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对于让简毅侯背负了多年骂名的禹国,占城人是记得牢牢的。侯府上的人,更不用说。所以,一听说禹国来使,整个占城都有些热闹起来,到处都是议论声。容悦闻言,终于猜到近日侯爷心事是为何了。厉晟最近养成了早日回府的习惯。这日,他陪着容悦用完晚膳后,容悦提起了这事:“禹国来使,侯爷是否也要回京?”她正拿着帕子细细擦拭手指,随后抚上小腹,小腹处尚未隆起,她却身上已散发着一股别样的温柔。她偏头看向厉晟,眸子透彻,只是单纯的疑惑。而厉晟看了她半晌,才应了一声,随后就沉默下来。容悦有些茫然,自怀孕后,她就越发不愿去想事情了。只是她看着厉晟的异样,心底大致猜到什么,她微顿,咬唇勉强露出一抹笑:“侯爷此番回京,是……不带我?”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手被烫伤了,码字变得特别慢,写到了凌晨四点……今天打算一天补觉(我本来请假了的!后来感觉能写完,就把假条销了,可哪知道写到这个时候!头秃)第102章那日谈话已过去了几日, 厉晟也带着庄延等人前往京城。自打有孕后,容悦就越发嗜睡,然而厉晟走的第一日, 容悦怔坐在床榻上, 久久未眠。玖思坐在床榻边上, 笑着问她:“夫人可是想侯爷了?”容悦斜了她一眼,嘟囔:“谁想他了。”她顶着玖思揶揄的视线, 呐呐不言, 微撅唇, 她只是不习惯而已。半晌后, 她敛下眉眼。太不习惯了。纤细的指尖抚上微隆起的小腹, 无意识地抚了抚,容悦轻咬唇, 压下心底的不安。侯爷待她的心思不用说,可她如今正是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是回京了。禹国,对于侯爷来说, 绝不是简单的战败国而已。容悦的眼睫轻颤,她有些不安。不过是害怕,那人会一意孤行地去战场。可她说不出阻止的话。她想起那日,她问侯爷是否要回京时, 侯爷眼底晦涩难辨的神色,让她直接噤声。她不知他遇到过什么,这么多年依旧放不下。她帮不了他, 能做的,只有安静等他回来,而不是去阻止他。半晌后,她轻叹了一声,让玖思惊疑地抬起头:“夫人这是怎么了?”容悦轻抿唇,最终与她说了心中的担忧。玖思一顿,陡然捏住袖子中的一个香囊,她愣了良久,才问:“侯爷可能会去打禹国?”容悦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是闷闷地点点头。玖思勉强一笑,安慰她:“夫人不用担心,侯爷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的。”话虽如此说,可是她捏着香囊的手久久不放松。这边主仆二人说着担忧心事,而离开占城的厉晟等人也终于到了丰城驿站。庄延轻步到厉晟身边:“有信来报,禹国来使刚离开丰城。”厉晟脸上挂了一抹似是而非的笑:“他们不是今日早上刚到丰城吗?”庄延低下头,没有回话。他们派了人,紧跟着禹国来使,那禹国来使又怎么可能丝毫不知他们从后面追过来?侯爷厌恶禹国的心思丝毫不遮掩。这丰城又属占城附近,可以说是侯爷的地盘,那些人怎么可能不忌惮?此时祁星上前:“他们走不了多远,若是侯爷想,明日定能追上他们。”厉晟眯了眯眼:“本侯记得,丰城外还有些流寇未除尽?”祁星眸色微深:“正是。”“那禹国人趁夜离去,少不得受一番折磨了。”庄延也跟着笑道。厉晟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终究是在我大明朝境内,本侯也不忍心放任不管。”“传令下去,连夜赶路!”祁星无声退下,等到厉晟等人到了丰城外,他又悄然出现。厉晟若有似无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一行人出发。丰城连靠在占城附近,另一边地势险峻,若是厉晟带着容悦,绝不会走这条路回京。可容悦不在,他又一心想给禹国使绊子,得知禹国走了这条路后,就带着人追了上来。他们刚刚穿过林子,就听到外面的惨叫声。祁星下了马,无声地朝前去。片刻他回来:“禹国所带侍卫死伤过半。”厉晟敛下眼睑,忽地偏头问庄延:“连夜奔波,可有人累了?”庄延眸子一转:“侯爷不知,这一路上风雪交际,我们的人早就受不住了。”厉晟轻啧了一声,无奈叹道:“既如此,就让他们歇一会儿吧。”他嘴角勾着一抹担忧的幅度,说出的话平平淡淡,却让人莫名发寒。这一等,就等到前面惨叫声渐渐变小,前方的祁星朝后打了个手势,厉晟才微微朝庄延颔首。厉家军冲出去时,禹国来使只剩下了所谓的福安公主和那位皇子,以及几位使臣,还有四五个侍卫。而那些流寇早在看见人时,就跑得一干二净。福安公主等人还未缓过劲,那位皇子狼狈喊道:“拦住他们!”庄延眼底闪过一丝冷笑。这禹国人永远摸不清形势。不过他丝毫未表露出来,深深皱起眉头,严厉道:“先救人!”这时,厉晟才慢悠悠地骑马出现,他高高地坐在马背上,对着底下的人,似笑非笑:“这是怎么了?怎么搞得这么狼狈?”禹国使臣一见他,眼底就浮上忌惮,甚至连这无妄之灾都有了无数的猜测。不过就算想再多,他们面上依旧恭恭敬敬。他们曾见过这个简毅侯,当初埕独之战,禹国死伤无数,对禹国来说,简毅侯比大明朝的国君名头有用多了。不过他们知晓,可那个皇子却不知晓,依旧叫嚣着:“本殿让你们拦下他们,你们聋了吗!”陡然,冒着寒光的刀面横着他脖颈,祁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三皇子脸色一白,嘴唇轻颤着,不敢再多言。禹国使臣忙低下头,惨白着脸道:“简、简毅侯,我等是禹国来使,这位是我国三皇子。”厉晟漫不经心地微颔首,意义深长地“哦”了一声,更让这些人背生寒意。那三皇子听到使臣的话,也不敢再放肆。来大明朝之前,父皇早就提醒过他,万不可得罪简毅侯。那使臣深呼吸了下,终于平复心情,尽量不卑不亢道:“简毅侯,我等路径此处,却死伤无数,望贵国给我等一个交代。”简毅侯笑了:“这话还是对圣上去说吧。”“还是说,你们就想对本侯说?”禹国来使噤声,他们又不是傻子,大明朝国君为了两国颜面,还可能对他们善待,而简毅侯?没让他们全留在这里,就已经是万幸了。听说,十年前大明朝国君下旨召简毅侯回京,简毅侯虽说领旨,却废了禹国镇守边关的三将,让禹国方寸大乱后,才罢手回京。厉晟眸色稍暗,脸上挂着的笑不达眼底,他说:“圣上急召本侯回京,本侯就不与各位同行了。”福安原本缩在唯一剩下的那辆马车上,静悄悄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再听到简毅侯要离开时,她连忙阻止:“简毅侯且慢!”厉晟拧眉,冷冷望过去。福安顶着他的视线,手抖地握着帕子,尽量柔声道:“简毅侯,我国特派使臣来大明朝祝贺新皇生辰,可现下我等遭遇不测,侍卫所剩无几,贺礼更无法送往京城,望简毅侯援手相助。”她长相偏妖娆,更多了丝风情,此时柔声说话,只让人骨头都轻了两分。而厉晟只是拧起眉,觉得有些腻歪。不过福安寻了个好理由。给圣上的贺礼无法送去,请他帮忙。福安轻咬了咬唇,不动声色地看了厉晟一眼。若是真让简毅侯走了,他们一行人能不能到京城都不一定。她明白父皇让她来大明朝是为何。不过和亲一事罢了。大明朝新皇正值当年,是她和亲的最佳人选。虽说简毅侯着实出众,可她如何也不想和亲人选是他。简毅侯的凶名早已传遍禹国,她更是自幼听说。更何况,如今亲眼所见,简毅侯对禹国厌恶到骨子里,连遮掩都不愿。她若是真的嫁入他府上,岂不是自找麻烦?她虽不聪慧,却识时务。厉晟看了她一眼,轻哼:“想跟,那便跟上,不过,本侯可不会管你们。”禹国来使听至此,敢怒不敢言。简毅侯态度摆在这,明显就是想惹怒他们,好继续十年前未了之事。他们还未摸清新皇的态度,哪敢多招惹这位简毅侯。厉晟看着他们萎缩的模样,拧眉,心底暗呸,也有一丝不得劲。若是禹国人人都这么能忍,他所想就未必能实现。他眼底不着痕迹闪过一丝失望,转过马头,慢悠悠地朝前走去。禹国来使跟在一行人的最后面。福安松了一口气,瘫在马车里。三皇子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我们贵为皇室,你怎对他这般客气?”他摸了摸自己脖颈处,那里被祁星的刀背划伤,溢出一道血痕,让他又气又怒,最终又掩在害怕之下。福安懒得搭理他。看封号就知,她在禹国极为受宠。而三皇子却不一样,让他来大明朝,不过是她其他皇兄都不愿来,他躲不过去,才被派遣来的。本就不受宠,再这般没脑子,死在大明朝也不冤!更何况,福安在马车里睁开眸子,眸色沉淡。她此番前来大明朝,注定了回不去,定会嫁给大明朝其中一人。不管是谁,她都不必得罪简毅侯。她的识时务,无人可知。庄延抽着嘴角到厉晟身旁,嘀咕道:“这禹国人也太没血性了。”堂堂皇室,被祁星拿刀架脖子上,竟连一句话都不敢说。祁星倒是不以为然:“如今禹国内乱,他们绝不敢在这儿放肆。”早在知道禹国要来使后,他就派人去查了禹国情况。如今禹国圣上身子已近大限,底下无太子,众多皇子为争皇位,早已开始了内斗。若是此时大明朝派兵,禹国就会处于内忧外患的地步。这时候派福安公主和三皇子进京,不过就是和亲加上送质子做担保,好让大明朝明白他们求和的心意。祁星转向厉晟:“侯爷觉得圣上会如何做?”厉晟望向京城的方向,半晌,才轻轻笑道:“圣上是明君。”所以,他不必费心思去猜,若是能够开阔国土,没有那个明君会不愿意。他冷冷回头看了一眼禹国来使,嗤笑一声,扬鞭驾马而去。丝毫不曾考虑禹国等人能否跟上。有侍卫时,想躲着他,没有时,就想跟着他后面寻求帮助?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作者有话要说:到底还是更新了,捂脸这本完结后,会填一下那个耽美的坑,宝宝们帮我收藏一下呀,谢谢第103章厉晟几乎是掐着时间从占城出发, 到了京城时,只差三日就是除夕。他没有管身后的使臣,带着人回了京城简毅侯府, 刚歇息没多久, 宫中就派人召他入宫。他换了身衣裳, 舒舒服服地乘着马车朝宫中去。官路上,他恰好看见迎接来使的礼部侍郎, 正一脸惊讶地看着颇为狼狈的禹国来使。厉晟勾唇笑了下, 放下帘子, 闭目养神。入宫之路无人阻拦, 十分顺利地见到圣上。圣上端坐在台阶上, 清凌凌地黑色衣摆落在地面上,金丝爪龙衬得他越发尊贵, 让人不敢直视。厉晟笑着走进御书房,行礼后,圣上打量了他两眼:“可解气了?”厉晟挑眉,他早就知道自己做的事瞒不过这位, 他也没打算瞒,直言不讳:“自然没有。”圣上手指敲着桌面,眸色深沉地看向他:“你对禹国的诚意不满意?”“一个公主,加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子, 圣上就满意了?”厉晟没说自己的态度,反问道。御书房很大,大到台阶下跪着百八十个大臣也不嫌挤, 厉晟一人站在大殿内,抬头直视上方的圣上,他站得似乎散漫,脊背却挺得笔直。圣上看得眸色一暗。他未登基时,就知道谁得简毅侯相助,谁得大半江山。若非他早就知晓厉晟毫无谋反之心,他也不会放心简毅侯手中掌着那么大权力。可他和父皇不同。他明知从简毅侯手中夺走兵权,只能让大明朝内乱不止。这也是历代皇室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与父皇不同的一点,就是他敢放手。他敲在桌面的手指微顿,低沉开口:“你如何做,朕不理会,但是朕只有一个要求。”厉晟早知会如此,他站直了身子,恭敬拱手:“请圣上明示。”“师出有名。”厉晟勾唇:“臣领旨。”这句话落下后,他忽地挑眉看向圣上,轻轻勾唇:“圣上可知,福安公主来京是为何?”他到底是占着圣上表哥的名头,偶尔打趣一番,也不为过。当初太皇太后在世时,先帝的几位皇子都尚不如他受宠。谁让他是太皇太后唯一的外孙呢。圣上皱眉看他,厉晟轻咳两声,道:“既以和亲为目的,谁比圣上更合适?”圣上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厉晟余光朝一旁的屏风后扫了眼,一本正经地:“微臣瞧着,那禹国来使可是目的明确,若是圣上无意,还是早做打算为好,毕竟皇后刚诞下太子不久,也省得她为此烦心。”屏风后似有了些动静,圣上脸色微黑,斥道:“若无正事,就退下!”厉晟轻啧了声,小声嘀咕:“微臣也是为圣上着想。”他看似说的声小,却足够让大殿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待圣上再赶,他就自己识趣地行礼告退。他刚离开,屏风后面就走出一人。女子未施粉黛,却足以让万花黯然失色,她轻巧地看向端坐着的圣上,似笑非笑:“看来臣妾要恭喜皇上喜得美人了。”圣上无奈:“少得乱说。”皇后轻哼一声,她生产后还是第一次来御书房,却不想听到这事,心底不忿,倒不是信了简毅侯的话,而是他说的没错。和亲人选,自然是圣上最好。她眸色微深,心底冷笑,注意打到她头上了!厉晟看了眼身后的御书房,勾着笑离开。庄延有些好奇:“侯爷怎这般高兴?”厉晟睨了他一眼:“有人出手,省了本侯的事,本侯岂能不高兴?”庄延看了他一眼,有些迟疑:“圣上会接手?他不像是这么好心的人啊……”到底是顾忌着这还在皇宫,最后几个字只是小声嘀咕。厉晟拧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甩着玉佩上的穗子离开,心底越发想念阿悦,哪像这个榆木脑袋。除夕宴当日,厉晟也终于看见太子。小小的一团,被奶嬷嬷抱在怀里,站在皇后娘娘身边。厉晟端着酒杯,慢慢饮着,看着上方佳人在侧的圣上,心底越发不是滋味。也不知阿悦如今身子好些了吗?他离开时,容悦总算能吃下东西了,这才让他稍微安心。的确没有让他出手,那所谓的福安公主刚露面,才坦白来意为何,就被赐给镇国将军府的嫡幼子。听到这个结果,厉晟轻微挑眉。想起来陆辰对容悦的心思,只觉得这赐婚赐得好!正好断了那人的念头!不过厉晟也知晓,这婚不会随意就赐下去的。自打风铃下药害了德亲王府一府后,这陆辰的婚事就耽搁了下来。结果出来后,谁不说风铃心狠?福安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男方绝不可能身世低微。镇国将军府手握兵权,又是一品之府,也的确配得上福安。再加上,陆辰只是白身,娶了福安之后,又无其他忌讳,能让皇室放心。若是厉晟和他国公主结亲,怕是皇室的人睡觉都不安稳。厉晟余光扫向陆辰所在,不着痕迹地挑眉。几月不见,陆辰似乎沉淀下来,旁人也不再轻易能看透他的情绪。听了圣上所言后,他只是平静地起身接旨,没有一丝异议。倒是福安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结局。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娇羞地服下身子,跪谢圣旨。陆辰起身后,就坐在镇国将军府的位置上,不管旁人扫过来的视线,只默默地饮着酒水。他身子似比之前单薄了些,饮的酒水也不再是之前的果酒,烈酒下喉,他却习以为常。顾屿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陆辰太过平静了,他反而觉得不对劲。时过三日,宫中忽然发生一场变故,有人行刺太子。幸亏太子身边护卫众多,未能让歹人得逞,审问过后,线索在禹国使臣身上断了去,圣上震怒。禹国使臣脸色惨白,说绝不是禹国所为。可圣上怒而不听,两国之战,一触即发。待所有人都离开后,皇后抹去眼角的泪,圣上也骂了一句:“胆大包天!”这句话不是在骂禹国人,而是在骂厉晟。师出有名,行刺太子,欲使大明朝无后,可算师出有名?皇后闻言,倒是没多气,只轻轻撇了撇嘴:“他事先也漏过风声,皇儿也无事。”圣上一噎,道:“若非如此,今日之事怎会如此简单了结?”就算是简毅侯,也不可将手伸到太子身上!厉晟正是知道圣上宠爱太子,才提前漏了风声。毕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理由了。驿站已经被围得严严实实,三皇子瘫坐在椅子上,又怕又怒道:“是谁!是谁干的!快给本殿下站出来!”福安也在驿站中,闻言,蹙起细眉,有些不耐:“蠢货!”三皇子脸色一僵,还未开口,福安又继续道:“明显是栽赃嫁祸,你居然还没看出来!”福安脸色微冷,她想过许多种结果,却没有料到大明朝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她生母虽还在世,却一心疼爱皇兄,父皇虽疼爱她,却也在需要的时候,把她贡献出来。她早就清楚皇室无情,也在为自己谋划。虽说镇国将军府幼子是白身,可身靠镇国将军府,就已经是苍天大树,再加上陆辰瞧着便是性子温和之人,是以福安对陆辰尚算满意。可她没想到,圣旨刚下,就出了这事,打断了她的计划,让她也困在了这里。福安无奈叹气,有些颓废,大明朝气势汹汹,她再多算计也皆数成空。福安的想法没人在意。在圣旨亲下后,厉晟就带着自己的人回占城了。大半月未见容悦,他心底想得紧,这也是他没有浪费时间,迅速动手的原因。他怕再拖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占城。他人未到占城,消息就传到了。容悦被玖思扶着在屋里走动,听到消息后,和玖思对视一眼,哼道:“怕什么来什么!”好在这些时日,她已经想通了,不然真等消息来了,她怕是更为担忧。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没了心思,小心翼翼地坐下。玖思将糕点端上来,她亲自做的,里面抱着酸梅,甚是开胃,容悦吃着也觉得喜欢。她头一次没和厉晟一起过年,心底怨念颇深。厉晟回来后,也没得她一个好脸。幸而厉晟早料到如此,将下人打发下去后,没脸没皮地抱着佳人:“为了赶回来,我几夜没合眼,阿悦可心疼我?”容悦微顿,还未及心疼,偏过头去轻哼一声:“侯爷自找的,我心疼什么?”厉晟吻了吻她眼角:“还不是因为想念阿悦,不然我急着赶回来作甚?”容悦虽被他哄得高兴,却还是娇气地嘟囔:“谁能知道侯爷的心思,说甚想我,我看不见得!”“此话怎讲?”容悦斜了他一眼:“侯爷要出兵禹国的消息已经传得天下皆知。”“侯爷赶着回来,是想我?还是急着出兵禹国呢?”厉晟轻咳了两声,顶着佳人的一记眼神,厚着脸皮道:“总之本侯是因想念阿悦,至于出兵禹国,那是圣旨强为,阿悦可不能混为一谈!”容悦被他闹得没了脾气,撅着嘴,嗔骂道:“去去去,懒得管你。”厉晟动作一顿,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眉梢温柔低沉:“阿悦不阻我?”容悦声音也低了下来:“我拦得住吗?”厉晟眼底露出一丝歉然,容悦倏然伸手遮住他的眸子,软声言:“我担心侯爷,却不想成为侯爷的束缚。”“侯爷说过会一直陪着我。”“我信侯爷。”作者有话要说:陆辰:我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第104章冬去春来, 占城外梧桐树冒着绿芽,容悦的小腹也已经隆起。一直以来,她身子就单薄, 即使厉晟仔细养着, 也从不曾多见一丝肉。如今有孕后, 她面上倒是多了些肉,脸颊红润, 越发称得上是芙蓉面, 不施粉黛, 也煞是好看。可是, 她身子依旧单薄, 不过五月的肚子,就已经鼓了起来, 她每走一步,都让人心惊胆战。就是这个时候,朝廷下旨,厉晟出兵。容悦被玖思和厉韵扶着, 亲自送厉晟出城,她伸手帮他理了理衣裳,为人母,越发温柔, 她柔声笑道:“你若是有危险,我就亲自去寻你。”她一手轻抚着小腹,毫不遮掩地拿自己威胁他。厉晟哭笑不得, 刮了下她鼻尖:“放心,你没这个机会。”说罢,他弯腰摸了摸她的腹部,低头点着她的额头,温声道:“等我回来。”容悦眸子里溢了泪,她咽下哽咽,笑着说:“好。”厉晟一行人远去,容悦吸了吸鼻子,看着他们的背影。厉韵安慰她:“不会有事的。”直到厉晟等人没了身影,两人才搀扶着她上了马车。她肚子大,光是走动就嫌累得慌,今日若不是厉晟出兵,她绝不会动弹。她几乎隔三日,就能收到厉晟的来信,这也让她稍微安了心。五月渐临,占城这里已经入了夏,烈日炎炎挂在天上,呼个气都带着热意。容悦不耐热,也受不了冷。偏生她这时怀着身子,用不得冰。五月的占城,比七月份的京城还要热,屋子里隔着一扇屏风放着一冰盆,隔得远了,自然也就感觉不到凉意,即使开了窗,刮进来的,也都是含着沙子的热风。容悦蹙着细眉躺在软榻上,趴在厉韵怀里无声地落着泪。厉韵心疼地抱着她,焦急地吩咐那些医女:“她怎么还这般难受?”自进了五月后,容悦每日夜里都睡得不安稳,不知怎的,她腿开始抽筋,疼得她说不出来话来,莫名委屈地想哭。那日夜里,她疼得醒过来,下意识地喊了声“侯爷”,可屋里一片安静,她心头莫名涌上委屈,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不知怎的,她倔着性子,也不想再喊人,忍着疼,自己按着抽筋的腿,泪珠子一直掉,她就骂一声自己矫情。屋里点着一盏灯,暖暖暗暗的,她用手背擦着眼泪,一心只顾着捏腿,看不见眸子的委屈几乎要盛不住溢出来。还是玖思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才看见她的惨样。一下子,就惊动了全府。毕竟,她如今可是府上最娇贵的人。院子里没有主事的人,消息就传到了厉韵和厉垣耳里,厉韵只披着外衫,就跑了过来。连厉垣也起了身,顾着礼节,只在外面守着。这一疼,半个月过去了还未好,原先只是睡着时候会抽筋,这几日白日里,也偶尔会抽一下。厉韵就差搬进这个院子里住了。甚至为此,厉韵特意吩咐人将旁边的院子收拾出来,自己搬了进去,就为了方便照顾容悦。若是厉晟在这儿,容悦定是娇气得不行。可在厉韵面前,她却不能如此,忍着疼意,她还勉强勾唇安慰厉韵,说着自己不疼。厉韵看得满心难受,打那以后,白日里,厉韵几乎都待在这里。这日也是如此,厉韵陪着容悦用过午膳后,刚让容悦小憩一会儿,她就疼醒了。两个医女帮她按住腿,疼意也不减一分。容悦咬着唇,没有哭出声音,这么长时间,她依旧没有习惯这种疼。她从不知,怀孕过程会这般辛苦。她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所以至今为止,厉晟那边也不知她每日这般难受。不过也没能瞒多久,厉晟家书送到后,被厉韵看在眼底,里面居然没提一句关于此的事,她撇着嘴不满,自己亲自添了一封家书,一起送了回去。她有意让厉晟知道容悦不好受,也让他心底顾忌着些,能早些回来。——————禹国黔城,自厉晟出兵后,几乎不到一月,就打下了黔城。如今禹国内乱,老皇帝卧病不起,朝中大臣只顾着站位,如今大明朝出兵,他们竟一时不知派谁前往边关。这样一来,厉晟几乎很容易就拿下黔城,营地也扎据在此。后来禹国终于派人守住沁城。厉晟没打算猛进,他要取的是禹国都城,至于时间,他不在乎。这只是他先前的想法。而此时,厉晟坐在帐内,接过祁星递上来的信,轻挑了下眉梢。素来他能拿到的信,就只有阿悦一人。至于厉韵和厉垣?那两人没有写信的习惯。所以在看到祁星呈上的两封信,他有些惊讶,刚欲低头,余光瞥见祁星袖中露出的信封一角,他微顿,陡然望向祁星。祁星疑惑:“侯爷可有吩咐?”厉晟没有多问,等他下去后,却是直接找来庄延:“祁星最近如何?”庄延有些纳闷:“还和以前一样。”“那他在府上时,可和谁走得近过?”厉晟顿了顿,补充道:“女的。”庄延睁大眼睛:“他?”他抖了抖身子,不敢想祁星会和哪个女子走近。不过看着侯爷的样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他也就仔细想了想,半晌后,他有些迟疑道:“若是女子的话,也许只有夫人身边的玖思吧?”可又感觉有些不对,毕竟祁星和玖思走近的几次,都是侯爷的吩咐。厉晟讶然,轻挑了下眉梢,捏着信封,也不再多管,挥手让庄延退下。他率先拆开了容悦的信。还是和之前一样,说了些她近日的情况,虽然不多,却让厉晟眼底闪过笑意。而下一封信,就让厉晟彻底冷下脸。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容悦所传来的信,几乎有一半不实。什么身子无碍?每日夜里疼得醒过来,叫做身子无碍?厉晟将厉韵传来的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视线盯在那几行字上:“阿悦几乎每夜都睡得不安稳,夜夜叫着你的名字醒来,不知打湿了几个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