:“键盘同学,坐我车后座。休息,还有抱稳相机。”“大爷!让开啦!给年轻人一点活路!”大爷还是赛道初始的那位大爷,陈然已经不是当时的陈小天真。就半截赛程,他已经见识到什么叫做——“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得了,他可是我二大爷都可以!人虽然上了年纪,可却能让陈然一个年轻学生,在后头猛追还是追不平,莫非...?陈然狂飙上去追问:“我说二大,不是,大爷,您是不是闲的没事,天天跑步?”“不然?你以为?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些。”“啊?我不服,没到赛末呢,呼——”他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好胜心,不分年纪也不分性别。——第四赛道季瑶站在海洋馆门口,她拆开手里的泡泡糖,是一旁叫方远的学弟给的。等人等的太枯燥,她闲得慌。“成安二中的——”人群中心站了个高个女的,染着红发,火气有些大,她这一喊在场连着季瑶方远还有几个同校的都回头。季瑶看见她还没觉得有什么,美女谁不爱看呢,她四下张望,看看美女在喊谁。显然对方不是那么友好。“往四周看什么,就喊你呢!长头发见识短的那个!”嗯?季同学伸手指指自己:“你喊我?”“长头发就你,你以为?”二中几个将学姐护在身后,方远打量对方几眼:“不是,你才见识短呢!”“等等——姐来解决。”季瑶摊开学弟肩膀:“我来看看红色拖把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红色拖把表情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你们学校高一有个叫白茶的是吧?你知不知道...”一听是熟悉的名字,季瑶顾不上找逻辑,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你要我帮你拿微信?那不好吧...你先别反驳,我觉得要是给了你,程子要以下克上骂死我...你死了这条心!”“瞎说什么呢你,他初中是变态,你们高中的怎么——啊啊!”她话说到一半,被季瑶狠狠扯住了头发。原以为二中的学生都是乖乖仔,不敢怎么样,准备嘲讽一波,没想到也有狠人。“你!”“我我我,我什么我?”季瑶挽起袖子,没有放手的意思,怒火中烧:“造谣!公众场合瞎说!”“嘶——放,放手——我可没造谣,二中的人多势众,啧什么风气这是?”“你说什么!”在场的二中学生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学校当然只能内部吐槽,别人自然是没资格说一句不好的,那不是打自己脸是什么?暴风中心的季瑶缓了气,撒手推了对方一把,尽量让自己看着冷静:“别别别,冷静别伤了和气,我们二中学生有素质有目共睹,讲文明树新风——”学弟内心:“学姐你之前说了别伤和气?行行行,道理都懂,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手的确是不能动了,人已经多了起来,她是在想如何不带脏字怼人,心里十分后悔没向陈然怼怼学习。说人人到——“哟呵,这位同学,谁给你打的厚粉,难不成大风刮来的油漆全往你脸上倒了是不是?胡乱欺负人!”熟悉的跳脱身影跟着位大爷后头冲过来,陈然干脆利落,将交接棒往季瑶手里一塞。这才是及时雨。咱们季同学也是聪明人,比赛当前,谁管拖把什么颜色,她急忙往前冲,留下一句:“慢聊哈——”方远这个人间逻辑新鬼才,看见人更多了,迅速掐话头:“学长!这女,不,这位外校同学造谣,还欺负阿瑶学姐,太过分了!”“你们学校的人扯我头发!”方远第一个不服:“哪有!你先说我们学姐坏话,还造谣!而且,在场长辈都看见了,谁语气先冲的?”“有一说一,确实是红色头发的欺负那孩子。”“这就是不对了...”跟陈然一起跑得光膀子二大爷都说话:“造谣怎么行呢、小小年纪的一天天的尽整这些..”可以,风向很稳,陈然背手给他新认的二大爷比划了个的大拇指。陈然问方远:“那她造了什么谣言?”“她说阿茶初中是变态!怎么可能!恶意太大了!”说起来这事,方远就气,哪有人想听说自己哥们儿的坏话。“谁造谣?不信你们自己问他!真是好心没好报!”大爷:“小姑娘,小小年纪,我看你是现世报——”“我们认识的阿茶是很好的朋友,哪里轮得到外人说?对了,你也是选手,你的接力队友还没到,看来也是挺菜的,走了,不要和没素质的人说多了。”“你!”敌人的愤怒算是陈然的快乐源泉。“大爷拜拜,一会咱们终点见,看看是不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啦!”他怼人怼赢了,也就不打算陪聊,勾着方远还有几个学弟的肩膀离开。他也确实将对方的话听了进去,而且想的很多,其中占大多数比例的是——阿茶初中是不是交友不慎?远远自行车道上过了两辆自行车,减慢速度等他,熊槿一声喊:“怎么回事?陈然!走啦!开自行车,去下一个赛道点!浪费时间啊!”“来了!”他应声撒手,跟学弟们支了个招呼便奔向大队部,潇潇洒洒骑上自行车跟上组织。“你们一群人堆在那干啥呢?”可沁坐在车后座问他。“有人挑事儿,造谣诽谤阿茶呢。”陈然骑个自行车左晃晃右晃晃:“阿念说得对,一路上哪怕是个文明社会,也还是有傻子前仆后继。”顾念按住车筐里钟昊文的书包:“虽然你在夸我,但是你的成语是这么用的啊?”熊槿:“阿茶?说他说什么了?”“嗯——我不想说,反正听了很不舒服,气得阿瑶上手了。”陈然不是个喜欢重复恶意的人,他想如果真的将一个人当朋友,是不愿重复关于他的非议的。可沁:“什么?长什么样啊?是选手还是群众?”“选手,红头发,阿瑶也说了像拖把哈哈哈,也是绝了。”想到这一点,陈然还是想笑:“不过,高一几个学弟说了,是对方先说咱们阿瑶头发长,见识额那啥的。”“什么?不行,快骑车,到赛点必须要跟拖把头算账!不能白被欺负了!”“阿槿你冷静些,我看了,也没那么快,过完两个红绿灯咱们过桥,应该能等到那位跑到——”陈然不生气么?他当然气,俩朋友被说,谁不生气。不过一群人里生气的人多了,反而他就冷静了。反正,怼人嘛,他强项。三辆自行车停在十字路口,爱好是玩在一起,逻辑也喜欢缕在一起。第38章 城市马拉松4——第五赛道第五个赛道以桥梁为主。白茶此时站在起点处,那一旁是个水族用品店。时间还早,选手们各自做准备。白茶扫过熟悉的一两个身影,径直转身入了水族店。他们六人报这个比赛的初衷只是吃冰,如今有了多一条泡面锅的选择,倒也不需要有过多紧张,何况他这时还有不想看见的人。水族店里的鱼,它们知道自己生活的意义是观赏物么?等那金鱼甩尾至水面,荡起的短暂波纹,如果非要他来形容,就恰似心底里遇见了能有所动的一切。鱼尾上的丝缕令白茶想起人皮里的血液脉搏。金鱼的脉搏是微弱的还是强大的?又或许已经尽了所能尽的气力,连着全身的脉络在存活。天气燥热,矿泉水瓶里的水已经不剩几滴,他跟手上杯金桔柠檬茶耗了半天,习惯性咬扁了透明吸管。“好久不见啊,这不是老同学吗?”长方形的鱼缸后头出来个戴鸭舌帽的人。他的指尖一击缸体,惊得鱼往底端沉,缩回了人造的小树洞里,是想静观其变。吸管吸到了一颗西柚粒,白茶想没准是奶茶店的工作人员操作机械,一时弄混了。西柚是初涩的,这股子苦涩灌了整个口腔。“不和为我们打个招呼吗?”鱼缸后头走出来的不止一个人,一个带鸭舌帽的男学生,一个是顾念先前看见的,被围在中间的女生。“热的不怎么想说话而已。”白茶嚼咽,吞下那粒西柚果肉,无所谓地看向对方:“好久不见,梁禾。”他面对的是梁禾,初中旧友,对于他身后的女生,只是扫了一眼。“好巧,你也是选手?”两人是旧友,曾经关系不错,他熟络地拉着白茶出了水族店。白茶抽开手:“太热了,不过是挺巧,怎么,你带个鸭舌帽跑步,待会跑飞了,是想着舍弃一个帽子追一个第一?”“不是不是,是另外一个跑步,我今天是被善友拉来帮忙的,他们没凑够能跑步的六个!”梁禾摇头,指指自己身后的女生。白茶没看过去,实在是觉得烦,看见周善友,无疑是重新审视那段初中的经历。他点点头光明正大对她翻了个白眼,留下句:“你们聊,我吹风去。”礼貌是习惯又不是必要。水族店后是桥,成安桥多。立在风口吹风,是夏天除了待在室内吹空调最好的选择。成安的堤坝旁除了自行车道就是花树,花开了,风也吹了。细碎的花瓣被风吹散飘落在人行道上,又或是沉溺在水流之中。学姐还没来,看来待会还是要跑快些,去见某位普通市民林同学。——水族店门前“善友!”一个穿着运动套装的男生跑向梁禾他们。周善友瞪大双眼推了梁禾一把:“你和白茶不是朋友吗?怎么不去找他聊天?快去!”梁禾被推得一个蹙咧往店门上撞,他扶好宝贝帽子深感莫名其妙:“我说你怎么——算了,同学一场,懒得理你——”他皱着眉缓气,走向旧友。这边运动男到了,他看见刚才那几幕,毫不客气地指着阿茶的背影,偏头问周善友:“那小子就是你说的初中骚扰你的变态?”提起初中的事情,当事人周善友也是支支吾吾:“啊?是...是,你现在又找他做什么...”“啧,看着也不像啊,长得文绉绉的,小白脸真是人不可貌相啧啧啧——”一开始也没想到会遇见白茶,心虚万分的周善友佯装生气又委屈:“我都说了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过去的就过去吧行吗...”“你别哭,我,我这不是好奇,替你鸣不平吗!你不想提那我不说了,待会我比赛记得给我加油!”“嗯,只要你不再提以前,我当然会。”“阿茶,我初二转学之后你怎么了,听他们说得遮遮掩掩的,你还换好号码,怎么?是不把我当哥们儿啊?”梁禾说话像个机关枪似的,话痨性质极强,一直在说。“对了,篮球场你也没去,他们还说你退社,你怎么了?我有天跑了好远的路回校,结果遇见一哥们儿说你请假了得,哎你——”白茶眯着眼睛一脸困惑:“停,打住,我好歹是高一了,以前的事有什么好说的?”他头顶掉落一朵花,伸手摘下,花在手心里停留了几秒便由着风跑了,埋进泥土还是飘进河里就都随着去好了。“不是,说你请假那哥们儿,我都没想过他也认识你,不是你们宇培的,是六中——哎别走啊老哥——”“裁判动了,我要跑步的——”白茶正视他:“梁禾,你不去说相声,我都觉得是相声界的一大损失。”金桔柠檬喝到底还有些糖分,是没融掉么?梁禾摸摸头:“是吗嚯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哎你打弯球!还没回我——”“第五赛道的选手请准备啦,四号赛道的第一个快到了。”裁判先生起身离开风扇宝地,憨厚地出了嗓。早上顶着太阳八点四十开始的比赛,到白茶这里将近九点半。季瑶也是真尽了全力,名次也是不错的,她拐弯后老远看见白茶,交接棍一递递到桥头:“我的天,阿茶快跑!”白茶应声转头就跑“你休息,拜拜!”骑自行车从另一座桥穿过来的陈然一行人没跟着赶上,花下停留自由,是看着人桥头到桥尾。他去追光了。大风直往桥梁吹,风口跟起了阵似的,那花叶由风摘下,也从桥头送到了桥尾,落在对岸泼了白油漆的人形道上。陈然摇了摇车铃铛:“我靠,我觉得阿茶撩刘海有点帅,哎程子最后一棒亏不亏啊!”熊槿:“他不亏好伐!他在起点离开,还能在终点安然休息——”可沁:“走吧,接上阿瑶,直接终点等人又逮人,刚刚好。”“阿瑶,上你陈然哥哥的车!”林梓程有很多小确幸,其中一点——他会在终点公然揽到月亮。第39章 城市马拉松5已经是他过的第五个桥梁,旁边是个穿运动套装的。白茶也没想放太多精神力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这男的他刚才也看见了,跟周善友关系估计挺熟。前面一段路就在他附近,估计是有话要说。那关他什么事。只是觉得:“跑得还挺快。”起步是要比他晚些而如今跑在跟前。在他们前头的是几个中年人,还有位大爷。第五赛道的路程早前众人都知道了,会比较长。白茶索性深呼吸降速,毕竟,到最后还能不能有力气冲刺,也是个问题。桥上车道限了车数,否则那噪声震得人耳鸣。他偏头望望桥梁两边,水往远处流,渔船这个年代还有不少,有人在渡口收拢渔网。想吃鱼了,但是会卡刺。“啧,烦。”“喂!”右后方运动男手肘捅到阿茶背部。“...你想说什么。”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任谁都会不悦,白茶却是无所谓占大多数,他没停,也不想看对方长什么样,真没必要。常言说物以类聚,那就避开。“不是,你说话不看人的?”运动男伸手想抓住人来闹一通,扑了个空。白茶小跑加快速度:“马拉松比赛,你指望别人回头看着你跑?”他以前初中没发现,现在突然惊奇——周善友除了梁禾意外,认识的这都什么人,身后依旧是大声嚷嚷:“周善友是我喜欢的人!”白茶:“哦。”“你这人,哦是什么态度!”白茶:“那,恭喜?”“恭喜你妈呢?我警告你,别骚扰她,我可都听说了,你初中就骚扰过——哎!你跑什么?心虚是不是,站住!”人们总是选择相信大多数,而不是现实。“理你我就是傻。”白茶现如今有些后悔,那噪声与聒噪声挤成一团。他比赛前把耳机摘下来,如今躺在林梓程的上衣口袋里。该在前面拐弯进街道。兴许是没达到想象中激怒人的结果,运动男拐弯撑着绿皮垃圾桶越过几阶台阶:“喂!你们当变态的都自闭是吧?听说你以前是长发,怎么着?是经常男扮女装打算继续骚扰善友?”可对方却完全不理会他。运动男:“我他妈,这是什么品种的怪物?脸皮也太厚了吧...”“站住!”半截手掌搭在白茶的肩膀。反射弧没异常,实在是烦了,白茶本能地甩开——“你喜欢那位同学,关我什么事,别拿她来恶心人。”“你说什么?”心上人在对方眼里看来一文不值,运动男自然是一顿暴跳。岔路口运动男来了个平地跃起,铲过去是想绊倒谁?自然是绊人落空。白茶听见那位胡乱嚷嚷:“你不能这样说她,你伤害了她,她却没怪你,这样的好女孩你...”“是么,那。”白茶冷冷地一个眼神,解释向来都是没必要的:“那你品味独特,我没工夫跟你耗,你慢滚。”他转身就跑,已经是中段路程了,索性跑得更快。低着头跑上下一个桥梁,解释如果有用的话,初中的时候也就不会是那样。反正结局都是他自己还能接受的。接受不了也得接受,有些习惯就是如此养成的。没任何想法的冲刺只是麻木跑了一大段,白茶只觉得明明是大热天,太阳失了温度,照得人生冷。他也是怕的,怕的是高中也会发展成初中那样。栏杆反光,摸着烫人,光污染晃人眼,眼尾烧的疼,温度闷得人头晕。明明第六赛道点就在不远,就是觉得肩上趴了什么东西,沉重。“林梓程编号321,收到大脑发出的讯号指令,我跑来接你!”“嘶——要我背?”白茶想骂人,他肩上有了重担:“林梓程!你给我下去!”只不过是还有一段路,林梓程站在赛道点,在跑来的选手堆里疯狂找人。跑过一座桥,飞了过来搭白茶身上,平白无故这位选手需要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