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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想薅羊毛》TXT全集下载_11(1 / 1)

开的静音,屏幕光不亮,就是在震。白茶试着缩回手也收不回来,就用手肘捅他:“蛮力代表选手,手机响了。”“不用管,骚扰电话来的。”林梓程瞥了手机一眼,将白茶的手腕拉过,轻轻压紧在车内靠窗凸出来的钉子盖面,留个浅印子。再逐渐加重力道。“嘶——”没有血丝,就是不适感。白茶踹了他一腿,林梓程吃痛才松手。等白茶抽回手腕看,得了,留了个更重的红印。“林梓程!”说话是气音:“找死?”肇事者喉结一动,双手对他比划了个投降,郑重点头:“嗯。”白茶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使劲按压,想抚平手腕上多出来的红坑:“啧...接你的电话,你施虐狂?给你腿踹断。”这才拾起手机,又摁了挂断:“说了是骚扰电话。”才刚各自分开,宋楠发什么神经给他打电话?非要他在老白面前掉马?突然大风吹进车内,刮得脸生疼——路拐角出来辆摩托车,看着就是重金属感。骑车的也是个女孩,扎着马尾戴个头盔。林梓程摇窗上去:“我靠,大晚上,飙车党吗难道是?”白家兄弟都凑过去右边窗口看——那改装摩托车后座坐了个女孩,长发飘飘,真是眼熟。白茶是好奇,白晋是职业使然,谁晚上这么狂妄?女孩子也看见他们了,掀起头盔的遮盖,是个戴着眼镜,看着文静的姑娘。她对着他们打招呼:“晚上好啊同桌!啊?程子!你俩又在一块儿啊!”前头驾驶的女孩也瞥了一眼过来,在看清出租车前座坐的白晋之后急忙正视前方。白茶/林梓程:“宋北北?”白晋:“许川川?!”林梓程:“啥?哥,那是谁?”他握着手机,宋楠又给他打电话,白茶给他接通了。“谁是你哥!”白晋现在很慌:“前面那个,我学生!我是她辅导员!师傅,麻烦靠近些谢谢——许川川!你们班今晚上的什么课!”许川川:“老师,我们班今晚没课,我没逃——北北抱紧我,别撒手。”风里凌乱的不只他们,还有一辆今天出现过的车以及车主。宋楠的声音从现实与电话里一同传出:“林梓程!我刚才给你打电话凭什么不接!!帮我拦人!许川川!你飚你的车,把我妹妹放下!”作者有话要说:熊熊的新坑求预收!《大哥吃点儿啥》美食文!(贪吃熊)点击作者专栏就看到啦,在这里放放文案,都是社会上的朋友。也是校园系,但是能主要是兼职打工时的事情。偏搞笑类。感兴趣的天使拜托收藏一下啦。明骚与暗骚碰头,谁与争锋?攻:苏秦泯受:唐子仁寒天雪地里俩人给您来一段儿相声式恋爱“关系好?我和苏秦泯?哼,冤家碰头还差不多!”“行啊唐子仁,过来,我让你认识一下什么叫泯灭仁性——”1唐子仁慢悠悠来到他面前:“大哥吃点儿啥呀?”苏秦泯皮笑肉不笑,眼神在墙上菜单乱飘:“不多,鲜虾云吞还要一个肠粉,哦对了少放葱不要蛋黄,还要叉烧,再来一笼干蒸。”瞧瞧,唐子仁不乐意了,点菜板拍在桌子上:“看哪!你这叫不多?你再说一次!”唐妈妈抖抖漏勺的河粉:“唐子仁!怎么对客人的!”“妈!他不算客人!他欺负我!”“什么?”唐妈妈瞥了眼苏秦泯,这真是一表人才,看看自己儿子,实在是恨铁不成钢:“臭小子你想瞎了心了!谁会欺负你这颗卤蛋!”2 苏秦泯做了个对唐家铺子详细的调查文案,他脑子一热,刷地拉开浴室门:“你有店面,我有智商。要不要和我一起搞钱?”洗澡中□□的唐子仁:“给我出去!”3“等等,你有什么条件?”小唐同志不大相信这只尾巴狼。苏秦泯摸摸小唐的头:“我跟阿姨说了,条件是我要唐家一颗卤蛋——”“....我今天就要骂死你!”第30章 夜间二桥2——超市门口(一段时间前)酥糖送到人手,宋楠在驾驶座上顺手开了蓝牙。他打着方向盘朝左,用不着导航,白家旧居周围他是熟悉的。高中到大学期间,自己在楼底下打信号帮白晋翻窗出逃的次数已经记不清了。“蓝牙连接成功。”一眼扫过林梓程坐车上大概的位置,宋楠发了条语音到那小孩的微信:“你悠着点,当跟踪狂是有代价的。记得找时间来诊所。”发完他便关了微信,估计这条语音,也是要等林梓程回了家才看的了。兜圈子绕出周边老街,卖宵夜的摊子正是热闹点儿。想着家里还有个妹妹,宋楠下了车到店子门口:“老板,打包带肉松虾饼五个,抹茶红豆包五个,饺子要一笼煎的一笼蒸的,豆浆四杯——”“哟,小伙子这是一大家子宵夜呐?”貌似是店主的儿子,一个看着该读高中的男生,装东西还是熟络的:“你来的正好,都是热乎的。”“我和妹妹的,哪里多了。”宋楠看着他笑笑:“你多大了,就叫我小伙子?”“唐子仁!”店主出来了,应该是男生的母亲:“多看看书,你老爹下学期学校给你找好了,必须给我去上学!”唐妈妈拍拍儿子的背,将打包好的宵夜递给宋楠:“哟,小伙子,不好意思哈,这孩子真是的——估摸是被我们家平日里做生意带偏了的。”“没事的。”宋楠看多了几眼唐子仁,再看看唐妈妈就点头往车里走。父母在身边的小孩看着还挺美满吧,他心理确实是这样想的。只是白晋不这样,白茶不一样,林梓程更不一样。“啧,白晋又没给我打钱,我想他那么多做什么?”宋楠觉得有些莫名的荒唐:“烦,回家去。”手机屏幕亮着了,蓝牙是这么说的:“您有一条来电留言。”他依言点开:“这么晚了,谁?”“楠哥!知道你今晚不在家!那北北我带回家啦,你忙吧!当哥哥的,记得打电话给她哦!”留言来源联系人——猛人。“....”沉默中的宋楠:“嘿siri,呼叫猛人。”猛人其实是个女孩子,叫许川川,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以前邻居家的孩子。是个比自己小上四岁的机车少女,文成大学大二艺术系的,典型贪玩的直爽人才。宋楠频繁去外地,就将妹妹托付给她了。他对许川川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机车别带我妹,她估计受不了这个刺激。”当时看着许川川拉着自家妹妹的胳膊,“嗯嗯嗯!好好好!”闭着眼睛小鸡啄米粒儿似的,一通乱点头。现在电话拨出去了待接通,宋楠翻翻宵夜,缩回手指节敲打方向盘。“歪?”电话通了,声音格外熟悉。哦豁?就是妹妹啊!只是这背景音不大友好,像是在城市中心。宋楠心情复杂,他有不好的预感:“...北北。”“哎?哥哥!”“你俩在哪?”一阵飙车音。“这个——我们——”宋北北一旦话说不清楚就必有起因。宋楠叹气——得,俩人在公路上。“算了,许川川在你前头驾驶位是吧?把电话递她耳边。”电话那头车喇叭的声音比较刺耳。宋北北坐在摩托后座,她拢拢被风吹乱的发:“川川,我哥打电话——”“什么?他不是在外市吗?啊别啊天呐——”许川川掀开半个头盔,听见宋楠名字其实是有那么些怂的。毕竟她此时在带北北飙车啊!行吧!镇静下来许川川!隔着话筒楠哥也弄不死我!这样想着好像也不是多怕了,北北帮她拿着电话,她吸了一大口气,减速了:“哟——呼!楠哥!有何贵干啊?”“...许川川——你给我停下!”宋楠听着电话那头风大得很。虽说飙车风大很正常,但北北坐着后座,猛人不该飚多快,也可能是在风口较大的地方。许家宋家都住在新区边边,接到人环游几圈回许家,应该是附近。附近短交通多,要有长路还能骑车,少人风口又大的地方——二桥!“我就先挂断电话,减速下了桥给我停下!等着!”宋楠干脆利落挂了电话,打转方向盘往二桥跑,同时拨号给另一个人:“siri,打给林梓程。”看车程,林家住禾子老城,也要过二桥,算算时间差不多。为什么不打白晋的电话?很简单,林梓程是该早点掉马,没坏处。今夜的二桥不平静,前有许猛人带妹飙车,后有宋楠伴宵夜追,中间还有小型掉马现场。只有每夜桥两头钓鱼的大爷面无波澜。——现在一行人一乍接一乍拐下桥头,停在了一家咸猪骨粥店子门口。宋楠牵着妹妹下了摩托车:“小心车尾排气。”宋北北扶扶眼镜:“没什么的,晚间吹吹风,嗯,人生还挺刺激。”“啧!哥哥的话不管用了是吧?”宋楠拎着买的宵夜摆上桌,他正视猛人:“可以啊许川川,半夜带我妹上高速”许川川摘下头盔,嘟嘟囔囔满脸愤然:“不是啊哥,谁知道你今天在家!北北我待会就送回家成不?”她给北北拉开个椅子再拍拍:“坐我身边嘛好不好?”宋楠:“...”啧,她俩飙车飙出来的感情?林梓程此时站在白茶隔壁,内心聚满了众多小林同志在敲锣打鼓——完了。白茶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拉开椅子:“坐。”“嗯。”他只好战战兢兢坐下。“许川川,大晚上你不回宿舍,出来飙车?”宋楠挽着袖子,用木勺搅动砂锅里的粥。热腾腾的吃食在夜里那雾显眼的很。雾从罐口腾出,被勺子搅乱奔向四周。水蒸气荡成几圈,附在了镜片上。白晋皱眉接过他手上的勺子:“宋先生,您能不能成熟点儿?”那雾安定下来,热气熏得白茶眼周疼,愈渐发红。光线里模模糊糊的,林梓程也看不太清,就感觉白茶状态不对劲:“老白,你哭了?别啊..我..”白茶没好气拆开密封起来的餐具,想象中给了林梓程一个爆栗:“..哭你个头,你当我是你?我可不是爱好假哭的小作精。”“那你眼周——”“林梓程。”筷子划开了塑料封袋:“你知不知道有种东西叫泪沟,有的人眼尾就容易发红...”“啊?那——你怪我么?”碗筷碟俱齐,白茶添了一碗粥:“我有什么资格怪你,我说过了,你不说我不问。”粥添进碗里,白茶用瓷勺搅两圈才发现,姜丝这种东西,你越不想吃它,它就越多。林梓程低头看碗里的粥飘着葱,愣头愣脑还是没品出什么是话里有话,他疑惑:“那就是你不怪我?”“...”白茶手一抖,险些勺子翻了:“算了,多吃点,下次去找家煲鱼汤的店,我看着你吃完一整条鱼。”“哦——好嘛——”小林同志鼓号队中止演奏。一碗粥吃的心境不一样,六个人宵夜还是很快见了底的。这顿宵夜局很干脆地由白老师付了,他可不要欠多几个宋楠的人情。再说身为老师,哪有逮着学生付钱的的道理。付完账,白晋叹声气回来比划指指许川川:“阿茶,你和你朋友先回去,我当老师的,这孩子我得送回宿舍。”“别啊老师,我的车怎么办?”许川川一听这话,头从北北肩膀起开,心疼地瞧着自己的小黑车。白老师这波操作自然无比:“当然是我来骑,你的车期末之前,给我乖乖锁在学校停车场,周末想玩,跟我拿个试用条。”他接着敲敲宋楠的车窗:“宋先生,麻烦您,不顺道地送送我弟和林家小孩,怎么样?”“遵命——”车上后座坐了林白二人,两人都看着自己那一边的窗外风景,没像要说话的样子。副驾驶座宋北北扣紧了安全带,实在是不习惯:“你们两个,深夜城市之景就这么好看?奇了怪了。”“北北同学,人有时候是需要冷静的,成不成?”林梓程侧头望望老白,才朝宋北北咧嘴:“话说回来,你和我想象中不大一样。”“嗯?哪儿?”“班长大人够强,飙车可以的——”北北立刻看了看假设是座上哥哥的表情,还好无异:“...你!少说话,我哥哥要是回去怪我,你的事情小心——”她将头往后座探,两个人一起望着白茶:“——小心我给你抖出来!”“什么。”看风景独自有所思的白同学侧头看过来。就是面面相觑。宋北北被林梓程瞪了好几眼,她装作漫不经心摘下眼镜看看有没有灰。重新带好眼镜再说话:“没,你今晚好安静,同桌你怎么了?”晚间归家,十字路口没必要急着赶绿灯,红灯使车流的这一边停了。霓虹灯光照进车内,晃得人意味怪异,白茶拉扯住背包,拉链里有只哈士奇的挂坠子:“没什么,我快到家了,准备明天见。”林梓程看着那只哈士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喜欢哈士奇啊?会拆家的那种么?”谁都听得出来宋北北只是随口一问。宋楠听见只是心里暗笑。对于两个人这意义不同。“以前遇到的一个朋友,上高中也是总是见面,他和哈士奇很像。”白茶拉上半开的玻璃车窗:“不知道会不会拆家,但是蛮善良的,不过傻乎乎的也是真的。”后半句话,他是看着林梓程说的。宋北北趴在座椅上:“那应该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咯?林梓程!发什么呆呢?阿茶的朋友你应该也见过的,是吧?好不好看?”“哈哈——”白茶笑了,在林梓程面前显得有些突兀,见他点点头,肯定万分:“嗯,说的没错,他当然见过,是不是,林梓程。”“....是。”林梓程的错愕写在脸上——老白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藏的不差啊?“宋——宋楠...”他开口想问,又及时住了口。小林同志的鼓号队继续敲锣打鼓,还加了个唢呐。宋楠此时是无事一身轻:“嘘——我开车,不能回答这种复杂的事情。”那后座剩下的就是沉默。宋楠最后大概是良心发现了,来了场急救,打破这份奇妙的尴尬:“阿茶,你家要到了哦。”第31章 闷与眩晕白茶换了鞋将大门拉紧锁了,背包顺着耷拉的双臂滑落地板,手上没有力气拿书。“啊——”他颓着身体叹气。有些话说出来之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长舒一口气。家里就他一个人,也懒得开灯了。也没打算现在捡书,他只觉得嘴唇干,却没敢舔舐,某人以前告诉过他:“嘴唇缺水,越舔越干。”那算了,他在黑暗里摸着柜子墙壁往客厅靠。这位有些夜盲还不愿意开灯的人士一路磕磕绊绊,膝盖手肘痛了个遍才落座沙发。倒了杯水,喝水前他习惯性抿唇,就跟小时候唇膏上嘴两层要抿唇一样的。喝半杯添半杯,缓一时口干舌燥,添的这杯带进浴室。刚到家也不大想动,白茶趴在沙发上,脸贴着布制沙发,更闷热了。好热,他觉得没准挨不到换季,他就得先热死。腾地一下坐起身,双眼疲惫眨几下,又有点困。身上有汗渍又不想睡。洗个澡才能睡啊。成安二中的校服衬衫还算对得起价钱,不透但也不厚。他又不是林梓程,扯开扣子的狂放是不可能的,他对衬衫的态度比林梓程好了太多。起身忍着困意一颗接一颗解扣,宁愿继续让四肢骨头凸起的地方受伤,也不想开灯。习惯了昏暗的眼睛对光的接受需要时间。摸到浴室门口衬衫扣子也解完了,手按开了灯。闷沉声音将几个按钮念出名字,念一个开一个:“照明、换气、吹风、暖气一、暖气二,唔——”念完开了灯,白茶对自己的行为很不屑,脑子其实是有运作的,就是在黑暗里有些神志不清。浴室门侧面对着镜子,镜子被纱帘遮挡住。以前他害怕镜子,所以即使是搬家后,哥哥也会装一面镜子就安上一层可调节的帘子。暖气熏得人更晕了,白茶拉开镜帘子,另一个他在对面。有阵冷风从小窗灌进,吹开他散着的衬衫——营养不良皮肤苍白就算了,看着就像是不大正常的孤僻男。他喃喃:“原来我看着是这样的。”下车的时候他自觉狼狈,明明没有什么,只是挑明一些东西。话说完,见林梓程还呆呆地坐在车上,他喉咙很不舒服,有种点着了火的错觉,看着对方的眼睛一下子没了底气。迅速打开车门,跑路前就留下句:“你说的,月是紫色的,人心是红的,你败给了口头禅还有小动作——晚安。”甩著书包拎著书就跑,也没回头看,更不知道林梓程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明白。万一没听明白呢?林梓程这家伙笨啊!双手往面上靠,手掌心对着眼:“啧,我靠,明天怎么面对他——”又一阵风,窗外的风吹得他身子冷,头顶的暖气吹得他头晕。男孩子也没那么讲究,搓搓脸迅速关了窗,拉了帘子,脱了该脱的衣物开了水。他听见热水器的炉子打燃了,瞧瞧吧,起火了。林梓程点着的。没记错的话,炉子是四十四的温度,他自己早上调的。水渍糊了白茶自己的眼睛,垂在睫毛处。即使是夏季他也是开的较烫的水温。水汽闷着很多东西,另一方面算是有了临时的私人空间。皮肤薄,烫的发红。不是没觉得烫,只是习惯了。身体浸泡在差不多温度的水里,他闭着眼迎来他的一片眩晕,什么时候被这个水温包围的来着?从前妈妈还很爱他的时候,已经是过去的事。水温的习惯只是为了自己偶尔能沉浸在过去。清醒之后想起最近一次窜高温,是午休,林梓程这个散热体,趴自己身上靠着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看着热气上浮。初三暑假之后,再次遇见林梓程,也是一个季节过渡期。作者有话要说:在码了在码了我没有偷窥阿茶洗澡!绝对没有!这一章字数不多,但是有很多我想表达的感情。也不知道大家看没看出来。以这个字数为一章,是因为我想和下一章隔开。第32章 影子“要是他愿意在纸袋子里,我会在他的塑料袋上戳几个小孔,留个呼吸的余地给他。如果不愿意,那再说。”那是初三上学期的换季期,以夏换秋,照样热得慌。松松垮垮扎着长发的男孩进了疗养院的大门,他提了一篮子水果,怀抱一束百合。周末来这的病患家属比较多,一个母亲牵着女儿站在他身边。人家在等人,他在等电梯。小女孩梳着双麻花辫儿,砸吧着眼睛,盯着他果篮里的食物。男孩低头看了正着,他蹲下身子问她:“想吃哪一个?”她略微往母亲怀里扑,最后还是小馋猫抵挡不住诱惑,奶声奶气:“这,这个。”是一只红心火龙果。小女孩的母亲摇摇她的手,显然很不好意思。他想捏捏小孩的脸,又觉得不大好就松了手:“要乖乖在妈妈旁边哦。”“谢谢姐姐——”“嗯?不是的。”他起身进入电梯,预备在六楼下:“得叫哥哥,再见。”小女孩捧着果子看电梯关闭。忽然啊,她又看见了个带着狗狗玩偶头套的人奔进另一个电梯。吓得她没反应过来,等到另一个电梯也关闭了,那个怪人伸手向她打了招呼。“妈妈...那是哥哥的守卫犬吗?”白茶升初三,上次来这里是初二末尾那段时间。天色将近傍晚,他今日是偷溜出了门。白家父亲和哥哥一直很反对白茶来单独看望母亲。电梯里就他一个,反射的镜面映出人像。他暂时只攥紧果篮看着电梯层数的变动。六楼走廊,母亲的主治医生在等他:“阿茶来看你妈妈啦?”“嗯,麻烦了,李叔叔。”他点头,将果篮举起,问看护人员:“我给妈妈带的,所以我今天能和她待久一些么?”“你妈妈最近情绪不大稳定,几天不爱吭声,要不,你先在门外敲敲门?”隔着铁门,铁门的样式类似于栅栏,是有较多空隙的。白茶往里看,没看到有人。“砰!”一只手掌在房内敲了一声门,苍白的手指从门内伸出,缠绕住白茶的长发。他没挣扎,尽管扯得他头发有些痛。白茶踮起脚,将视线往门侧靠——果然,门的一角摆了张椅子,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母亲坐在那看着他,比上次见时看着柔和些,身上穿着白晋买的灰蓝针织外套。她今天应该心情不错。“妈妈。”他张嘴喊了声:“我来看你了,能让我进屋吗?”“嗯。”白母松开儿子的发,眼底有些水汽,只是伸手开了门。却也没挪椅子,仍在门后。得到应允,白茶同医生与看护人选点头:“不用担心,请去忙吧。”待人离开,白茶推开了个小门缝,容得下他也能容得下花与果篮。进屋了,后将门关上。他放下果篮抽出百合的一部分,径直换了阳台花瓶的花,水体浑浊,根茎干枯。百合花他觉得很适合心里的母亲,也就买了。还有淡淡的香气,就是闻久了有点晕。他开了房内的窗,母亲的病房多得是塑料袋子与陈旧的木件味,除了衣物,别的与家里有关的东西,都被母亲塞入了床底。上回他带来的血橙所幸是被吃完了,袋子里放着几把小刀,生锈的破损的,甚至还有沾了血迹的。从家里带回的碎花桌布铺在桌面,那儿放着一大叠塑料袋,跟套娃似的。白茶随手一翻,有些塑料袋里堆积了灰尘。“妈妈,你要袋子吗?不要的话,我把脏了的带出去扔——”角落坐着的母亲出了声也没正眼瞧他:“你去看姐姐了没有?”他一滞,又打湿帕子擦拭桌面的灰尘:“前段时间去了的。”白母说的姐姐,是白家的第一个孩子,只是幼年便夭折了。据说姐姐长得和母亲小时候一模一样,哥哥像父亲,而白茶长得与姐姐最像。那是他的长姐,后来出生的他与哥哥,好像都是她的影子。他清楚地知道,长久以来,哥哥与自己被当成女孩子养,皆是因为母亲有个心病。幼年他不懂,如今少年却没多少感觉。白母打量着儿子,良久才说话:“你过来,我好久没见你了。”母亲的语气里还是平淡,白茶也听不出来别的意思。于是迅速清洗了帕子,它被晾晒在阳台,用夹子夹起。夹子老旧却别着花,小时候这夹子在他的发上。走近角落,房门之后,他搬了个木凳坐在身边。母亲穿的裙子是很早以前父亲送给她的,不过是白茶挑的。白母摸摸他的头,倒是吓了他一跳。“好久不见,妈妈。”大概每个小孩都能嗅到母亲,血缘关系是层系带,母亲身上总有好闻的花茶味。不论是从前在她怀里,还是如今只在身旁,他闻见花茶就觉得很安心。“嘶——”他的头发被狠狠拽住,还是没反抗,任由母亲这样扯着,扯得疼了才忍不住说:“妈——”母亲的颧骨高,消瘦的下巴显得刻薄,手劲很大,看着儿子痛苦的神色,她反倒愈渐烦躁。她的手掌拉扯他的发,指尖掐他的皮肉。过了一个夏天,母亲还是这样发力拧他。难得有新的情况,他被母亲踹在地面。白茶的手摁在木凳的钉子上,手腕摩挲出渗血珠的划痕。有一阵奇怪的幻听,就像过去来见她时,玻璃碎在地面,渣子划过他的耳朵。那是玻璃碎了的声音。跪倒地面的时候,他却想着:“最近回家只能穿长袖,不然短袖会被看见留下的青紫淤痕”。我是不是不该来这,假若我是你想要的女孩呢。偏头看见母亲的泪水,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妈,你别哭...”“我哭?我为什么哭?你来给我说说?”白母手腕掺了白茶头发几圈,大力往自己身后拉扯。“你说,你若是你姐姐该多好?一个两个你和你哥哥一样自私,为什么都不为妈妈考虑?你是我的孩子,我是有绝对权利的啊,凭什么——”她用最莫名其妙的逻辑思维玩了一场模拟人生。巨大的疼痛令白茶没法去思考。他又听见了碎片的声音,这回不是幻听。被称为母亲的女人起了身,砸碎了的东西。百合花占据那只花瓶没多久,就一同赴死去了。妈妈拿着碎瓷片回来他的身边。头结结实实撞到柜子,白茶瘫在地板上,他想要放空,只要放空了,和过去一样,就感知不到什么是疼痛。带着水的瓷片抵在他的脸上,这算不算皮肉之亲?等他双眼涣散,找不到视线集中点。门外有脚步声,那么大动静,李叔叔应该来了。“怎么回事,你们控制住病患!钥匙在谁手里!快!”瓷片抵进白母食指,小股血腥味,母亲的话音也是断断续续的:“茶茶怎么发抖啊。我的乖孩子,难道你以为我要划伤你?你像姐姐,妈妈怎么会伤害你呢?”“妈——”他难得有喘息的机会,干咳几声。是扯烂塑料袋的声音,他想起身,睁开眼睛,视线却被灰蒙蒙的东西罩住。头颅罩在塑料袋子里,那是曾经裹着中药的袋子,药的味道与自己常吃的没有区别。“你不是问我塑料袋要不要扔么。”白母为他系上了个结:“扔啊,为什么烂掉的东西不能丢掉——”母亲又捧起他的脸:“什么时候你去见你姐姐,妈妈随后就来,明白么?连同你哥,我都不要了,别再来了。”“所以意思是,我该去见姐姐么,原来如此...”他扛不住了,从未反抗过的人与事。要不谁来,带他走吧。“阿茶!”声音沙哑,又熟悉。可破门而入的是李叔,一群白大褂看花了白茶的眼睛,他们拉开了母亲:“603号病患——镇静剂!拿过来!”“你不能去见死了的人,也不该去,醒醒,别啊!别晕过去听见没有!”这声音太耳熟了。手心出了汗,白茶从没清醒得那么快。他反应过来面前应该是站了个人,隔着塑料袋看不清楚,觉得眼前黑一块白一块的,他现在有些呼吸不了。只知道那人拉着他出了这间屋子。就像,夏季遇见的那人又出现在他的面前。“我...”白茶迷迷糊糊伸手摸摸那人的头,毛茸茸的:“来带我走的不是人啊。”“你糊涂了?”他解开他脖颈的塑料袋子:“我是人,你的眼神不大好啊。阿茶,记得我么?”一大股新鲜空气灌进,白茶睁眼看见了一只哈士奇:“你——”夏天里他们在游园会绕了好几圈,而在夏季末尾,捧过相机的哈士奇不用绕任何圈子,直接找着了绵羊。林梓程本是照常在他身后,可今日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对方的生活。此时他在头套里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咬牙问他:“就跟我走,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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