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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带季候风》TXT全集下载_28(1 / 1)

某天,正逢电视转播当地的橄榄球比赛,他和曼德瑞聊起了运动。澳洲是运动强国,其中橄榄球最为受欢迎。曼德瑞问他,有没有到现场观看过橄榄球比赛。韩沉西摇摇头,说,没有,我对橄榄球一无所知。曼德瑞一副惋惜的表情,太遗憾了,他说,橄榄球是我的信仰,是我生活的全部。作为橄榄球的狂热粉丝,他热情地向韩沉西科普澳式橄榄球,然后在一个周末,载着韩沉西驱车两小时到一个bunbury的小镇观看了一场afl季前热身赛。韩沉西得以深入了解澳洲的文化,而作为回报,他教曼德瑞打乒乓球。人高马大的曼德瑞在小球上动作显得十分笨拙,他玩不转,他感慨说:“我们在这乒乓球方面做的太差劲了,我们最好的乒乓球运动员在08年奥运会上只取得了三十三名的成绩,反观中国,包揽了金银铜三块奖牌。”韩沉西嘚瑟道:“天生的,我们每个中国孩子的血液里流淌着打好乒乓球的技术。”曼德瑞:“我听出了你在为你的国家而感到骄傲。”韩沉西:“正如你为你国家的橄榄球而自豪一样。”......随着韩沉西越来越游刃有余的掌握自己的生活,逢着周六日没有课,他背上书包,书包里装一瓶水、一罐牛奶和一块三明治,再挎上相机,他开始在这个异域城市里大胆行走。由巴士转地铁再转火车或者轮渡,他到达了海岸、踏上了小岛、进去了展览馆。有时远离城市喧嚣,坐在壮阔的海岸线上,享受着宁静和闲暇,他便会想起望乡——那个农田纵横阡陌的小乡镇,以及生活在那里的一位老人。奔腾而复杂的情绪涌上来,他的眼圈还会红,可在眼泪即将流出眼眶时,他又会想起那个拥抱着他、不断安慰和鼓励他的女孩。他依旧无法彻底释怀老人的离世,他曾经给老人立下的承诺,一声声回响在耳旁。“姥爷,您这做饭的好手艺过两年传给我,以后我下厨做给你吃。”“想去天津听戏,得嘞,等我学了车,载你过去,咱来个自驾游,两三个月不回来那种。”“姥爷,我不挂科,不给你跌份。”“您奔着一百活,等我三十了,弄个重孙子给你抱抱。”“等春天一过,夏天一到,您苗圃里那什么豆角黄瓜西红柿熟了,我就回去吃了。”“......”有一些承诺永远无法实现了,而有一些承诺日后实现了,老人也再无法见证了。温柔的海风卷着旋儿从脸庞吹过。韩沉西望着白云和蓝天,给弋羊打了通电话。他问了他从来不敢问的问题。“羊姐,想起你父母的时候,你还难过吗?”“不难过。”弋羊轻声答,“我已经不太记得他们的样子了,偶尔想起他们的时候,眼前只是模模糊糊两道影和一股情绪。”“什么情绪?”弋羊片刻迟疑后,说:“对我爸,是不断地恨他,又不断地原谅他;对我妈,是一旦我心里产生原谅我爸的念头,我愧疚,我恨我自己。”她背负着突如其来的家庭悲剧,已经行走很长时间了;而他,才刚刚开始。“你比我勇敢,羊姐,一直都是。”.....涉足的地方越来越广阔、碰到的风景越来越漂亮、看到的新鲜玩意越来越稀奇古怪,随之照片越拍越多。韩沉西觉得照片储存在相机里太可惜,他想它们变得更加有意义。考虑许久,他找到一家打印店,将精心挑选的照片制作成了明信片,背面简短的写上几句话,或是思念的心情或者景点介绍,然后通过邮政,分批次邮寄给弋羊。这种小浪漫被曼德瑞发现后,他困惑地问:“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你可以直接将照片发送给她啊。”韩沉西莫名想起了弋羊收到柳丁送给她的素描画像时,她眉眼间的小惊喜。他说:“照片通过电脑发送过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接收明信片,她要怀着期待的心情,经过漫长的等待。时间会在这中间酝酿出更美好的东西。”曼德瑞恍然大悟,他用一种欣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韩沉西,说:“你太会了,我想如果我是女生,也会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你。”“......”韩沉西挠挠鼻子,“你的表扬让我惶恐。”曼德瑞哈哈大笑。弋羊收到明信片自然特别开心,她用一个盒子小心地将每月降临的“小惊喜”妥帖地保管好,同时,她也寄过去了一个回礼。韩沉西得知时,问是什么。弋羊缄默不言。“哦呦!”韩沉西瘪嘴,“还学会卖关子了。”等他收到包裹,打开看,是一块5厘米长5厘米宽的正方形玻璃,玻璃体内部雕刻着他的半身立体图像,惟妙惟肖的。韩沉西问弋羊:“这是激光内雕?”弋羊嗯一声。“你做的吗?”“是啊。”弋羊轻快地说,“金工实习的时候跟着激光老师随便做了个小玩意儿,那块玻璃是我不小心切坏掉的废料。”韩沉西笑着问:“金工实习上是不是要教你们用螺丝刀和扳手啦。”“对的。”“累吗?”“一点都不累。”韩沉西啧了声,“听出来了,似乎挺开心的。”弋羊难得傻笑道:“挺好玩的,收获很大。”这个姑娘大一结束并没有转专业,理由很简单,虽然机械的课程难了点,但跟零零件件打交道,她挺喜欢。韩沉西调侃:“这么说,以后咱家里的冰箱电脑电视机出毛病了,劳烦你动手维修了。”弋羊长叹一口气,无奈道:“你又来。”韩沉西笑得不能自已。......这之后的一年零九个月,韩沉西得了假期都会回国。与弋羊腻歪些许日子,再溜到封县招惹招惹父母双亲,直到把二老惹烦被扫地出门,他拍拍屁股滚回澳大利亚。他拿到学位证第二天,曼德瑞请他到家里做客。曼德瑞的父母以晚间bbq的形式招待了他。长桌上,曼德瑞从便捷式冰箱里拿出冰镇啤酒递给韩沉西。他再次询问:“你真的不打算读研究生了吗?中国的很多留学生都会选择继续修学这条路。”韩沉西拨弄着盘子里的袋鼠肉,摇摇头,“我能顺利毕业,你的上.帝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的上.帝帮助每一个向他求救的人。”曼德瑞感恩了一下,继续劝说,“我真诚的希望你能留下来,你和悉尼的阳光很配。”韩沉西咂一口啤酒,说:“我要去做我的女孩心里的太阳。”“哦。”曼德瑞甩甩手,“为了爱情。”韩沉西宛然一笑。曼德瑞却突然有些伤感,“你是我的第一个中国朋友,我觉得我们很聊得来,想到以后很难见面了,真是太难过了。”“你也是我的第一个澳洲朋友。”韩沉西说,“欢迎你以后来中国游玩,保持联系。”“有机会我会去的。”曼德瑞说,“你也要记得回来看看,过来度假,带上你的女朋友。”听闻这句,韩沉西眨下眼睛,将目光放远了。曼德瑞观察他,发现他的眼神不似平常那般透彻清润,多了几分若有所思。“你好像有心事。”曼德瑞揣度。韩沉西重新看向他,笑了笑,继而缓慢却坚定地说:“会的,不久之后,我会带着她再次回到这里的。”这里有我努力的样子,也是我最靠近她的地方。第73章“你没正事可干吗?”人归国有一星期了, 这一星期,柳思凝眼看着她不争气的儿子吃饱了睡、睡足了背着手车间瞎转悠、转悠累了抱手机打电话。而这会儿呢,正窝在韩崇远的办公室, 捣鼓韩崇远新买的茶具, 挺有闲情逸致。“我跟你说话呢。”柳思凝见韩沉西只是扬扬眉峰,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抬手朝他肩膀就是一巴掌。韩沉西冷嘶一声, 勉强开尊口说:“正事是什么?”“你说正事是什么!”柳思凝知道他在装傻, “毕业了, 你不马不停蹄地找工作, 整天闷在家养膘呢。”韩沉西一只手手肘垫在膝盖,拄着脸, 一只手提溜煮水壶的壶盖, 一盖一合,发出金属碰撞的噪音。经过短暂的思索,他语气散漫地问:“找什么工作?你给个门路呗。”“嘿!我哪知道你想干什么工作!”柳思凝扯着嗓门道, “你不从小到大都很有自己的主意么,怎么这会儿没主心骨了。”韩沉西懒洋洋地朝柳思凝斜去一眼,嘟囔说:“走路还有迷路的时候呢, 就不能允许我彷徨一阵。”“你可拉倒吧。”柳思凝啐他, “人家彷徨是心里真装着事, 饭不吃觉不睡,你呢,你说说你哪天不是日上三竿才醒。”“秋困呢。”韩沉西辩解。柳思凝被噎得一时无话。韩沉西则盯着茶台专心煮水,等到水壶发出咕噜噜的蒸汽声,他弓腰, 从茶柜里拿茶叶。柳思凝瞧着儿子始终一副不急不缓的做派,琢磨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冷静下来,跟他商量道:“你要想生活得稳妥点,就赶紧去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要是脑子里有其它想法,比如开店做个小生意,缺启动资金的话,我跟你爸可以适当支持你点。”韩沉西打个哈欠,淡淡地哦了声,停顿片刻,说:“启动资金可能有点大。”柳思凝听他的语气,好似真在盘算什么,“多少?”她问。“估计得抄家底了。”这话落在柳思凝耳朵里,完全是耍混,她难以置信道:“我跟你爸还健在呢,你这就开始觊觎家产啦。”韩沉西咂咂嘴:“反正都要落在我兜里,早点晚点有什么区别。”“......”柳思凝被他的敢说和不要脸惊呆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儿子。”韩沉西耸耸肩,咧嘴笑得十分开心。“滚滚滚——!”柳思凝夺了他手里的茶叶,往门外轰人,“别让我看见你,眼烦。”韩沉西被迫起立,“你让我去哪儿啊?”柳思凝嫌弃地说:“离家出走,爱去哪去哪。”韩沉西叹口气,他走到办公桌前,捞起一把车钥匙,说:“我爸的车我开走了。”柳思凝在他背后冷哼:“开走就别回来了。”车驶出厂门,韩沉西直接朝望乡开去。他的驾照前天才刚刚到手,车技不算老练,稳扎稳打地开着。沿路还是熟悉的风景,国道两旁粗粗大大的梧桐树的树叶泛着黄。除了时间过去了,小乡镇贫瘠的土地上,一切好像都没怎么变化。韩沉西突然有股时空倒退的错觉,仿佛他现在还是一名高二的学生,趁着周末假期,来找柳泊涟吃顿炸酱面。直到车停在旧厂房门口,这错觉才渐渐褪去,已经失去姥爷的隐痛慢慢爬到心骨。韩沉西打开车门下车。厂房彻底废弃,大门紧闭,门上加固了两道铁锁,这锁因为风吹雨淋早已锈迹斑斑。他没钥匙。不过他想进去到也难不住他。他纵身一跃扒住墙,利索地跨上了墙头,然后动作到此止住了,他没翻下去。还是不敢面对,这还是柳泊涟离世后,他第一次过来。车间修筑得不算高,只有一层,韩沉西远远能看到房子后面柳泊涟翻种的菜圃,没人打理,杂草长得有小腿那么高了,萧瑟而荒凉。他愣着神,目光有些空洞。干坐着不知多久,兜里的手机震动了。韩沉西掏出来看,是弋羊的电话。他把电话挂了,改为视频。手机屏幕上出现弋羊小小的一张脸。“我刚想联系你呢。”韩沉西抢先说。“你先等一下。”那边有点卡顿,弋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跑步声,视频跟着晃来晃去,再次稳定,弋羊回了宿舍。韩沉西看到她捋顺凌乱的头发,突然意识到,自从他跟弋羊提及她散着头发好看,弋羊披散头发的次数增多了。他轻快地笑了笑。“你笑什么?”弋羊捕捉到他的表情,问。“看到你高兴呗。”韩沉西含糊带过,“我听天气预报讲,上海今天刮台风。”弋羊嗯了声,“风挺大的。”韩沉西揶揄说:“那就待在宿舍别乱跑了,把你刮飞了,我找谁说理去。”弋羊无语地抿抿嘴。韩沉西笑得更加灿烂:“好了,不逗你了,找我什么事?”“院里的保研名额下来了。”弋羊眼角有藏不住的喜悦。“上了?”“嗯。”韩沉西得意地哼了声,“我就说你没问题吧,瞎担心。”“压最低线上的。”弋羊说,“大一的成绩太差了。”“那咱大二不是迎头赶上了么。”韩沉西开心到嘚瑟。弋羊笑得腼腆。韩沉西问:“晚上跟寝室的那三位出去庆祝么。”弋羊明显地一怔,看着韩沉西的目光变得游移,“没...必要吧。”“有。”韩沉西耐心地说,“这是件开心并值得炫耀的事情,应该跟室友分享的。”弋羊微微沉默后,点点头。韩沉西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你呢?”弋羊问,“找我什么事?”韩沉西抻抻腰,晃晃腿,“我就是想问问。”他顿住,突然不说了。“问什么?”弋羊看他欲言又止,蹙起了眉头。“问......”韩沉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扫了圈厂房,再重新看向弋羊,用半正经又半不正经地语气道,“你对我未来的职业有什么期待吗?”弋羊一时哑然。韩沉西又说:“金融、税务、咨询、销售、或者......英语老师?”弋羊严肃道:“这不应该问你自己吗?你想做什么?”“我想......”韩沉西眉梢一吊,又开始调戏,“你养我。”可这次弋羊没像以往那样表现出无奈和享受,她心知他是故意打岔。“你怕我对你有职业歧视么。”弋羊本来就敏感,与韩沉西相处久了,很容易听出他话里的言外之意。韩沉西悠悠叹口气,“给你的小男朋友留点面子。”几乎他的话音一落,弋羊喊了他的名字,说,“你决定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支持你的。”电话挂断了。韩沉西搓搓脸,莫名感觉两肩担了沉重的担子。他的手从脸移开后,改成垂下,又如释重负般轻轻拍了拍围墙,接着转过身,从墙上跃下。重新回到车上,拧钥匙发动车子。刚调转车头,瞧见迎面驶来一辆红色的夏利,很旧的款式,韩沉西无意扫了眼车牌,很是熟悉。然而没待他把车牌和车主对上号,夏利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他的车门旁。车窗落下,一声“哥”叫地韩沉西心角一颤。“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到家有两个小时。”范胡晒得黑不溜秋,咧嘴一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变化挺大。我都没敢认你。”韩沉西打量着他,他整个人棱角坚毅许多,气质也成熟不少。“毕竟小三年没见了。”范胡拨楞拨楞他扎手的板寸头,“我是瞅着走路的姿势像你。”韩沉西计算了时间,“你是...退伍了,还是......”“探亲假。”范胡说,“我考上军校了。”“行。”韩沉西欣慰地笑,“有你的。”范胡摸摸鼻子。两人对望着,突然沉默了。以往过硬的友谊因为时间和地点的间隔,产生了距离和陌生感。还是范胡先打破气氛的尴尬,说:“我来看姥爷。”韩沉西张张嘴,“姥爷他......”范胡打断说:“我都知道了,姥爷走没几天就知道了。”韩沉西点点头,“你妈跟你唠叨了。”“不是。”范胡瞄他一眼,“小柳儿跟我说的。”韩沉西一愣,“你俩联系着呢。”范胡嗯了声,不知怎么的,又补了句:“我就跟你断了联络,我有时跟羊姐还聊呢。”“真的假的。”韩沉西质疑。“真的。”范胡说,“但都是说两句就熄火了,聊不起来。”韩沉西乐歪在驾驶座上。熟悉感回来了一点点。“哥。”范胡又道,“我还没去姥爷的墓地呢,我想去给你给他烧张纸钱。”韩沉西点点头,“走吧,我也有段时间没去看他了。”韩沉西带路,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到板桥。他们在镇街口停了车,然后从农田一路斜到坟地。范胡有心,提前准备了一瓶茅台、一条烟以及一沓纸钱。他把烟拆了,自己嘴里噙了根,又递给韩沉西一根,说:“你抽吗现在?”韩沉西摇摇头,但他把烟接了过来,点燃后,倒插在坟头前。范胡撩起裤腿蹲在他旁边,拎起酒瓶,磕开瓶盖,就要往地上倒酒。韩沉西阻挠说:“收起来吧,浪费了。”“我的一份孝心。”范胡推开他,冲着坟堆说,“姥爷,早先没来送您,现在我给您敬酒赔罪了。”空气里瞬间弥漫了一股浓重的酒气。之后,两人都没在说话,各自想着心事。田野间有风,差不多等风彻底把酒气吹散,韩沉西摸了摸紧挨着坟头的一块地方。范胡瞧着那块地方微微凸起,倒像个小坟堆,问说:“这是?”韩沉西说:“翠花。”范胡心里一个咯噔,“怎么没的?”“不知道。”韩沉西说,“那会儿顾不上它,等找到它的时候,死在马路中央了。”他叙述得很平淡,几乎没什么特别伤感的情绪,范胡耷眼瞧他,恰好韩沉西转身走,他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柳丁有次打电话给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跟他说她哥有点吓人,她不敢跟他说话。当时他不明白,韩沉西怎么会吓人,现在好像有点懂了。他们直接回了市里。韩沉西要请范胡吃饭,给他接风。本来是想下馆子的,但范胡馋夜市的烧烤,只好拐去鼓楼那边,一家常吃的烧烤店,找了张桌子坐。点完菜,范胡刷手机时,看到张琦的动态,发现他也在市里玩,跟韩沉西一商量,把他也约了过来。张琦一进店,按照嘱托,先找皮最黑的那一个,所以他率先看到范胡。连蹦带跳地扑到范胡身上,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兄弟,混得挺有模有样啊,拿碗吃上公家粮食了。”一如既往地油嘴滑舌,会说场面话。等他再看向韩沉西。小嘴啧啧啧几声,嚷道:“我靠!我靠!这是哪尊活.佛啊!”韩沉西被他的嗓门震了耳朵,偏了个头。张琦没发现,继续控诉他:“平常给你发消息,竟然端上架子了,好长时间不理一句,你说说你是不是到国外镀了层资本主义的洋金,看不起我们平头小老百姓了。”韩沉西踢他一脚,“别给我盖帽子。”张琦灵巧躲过,他从隔壁桌端了张椅子在桌前落座。范胡问他:“你不是还没毕业么?不在学校呆着,回来浪什么?”张琦当年的高考成绩够了个三本线,在隔壁省念大学。“我找店面呢。”张琦本性没变,在老同学面前丝毫不见外,拿着烤肉吃得格外欢快。韩沉西说:“什么店面?”张琦眯眼一笑:“火锅店店面。”范胡说:“你准备搞个火锅店啊。”张琦点点头:“跟两朋友合伙。”“你明年才毕业吧。”韩沉西用起子开了两瓶啤酒,分别递给他们。张琦嗯了声。韩沉西瞄他一眼:“那这么早折腾什么?”张琦说:“早奋斗,早致富么。”韩沉西和范胡同时笑出声。以往没心没肺的人,到开始给自己盘算前路了。张琦心知他的话其实听着不太靠谱,也有点不好意思,犟嘴道:“笑屁啊,能不能尊重劳动人民的忧患意识。”韩沉西和范胡又是一阵笑。张琦翻个白眼,抱怨说:“你俩还让不让你好好吃串肉。”“吃吃吃。”范胡连忙敛去笑意,说,“琦哥,不够咱再点,沉哥今晚请客。”张琦哼了声。三人埋头默默吃了会儿。陡然,张琦想起什么,看着韩沉西,说到:“你光笑我呢,我还没问你,你这从国外回来,准备去哪儿高就啊?”“我.....”韩沉西捏着盘子里的清煮毛豆,犹豫一下说,“我准备把我姥爷看的那个厂子开起来。”第74章这个决定外人听起来丝毫不离谱, 反而合情合理。本身韩家就是靠开棉纱厂发家的,韩沉西作为孙辈继续涉足这个行当,明显是既得利益者, 前程一片看好。张琦羡慕地眼睛发红, 咂嘴感叹投胎的重要性。他挪着凳子屁颠颠挨近韩沉西,一把抱住韩沉西的大腿,冲人风情万种卖个笑, 一声声“哥”喊着, 直言有朝一日发达了别忘了昔日的同窗兄弟。趋承巴结的谄媚样韩沉西看得胃里一阵恶寒。韩沉西一脚蹬开他。张琦的身体朝范胡的肩膀歪去, 范胡便顺势刮了他一脑袋瓜。“琦哥, 现在巴结早了点, ”范胡也开始开玩笑,“等日后他真成事了, 到时咱俩难兄难弟拎着果篮一起去厂门口堵他, 去望乡的路我熟。”“成。”张琦昂昂下巴,挑衅地斜韩沉西一眼,略带警告地说, “他敢狗眼看人低,咱俩就写大字报控诉他,搞臭他名声。”“对, 搞臭他。”两人默契地达成一致, 端起酒瓶碰了碰。韩沉西:“......”有张琦在的地方一定有八卦, 这家伙收集情报的能力更上一层楼,毕业后七班七十号人的动向,他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聊起来喋喋不休。无意提及夏满珍时,张琦说:“这姑娘还跟吴明好着呢。”韩沉西略感意外, 校园爱情能走长远的真不多见,或许他感同身受,“挺难得。”他如此评价道。“也是分分合合的,撕破脸皮闹了好几场。”张琦表情复杂地说,“前不久又搞在一起,说是夏满珍怀孕了。”韩沉西一愣。范胡身体也僵了一下,“准备生么?”“哪能啊,打掉了。”张琦突然愤愤道,“吴明也忒不是个东西,整天东混西混的,医药费的钱还是找李海凑的呢。”他叹口气,“我是真不知道那姑娘看上吴明什么了,死心塌地跟着他。”韩沉西和范胡哑然。不过,这事身为旁观者听一耳朵便行了,实在不好评头论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看着觉得不可思议,指不定当事人享受其中。都不吭声,话题止住,过一会儿,岔开扯到韩沉西在澳大利亚的生活方面去了。这顿饭,他们喝到很晚才散伙,因为沾酒没法开车,韩沉西当夜睡在范胡家。两人洗漱后躺在一块,范胡不知想起什么,笑着说:“还是怀念上学那会儿,无忧无虑的。”韩沉西:“你现在愁什么呢? ”“多了去了。”范胡重重呼出一口气,“光是留部.队就够我妈跟我闹腾一阵子了。”韩沉西问:“你想留吗?”范胡点点头:“不想留我考什么军校。”韩沉西:“想留就留,你妈嘴上骂得凶,可到最后还不是回回依着你。”范胡:“就是因为这样,心里才愧疚,等以后分配了,离得更远,三两年没法回家是常态,二老慢慢上了年纪,整天胡思乱想的,万一他们有个小病小难,我也没法在身边俯服侍。”“不是有我呢。”韩沉西安慰说,“真有事,我能放着他们不管。”范胡揶揄:“干儿子和亲儿子能一样论么。”韩沉西啧了声,“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想想又说,“抓紧谈个女朋友。”范胡蓦地沉默了。韩沉西侧侧头,借着窗外的月光斜他一眼,感觉到他有心事,轻笑出声,“有目标了?”“还...不确定。”范胡支支吾吾的。“不确定什么?”韩沉西追问,“不确定喜不喜欢人家?”范胡经过思忖后,嗯了声,说,“情况有点复杂。”韩沉西挑挑眉,他没再具体问,只是听他的语气虚得紧,刺激他说:“怂了啊?”范胡挠挠头,承认了,“有点。”韩沉西又笑了,“怎么去当个兵,把胆子练小了呢。”范胡皱着脸与韩沉西对视一眼。韩沉西看他挺纠结的,也有些无从说起,善解人意地帮他圆了场,“你自己掂量着办吧,有好消息了记得通知一声。”第二天一早,韩沉西回了县里。又无所事事地虚度几天年华,柳思凝忍不住再次唠叨他。韩沉西翘着二郎腿,坐在别墅院子里的躺椅上吹秋风。他打断柳思凝的碎碎念,问说:“妈,咱家在望乡的那个厂子怎么倒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柳思凝狐疑。韩沉西毒舌道:“打听打听你跟我爸的黑历史呗。”柳思凝:“......”这些年,柳思凝从来没跟韩沉西诉苦生意上的事。一来,想着他年纪小,苦哈哈地跟他说自己不容易,儿子不见得理解;二来,孩子就是孩子,正值上学的年纪,好好享受青春最重要,没必要让他承受她和韩崇远工作上的负面情绪。可现在,他主动问,且柳思凝感觉到他的发问带有一定的目的性,便事无巨细跟他说了。望乡的厂当年分两个车间,一个车间生产21支气流纺,一个车间生产16支赛络纺,均是低支纱,低支纱本来在市场上就卖不上价,利润空间小。又随着国际贸易商逐渐增多,纱织进口量加大,从缅甸、越南、印度等国家采购的同一支数纱线进入国内市场,价格要比本地企业的产品低上一两百块钱,竞争力被削弱,然而成本无法进一步降低,柳思凝考虑转改高支纱线。纱线支数越高,相应地对棉花纤维品质的要求大幅度提升。原材料的购买由北方的一批棉产地变动为新疆的长绒棉产区。零几年的时候,新疆这个地方由于管控不足,棉花市场杂乱,空包骗子公司遍地开花。说来,也是柳思凝运气差,带着采购部一头扎过去,贼准地踏进了一家门面功夫做得分外到位的棉厂,近二百万的合同签了,钱电汇到位了,厂房人去楼空,打水漂没听到个响。报警后,警方扔下一句话,“已立案,等消息。”,便再无后续。启动资金断掉一大截,再加上纺织厂的流动资金本就受制于织布厂,刚好这事又发生在六月,整个行业的淡季,行情不好,需求量减少,厂里货物出现库存,让利销售导致亏损。一环扣一环,种种不良因素堆积,厂就这样死在了手里。韩沉西歪着脑袋问:“怎么没找我爷爷资金支持一下呢?”“你爸要面子呗。”柳思凝瘪瘪嘴,“他本来就嫌你爸没能力,不会经商,再去求他,那不是把脸伸到他跟前让他嘲笑么。”韩沉西看她妈一副小肚鸡肠的尖酸刻薄相,咧嘴笑着说:“挺大怨气啊。”柳思凝语气蛮横道:“替我老公抱句不平,不行么。”韩沉西哪敢说“不行”,哐哐直点头。安静了会儿,然后又问:“现在这个厂呢?怎么开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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