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可不管老太太说的那些理由,她接过失而复得的小儿子,自是喜不自胜,按着小儿子的喜好布置了小儿子房中服侍的人,而她自己除了日常管理家中俗事,在禅室里理理佛经外,几乎全副的心神都给了小儿子。很快,就到了两个孩子抓周的日子。一大早,贾瑾就被服侍的奶嬷嬷给换了一套红色的新衣服,配上红色的虎头帽,趁得小小的贾瑾十分玉雪可爱。被奶嬷嬷抱着给王氏请了安,又跟着王氏一道去给贾史氏请安,一行人就来到了荣国府中堂。此时中堂处,贾府众人以及几家与贾府姻亲的故交好友都已经在那儿了,贾政正忙着接待他们。等看到两个白胖可爱的孩子,众人的夸奖恭贺声不绝如耳,直把贾史氏夸奖的心花怒放,笑声连连。先抓周的是贾宝玉,贾宝玉被一个样貌姣好的丫鬟放到炕上时还有些不乐意,等看到周围摆放的弓箭、印章、书本、笔墨,他就更加不乐意了,但许是被贾史氏教导过,即使他有些闹小脾气,也没敢直接撂挑子不干。他挑挑捡捡了一段时间,什么书本、印章是碰都不碰,倒是对一些手饰玩具有点兴趣,但是也没摆弄几下就丢开了,直到看见角落里的一个胭脂盒子,才像是完全有了兴致,拿起了那个胭脂盒子就再也不放手了。等到丫鬟将他抱起时,他竟不知何时把胭脂盒子打开了,将胭脂涂抹在了丫鬟嘴上,低头就要去吃她嘴上的胭脂。这可把贾政气了个四仰八合,原本看到贾宝玉抓到胭脂就不悦的脸色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竖子,将来酒色之徒耳!”此言一出,厅堂里一时寂静,贾史氏面有愠色,她气贾政一时口不择言,须知今天来观礼的人中,有几个嘴碎的官家夫人,他这样给宝玉定了罪,宝玉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同时她也气这准备抓周物品之事的人不尽心,把什么东西都放在那儿,却是半点没有责怪抓了胭脂的贾宝玉本人,可见她心中对宝玉的偏宠了。这时厅堂中一个贾府姻亲的夫人出来赶忙打了圆场:“老太太,这小儿本就对着色彩艳丽之物喜爱异常,小少爷只是对颜色艳丽之物偏爱,这与将来品性志向上可算不得什么,宝玉少爷看着就聪颖异常,老太太好福气啊!”也幸亏此人嘴皮子利索非常,堂中的气氛这才好转,贾史氏的脸上也由阴转晴,贾政也知刚才失言惹了贾史氏不悦,此时虽然已经不大喜悦宝玉,却生生压了下来。有了宝玉的前车之鉴,抓周物品中的一些玩具,吃食,胭脂水粉等俗物都被撤了下去。等轮到贾瑾抓周时,贾瑾周围轻一色的都是印章、经书以及笔墨纸砚、小弓、木剑等物。贾瑾一被放下就自个儿从地上爬了起来,这可是让众人一顿好夸,虽说周岁的孩子会走路的不少,但还没几个像贾瑾这样走的那么平稳的。等到他抓了一把小木剑和一杆笔以及一枚私印之后众人的夸奖就更夸张了,什么有“贾公遗风”,“小公子文武双全,以后一定加官进爵,光耀门楣”“小公子定会一手锦绣文章,以后定能三元及第”等等夸赞的话。贾政的心情这才因贾瑾的一番操作而彻底好转,这时终于有兴致应承别人的恭维。而贾史氏虽然也是始终带笑,但这面子毕竟不是自己带的孩子给的,虽然她也是高兴,但是总归有几分意兴阑珊。唯一说的上全然为贾瑾开心的就只有王氏了,她虽然因为贾宝玉抓到了胭脂也有些不悦,但总归是自己掉下的肉,听见贾政如此评价宝玉,她心中也是不悦的。但毕竟贾宝玉是贾史氏带着的,虽然她也日常请安中看见这个孩子,但终究比不上对自己带着的小儿子感情深厚,如今贾瑾为自己挣了面子,她心中的那点不悦也就很快被揭过。于是一个抓周宴就那么过去了,只是隐隐的贾政对于宝玉的那句"酒色之徒"的评语还是传了出去,有些高门大户的夫人还常以宝玉偷吃丫鬟胭脂之事来训诫家中子弟,宝玉的名头以贾史氏没想到的一种方式传扬了出去。当然此刻我们暂时不提。作者有话要说:努力更文大家多收藏哦笑~☆、兄姐(捉虫)光阴荏苒,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贾瑾三周岁之时。这两年,贾瑾与贾宝玉倒是关系缓和了不少,至少明面上已经不会两人一见面就干架了。至于私底下嘛,贾瑾奉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暗地里能给他这位二哥哥使点绊子的事绝不少做,但明面上还是要“兄友弟恭”的。贾宝玉天天在内闱厮混,加上贾史氏年龄渐大,也喜好屋里养着年轻面嫩的小姑娘,宝玉就更爱混在此处,与那些小丫鬟们姐姐妹妹们的喊着简直如鱼得水。宝玉嘴甜,常常哄的贾史氏心肝宝贝的喊着护着,这也使得三番两次想要教训宝玉的贾政常常无功而返,这时间一久,贾政也渐渐不再理会了。而贾瑾,自从抓周过后,也会时不时的被贾政抓出来提溜教育个两句,或许是教育宝玉受挫,贾政把严父的派头都用在了贾瑾身上。但是贾瑾聪颖,常常能以稚子之言来把贾政堵个哑口无言。就比如贾政一本正经的教导小儿子,古为君子者,需修六艺五德,需遵三纲五常?贾瑾就反问他君子是何人?六艺五德又是什么?三纲五常又是什么?能吃能喝还是有别的用处?为什么要修习这个?修习了有什么好处?等着一箩筐的为什么问完,他还会软萌的加上一句:“父亲是君子吗?”贾政还未消化他一堆的为什么,贾瑾最后的一问就将他噎住,说是嘛,显的自己自大不谦逊,说自己不是,那他这个做父亲不就在孩子面前失了做派。于是父子两人的交锋常常以贾政的一句“竖子,孽障!”来做结尾。其实若是平时贾瑾还会应付应付贾政两句,但好巧这两天他听见几个碎嘴的下人说起他父亲后院的赵姨娘可是又有四个月身孕了。那赵姨娘也是个不靠谱的,仗着肚子里的这块肉可是对他母亲都威风了许多,不过也就是仗着贾政偏宠着罢了。贾政在宝玉和贾瑾处沉戟而归,这火气就发在了长子贾珠的身上,可怜贾珠这两年因着王氏的悉心照顾,刚刚有些好转的身子,因着贾政的强压,他自己又是素来有高志向的,想着在弟妹面前做好榜样,于是便不管不顾夜以继日的用起功来,这本就体弱的身子又怎么受得住。等王氏收到消息时,贾珠那儿却是因吐血而请了府医。王氏收到消息带着贾瑾赶过去之时,府医正在给吐血昏迷了的贾珠把脉,贾珠的妻子李纨站在贾珠床边垂泪。说起李纨,乃国子监祭酒李守中之女,李纨书香门第出身,去岁刚与贾珠成婚,虽贾珠体弱,但生的一副姣姣君子的好模样,又自有一股书生之气,李纨又自幼熟读女训女戒,对着丈夫也是喜爱敬重的,小夫妻新婚燕尔,算是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李纨原以为日子也就是如此了,只是谁想近来公公也不知发了哪门子疯,竟对贾珠的功课严厉起来。偏贾珠又是个闷葫芦要强的性子,贾政对他严厉,他也就越发刻苦,最近日日熬夜看书,李纨也是好言相劝过,奈何贾珠不听,李纨又不能说公公如何,于是当王氏质问她贾珠为何会吐血时,李纨只能闭口不言,默默垂泪。此时府医已经把完了脉象,王氏赶忙上前询问情况,府医的回答让王氏的眼泪漱漱而下,身子也一下软倒,她身后周瑞家的赶忙搀住了她,贾瑾也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原来府医说贾珠这次吐血昏迷伤了根本,身子已经呈现油尽灯枯之象,现在也不过是拿药吊着命罢了,总结下来一番话就是贾珠可能就这几天了,让家里人可以准备后事!这让王氏如何受得住,贾瑾赶紧在她旁边顺道:“母亲,大哥哥不会有事的,我们请个太医过来,大哥哥一定会康复的!”听到贾瑾的话,王氏的哭声一滞,急急忙忙的就要人去寻太医。就在这时贾政也收到消息赶来,这时的贾政内心也有些后悔担忧,他也是被两个小的给气糊涂了,一时就对大儿子严苛了些,他也不知道大儿子的身子骨这么弱啊!王氏看到贾政哭声就放大了几分,边哭边说道:“珠儿本来身子骨就弱,前几年大病一场,差点去了半条命,这几年药膳食补好不容易身子骨强健了些,我也不盼着他有什么大出息,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谁想珠儿就那么死心眼的读书竟是生生把自己熬吐血了呢?”王氏倒是没有直接指责贾政的不是,只是她这一番话也足够直白,试想又有谁会压着贾珠让他用功读书?贾政老脸一红,他知大儿子最是乖巧孝顺,也不会忤逆他的意思,于是更是在大儿子面前摆起父亲的谱,转头看向床榻上脸色的苍白的大儿子,内心懊悔不已。等贾史氏匆匆赶来的时候就见到这副混乱的场景,整个房间丫鬟下人乱做一团,她将手中的木雕手杖用力往下一锤,怒声喝道:“这都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赶紧使人去请太医过来!”又指着贾珠房里伺候的几个说道:“我可怜的珠儿啊,都是被你们这群不精心的给害的,来人啊,给我拉出去将这几个给发卖了去。”老太太话中带刺,明着说下人伺候的不尽心,又含着几分指责王氏和李纨不尽心的意味,私底下却又为贾政开脱,想来她刚是听到了王氏对贾政哭哭啼啼的话。众人一时也不敢回话,只是隐隐能听见外头几个下人求饶的声音。小小的贾瑾站在王氏的身后未说话,他发现贾史氏过来的时,他大姐姐元春也跟着过来了,此时她正陪着他母亲在旁边照看贾珠。只是原应养在一处的贾宝玉却并未跟过来,也不知道是何缘故?若是被贾政发现了,一个不敬兄长的名头可又要落在他头上了。只是贾瑾此刻却并未做这恶人,他心中正考虑如何救他大哥哥呢,也就暂且不做那小人了。他不说不代表贾政不会发现,此时贾政迫切想从对大儿子的愧疚感中解脱出来,一发现贾宝玉未到,他就大声质喝下人,要他们把那个孽障给带过来。只是他这算盘打的好,却全然忘了一心护着宝玉的贾史氏肯不肯了。贾史氏只推脱宝玉今起时受了风寒,就不让他过来了,却不知她这话说出时,王氏旁边的元春身子明显一顿,虽然这变化很细微,贾瑾却还是发现了。转念一想,他就知道什么缘故了。他可是听闻宝玉每日都是日上三竿才醒,偏贾史氏宠着说什么小儿贪睡,估计贾宝玉此刻还在被窝里睡的香甜呢!元春听到贾史氏为宝玉开脱的话微微有些不自然,同被养在贾史氏处她又不知道她二弟弟的脾性,只是她自小养在贾史氏处,又知贾史氏对宝玉的宠爱,故心中虽也对宝玉的行为有丝抵触,却并未表示什么。此时姗姗来迟的太医终于被请了进来,等到太医把完脉案,众人才赶忙围了上去。只是结果却跟府医诊断的差不多,只说贾珠时日不多了,叫他们后事准备起来。一时间整个贾府二房都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等到第二日,贾瑾来王氏房中请安时,就见王氏眼圈红肿面色惨白,显然是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了。贾瑾见王氏如此,心里也十分不好过,这三年王氏对他悉心照顾,并不因他出生时与宝玉的不同而更偏爱宝玉,反而是事事向着他。他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再说贾珠,虽然贾瑾与这个体弱的大哥哥交流平平,但贾珠却是个关爱弟妹的,若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总会送份给弟妹。况且他也不想没了这个长兄之后白白让宝玉一人压在他头上。因此这个长兄能救还是要救的,只是如何救,贾瑾却另有一番打算。当初他在母体内吸收了通灵宝玉一半的灵力,这三年他也在不断修习灵力。这灵力于他虽然无甚妙用,但对于他这副小身板却有强身健体,耳聪目明之效。这也是一母同胞的他虽然在母体内十分孱弱,出生后身子却日益转好的原因。再加上他原就是上古补天石所化,本身与这天地灵气十分亲密,虽然现在成了个□□凡胎,灵力有限,但引着灵力去修补一下贾珠身子这种事情也并不是不能办到。虽然救下贾珠会耗费他大半的灵力,与他却也是舍得的。只是他虽然想救,却苦于贾珠那里时时刻刻都有人守着,他这小身板日常也有丫鬟婆子守着,却是有些麻烦!贾瑾心中心中一嗤,却是要便宜贾宝玉那厮了,不过他也不能吃亏不是?贾瑾给王氏请过安之后,就被拉到了王氏的身边坐下。他卖萌的对着王氏说道:“母亲,我昨夜回去之后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白胡子仙人说我筋骨奇佳,要把我接去做他的弟子。孩儿不信,但想着他若真是个仙人,那必然是有大神通的,于是便问他如何做可救我大哥哥性命,这仙人见我还想考校他,于是就跟我讲了办法,还言明这办法一定有用,他是收定我这个弟子了。”贾瑾顿了顿,抬头看了眼有些听进去了的王氏继续说道:“这仙人说我家中就有宝物,只消将这宝物挂在珠大哥哥的床帘处三日,我大哥哥就可转好。”“瑾儿,是何宝物?”王氏也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虽然贾瑾的故事荒诞无稽,但是贾瑾一三岁稚儿能将梦里的仙宫景象和与白胡子仙人的对话讲的清清楚楚也是神奇了。而且仙人只说这宝物就出自家中,只要是家里的东西,她就能找来,许是能救大儿子一命也说不准呢?“母亲,仙人说这宝物是宝二哥哥从小佩戴的那块通灵宝玉,这通灵宝玉是个宝物,只要把他放在大哥哥处,阴间来拘魂的阴差就不敢过来,三日一到,大哥哥神魂稳定下来,这通灵宝玉也可物归原主,并不会对宝二哥哥有所损伤。”王氏一听,登时就从榻上站起,她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合着太医说贾珠也就这几天了,岂不试上一试?王氏带上贾瑾匆匆就往贾史氏院里赶。此时老太太房里,贾政也正跟贾史氏商议,只是两人说的却是如何安排贾珠的后事。王氏匆匆赶到时,贾政正准备安排下人有关丧事的事宜,王氏冲到两人面前一下就跪下了。“老太太,珠儿还有救,求您救救珠儿吧!”王氏道。“老二媳妇,这话可是怎么说,我老婆子若是有办法的话,就算是挖了老婆子的心肝也必救了珠儿,只是这太医也说了,你又何必如此?”贾史氏淡淡道。☆、进学(捉虫)王氏并未理会贾史氏话中的嘲讽意味,只是细细的将贾瑾梦中所见的一一道出。众人听完表情各异,贾政当然也是抱有幻想的,只是他一贯瞧不上这些神鬼之说,更何况这只是出自贾瑾一个虚幻的梦境,于是他便没有说话。而贾史氏则更是神色莫测,她想的是若贾瑾的梦境是真,那这个神奇的梦境为何不是出自宝玉梦中,毕竟通灵宝玉是随宝玉口衔而出。那通灵宝玉上的铭文她也不是不知,若却有这番功效,那宝玉真真就是上天恩派的大造化之人,只是也不知这般如此会不会分薄了宝玉的福气。“若真如此,宝玉助他兄长躲过这一劫那也是宝玉的福分和功德,只是这梦毕竟是瑾儿做的,若是照他所言的这般做了,仍救不了珠哥儿,那这责任可不在宝玉?”贾瑾撇嘴暗道老太太的好打算,若贾珠活了,那就真真坐实了宝玉有福之人的说法,以后估计这家里谁都要敬着宠着这宝二爷。若贾珠熬不住去了,那也是他贾瑾提出的此事,并不与宝玉相干。众人此时都不好回话,正当贾瑾准备出言说两句时,不知何时出现的元春却突然走出来对贾史氏一揖道:“老祖宗素来就是个疼爱孙儿的,自从珠大哥哥病倒,老祖宗日夜担忧,人都清减了,真真是最为慈悲不过的祖母了。二弟弟是老祖宗一手带大的,肯定也是有一番悲悯之心的,他若知长兄病重,肯定会舍得将玉赠与珠大哥哥几日,到时谁人不说宝玉是个敬爱兄长的好弟弟?我们不妨让二弟弟过来,亲自与他说明看他自己意愿如何?”元春这话让贾政连连说好,连忙吩咐下人将宝玉叫来。元春的一番话让贾瑾不禁对他这个大姐姐刮目相看,他这大姐姐真真妙人,虽然将决定权交给了宝玉,但事先给贾史氏和宝玉都带了高帽,宝玉同意,众人皆大欢喜。宝玉若不愿,那贾史氏就要背个不恤孙辈,教导无方的名头,而宝玉的名声则也好不到哪去。贾瑾也不知道元春为何在这时开口,明明元春也是在贾史氏处养着的,应该是跟贾史氏和宝玉关系更好的。他却不知元春对贾珠这个兄长的感情极深,她与贾珠的年纪相差不大,贾珠亦对她关爱有佳,且贾珠文采斐然,人也温和有礼,对这个唯一的同胞妹妹更加是贴心。贾政平日对儿子都不上心,更遑论养在贾史氏那里的女儿了。长兄如父,贾珠对妹妹的体贴关怀填补了元春心中对于父亲的形象。所以元春这次宁愿冒着被贾史氏厌恶的风险也要出言的原因了。不多时,宝玉就被丫鬟带过来了。只是他看见贾政也在,于是畏畏缩缩的给他老子娘亲请安后就缩在了贾史氏旁边。见状,贾政就想呵斥,只是鉴于贾史氏的威严而闭口不言。这时元春上前与宝玉说明了情况,众人都等着宝玉回答,却听宝玉说道:“这劳什子的玉,大哥哥若要就给大哥哥,偏生家中众人都没玉,就我一人有,也是无趣!”说完就将带着的通灵宝玉取下交给了元春。贾史氏气结,但总归这是宝玉说给的,只得嘱咐人将玉收好,不得损坏了,就推脱自己头疼将一干人都赶了出去。等到众人出去,贾史氏才抚着胸口闷闷的吐了一口浊气,她旁边的赖大家的还以为老太太不舒服,连忙就要去找府医。贾史氏摆摆手,只说道:“他们都以为我只是为宝玉,哼,我难道不心疼珠儿吗?但是就靠瑾儿的一个梦就把宝玉的命根子借出去,若是珠儿有个万一那不是也是与宝玉相冲,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赖大家的听见她如此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是老太太被人抚了意愿心里不痛快罢了,她道:“二老爷二太太宝二爷瑾三爷大小姐都是孝顺长辈的,老太太您以后就等着享福就好!”她又在旁边说了几句讨巧的话终于是将贾史氏哄开心了。半晌室内一片寂静,赖大家的刚想出去,却听床榻上的贾史氏说道:“这元姐儿,终究还是跟她母亲亲近……”自从拿到这通灵宝玉之后,将它挂在贾珠所在处后,过了三日,贾珠的身子真真慢慢康复。王氏大喜过望,赶紧叫了人请了太医来。这太医把了脉以后也连连称奇,这脉象虽然仍旧孱弱,但却已经不是几天前那将死之人的脉象,只要一些名贵的药材将养着,贾珠算是大好了。见此,王氏这才真的放下了心。这段时间宝玉在府中可是一时风头无两,贾史氏对他原就百依百顺,现在更是将他捧上了天。而贾政这段时间也没有来找他麻烦,就算又有嘴碎的下人在贾政处念叨贾宝玉又偷吃哪个丫鬟嘴上的胭脂了,贾政也没寻过宝玉的晦气。而府中的丫鬟下人更是对着宝玉曲意奉承小心讨好,于是宝二爷这段日子过的可是舒服极了。贾珠的身子一日日转好后,也亲自向贾史氏、贾政、王氏一一请安。他到王氏这里时,贾瑾也在,贾珠向王氏请安后,王氏连忙将他扶起,又细细问了他的身子如何,饮食如何。贾珠都一一认真回了。贾瑾看他大哥哥认真回答的样子捂嘴笑出声,王氏和贾珠两人听见笑声也将注意力转向他。贾瑾赶忙掩了掩嘴,拉着王氏的袖子撒娇道:“母亲这是看大哥哥过来了,就忘了瑾儿了。果然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闻言,王氏哭笑不得嗔道:“你这泼皮猴,你大哥哥身子大安,还不许我多问几句不成,还有什么新人旧人,也不知道你从哪儿学来的。”贾珠这时也看向贾瑾,自从鬼门关走一趟,他心境有了很大的改变,从前他觉得自己背负着父亲以及贾府的荣光,所以他对自己十分严格,对他父亲的话也是言听计从。如今快死过一次才知道,这些不过都是徒然。这次去给他祖母和父亲请安,他们都说让他以后只管保重身子,家中之事不需要他再过多操心,话中透露的意思都是以后他只管安心当个闲散之人便是。他心里虽有些失望,却觉得这对于他竟是最好的结果。看着贾瑾在王氏面前讨好卖乖的模样,贾珠微微一笑,说来他也是不日就是要当父亲的人了。就在那日他苏醒时,李纨一时情绪激动晕了过去,府医一把脉,却说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他想着若以后过过养养身体逗逗孩子的日子,也不是不可,总归有他在,府里也不会少了他一家吃喝。贾珠心态的改变贾瑾不知道,只是贾珠看他的眼神总让他脊背凉凉。莫不是他那日偷偷潜进贾珠卧房把通灵宝玉中的灵力抽出送到贾珠身体中的事儿被他大哥哥察觉了?他大哥哥那日应该是昏迷的才是,应该不会发觉吧。贾瑾脑中思绪万千,却根本没想到他大哥哥只是将他与自己未来孩子的样子重合在一起罢了。只能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了。此刻他迫切想说些什么来转移贾珠的注意力,于是他对王氏撒娇道:“母亲,瑾儿这是从书中看到的。”“你这小皮猴,还对母亲说谎不是,你才三岁哪里认得这些?”王氏不信道。“母亲房中不是有几本话本子吗?这话本子就有这些,母亲,书本里有很多有趣的故事,我都看得懂,母亲,我想要读书认字,以后还要给母亲挣个诰命回来。”此言一出,王氏和贾珠都有些怔愣。王家教导的女儿都是不识字的,只是王氏素日无聊时也会打发人念些时下流行的话本子,贾瑾平日能听到,她并不觉得奇怪,可是贾瑾竟然说他看得懂,这她可有些不相信了。王氏的疑问还没问出口,旁边的贾珠却闻道:“瑾弟,你是想读书?”“大哥哥,瑾儿想读书,读书可以明礼仪知孝悌,瑾儿也想如大哥哥般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好,不愧是我贾珠的弟弟,那你可知读书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你若进学就需刻苦用功,不可半途而废,需知做任何事情都需有始有终,读书更是如此。”贾珠道。“大哥哥,瑾儿懂得!”贾瑾顽皮一笑。贾珠看他眼珠一转便心知这弟弟肯定还有未尽之言,他一脸笑意的看着贾瑾,也不接话。贾瑾看他哥哥不接招,于是收起玩笑,他双手合举往前向贾珠深深一揖:“瑾儿请大哥哥为我开蒙!”此言一出,王氏和贾珠都愣住了。其实像他们这类的人家大多都是请先生或者将孩子送到私塾、族学中启蒙的,像贾珠就是府里请了位落榜的老秀才来替他开蒙的。只是他这种算是特例,毕竟那时贾府的族学才刚刚起步,族学中良莠不齐,贾代善也是怕浪费了大孙子的好资质才千方百计选了那位老秀才过来。而且时下幼童入学大多是六到七岁左右,这还是指的一些家境优渥的人家。大多数家境普通的孩童十几岁才开始读书的也不是没有。贾瑾三岁就已经想要读书,而且还求贾珠为他启蒙,贾珠内心思绪万千,突然有种被弟弟打击到了的感觉。贾珠:莫不是我有一个神仙弟弟,还有一个神童弟弟不成。王氏:我儿莫不是天上文曲星转世!贾瑾看贾珠没说话还以为贾珠是不同意,他那知道他心中这些弯弯绕绕。他眼神望着王氏,希望王氏能为自己说句好话。“瑾弟,你为何要为兄替你开蒙?我们贾府子弟都是入我贾家族学开蒙,你年纪尚幼,就算现在入不了族学,你也可以去跟父亲请教,为何要选我呢?”“父亲忙着跟清客姨娘们打交道呢,哪有空管我啊!”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而且我仰慕大哥哥,因为大哥哥是真正的君子,而且我刚才也说了,我读书是为自己,我希望我以后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成为母亲,成为我爱的人的依靠。”贾瑾话很坚毅直白,一时将贾珠的话噎住。旁边的王氏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她一把搂过贾瑾,又对旁边的大儿子道:“珠儿,不妨就应了瑾儿吧!”她又低下头对贾瑾说道:“向你大哥哥请教可以,但是你也知你兄长体弱,不可顽皮,也不可累到你哥哥!”贾瑾一脸喜意,他退出王氏的怀抱,再次对两人一揖道:“多谢母亲、兄长!”贾瑾之所以想早早读书自然有他的理由。这些年他观他们荣宁两府上下的做派,先不说宁国府如何。就说他们荣国府,偌大的家族当家做主的竟然是一位老太太。朝中无人,消息滞后,虽然还有一个贾政兼着员外郎的职位,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个闲职。而他伯父贾赦虽然世袭了一个一等将军的爵位,为人却十分贪财好色娇纵跋扈,现在虽说没干出什么恃强凌弱,逼死人命的行为,但是却如同一个□□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闹出什么事来。至于他的父亲,愚孝古板迂腐,平日里不管世务,手下收了那么多门客,却对朝政时事不管不问,一味只知附庸风雅。这样一个既无治事理家才干又无变通为官之道的人却偏偏又是他的父亲,可想而知他以后做事会被他掣肘成什么样。当家的几个都是如此,他们府中的下人又惯是会看人下菜的了,虽说不是个个都是偷奸耍滑,欺上瞒下的,但也没好到哪儿去?这样一个环境之下,贾瑾隐隐就有些危机感,纵观整个贾府,除了一心为他的王氏,也就他珠大哥还有几分靠谱,这也是他耗费大力气,甚至损耗灵力也要救他的原因了。贾府颓势已显,若真到了大厦将倾的时刻,他就不能毫无作为。与其等着将来别人来清算自己,还不如从此刻做起,强己身,才能真正的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花朝(捉虫)自从那天的谈话以后,贾瑾就真的日日来寻贾珠,让他教导他读书。贾珠原先还以为这小弟坚持不了几日,没想到贾瑾倒是十分诚心,平日来他这里也是十分安静懂事,他有时对着他念几句蒙学读物,他也能一字不差的都复述出来。时日渐久,贾珠也相信了贾瑾所说的话。两兄弟一个教,一个学,渐渐地竟然真还有了几分样子。贾瑾日日往贾珠院子里跑的事情当然瞒不过府里的众人。贾史氏听见这事时,元春、宝玉以及她院里的几个大丫鬟正陪着她逗闷子。赖嬷嬷跨进内室就笑着恭贺贾史氏道:“老祖宗,我们府中怕是要出个文曲星了。”“哦?此话怎讲?”赖嬷嬷赶忙将贾瑾向贾珠求学的事儿向她讲了一遍,贾史氏听罢淡淡道:“他小孩子家家,只不过是一时的新鲜好玩,又能坚持几天。这珠儿自己身子还未大好,瑾儿也不知道体谅着些。”赖嬷嬷干笑两声没有接话。一旁的元春笑道:“瑾弟弟最最古灵精怪,有他在大哥哥身边,想来大哥哥也能开怀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