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王子润唇膏,草莓味。秦鲲反手握紧,唇膏是温热的,携带她校服上的皂香。他习以为常的重复捏动皮筋,手腕传来熟悉的刺痛,五官笑到微微变形,“那你可真他妈牛逼。”无厘头的话,不像是夸赞,也不似骂词。温月月总觉的哪里不对。秦鲲抬眸,与温月月对视,话踟蹰在唇边,脚边那张崭新的入场券出现,他蹙眉,快温月月一步拾起。入场券上的发行日期是明天,有效日期是12月31号。主办方是东都高中,承办人是余瑶。温月月微微睁大眼。肯定是她刚才捞润唇膏的时候掉出来的,怎么办,余瑶特地交代过要保密的!“这、这是——”“你哪来的?”秦鲲沉声,脸部线条拉紧。从前他吊儿郎当,最生气时不耐烦的情绪占大部分,温月月怯懦的后退,“是余瑶,我晚上放学的时候遇到她——”“为什么。”秦鲲突然骤然转身,抬脚踹在微微摇晃的秋千,它跟着疾风险些翻过来。温月月怕的发抖,寒风里的发凌乱缠绕。秦鲲三两步逼近,他眉骨冰冷,眸中洪流翻涌,“少跟她接触。”将那张捏成废纸的入场券仍给温月月,他走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决绝。-元旦放假的前夕,同学们自早晨踏进教室第一秒就开始在讨论元旦汇演,内容基本围绕以下三点。一,节目单里有什么节目。二,某某学校的那谁谁会不会来。三,你有入场券吗?到晚上放学,温月月慢吞吞确认周末要带回去的作业。祝橙从第四组飞奔而来,自顾替后排董雨涵拿下反坎的课倚,坐下后小嘴叭叭就没停过。“月月,我好烦。”“怎么了?”祝橙不知从哪变出一张元旦汇演的入场券,哭丧着脸,“我抢到入场券了。”温月月整理好书包,转过来,“那不挺好的吗?”“但是霍离没有抢到啊!”祝橙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不对,是他压根儿就不想去。”温月月点点头,赞同祝橙的分析。“你知道中午的时候,校会在体育馆发门票,有多少人去抢吗?”祝橙夸张的比划着,“有个男的假发都挤飞了!我还差点摔倒!”温月月噗嗤一下笑出来,掏出口袋里那团废纸,小心翼翼展开。大概十五公分长,十公分宽,设计简约,卷的正面印着“东都高级高中暨x届新年祭入场券”。“原来它这么抢手啊。”只是一面之缘,便沾到别人想象不到的好处呢。“月月!你居然也抢到了!”祝橙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祝橙拽着温月月不撒手,半哄半求要她陪自己去看元旦汇演,二人来时繁冗的开场致辞正好结束,美丽大方的主持人念出第一个节目的名字,舞台拉灯,底下掌声热烈。穿着蓝马甲的干事带领他们找到相应位置,突然亮起的镁光灯吸引温月月视线,她觉得现在的场景眼熟。果然,光线汇聚成一股,全数照在舞台左侧一角。粉色丝绒晚礼服将余瑶的傲人身材凸出极致,发型精心打理过,光照下每根头发丝都在发光, 她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高贵知性,美不落窠臼,仪态万千。葱白如玉的十指在琴键上徘徊,流畅华丽的钢琴曲通过提前试音的麦倾泻而出。“你知道她吗?”祝橙努努嘴,说的是台上的余瑶。温月月点头。“你知道?”祝橙眼睛睁的圆圆,“看来余主席的芳名都传到九中了啊。”“她怎么了?”“有人在贴吧做过匿名投票,她连续三年人气冠军。上一届的主席李群你知道吧?他追国藤林锦砚那会儿,人林锦砚全看余瑶面子。”祝橙眉飞色舞,“你说林锦砚干嘛给她面子?她是国藤内定主席,唐伦还是她对象,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凭什么给余瑶面子?”“为什么。”“传言,余瑶一家都是中央的人。”聊到这,钢琴独奏到了末尾,余瑶按下最后一个音符。起身,落落大方向观众鞠躬谢幕。彼时,舞台右侧缓缓走来一个男生,西装革履,手中拈只娇艳玫瑰。要不是手腕上的皮筋从板正袖子里跑出来,温月月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个拥有正常发色的男生居然是秦鲲。西装将他的身材衬的无比完美,身高腿长、背影挺括,慵懒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任你如何也无法遮掩。但不带耳钉和银链的秦鲲,仿佛是另一个人。敛着眉眼将玫瑰递给余瑶,转身,镜头很及时对上,秦鲲倏地微笑,嘴角上扬到最得体的角度,俊美隽永,气场与身旁女孩不谋而合。镜头拉走,所有的风度翩翩即刻湮灭。温月月就像傻子一样,观赏着台上人淋漓尽致的表演。有一刻,秦鲲陌生到让她觉的,从来不认识他。-晚会还没结束,温月月提前离场。她要赶在老板娘关门前到达,用秦鲲照片兑换郑卿卿的写真。冬天的夜晚来的很快,天色渐渐暗了,金色霞光像泼墨山水铺满天际,温月月绕过两条街,来时老板娘正打算锁门。二人遥遥对望。老板娘放弃似的,笑叹着进到店里。温月月把那张照片翻出来给她看,怕她不相信,还划出好几张其他角度的备份。老板娘只很随便的看了一眼,便向某架靠墙的书柜去,她一边翻找一边说:“眼睛看到的未必真实,你该回去问问那个男孩子。”秦鲲吗?她问了啊。昨天在儿童乐园区。——你喜欢筱筱吗?温月月抿抿唇,“他没告诉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老板娘取出一沓黑色牛皮纸,回到收银处,“为什么不打电话问一问呢?就现在。”“他好像讨厌我了。”温月月埋下头,看白鞋上的灰痕。老板娘将牛皮纸推到她面前,“郑卿卿的写真专辑共有七套,我这只有三套。”老板那三套,老板娘这三套。温月月始料未及,“那还有一套呢?”“我卖了。”老板娘悠闲的翻开账务记录本,翻了两页,“原则上是不能这么做的,但如果你实在想要的话,我这里有买主电话。”-因处理写真专辑的事,温月月今天回来的比平时晚。于是今日事今日毕的她,在写完大量周末作业时长长的舒口气,桌角的月亮闹钟指向十二点,窗外下了层薄薄的霜。温月月转过来,手搭在腿上,肩膀抻着,与床上的巨大恐龙对视。她在看恐龙头顶的名字。须臾,温月月取出手机,食指在屏幕游弋,终究拨通了第七份写真的买主电话。忙音像小猫爪子,轻轻地挠着心口。时间跳转出来,通话开始计时。“你好,这么晚打给您唐突了,我叫温月月。”她紧张到指尖冰凉,磕磕巴巴道:“那个,请问您曾经是否在xx街购买过郑卿卿的写真专辑?如果可以的话……我是说如果,您能转卖给我吗?”那边是长久到令人无法忍受的安静。温月月纳罕,再次确认电话是否打通。声音来的突然,熟识的玩世不恭画风,“又是十二点啊,小月亮。”第25章 吻“你到底要怎样。”“明天来我家。”手机提示消息未读, 秦鲲把住址甩过来,温月月还想说什么,秒钟指向12点, 窗外漆黑的夜空爆出一束烟花, 瞬间绽放, 而后凋零散落。“新年快乐,温月月同学。”秦鲲在她张口之际率先说。像露珠滑落敲打心扉, 温月月后知后觉的转头, 窗帘没能合严,她从缝隙中窥见夺目天光,末了, 在对面早已挂断的忙音中,轻轻柔柔说:“你也是呀,秦鲲同学。”-秦鲲家在市中心某个小区,温月月转了好几班车, 仰头看着里头样式各异的别墅发呆,门口的保安问她找谁, 她如实相报。保安爷爷上下打量她, 没头没尾的念叨,“又换了……”温月月不懂,保安爷爷很利落的放行。左转第三栋, 温月月驻足在紫藤花网边。按门铃,里面迟迟没有动静。又按, 还是没反应。大约等了十分钟,门终于开了, 一道颀长的影子懒洋洋倚在门边,张扬的粉色发丝睡的微乱, 明媚阳光与温月月相继而来,秦鲲眯眼蹙眉。“秦鲲同学,你竟然还在睡啊……”温月月看手机显示的时间,再看秦鲲,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你来好早。”嗓子有点哑,秦鲲将门完全推开,自顾走进自家客厅,一点没带犹豫的,上楼,向卧室方向。温月月跟着他进来,一双清秀明亮的眼睛左顾右盼,怯怯的打量四周情况。只听秦鲲的声音从二楼拐角传来,“先打扫,等我醒了给我做饭。”温月月满脸“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他家不脏,但乱的超乎想象,地板上堆放的物件花样百出,一眼望去甚至能发现平板、笔电。且,单客厅面积就已经让人心生绝望。整整三个钟头,温月月弯腰起身,重复循环几个动作,直到汗洇湿发丝,热的脱了外套,她终于从一楼收拾到二楼,成功敲响卧室门。门没锁,虚虚掩着,一敲就开了。首先入目一排很大的窗帘,什么材质看不出,但选用极遮光的藏蓝色,窗外阳光刺眼,屋里却恍如寂静黑夜。床的面积可以说很符合主人的习性了,温月月粗略估计,有自己那张三倍大。出乎意料的是秦鲲睡姿,完全没有预判中那样张牙舞爪。被子盖到眼下露出干净的发丝,他侧身微蜷,陷进一片柔软中。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温月月被自己这个滑稽的比喻逗笑了,带着大大的竹篓进来,“我给你洗个床单,快起来,很快就吃饭了。”秦鲲眼皮微微动了下,缓缓睁开,他好没精神的瞥温月月,蚕宝宝蠕动似的起身,动身下床的前一秒,脸色顿变。温月月纳罕的瞧他火速躺下,然后闭上眼,波澜不惊的通知她:“我决定继续睡。”“可既然我都打扫了,那就里里外外弄干净啊。我你换新的,你先起来,等换好你再睡。”这话理论上完全没有问题。秦鲲却不乐意。翻个身,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就像写“温”字时两横或两竖意外写到一起,像课堂笔记漏了一个重要的知识点,温月月的性格里,有些地方藏着严重的强迫症。温月月放下竹篓,牵起秦鲲被子一角,小大人一样教育失足少年,“秦鲲同学,作为男生要勤快一点,不然以后女朋友会嫌弃你的。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我要把你的床单洗掉。”“除了你,没有女的嫌弃我。”温月月怼不过,气的腮帮子鼓鼓,她插了会儿腰,紧接着,肥胆傍身,无所畏惧的强硬扯动被角,秦鲲就是不肯屈服,被他从床那头拽到床这头。忽的,这人垂眸轻笑,内勾外翘的桃花眼里波光粼粼。温月月猝不及防被一股力拉扯,脚下不稳,迎面扑倒在秦鲲身边,急促的呼吸洒在他下巴视线相撞,她嗅见浅淡的香。“你简直……”温月月嗓子糯糯的,二话不说攥着被子连自己一起向床下扯,她曾退让无数次,今天却倔的出奇。秦鲲看她那副打算同归于尽的架势,咬着唇角坏笑,拉起被子往温月月头上一铺,带她从床头滚到床尾。被子像茧道紧紧缠住二人,温月月被迫与秦鲲肌肤相贴,动弹不得。“秦鲲!你放开我!”温月月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另个人的体温心跳,尴尬的连脚趾都蜷曲起来。“别瞎动,后果自负。”温月月难得开窍,一秒就懂话里的意思,怂的眼皮都不敢眨,定定的看秦鲲。相对于她的面红耳赤,秦鲲只挑挑眉,后续动作还没开始,裹在被子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打电话的人异常执着,手机闹腾的让人无法忽视。“先接电话,手机在你那边。”秦鲲这样说。温月月不肯,“就不能先分开再接吗?”“我们分开预计三十秒。”秦鲲慢悠悠的说:“再有十秒,我姐就会杀人。”温月月一点也不觉得秦鲲在夸张。她两手在二人腰间摸索,动的艰难,全身都在努力挣扎。“我说。”秦鲲突然发出很细微的闷哼,龇牙,“小东西,往哪摸。”“你动一动,我找不到……”……大约十五秒后,温月月在仅有的空间里,将手机举在秦鲲耳边,电话才接通,那声爆喝震的温月月举手机的手都颤了颤。“我x你妈!秦鲲你要想死我送你一程!”秦鲲呼吸不乱,大气不喘,漫不经心回她,“杀人犯法,中国美国都一样。”“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和女朋友在床上。”“……”那边很快又把秦鲲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才道:“真的假的,让她说句话。”话头突然到自己头上,温月月秒怂。秦鲲全场最刚,催促她,“叫哥哥,快点。”温月月唇合的紧紧,清澈如水的眸子故意敛去柔软,摆出摆出状似凶狠的模样,奶里奶气的,更像另种撒娇。视线细致描绘过她眉眼,把人看的都要没气势了,秦鲲这才用唇语无声提醒,“写真。”郑卿卿的写真专辑!温月月有一次被气哭,细细软软的声音传到电话那头,“哥哥。”藏着一丝哭腔,还有三分不甘,用她蚊子哼的调调念出来,简直奶出了天际,以至于电话那头的季颖都耳朵发麻,咒骂着挂掉电话。“温月月。”秦鲲忽的凑的更近,他从未这么正经的喊过她。随着他的靠近微微后移,却因为靠的太近感受到他强劲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自己的神经,温月月发怔。秦鲲看着她的眼睛,“再一次。”“?”他重复,“再叫一声。”只要她敢,他必定将她吻到窒息,操到不能张嘴,听他一遍一遍在耳边喊月亮。“秦鲲同学,你起来,我要洗床单了。”“啧。”妥协。最后,秦鲲的床上三件套顺利被温月月带走,而他本人,也睡意全无的下了楼。温月月将东西一股脑塞进洗衣机,秦鲲家的东西貌似都挺高级的,使用起来门门道道很多,她低头鼓捣了一会儿,想起妈妈说,贴身物件最好手搓,洗衣机并没那么干净。正好玩不转他家东西,温月月决定手搓吧,可当她取出床单时,瞥见上头那摊深色,足足呆滞了五秒。好巧不巧的,秦鲲这时候很敏锐的进来,撞个正着。“我……你……”温月月对上秦鲲略显拘谨的脸,讳莫如深“你居然尿床?”秦鲲冷冰冰纠正,“那不是尿床。”“可是可是……”“没有可是。”“秦鲲同学!你已经18岁了!你要学会控制自己!”“我特么……”老子真不知道怎么控制。-琐事忙太久,午饭时间已经错过,温月月听从秦鲲的意愿,拿他另一个手机帮他点外卖,而秦鲲本人,此刻正悠闲的靠在沙发上看投影,白壁上是“刘能薅谢广坤头发”的大战,打的越发激烈。手指划来划去,翻过好几页,温月月问:“吃炒饭吗?”“不。”“那披萨呢?”“不。”“那你要吃什么?”这话是温月月第五遍问他。他的回答与前四遍一样,“随便。”温月月托腮,须臾又问:“吃□□?”这次秦鲲终于换了新花样,“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温月月泄气的放下手机,走到桌柜边整理漏掉的杂物,一堆东西里黑色塑料袋煞是显眼,她找到头想打个结,意外发现这是秦鲲之前在怀志书屋买的碟。一整套《乡村爱情》,据说买来珍藏。拾拾拣拣,将它们垒的很整齐,然后打上一个结。跟后头,温月月声音来的突兀,“郑卿卿那张呢?”那天大半夜打电话骚扰她,说什么在看郑卿卿的碟,让她一度觉得这人顽劣不堪。“骗你的。”秦鲲咳嗽两声,嗓子有点哑,可能着凉了。所以这不是顽劣不堪,这是无法原谅!“秦鲲!你知不知道尊重别人?”“可欺负你是我的爱好,你也得的尊重我的爱好啊。”“你这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你无耻!”“嘘。”这人不要脸的把食指竖放在唇边,扬起一抹嚣张的痞笑,“哥哥给你买糖吃。”-近日来,二班包干区突然变的抢手。因原先的美术展览变为植物展览,不少养的很好的植株被主任放出展览,就有那么一个胆大包天的,在某株里扔了颗带署名的糖果,向植物主人发出追求,偏偏成功了,两人私底下联系起来,一来二去成就一段佳话。于是,无数躁动的男孩女孩们争相效仿。现在植物展览结束了,位置还给二班,二班的孩子们一致决定将班级的植物角挪到那里,其中心思显而易见。坏就坏在,这片区域正好是四班的包干区。地方是我们打扫,好处却是你们拿,四班的孩子揭竿而起。这不,在新建的大群里吵起来。【二班 xxx:地方本来就是我们班的!不明白有什么好争的!】【四班 xxx:这位大姐,拜托你搞清楚,那地方一直是我们班出人打扫,你脸呢?】【二班任筱筱:消消气,有话好说。】【四班王阿南:尼玛木得脸木的皮的跳,今晚北门地铁站,你们不来是孙子。】【二班钱旭东:你哪个啊?会不会好好说话?】【四班王阿南:老子王阿南,憨批@钱旭东 】继王阿南拍桌子约架后,二班怂了,声称要文明比拼。方法是,由二班和四班的女生将各自的植株放在植物展,三天后清点,收到糖果最多的女生来自哪个班,植物展的使用权就归哪个班。温月月本来不想参与,但大家总觉的,多一个人有多收糖果的希望,生拉硬拽的将她那盆仙人掌放在植物展一个并不特别显眼的区域。仙人掌好养活,温月月偶尔会来浇水。那些空荡荡的花盆里渐渐有了糖果,女孩子脸上悄悄染了红晕,像天边灿烂的晚霞。她也会嘲笑那棵满身刺又不起眼的仙人掌。“你那么平凡,难不成指望像桌子上的兰花一样,收到草莓糖果吗?你最多只能收到又苦又辣的胖大海润喉糖。”第26章 月亮这堂语文课讲《兵车行》, 教室门外掠来穿堂风,卷着老师抑扬顿挫的朗诵。前排学霸区一个个目不转睛,神思专注。后排差生聚集地, 以王阿南为首, 可谓花样百出。索性这帮人很自觉, 没影响课堂纪律,所以语文老师睁只眼闭只眼装, 当看见。这难能可贵的平衡丧于王阿南掏出“香喷喷”的辣条。他机灵的很, “犯案”时间选在老师转身与低头的瞬间,数次完美躲过,操作骚的一批。正值三、四节课, 同学们忙忙碌碌一早晨,大家饿的前胸贴后背。那股莫名香味飘满教室,引人遐想。语文老师厚厚的眼镜片上闪过一点刺眼光芒,假意回头的瞬间, 沉声道:“王阿南,就由你来给大家朗诵一遍。”毕竟是从业多年的老教师, 一招毙命。王阿南嘴里含着辣条, 嚼又不能嚼,咽又咽不下,全班的目光注视着, 所有人等他开口,当时真是骑虎难下, 自作自受。好在他作恶惯了,开始正大光明的嚼, “我点邱潮。”这是四班语文老师的规矩,答不上的人站着, 由他点下一个,等到谁答出来,大家才能坐下。邱潮正在底下玩手机,冷不丁被喊了名字。这厮分明就是拖他下水!于是,秉着同归于尽的心思,他很大声的喊了秦鲲。秦鲲破天荒的没睡觉。他一只手支着额,一只手转笔,眼睛瞥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等到邱潮喊出他名字,也不恼,懒散至极的靠墙站,“温月月同学。”心咯噔一声,温月月认命的闭上双眼。这个秦鲲……视线转移,班里纷纷看向温月月,温月月乖乖捧着书站好,她声音软,尽力念大声些,“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温月月紧张起来有个毛病,“n”和“l”不分。所以她的“车宁宁”一出,秦鲲跟后面便笑出来,他一笑,王阿南一干人马上附和,最后蔓延至全班。温月月注意到了,耳根烧与脸颊一样烧,后面的“n”和“l”也没分,一茬接一茬的从她嘴里蹦出来,搞的哄堂大笑。下课前语文老师要各组小组长收课堂笔记,温月月蔫蔫的下座位,收到倒数第三排的时候铃声响了,孩子们终于喘了口气,瘫在课桌上。温月月不太想来最后一排,可能是气场不和,可能是嗅到危险,她总是很警惕。果然,邱潮不肯放过她。“妹妹,你知道咱班王阿南怎么念吗?”他皮的要命,两条长腿嚣张的架在桌上,“王、阿、南,南南南,你记得啊,别念错了。”温月月眉眼低垂,假装没听见,此时作业已经收到秦鲲那。邱潮拉王阿南一唱一和,有恃无恐的逗她。话刚说到一半,秦鲲的书从温月月眼前飞过,震荡着砸在邱潮桌上,他从大课间来便萎靡的很,左手一直保持支头的状态,“行凶”的右手重新拿起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划。“嗨呀!”邱潮不仅不怵,反而兴致水涨船高,他和王阿南侧头躲过一劫,“老大我和月月开玩笑呢!你看你!真让人心乱如麻!”邱潮冲动孤勇,王阿南更多时候冷静狡猾。点温月月的是老大,笑温月月的也是老大,他这意思不就暗示他们逗温月月吗?怎么又扔书了呢?这思路没问题啊?然后,他手机里的狗血校园剧的背景乐忽然隆重。这出戏是这样的,男主带头欺负女主,女主不服气约架,两拨人马浩浩荡荡到了约定地点,女配这时候冲出来,为讨欢心狠狠欺负了一把女主。结果男主放着狠话把女配弄退学了。女一叫林锦砚,长的是挺勾人的,就是总爱演玛丽苏偶像剧。整个一集在男主那句“只有老子能欺负她,你们都闭嘴”中结束。王阿南醍醐灌顶。立刻拽住灾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的邱潮。-再有两天,温月月早晨来学校时遇见返校的任筱筱,她兴冲冲追上她,挽着她手臂毫无防备的凑近。“月月!好巧哦!”她见到熟人很兴奋。“唉?筱筱?”温月月最后一次见她是十来天前,她穿着黄色羊羔绒卫衣,今天回来已经换上厚厚的棉袄了。任筱筱在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的成绩早前传回东都,发挥稳定,荣获二等奖。“我跟你说哦,我在大赛现场遇到c校区汉德的团队了。”她忍不住卖关子,“汉德国高部年级第一,下任内定大院主席。”a市的东都、b市的国藤、c市的汉德,各有其画风。东都高中散漫钱多,国藤艺高拉帮结派,而汉德高中是著名的等级森严。到什么程度呢?他们将寒门学子放在普高部,将外籍权贵放在国高部。两部一个在东亭一个在南楼,各自为政。而大院就是总部。对此,温月月也有所耳闻。“我听说了,他是一等奖?”“问题是,他才高二唉!”任筱筱有点挫败,但马上,她又两眼冒心,“我看到他胸口的徽章了!金灿灿的!但他被好多女生围着,我都没看到他长什么样。”“八成也是帅哥。”任筱筱赞同的点点头,终于从刚才的状态中抽离,“月月,你这周有空吗?来我家吃饭,我给你带了特产。”温月月连忙推辞,“不用了不用了,这太不好意思了。”“哎呀,你和我客气什么,我还得感谢你帮我找了那么多郑卿卿写真……”温月月一直有和任筱筱报备进度。目前为止集齐六份,最后一份……她只说还在找。两人迎着冷冽寒风走走聊聊,快进尚德楼时,迎面撞见一个人。右耳的黑色耳钉扎眼,跟颈上的长链一同逞威风,秦鲲今天穿了个校服外套,领带不翼而飞。 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男生都穿修身裤凸腿型的年纪,他天天弄个筒超级大、穿不好就很垮的棉麻直筒裤套着。偏偏占了骨架优势,垮也垮出了弄潮范儿。他旁边的是霍离,校服穿的整整齐齐、清清爽爽,阴柔的脸部线条和秦鲲站一起,有种莫名的气场相合。温月月当下便奇怪。现在是早晨六点五十,她来早了。这个点,霍离出现还说得过去,秦鲲竟然来学校?远处那个真是睡到十一点都不肯挪窝的本人吗?任筱筱和温月月正好相反,她只知道今天踩了狗屎运了,一大清早便看见想看见的人。她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盒子,上面有“桂花糕”的字样。这是她去比赛时在当地买的,据说很好吃,还有一份在家里,准备周末用来招待月月。绯红脸颊和拳拳真心,这是任筱筱此刻让温月月看见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紧攥的那盒东西,应该很甜,就像心头绽开的花卉。温月月笑了笑,转身绕道,自另一个方向进教室。那厢,调侃到一半的霍离突然得不到回应了,他偏头。秦鲲的视线随着某个人缓缓移动,望的出神,没听见上一句是什么。“在看什么?”霍离注意到朝他们走来的任筱筱。“月亮。”“——秦鲲同学。”任筱筱紧张的递出手里东西,只觉一阵微风从耳边拂过,再抬头时,秦鲲已经绕过她,径直向校门走。那种凉是从心底漫出的,一点点吞噬所有。真心在一瞬被摔的粉碎,玻璃渣梗在喉间。到最后,寒风凛冽,孤寂如枯槁。“大白天哪来的月亮。”霍离还是忍不住感叹,“真是好狠的心呐。”秦鲲咳嗽了两声,取出胖大海润喉糖撂进嘴里,“我意思够明显了,有些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那天早上温月月走的早,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后来听班里的同学全都在讨论,这才知道任筱筱的特产没送出去。当时有几个赶来值日或者温习的好学生路过,将那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的过程瞧的清清楚楚,口口相传下来演变出三五个版本,流言空穴来风。任筱筱和秦鲲暧昧暗地里惹了多少女生嫉妒,今天她栽了,谁不踩一脚。温月月大课间时给任筱筱发消息,编辑了好多安慰的话,提心吊胆的注意学生会。结果,学生会没来,二班稀稀拉拉来了一大波女生。原来是上周那场赌约出结果了。二班任筱筱收到五颗糖果,署名已核实。四班祝橙也收到五颗糖果,署名也已核实。两方不存在作弊现象。平局。“那不如这样,我们临时改成,各班的女生收到糖果的总和,哪个班数量大植物角的使用权就给谁。”邱潮没出来,两手搭在床边,伸出头来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