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秦鲲一走,王阿南便开始伤春怀秋。“见色忘义,罔顾人伦。可悲可叹,哀哉哀哉。”他的老大再也不属于他,而属于他嫂子。更可气的是,他同桌祝橙也跑了,前座邱潮被马莉莉拎去罚站,前后左右全空了,他就像落单的小白菜,蔫蔫儿趴桌上。好在谭小禾可怜他,听见他的哀叹后转过来和他聊了两句。“哥,想开点,你的春天早晚会来的。”说实在,王阿南在情感方面比秦鲲更渣,他只砸钱,还喜欢一开始就告诉人家姑娘,我这儿你讨不到任何名分,所以他的谈和分都简简单单,没有纠缠和爆料。后来年纪渐长,他一度以为爱情就是他爸妈那样,镜头扫过来,头挨着头伉俪情深,关上门,各玩各的。“老妹儿啊,你也是。”他也装模作样的拍拍谭小禾的肩,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的邱潮。第37章 吻连续几天高强度的彩排, 大家筋疲力竭,马上要进行演出前最后一次总汇,所有责任老师和校长都会到场监督, 商量敲定所有流程。国藤江主席和汉德阎主席一大清早带人赶来走场, 下午演员排队化妆, 轮到温月月时她细声细气的求小姐姐给她画淡一点。小姐姐满口答应,粉扑沾上某个不知名的粉底膏往她脸上拍, 一边拍一边夸她底子好, 都不需要用遮瑕。温月月应声,手里的水杯不小心滚到地上,她抬着脸不敢动, 眼睛骨碌骨碌转。“给。”说话的女生是排在温月月后面化妆的演员,国藤来的,天生发色偏黄,皮肤胜雪, 与温月月合作三校联谊的国风节目,参演项目是古典舞。“谢谢。”温月月闲着也是闲着, “我叫温月月, 你呢?”板凳不够用,女生靠着桌沿,脸色异常苍白, 她气虚,“汤敏敏。”温月月察觉到她的异样, 想把板凳让给她,小姐姐连忙叫她别动。化妆室门口传来动静, 余瑶风尘仆仆来,身后跟着几个随时报备情况的小干事, 她轻轻叩门,微笑着扫视一圈。“各位,今天辛苦了。想必在座都知道,节目到底能不能上,怎么上、谁上,全看今天老师的结果,请大家重视。”然后落落大方鞠了一躬,“再次感谢你们的配合,无论结果如何,我代表东都校会,向你们致以最诚挚的谢意。”几个围坐在一起打游戏的男生窃窃私语,讨论余瑶多么魅力四射,多么抢手难追。倏忽,国藤的汤敏敏踉跄两步,天旋地转,江彻主席从前台赶来,她立刻攥住他白衬衫袖口,布料拉扯出褶皱,眼一闭倒进他怀里。众人皆惊,一半觉的这女生八成是装的,想钓江彻,一半冲上来帮忙。有人喊了一句“好像是低血糖!”。接着,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江彻随手掏出颗糖塞给她,熟练且镇静,完全不像第一次遇见这类事,那刻连温月月都在想,他们肯定关系匪浅。汤敏敏被扶下场休息,之后没再上场。三校联谊的节目排在第一个,晚会还有十分钟开场,责任老师陆陆续续落座。在此之前,余瑶被突然出问题的多媒体组喊走,人际关系数一数二的蒋西宇一通电话接一通电话的打,街舞、宅舞、拉丁舞学什么舞的朋友都有,偏偏没有会跳古典舞的。夏惠当场崩溃。节目单已经到所有责任老师手里了,所有的东西都定下来了,顺序改不了,临时替补也没有,偏偏还是开场节目,情况危急。秦鲲就是卡着这个点来的,两手抄兜,悠哉悠哉走进来,惊艳了一大片女生,还没走到温月月面前,被尤葵堵截。她和夏惠一样,急的要发疯了,“鲲哥,你人多,你能找找人吗?要古典舞的,会扭两下就行!”秦鲲不明所以,正要甩开她手。假如秦鲲不帮忙,到时开场延迟,责任全在校会,他们这些人全得玩完儿。“鲲哥!算我求你了!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余瑶姐现在忙不过来,你要是不帮她让她一个人怎么面对?到时候校方怪罪下来,余瑶姐要背处分的!你们俩什么关系了?你怎么能不帮她!”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尤葵这话绵里藏针,玩着道德绑架还要打温月月脸,多少双眼睛看过来,舆论逼秦鲲帮,秦鲲帮了,温月月就成了三所学校的笑柄。又阴又狠又白莲。看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温月月只觉的尴尬多余,觉得站在这里无比难堪,她和秦鲲对视,眸子清澈见底,带着一丝胆怯退让。那个角度正好有束光线,停留在她单纯无辜的眼尾,剩下的人都在阴暗里,人潮翻涌,每张脸都一样。此时,解决完事情的余瑶就在门口。秦鲲不疾不徐甩开尤葵爪子,掏出手机拨电话,眼帘垂下,但笑不语,“我和余瑶什么关系你又知道了。知道的那么多知不知道温月月是我对象?这你就不知道,那你今天听清楚了,这通电话是给温月月佛面,别拿僧面给自己贴金。”在场无不高看温月月一眼,又斜着眼睛笑尤葵。女生的讨论最热烈,自以为巧妙,实则明显的要命,内容简单明了,高不可攀的余瑶被人弃之敝履,真是滑稽可笑。扶着门檐的手渐渐收紧,余瑶只字未发,转身去外面拨了一通电话。秦鲲那通电话是打给王阿南的,他记的王阿南有个炮友,艺术大学大二在读生,学古典舞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大银幕上最后十秒倒计时,“0”跳转出的那一刻,灯光璀璨,音乐振奋人心。按照顺序,负责演唱的汉德学生先上场,接着是执笔着墨的温月月,笔锋开走,锦绣词句落拓于金粉宣纸。第一礼堂门口,王阿南带着一个纤瘦高挑的女生出现,她被催促着脱下外套,夏惠要她直接上台,来个惊艳亮相。蓦的,一道轻盈至极的身影与王阿南擦肩而过,留下某种意味不明的独特淡香。他嗅的心神荡漾,头脑发热,抬眼见那绰约身影熟稔的跃上舞台,一袭绿色缎面吊带长裙,长及小腿,露出莹白干净的脚踝。脚瘦瘦的,很小巧,穿一双样式简单的晚晚鞋,往上看,长腿细腰,颈下秀致锁骨清晰可见,她在跳回旋部分,秀密的长发铺开,眼头尖尖,眼尾下垂,天生无辜眼,笑的楚楚动人。王阿南脑子里轰的炸了。林锦砚。-三校联谊的节目在最前面,表演完被秦鲲带走吃晚饭,照理说演员是不能中途离场的,小干事不敢惹‘她男人’,给她开后门。她良心不安,扒了两口饭就赶回现场。整场彩排走完是两小时后的事,所有节目人员留下来听责任老师发言,敲定最后结果,温月月站在舞台最前排,旁边是同节目的演员。起始,她没注意。俄而,她忽然发觉他们节目少个人。墨绿缎面长裙影影绰绰从门边一晃转进来,长长的大波浪垂在胸前,背影窈窕,五官比电视里更精致,美的惊心动魄。林锦砚卡点来的,晃着手机找信号。东都男生混的比较多,教导主任头一回见这么狂的女学生,头发炸裂,怒喝站住。“你是哪个学校的?叫什么?简直无法无天!”首排余瑶等人心跳到嗓子眼,演员名单报的是汤敏敏,真正表演的却是林锦砚,别人就罢了,林锦砚是圈里人,万一哪个责任老师看过她的剧啊广告啊,分分钟露馅。林锦砚被喊住时右手边坐的是王阿南和秦鲲,她无知无畏的和教导主任对视。“国藤,林锦砚。”气氛顿时凝固。她居然这么直白的就承认了……教导主任疑惑的拿起演员表,一目十行下来,没看见这个名字。余瑶心道,完了。她起身过去,勉强支撑笑容,“老师,是这样的……”东都画风和国藤完全相反,国藤撞见这事,只要你圆的过去,从上到下没人会揪着不放,林锦砚下颌抬起一个角度,须臾,坦然的笑了下,碰碰手边的王阿南。“哥哥,有烟吗?”她还要当众抽烟?王阿南玩味的咂了下嘴,真就递她一只。接过烟,不动神色收在手里,林锦砚在余瑶解释到一半时开口,“没必要,老师,大可不必。”在场无不朝她看,余瑶给她使眼色。“今天不是敲定最后结果吗?之前是谁很重要吗?”林锦砚走到教导主任跟前,眼帘灵动的扑闪两下,一脸无邪,“老师,你对我的舞不满意吗?可在你还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我看到了,你明明欣慰的要命,还一直喝茶。”像诡辩,像耍赖,又好像有道理,仗着女孩子的优势无声撒娇,两旁候命的小干事忍俊不禁,气氛莫名可爱起来。教导主任真被她绕过去,等到回神,那才叫气急败坏。“你你你——”“我不管。”林锦砚笑声清脆,倒退两步来到校长爷爷面前,低头并脚乖乖站好,“校长爷爷,我们学校的汤敏敏生病了,余瑶哭着给我打电话,我还在新剧发布会呢就来了,这些女孩子没日没夜的都要崩溃了,你不生我气好嘛?”校长的小孙女今年三五岁,每次受了委屈就是这幅样子。他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这小心翼翼的样子,万一骂哭了他这个长辈不好做。“下次注意,看清楚时间。”这话一出,教导主任马上跳出来发表不同意见,林锦砚胆大包天抢话茬。“主任,你有撮头发掉地上了!”教导主任英年早秃,发型神似飞机场,就两旁还幸存一圈茂密,他心肝儿打颤,低头四处寻找,想把那撮“尸首”带走。蹲下假装拾起手里的烟,林锦砚背对众人,将那烟塞进教导主任手里。“没必要,老师,大可不必。”这是她来时的第一句话,再重复就很应景了。微微凑近,与电视里明艳动人的她完美重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顺着校长还能涨点工资呢,对吧。”林锦砚的站姿很妙,一通骚操作只有同一角度的责任老师们看不到,两边的干事、台上的演员、场下的编外人员,可谓一览无遗。后来,演员名单上的汤敏敏成了林锦砚。拢共十六个节目,一个个点评下来很耗时间,结束时距晚自修下课还有十分钟,大家早忙的筋疲力竭,三五成群的抱怨,一波波走了。终于放松下来,温月月舒口气。然后,她眼见余瑶冲上来抱住林锦砚,和林锦砚呢喃细语,偶尔嘤嘤嘤。发布会才结束,林锦砚临时接到余瑶电话,马不停蹄赶来东都,连礼服都没来及换,大冬天的她宛如一个智障,穿着吊带到处蹦跶。她俩不知在聊什么,只见林锦砚微微侧头,手心对外打红灯,“别,你少胡说八道,我单身,你别瞎传啊,断我桃花。”“省省吧,你伤害了多少纯情小哥哥你心里没点逼数吗?”余瑶白她,“我到要看看,到底哪尊大佛能把你这小妖精收了。”“余大小姐,你先把自己整明白行不行?”偌大的东都校会,到最后居然要正主席打电话求人才险险度过危机,这么危机的时刻,秦鲲去哪了?他怎么袖手旁观?她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余瑶黯然伤神。巴巴儿跟在后头的尤葵立刻跳出来,一通添油加醋,把来龙去脉尽数告知林锦砚,最后补一句,“那女孩儿就是和你一个节目的温月月。”为了抬温月月面子,秦鲲当众羞辱余瑶,余瑶不堪受辱打电话给林锦砚,她今天要是没来,余瑶真要被人笑一阵子。本来护女朋友这事儿没问题,很man。再者尤葵也不是好东西,她的话不能全信,但林锦砚以为余瑶和秦鲲高二就确定关系了。这么说,就是嚣张小三指使没品男友欺负原配的故事了。“不像啊,我鲲哥这么欠吗?”生怕林锦砚不站在她们这边,尤葵又巴拉巴拉乱说一通,要林锦砚动手搞温月月,给她个提醒。本来就很丢人了,现在又被翻出来说,余瑶瞪尤葵,要她别惹事。余瑶的这个举动彻底激起林锦砚的正义感。“这种事,最应该受到惩罚的不是男生吗?”她望着对面走来的秦鲲和王阿南,自动屏蔽尤葵前言不搭后语的挑拨离间。秦鲲是奔着台上的温月月去的,她和祝橙在交流落下的课程怎么补。从知道林锦砚这号人开始,秦鲲就敬而远之,当一个女生太有手段,你又不能动手时,那就是拿她没办法。所以路过林锦砚时,秦鲲侧过身避让。没想到林锦砚还是被他碰倒了,随风柔柔倒地,晚晚鞋脱跟露出光洁脚踝,眉头半蹙,疼的叫唤不出来。不愧是童星出道,演技以假乱真了。场上多少男孩露出无比心疼的表情,目光纷纷投递在肇事者身上。其实秦鲲在某些方面很直男,他还在奇怪,明明没碰着怎么撞到的,王阿南踢踢他,示意他赶紧做弥补措施。秦鲲这辈子就败在“女孩儿得让着”上了,他不耐烦的扭脸,平复完情绪才走到林锦砚那,冷淡的问她行不行。“我动不了了。”仿佛痛的要命,林锦砚呼吸发颤,艰难吐字,“我手机没电了,你能借我下吗?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受伤了也不想麻烦陌生人,她话说的无比漂亮。秦鲲抬头去看温月月,她恰巧也在看这边,神色担心,怕女生出什么问题。于是,秦便把手机给她了。林锦砚熟稔的播出一则电话,还没接通就挂断,接着把手机扔给秦鲲,从包里取出自己的手机,开屏,当着秦鲲的面把他号码复制下来。闲人离的远,完全搞不清状况。秦鲲扒头发,起身,眼里笼上一层寒霜。他被个女人给玩儿了。目睹全程的王阿南诧异万分,他刚想说话,林锦砚笑吟吟道:“这么婊都看不出来,难怪咯。”“难怪什么?”“难怪你脚踩两只船,还觉的很酷。”“你几个意思?”“你猜啊。”火焰在一瞬间攀岩,秦鲲哂笑,双手揣兜,蹲下来与她平时,咬字沉沉,“林锦砚,唐伦走了,你做事想清楚。”这话好像触及到林锦砚什么笑点,眉眼盈盈处尽是灿烂风采。针尖麦芒,一触即发,国藤的江彻风尘仆仆从外头赶回,他送汤敏敏去医院了,半途接到干事消息,说高三林锦砚来救的场,中途摔了脚。进门便瞧见她和秦鲲这幕。三月的风没有那么寒冷,江彻额间有几缕碎发,衬的眼下疲惫越发明显,他眉头拧着,也不管林锦砚和秦鲲用意念打架的局势,什么风度颜面也顾不上,一把横抱起她。当着秦鲲的面把人带走了。远处的温月月惊魂未定,祝橙在她耳边一阵雀跃,像看了场极其精彩的电影,下肯定,“月月,你有没有嗅到八卦的味道?”-由于家里没有卸妆水,温月月便返回化妆室卸妆。化妆桌上一片狼藉,卸妆棉用了不知道多少,挨上脸就染上五花八门的颜色,半天才卸下半张脸,照照镜子,真的十分像鬼。终于把人接走的秦鲲不这么想,他还赖着不肯走。温月月拿他没办法,“以后不要做这种事。”“哪种事?”“为了保护我伤害余瑶的事。”像听一个笑话,秦鲲倚墙,“感情没有一举两得,我只保护我在乎的那个。”温月月承认,这话真的迷人,即使负罪感强烈,她也不得不承认心底的暖意。秦鲲到底有多喜欢她?不得而知。但她无法控制的,渐渐陷入没有出口的迷宫,理智与情感搏斗着,叫人疲累不堪。“我一直想问,之前在迪吧,那个模特姐姐骂你‘活儿’不好,‘活儿’是什么意思?”她暂且放弃挣扎,随便转移个话题。秦鲲真的思考了好久,之后一本正经的解释,“比如你用手卸妆,就叫手活儿;你用脚走路,就叫脚活儿,以此类推。”也不知到底懂没懂,温月月默默点点头,谁想这一动手没跟上,化妆棉按到眼睛上,痛的她扶桌弯腰,眼泪滚滚的哀唤。秦鲲眼皮一跳,过来帮她查看伤势,眼珠迅速攀上红血丝,泪水打湿睫毛,他那副悠然自得没了,心疼担心的问她疼不疼,而后轻轻的吹。温月月顺从的仰头,泪水模糊视线,依稀看见双多情桃花眼。“秦鲲,一模真的考去第二考场了?”“不然呢?”“那是不是下一次,你就要来第一考场了?”“你等着啊。”“不用了,我承认你了。”温月月眼里的泪水滴下来,她眨眨眼,把秦鲲的一棱一角描绘的清清楚楚,她平静的重复,“我承认你了,秦鲲。”我会把你纳入我的视线,如果你非要追我,也不是不可能。这就是“我承认你”的意义。吹着吹着没动静了,温月月眼睛又蔓延疼痛,她轻轻“嘶”了声,秦鲲骤然将她按在身后的墙上,隔着一层衣料撞在硬邦邦的墙上,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下来。“你心脏上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怎么忽高忽低的?”她手抵自秦鲲胸口,阻止他继续靠近。“有啊。”秦鲲反扣住她手,“那病叫温月月。”从第一次留意你开始就病了,怎么也不见好,可能以后也好不了了。然后,那病就染到温月月了,用完全无法控制的速度蔓延着,心如擂鼓近在耳畔。她想求他继续吹,因为头顶的光刺的眼睛好痛,但她却舍不得移开视线。话到嘴边打了个轱辘,脱口而出,“你口.活儿挺好。”第38章 月亮自上次彩排敲定最终效果, 所有华诞晚会参与人员集体发力,之前最忙的是节目组,现在连外联部也被轰出去拉赞助, 一天三五场局, 喝的昏天黑地, 蒋西宇就这么喝进了医院。剩下夏惠一个,她忙的吐血, 殷勤的尤葵就派上用场了, 她顺利接管多项事宜,加上能力强,一时手握大权, 风头无两。华诞晚会前天下午,节目演员集中在练习室,为明天的演出做最后准备。练习室就是学校的舞蹈房,四壁镜面光洁, 方便演员观察自己表演时呈现的效果,有几个歌舞节目负责人自带小音箱, 一遍遍循环表演曲目, 加上大家练练聊聊,整个练习室十分聒噪。为了避开霍离,祝橙忙完就溜来练习室陪温月月, 她扫视一圈,确定林锦砚又没来, 这才兴致勃勃的聊起来。“你知不知道国藤的林锦砚有多吓人?”她把剥下一瓣蜜柑丢进嘴里,眉飞色舞的, “你都没发现吗?最近女演员都不让男朋友陪了,以前从练习室到第一礼堂, 走哪跟哪。”温月月不太注意这些,但祝橙这么说,好像真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祝橙指指练习室外的男生,“看到没,那些都是逃课来见她的,我要是有对象,我也不放心,她连秦鲲电话都能搞的到!不防她防谁?”在祝橙眼里,秦鲲是“别样高冷”,除非他愿意,不然你想都不要想。“她是混圈子的,勾搭人的把戏多呢。”温月月没插话。须臾,她还是没忍住,给秦鲲发消息。——你别来了。彼时,尤葵带来演员们的午餐,身着蓝马甲的干事两两抬着几只大箱子进入,箱子里装的是飘着饭香的盒饭。尤葵帮忙分发,一盒一盒送到演员手里,跟他们道辛苦了,发了一圈才轮到祝橙和温月月。或许是巧合吧。祝橙拿的是最后一份。“这怎么少了一份?”尤葵焦急的样子不要更装。小干事们已经领到自己的盒饭,扒着饭呢被喊过来,大家频频摸头,之前明明清点过的,谁也搞不清怎么就少了一份。祝橙气的深吸一口气想骂人,结果因为太恶心愣是找不到骂死,磨着牙恨恨呼出那口气,真气的头晕眼花。什么人啊!其实温月月心如明镜,她拽拽祝橙,表示算了。那个恨铁不成钢啊,祝橙眼见着尤葵微不可查的笑了,那笑带着无尽轻蔑与得意,唇部一侧阴鸷上翘,带动一边眉毛,刺眼到了极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夏惠和林锦砚一前一后从门口进来,两人似乎在聊从前。夏惠手里攥着瓶矿泉水,“你还记得高二的时候,我们去future喝酒,你和余瑶打赌看谁被要联系方式的次数多嘛,余瑶那天特地画了个宿醉妆,带个超闪的耳环,结果你穿个睡衣就来了,你记得吧?”“记得,她脸都绿了。”“问题是你还赢了!乖乖,她当时气的好几天没吃饭,怀疑人生了都。”“那地方乌漆墨黑的谁看脸啊,当然谁胸大谁占便宜咯。”“草哈哈哈哈哈……”节目演员没饭吃,夏惠还有心思和林锦砚闲聊,祝橙撸起袖子,“夏惠!你能不能管点事儿!尤葵不发饭!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啊!你们搞什么啊!”承认问题意味着麻烦和风险,夏惠以为没饭的是祝橙,加上祝橙和她本来就关系紧张,于是撇撇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接上个话题。“你是人吗林锦砚哈哈哈……”对方聊的不亦乐乎,林锦砚却不回话了,她眸子伶俐的从祝橙转到温月月,几乎是一瞬间,她秒懂。夏惠察觉到安静,奇怪的回头。林锦砚今天一身米色的长款针织裙,勾勒惹火身材,脚上拖双穆勒鞋,说话时玻璃唇色娇俏惹眼,轻轻张合。“那我有吗?”这话是问尤葵的。尤葵分分钟出现,笑意绵绵的说有,给她留了一份。这就有意思了。林锦砚微微歪过头,似笑非笑的,“我有?她没有?”这是给林锦砚开后门,尤葵邀功似的点头。“那可真是奇了怪,你想表达什么?”林锦砚食指抵着下巴,状似思考,“要不然我这么问,你不给温月月员工餐,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余主席的意思?”殷殷切切的笑容僵在脸上,尤葵尴尬的不知怎么开口。林锦砚的一举一动向来惹人注目,她注意什么事了,大家便把目光都投过来,渐渐的,讨论声此起彼伏。夏惠也摸不清林锦砚的心思,没敢轻举妄动。“你还是答不上来啊。”林锦砚眼帘轻垂,眼角掺着半点怜悯,她转而对温月月说;“喂,你知不知道东都校会的意见箱在哪?”话音一落,括以夏惠,在场之人无不变了脸色。东都校会的意见箱是要直达校长办公室的,谁要是倒霉被参了一本,余瑶也救不回来。温月月有点怵林锦砚,她戒备的后退一步,摇摇头。“那我来问问咱们江主席,他肯定知道。”说着真掏出手机,吓的尤葵两步冲上来按住她手,脸上陪笑,“砚姐,你干嘛呀,怪吓人的。”林锦砚笑笑,慢悠悠踱到尤葵座位,食指点在她没拆的盒饭上,一路推着滑到温月月座位,然后转头,明媚一笑,“那我这样,你没意见吧?”尤葵已经气的笑不出来了,可她还得继续忍,所以那张并不出色的脸生出狰狞感,特别的丑,她抵着后槽牙生硬点头。林锦砚咬着唇角笑的单纯无辜,像只小狐狸。这出好戏狠狠博了一波话题度,连温月月也不懂,她为什么帮自己。祝橙想的就简单多了,她对林锦砚从无感秒变崇拜,感叹这女人无比神奇,娇弱与强硬,理智与任性,那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词汇在她身上极致融合,把两边便宜占的精光。等到尘埃落定,又来了一个人。粉色头发实在引人注意,加上肩宽腿长身材好,秦鲲一进来便引来大片目光,他懒散的靠在门檐,动动手指头,门口几波人搬着奶茶水果挨个分发。温月月和大家一起惊的张嘴着。而后用唇语问他:“你干嘛??”他眉眼含笑,用唇语回:“给你撑腰。”-距离晚会开场还有三个小时,演员集中在化妆室上妆。温月月排在林锦砚后面,再之后是同节目的合作演员,近了才深有感悟,明星和素人真的不同,好比林锦砚,她往那一坐,凭化妆师技术再差,“鬼画符”也撑出“弄潮范儿”。化妆室嘈杂,温月月能清晰的感觉到,靠近林锦砚会被高度注意,万众瞩目到产生被监视的错觉。别扭的挪下椅子,温月月尽量离林锦砚远一点。而对林锦砚本人来说,是再稀松平常的事,她淡定的打游戏,屏幕里上官婉儿飞天五杀,本局mvp实至名归。抱着薯片吃个不停的祝橙讶异,“卧槽,居然有女生会玩上官婉儿,还打的这么6。”平常不太玩这些,温月月不懂祝橙讲啥。没过多久,大家陆续去演员席候场,林锦砚打完一局,门外来个穿东都校服的男学生,迎面递林锦砚一只红玫瑰。笑嘻嘻的,“林同学,我朋友送你的,他不好意思来。”还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林锦砚完全没女孩子的慌乱紧张,睫毛轻眨,眼底春光旖旎,她欣欣然收下。“那个可爱的胆小鬼是谁呢?”一个俏皮的反问,眼角眉梢笑意丛生,搞的送玫瑰的男同学莫名心动。“奥,那个。”他使劲挠挠头,提醒自己只是个跑腿的,“高三四班王阿南,”林锦砚漫不经心把玩玫瑰,不知想到什么,笑意更浓,她点点头,“承蒙厚爱,喜不自胜。”说来真邪门儿,就是会被她一举一动吸引,然后挪不开眼,期待她下一刻还能如何惊艳。恐怖如斯,男同学溜的比谁都快。当时化妆室只剩下寥寥几人,在祝橙无止境的惊叹中,温月月眼见林锦砚将玫瑰丢在地上,然后抬脚,百鸟海棠弓头鞋施施然碾压。她睨着对面化妆镜,镜中娇靥冷漠到极点。等到林锦砚离开,化妆室基本空了,祝橙被喊去帮忙,温月月独自温习今天缺课的内容。晚会还有半个小时开始,余瑶发信息问她人在哪。合上书,目光定在不远处的红玫瑰,本该屹立在盛满清水的花瓶,为众人欣赏赞叹,它来时承载多少情谊,如今就有多狼狈。温月月拾起那只玫瑰,指尖覆在凋零的花瓣,从包里取出纸笔,认认真真在首行写下“致王阿南”。她半蒙半猜,尽量模仿林锦砚的说话方式,写下一封“婉拒”回信。爱没有高低贵贱,它在任何时候都该得到尊重。信到王阿南手里时,台上两位主持人含笑念出开场词,他只看信封便问帮忙跑腿的女同学,林锦砚写自己名字居然是一笔一划吗?明星的签名五花八门,签习惯了恐怕连考试都会那么写吧。女同学支支吾吾,溜之大吉。王阿南唏嘘着,翘着二郎腿一目十行的看,旁边睡了俩小时的是他老大秦鲲,礼堂温度高,他脱了外套盖头上,独独露出两条大长腿,惹的前后排女生频频张望。“被拒绝了?”外套还在,秦鲲未卜先知。“我瞅着字体挺眼熟。”王阿南对着光横看竖看,自从搬到温月月前排,抄她作业简直不要更方便。秦鲲刚睡醒,声音低低的,有一丝哑,他教育王阿南:“林锦砚你把不住,想要她一心一意,这男的得付出千百倍代价,被拒绝未必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