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看起来有时看起来就这么滑稽的很。京婳走过去,她没看京庆康,伸手掀开了床上人身上蒙着的白布。魏准拉住她的手腕,眼中带着几分劝告。他早在电话里已经听容秦说了,当时郁霜转弯时跟对面的出城货车相撞,车头都被挤压到变形,人能从现场里完整拖出来已经是万幸,不过那模样,肯定不会很好看。他是担心京婳看了后接受不了,不论怎么说,这也是她的至亲。可是京婳挣脱了他拉着自己的手腕,沉默了片刻后,声音带着涩然开口也不知道是对着自己说还是对着魏准解释:“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她……”其实她心里还存着那千万分之一的侥幸,万一是弄错了呢?可是当掀开的那瞬间,千万分之一的侥幸也没有了。京婳深吸一口气,再拉上白布时,她手指忍不住一直颤抖。真是郁霜。强势了一辈子的人,现在就这么安静地躺在了灵床上,甚至都没有一分力气坐起来跟旁边纠缠了半辈子的男人吵架。这么安静躺着,再无半点生气。魏准时刻关注着京婳的状态,也不管现在在场的有哪些人,先一步伸手揽住了京婳肩头。“我没事。”意外的,京婳轻轻推开了他,表示自己现在还行。“现在是要准备做什么?”京婳看着京庆康问,“交通问题处理好了吗?警察来做了笔录吗?到底是谁的责任交警大队联系人了吗?还有殡仪馆那边有没有安排?我妈这算是意外身亡,墓地的事情也要尽早安排。”当稍稍冷静下来后,京婳脑子里还算是清楚地罗列出来一连串的问题,看着京庆康问。京庆康:“等会儿我会找人安排看着办。”京婳虽然知道这两人早就没感情,甚至恨不得已经成为仇人,但现在听着京庆康的话,她还是忍不住觉得愤怒又悲哀。恐怕在她问话之前,京庆康也都什么还没为郁霜想到。“怎么会出车祸?”京婳喃喃自语,她只是感慨世事无常,现在这样的结果让她真的难以接受。但在说这话时,京婳没看见在场的三个人脸色都变了。郁霜是去家里查探她踪迹的路上出的车祸,容秦和魏准现在都不敢告诉她这件事,而京庆康则是想到自己前不久跟郁霜的大吵,甚至差点动了手,如果一定要追究原因的话,他也跑不掉。“你妈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你先回学校,实在不想回去的话,就先回去休息。”京庆康开口说。京婳摇头,“我在这里陪陪她。”京庆康还想说什么,手机却在这时候响起,走了出去。“你们也先回学校吧,这没什么事的。”京婳抬头,面色苍白地看着容秦和魏准两人说。容秦原本没哭,但现在看见京婳的模样,却忍不住上前一步抱住了她,没说别的,只是喊了她的名字:“阿婳……”然后先哭出声。京婳反倒是成了要安慰她的人,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哭什么,我没事,乖,你先回学校吧,你在这里我也没时间照顾你。”容秦还想说什么,她当然不愿意这时候离开京婳。但在她跟前的人似乎看出来她心里的想法,先一步开口道:“容秦,我现在很累,真的花不了更多的精力来照顾你,也没有心情装作我很好我没事的样子,所以你回吧,我至少现在一个人可以。”京婳已经这样开口,容秦张了张嘴,知道现在多说无益,忍着又要掉下来的眼泪,她点头。魏准没说话,只是跟在容秦身后一起走了出去。等到医院门口时,魏准伸手拦下计程车,将容秦送进去,然后关门。坐在车里的容秦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双手扒着车窗,看着他问:“你不回?”魏准没什么表情,“我不放心。”“可是阿婳说不想要人陪。”魏准:“如果真不需要的话,我就在外面等。”他打心眼里并不认同京婳的话,其实看起来比谁都坚强的那个女孩子,会一个人偷偷地在海边哭,哭到没力气从地上站起来,还需要人抱。他能给一次温暖,就能给一辈子。魏准没再说话,跟容秦挥了挥手,转过身又折返回去。容秦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吸了吸鼻子,眼里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至少这一次,她想,京婳不会再像是从前那样什么都闷在心里了。太平间很热闹,也很清冷。热闹是来往的人群,清冷是躺在床上的人和他们的至亲。京婳坐在郁霜身边,心里千头万绪。她有很多话想说,但对着郁霜似乎又无话可说。回想这些年来,她和郁霜之间说得最多的就是成绩,但也好像只有成绩。她听过郁霜对京庆康的抱怨怨恨,也听过她在处理公务上的精炼能干。她也不知道如今对郁霜到底是敬佩多一点,还是厌烦多一点。给了她生命,却没能真正将她当做生命对待的母亲,京婳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里的房间很冷,她也很冷。直到,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出现在她跟前。京婳抬眸,顺着那只骨骼分明的大手看去时,她对上了魏准关切的眼睛。这一次,魏准没有再问她现在好不好,只是将豆浆塞进了她手心里。“喝一点,暖暖身子。”京婳没有拒绝,抱在了手中:“你怎么回来了?”“送了容秦,所以回来了。”“不是让你也回去吗?”京婳问,却意外的,她没有感到魏准现在在这里有什么不好。魏准寻了个靠着她的位置坐下:“我没答应啊,总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等京婳说什么,他继续说:“我不放心。”京婳失笑,声音嘶哑着问:“我能有什么不让你放心的?”魏准沉默,片刻后,就在京婳以为他回答不上来时,才开口:“我怕你哭,没人给你擦眼泪。”就像是在海边那样,还要藏起来一个人偷偷的。他舍不得看见那样的京婳,也还觉得看见了那样的京婳的自己很窝囊,自己连一个肩膀都没能给她。京婳那瞬觉得鼻子酸了,她仰了仰头,“不会,你瞎担心。”却没再说要赶魏准离开的话。京庆康终于联系了殡仪馆的人,后续还有很多手续,他觉得麻烦,直接安排了人过来处理。等郁霜的尸体被拉走后,他皱眉看着现在还站在一起的魏准和京婳两人,“我先把你们送回家里,这边你们也帮不了什么忙。”顿了顿,京庆康想着今天早上郁霜冲进家里来时指责他的那些话,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了,像是警告一般开口:“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你们都是姐弟,这一点不要忘了。”他可不想家里再爆出来什么丑闻,跟郁霜的婚姻已经让他这大半辈子都活在了阴影里,可不想郁霜的事情刚完,外面又传出来乱七八糟的闲话。京婳原本没什么表情,早就因为在接受郁霜已经离开自己的这件事上耗费了太多精力,但这一瞬听着京庆康的话时,还是没忍住冷笑出声。不论从前京庆康对她的态度再怎么恶劣,但一直以来,京婳都将两人之间的父女表面关系维持的很好。她不与京庆康争论,不评价京庆康对自己做的一切不公平的事,一直听话懂事,只不过这些从今天开始,都只能放在从前,至于以后,不可能再有。“这点不需要您提醒我,而是您自个儿得知道您现在还是跟我妈有婚约的,我和魏准是不是姐弟的事情还有的讨论。”京婳讥笑反击。京婳问过自己很多次,为什么从前都能忍都能装乖那么多年,偏偏就在这时候忍不住了?后来她想明白了,原来自己不过一直是讨好型人格。她努力完成父母对自己的每一份期待,努力按照对方想看见的样子生活。装乖对她而言的确是不难,可当有朝一日,她不想了,不想再期盼把自己变成京庆康和郁霜理想中的孩子而被他们关注,于是假面也自动脱落,掉在地上被摔得粉碎。京庆康因为京婳这话气得不行,“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老子的事情现在还轮不到你来管!”放在从前,京婳肯定不会在出声。可现在不是从前了。“不是现在,以后我也不会管你这些破烂事。但你也记住,我的事情你同样别管。不对,是我的事情你从来没有管过,只是偶尔想起来后,还当自己是领导,对我发号施令,不知道自我满足什么,找当爹的感觉吗?凭你的本事外面随随便便找个女人,喜当爹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以后你也别对我事情指手画脚。”京婳寸步不让,她原本就是脑子比谁都清醒的人,就算是现在心里一团乱麻,伤心难过,但这都不会阻拦她比谁都口齿清晰逻辑分明。看着自己父亲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京婳又笑了,还差点笑出眼泪,“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很不可思议?觉得我像是换了个人?”她盯着京庆康那双震惊的眼睛更觉得可笑,试问这世界上有多少父母能做到她父母这样,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一无所知?“你根本从来都不懂我。”京婳止住笑,看着京庆康,冷冷道。京庆康现在停了京婳的反驳时,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也差不多。可惜京婳没给他反应时间,已经自己朝着门外走了去。魏准紧跟在她身后。等离开医院时,京婳才惊觉外面的天竟然已经黑了。这一整天时间,她除了刚才魏准递给自己的那被豆浆,什么都没吃,却也意外没觉得饿。京婳知道魏准一直跟着自己,她转过身,现在身上还穿着魏准的外套,刚想脱下来还给对方,那只放在领口拉链的手却是被魏准抓住了。“穿着吧,别脱,现在冷。”魏准说。京婳没坚持,甚至她觉得如今只穿着一件毛衣的魏准的手心,都比她暖和太多,她都舍不得丢来。外面挺冷的,心里只觉得更冷。“你先回云上居吧。”京婳说。魏准皱眉:“那你呢?”京婳露出个惨淡的笑,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什么也没来得及准备,就先被生命中的意外揍得面目全非,现在只想找个熟悉的地方,好好睡一觉:“准备回那边看看,今晚我就不回城东。”魏准没松开她的手,在没感觉到京婳的推拒时,他握得更紧了点,坚持道:“好啊,我陪你一起回去。”京婳失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回原来公寓看一眼,又不会出什么事。”魏准望着她,认真摇头说:“我知道,我过去给你做饭,你好歹今天要吃点东西,不然身体也受不了。”京婳妥协了。魏准总是能找到让她最不能拒绝的理由,总是让她想变得坚硬的心一下又变得柔软。她真无法拒绝了。回到城北公寓时,已经差不多快晚八点。很久没有回来,京婳一进门,就觉得心里梗的难受。她觉得这个地方像牢笼,但却也是她的家,同郁霜一起在这里住的时间最长的家。如今再回来时,跟她一起组成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勉勉强强的家的人已经不在了。魏准先去厨房,熬了一点养生粥,打开冰箱时,才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他回头去找京婳,这样肯定没办法做饭,他需要先去一趟超市。只不过刚走到客厅,魏准就发现靠在沙发上人睡着了。京婳太累了。早上从云上居一个人漫步目的走到了海边,坐在海边一个人哭,下午又去了医院,强行接受外界塞给她的让人惊骇的消息,等再回来时候,也是真正能休息一下的时间时,她已经熬不过去,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魏准站在一旁,看得心疼。从房间里拿了被子,又将温度调高了两度,他这才轻手轻脚拿着钥匙出门。等京婳再醒来时,她望着头顶熟悉的天花板,愣了片刻。像是在等着魂儿回到自己身体一样,耳边已经先一步传来魏准的声音。“醒了吗?饿了不?饿了就先去洗手,我们吃点东西。”京婳在听见这话的同时,鼻翼间也闻到了从饭厅里传来的香气。歪了歪头,她看见了距离自己不远处站着的手里还端着砂锅的魏准,后者这时候正冲着她淡淡地笑。京婳眨了眨眼睛,如果没有归魂后的那些记忆,她差点心里真会感觉到那么十足的满足感。从前她想要的,也只是可以每天家里亮着灯,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聊聊天。可这种的机会很少。郁霜不喜欢做饭,家里常年请了做饭阿姨。不过就算是有阿姨,郁霜也很少会在家,更不要说陪着京婳一起吃饭。这场景,看起来寻常又简单,可对于京婳来说,很奢靡。回神后,京婳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饭厅坐下。看了眼墙壁上的吊钟,她睡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而魏准已经做出来两菜一汤。“家里有食材吗?”她吃了一口鸡肉后,忽然抬头看着魏准问。已经有小半年都没人住的房间,冰箱里哪里会有东西?就算现在被京婳盯着,魏准眼神也没飘一下,伸手将她的碗端起来,打了一碗热汤,放在她跟前时,慢条斯理道:“嗯,没有。”京婳:“……那你还专门去买的?”“嗯。”“怎么不叫外卖?”京婳知道做饭有多折腾,更别说现在这么晚,她今天很累,魏准同样不轻松。“怕你吃不惯。”魏准随口回道,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事太麻烦,听起来寻常极了。京婳端着汤的手微微一凝。作者有话要说:随机掉红包了!还没有用过晋江的这个功能哈哈哈让我试一试!推基友的文文《变成阿飘后我恋爱了》作者:明月上穿书后,水离成了阿飘。阿飘好啊,不愁吃不愁穿,没事还可以看看美男。那日大雪,水离趴在窗边,美男淡淡抬眼:“看够了吗,姑娘?”水离一惊:“你能看见我?”我可是阿飘啊!不仅被发现了,还被人捞进了房。这美男凶得很,成日板着脸,可天底下只有他一人能看见她。从此,凤宿身边多了个旁人看不见的“阿飘”,不以为意。阿飘说他好看,说他能成人中龙凤,可世人皆知凤家落没不成气候。然而——水离再睁眼发现自己又!穿!了!这次有了新身份,但时间已经过去十年。听说权倾半壁天下的人叫凤宿。第20章这天魏准等着京婳歇下后才离开, 他回到云上居时,家里还亮着灯。客厅里还坐着京庆康,对方在看见魏准回来时, 示意他坐过去。魏准面上没什么表情, 走了过去。京庆康先开口:“你妈今天累了, 先休息了。”魏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京庆康见他没有要跟自己主动提起的意思, 不由问:“你跟京婳两人是怎么回事?现在她人呢?”魏准听见这里才抬头, “在之前城北的公寓里,现在已经睡了。”京庆康轻咳一声,“小准啊, 你可能还不知道今天京婳她母亲过来是什么意思。你跟京婳之间是不是在谈恋爱?她就是因为这过来的, 现在成了眼下这样子,不论怎么样,你们不能在一起。”魏准没说话。京庆康只当做他是听了进去,语气和蔼了几分:“从前我没能给你母亲一个名分,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京婳母亲不肯离婚, 我也是没有办法, 跟你母亲也说过这事儿,现在你也知道情况有变, 所以不管你和京婳之间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从今以后, 只能是姐弟,知道了吗?”这话让魏准觉得荒唐。“京叔叔,你这是要在京婳母亲尸骨未寒的时候娶我母亲吗?”虽说是有心理准备, 但现在魏准还是被京庆康这种骚操作震惊。京庆康皱眉,“这是我跟你母亲的事情,你只是小辈, 不要想着插手长辈们事。”魏准嗤笑一声,没再说话,站起来朝着电梯走去。“我不管你和我妈的事,你也不用管我和京婳的事。她今天不是在医院对你说了吗?以后她的事情她自己做主,不需要你插手。”魏准的声音落在客厅里,然后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口。而至于他的事,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来管。*京婳接连着几天都没有去学校,也没有回云上居。魏准这天在放学后,终于在她城北公寓楼下等到了她。这天京婳穿着一身黑色衣服,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在看着楼下站着的人时,京婳走过去,直接跟魏准擦肩,宛如没看见他一样。可就在擦身的这瞬间,她的手臂就被跟前的人拽住了。“京婳。”魏准皱眉叫着她名字。这几天时间他在楼下蹲不到京婳的人,给她打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学校也没人,甚至他还翘课跟在京庆康身后去看在殡仪馆会不会遇见她。但是这些始终没能让魏准看见她的身影,京婳每一次都比京庆康提前一个小时,这段时间,不仅仅是魏准,就连是京庆康也没看见京婳人影。只有到了目的地时,每次要处理跟郁霜相关的事情时,都被工作人员告知已经有家属先一步处理结束。魏准也问了容秦,容秦差不多也是受到跟他相同的待遇,完全联系不上京婳。魏准没办法,今天又来了。不过这一次终于没有落空。“你怎么不接电话?”魏准现在抓着京婳后,能明显感觉出来对方现在对自己的逃避。京婳轻轻挣脱魏准拉着自己的手,回头看着对方,眼神没有任何波澜:“不想。”魏准:“这几天你没有去学校也没有回家。 ”“这里就是我家。”“我们都很担心你。”魏准认真说。京婳眼里终于没像是之前那么无动于衷,她看了眼远处的天空,乌云压城,像是很快要下雨的样子。“我没事,你先回去吧,过几天等我妈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会回学校的。”京婳说。魏准看着她,现在的京婳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好像现在他不拉住京婳的话,这人就要消失一样。“你怎么了?我知道阿姨去世……”“魏准。”但京婳没等到他将话讲完,先一步打断了他,然后盯着魏准的眼睛,毫不回避开口道:“我妈,是因为出去找我才出的车祸是吧?”魏准:“……”京婳看着他愣怔的样子,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并没有到眼底,“没事,我现在都知道。我没事,我很好,真的,但我现在真的没精神去应付任何人的安慰好吗?让我一个人静静,今天我妈出殡。”魏准看着她,没再讲话,也没有再伸手去拉住她。京婳最终跟他擦肩而过,上了楼。不出片刻,外面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平添寒苦。京婳上楼后,脸色这才松垮下来。她看着电梯里倒影出来的自己,摸了摸脸,她觉得刚才自己表演得很好。她害怕再靠近时,自己忍不住要去报复,她不想变成自己害怕成为的样子。如果这样,不如趁早远离。等天外的暴雨倾盆,京婳刚迈进房间,一道闪电劈下来,吓得她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蹲下身,京婳捡起手机后,却没能再起来。她只是原地蹲着抱装自己,再抬头时,脸上有泪痕。知道郁霜是因为去找自己才出车祸后,她整夜睡不着,一闭眼,都觉得自己是杀人凶手。听到京庆康说魏准和郁霜魏玉芳的争执,她又觉得滑稽好笑又觉得难过。现在看见魏准,京婳明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母亲的不对,可却忍不住想迁怒。如果那天魏准没有出现在云上居就好了,如果……太多如果,总是让她轻而易举沉溺在后悔中。头顶的感应灯亮了又灭,反反复复,把她在玄关处的身影投下一团阴影,看起来格外孤单。京婳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鞋柜脑袋晕晕沉沉变得迷糊时,感到有人走到自己身边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对方身上的味道很熟悉,熟悉得叫人觉得放心,她头一歪,直接靠在了来人的胸膛里。等她脑袋落进柔软的枕头时,感觉到跟前抱着自己的人要离开时,京婳不由自主伸手勾住了对方的脖颈。她将自己的脸颊贴上去,冰凉的泪沾上了对方的皮肤。“别走……”她小声说。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才会让自己放纵如斯。“我怕打雷,你别走。”抱着她的那个怀抱,这时候好像真就不离开她了,将她放在床上后,拍着她的肩头,而另一只手,则是被床上的人紧紧拽着。“好,不走。”少年独有的低沉又嘶哑的声音传进京婳的耳朵里,让她脸上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魏准原本没想过要上来的,家里的密码锁上次京婳有告诉他,只不过这些天他不想擅自闯入京婳的世界。但今天不一样,他在楼下看着京婳离开,魏准只想等到京婳上楼,看见家中亮灯后就离开,可他一直没等到,看了眼时间,他不放心这才上楼来看看。只是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京婳倒在了地上。唤了两声,魏准将人抱起来走到卧室。这一抱,魏准只觉得怀中的人轻了不少。等到现在平静下来,仔细看着京婳时,魏准才觉得她清瘦了很多。这些天一直没有去上课在外面忙碌,什么都一个人担着也不找任何人帮忙,也不知道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原本就不大的巴掌脸,现在看起来更小了,几乎没什么肉,让人看了觉得怪心疼。再看时,魏准发现闭着眼睛的京婳眼角处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得湿润,她耸动着秀气的小鼻子,微微蜷缩了起来。魏准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手,给她搭上被子,等到身边人的呼吸声渐渐趋于平稳,他这才站起离开。外面的雨更大了。魏准回到家中时,直接上楼,打开门发现自己母亲就坐在他床头。这几天京婳没在云上居,但云上居家中的气氛每日也很低沉。魏准走过去,随手拿起一根毛巾,擦了擦自己被雨淋湿的头发。“你又去找她了吗?”魏玉芳语气沉沉问。魏准拉开椅子坐下,脱下外套,只穿着里面一件灰黑色卫衣,听闻这话后点点头。“她现在怎么样?还好吗?”魏准摇头:“不好,很憔悴,而且今天她母亲出殡。”“看过了就放下,她怎么说也是你姐姐。”魏玉芳忽然话锋一转,严肃开口道:“我之前竟然还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心思,但现在,你必须给我放下!”魏准听着耳边的训斥,模样看起来散漫并不像是放在心上的样子,“现在还不是。”魏玉芳急了:“你这是要铁了心跟我对着干?京婳有什么好,你以后会遇见更好的女孩子。你那天难道没有看见她母亲是什么样子吗?那么偏执的人,跟你京叔叔在这么多年耗着,只是为了报复,你难道还不明白这种疯魔是会遗传的吗?”如果仅仅是继女的话,她不介意多养一个女儿,但如果是别的身份,魏玉芳实在是很难看好京婳,“何况,她迟早会是你姐姐。”最后一句,魏玉芳说得肯定极了。魏准狠狠皱起了眉头,“妈!”就像是魏玉芳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一定非京婳不可一样,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在看见了京庆康和郁霜的争吵后自己母亲还想着嫁给那个男人。但现在,让魏准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另一句话。“京婳她母亲是什么样子,跟京婳是什么样的人没有关系。您也跟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难道您还不知道吗?”魏准觉得失望,难道就因为郁霜,京婳在别人眼里就注定是个有毛病的人吗?这对她而言,实在是太不公平了点。“她什么样子我管不着,但是你,就是不能跟她在一起!”作者有话要说:魏准:我偏不!第21章魏准紧抿着唇, 不再说话。魏玉芳絮絮叨叨又教育了他半个钟头,见他不反驳,只当做他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这才离开。魏准洗了澡倒在床上, 看着天花板, 脑子里浮现的却是京婳一个人靠在玄关角落的画面。一个人抗下所有即便是觉得吃力, 京婳也从来不说, 他有点睡不着。相比于魏准的失眠,京婳在另一头却是难得睡了个好觉。这些天来回奔波,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累。郁霜今天被火化后, 以后自己想去见见她, 也只能去墓园对着冰冷的墓碑说说话。京婳都不清楚在自己心里对郁霜到底是什么感情,她们不像寻常母女,很多时候更像是上下级。郁霜负责发号施令,她负责服从。过往没有觉得母亲是有多让人觉得温暖的亲人,但现在失去后, 她觉得空荡荡的房间里变得更冷了。幻觉里有温热的怀抱胸膛, 京婳忍不住贪恋其中的温暖,拽着不想松开, 熟悉的气息包裹了自己后,终于沉沉入睡。第二天醒来时, 京婳坐在松软的大床上,环顾四周,皱着眉思索片刻, 起身洗漱后走到客厅里将桌上放着的白色药丸混着水吞了进去。今天是工作日,京婳收拾一番,下楼打车去了学校。好几天没上课, 回到教室时,不少人围聚上来,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生病。京婳笑着一个个说着没关系,好不容易等到上课,耳边这才清净一点。容秦等到第一节 课老师进门时这才小声问了句:“还好吗?”京婳点了点头。上课时容秦心不在焉,这段时间京婳虽经常联系不到,但对方好歹也还会给她报个平安发个没事的讯息,只不过她始终没见到京婳人影,一直担心。等熬到下课,容秦从课桌里拿出一瓶香蕉牛奶,插上吸管递给身边的人,“没吃早饭吧?”她从魏准那里得到确切消息京婳一直没有回云上居,那现在她一个人住,肯定没有照顾好自己。京婳:“不太饿。”“你这也不成啊,早餐不是你觉得饿了才吃。明天我每天给你带一份。”容秦道。她其实还有很多想问的,可好像现在面对京婳,在对上后者几乎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时,她又什么都不忍心再问。“以后都准备住回城北吗?”京婳:“到高考结束之前,应该是这样。”“谁做饭?你一个人在公寓?”京婳笑着耸耸肩,表示自己一个人能应付:“从前不也是这样吗?我自己可以,再说,真觉得麻烦的话,家里还有阿姨的联系方式,到时候让人过来就好。”容秦沉默片刻,想了想,还是问出口:“阿婳,那个,你知不知道最近魏准一直都在找你,我听他说你连一条消息都没给他,等会儿你要不要去跟他聊聊?这段你没出现的时间,他急的嘴角都长了燎泡,我听顾长安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去竞赛班,王老师好像很生气……”但容秦这话还没说完,京婳已经先开口打断了:“以后我们可以不聊他。”容秦:“啊?”京婳冲着她笑了笑,像是解释一样开口:“容秦,我没办法跟他像是从前那样相处,京庆康如今因为我母亲去世,终于可以摆脱束缚了他快二十年的婚姻,要跟现在家里那位阿姨结婚。平心而论,我做不到跟他像是从前那样相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