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红着脸,又羞又怒地瞪向他:“你快些放开我!”“那可不行,”厉晟看着她羞得一面春色,心下微热,可他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若是放开了阿悦,阿悦日后又平白诬赖本侯,可怎么办?”容悦咬唇,眸子眶泛起了一圈委屈的颜色:“谁诬赖你了?”厉晟看得心慌,却仍旧为自己侵占城池,自早上的事情后,他发现自己的地位似降低了些,眼前的人越发大胆了,这可不行:“那阿悦说,你可信本侯了?信本侯将你的话都记在了心上?”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有些轻,含着些调情的意味,听得容悦眸子都睁圆了些。她知自己在这块永远说不过他,往日被容研记恨的巧嘴在此时全然发挥不了作用。容悦在心底暗呸他厚颜无耻,竟将那事说得坦坦荡荡,一丝不见脸红之意,却又拿他丝毫办法也无。只得面上服软,近乎咬牙切齿地:“我记下了!侯爷待我甚好,我怎么会不信侯爷!”厉晟仿若丝毫听不出她的不情愿,眉梢挑起一抹笑,肆意盎然,故作矜持地点点头:“如此甚好。”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侯爷你这么把事都推给靖王真的好吗?呸,调戏我家悦悦,忒不要脸!第56章自那日厉晟亲自打发容祜之后, 容悦就再未见过容府人登门。随着旱灾过去,梧州便渐渐冷了下来,在那一个月后, 容悦终于再次到了平舆街。此时的平舆街已经大变样, 物是人非, 曾经满是难民的平舆街如今也变得不再拥挤,容悦再未看见衣衫褴褛成堆的难民。厉晟双手负在身后, 眉宇间是笑意, 看着她:“如今可放心了?”“我本就没有担心过。”容悦斜了他一眼, 终于转身朝回走去。她抿了抿唇, 心底有些遗憾, 不知那日的那人,可有活下来?可如今已过去太久, 她与他不过一面之缘,自无法去探求真相。厉晟笑了笑,无视她的口是心非,跟在她身后。如今的平舆街已经打扫干净, 容悦有些恍然,当初厉晟驾马而来的场景似还在眼前,转眼已过去了近半年左右。她敛下眼睑,声音有些轻远:“我认识侯爷, 已经半年了。”厉晟心中微顿,眉梢浮现淡淡的笑,他没有说话, 只是陪着她静静走着。转角处,她扭头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泛起了些许涟漪,可两人都未说话,她被玖思扶着上了马车,厉晟站在原地未动。马车一路行到罗府。如今罗府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容悦依旧住在印雅苑,澹溯院离印雅苑不远,被厉晟用来办公,其余院落皆是空下,诺大的罗府的只住了两个主子,也并未觉得空旷。已过了中秋,花园早不见艳色,倒是最里面的梅林开始冒了绿芽。一路走到印雅苑,遇到的丫鬟都笑着恭敬行礼。容悦才察觉到,如今是真的与从前不一样了。玖思面上也都是笑意,她说:“夫人,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容悦微怔,看着她满脸的笑意,也跟着轻笑点头:“你说的没错,会越来越好的。”她在容府时,因不被重视,琴棋书画不过略懂而已,倒是女红因为空闲时间过多,反而较为精通。她近日都在绣一个香囊,是被厉晟要求的。容悦坐在软榻上,挑起针线,想到那日的场景,还颇有些无奈。夜色浓郁,屋里点着一盏灯,有些暗,让屋里朦胧瞧得不太清楚。床幔微垂,里面的轻喘带着几分旖旎。容悦盯着男人肩膀上已经愈合的牙印,看得入神,连香肩被大手揽过也不自知,直到那人磨着她耳畔,一句委屈的“阿悦不喜本侯”,才恍然回神。她怔了半晌,才推开他的手,有些无奈地看他:“侯爷又在乱说什么?”怎会不喜欢?初见时就喜欢。她原以为话本中,所谓的英雄救美,以身相许都是笑言,可当亲自经过后,才发觉,话本中常用这种情景,并非没有道理。她腰间被他禁锢住,躲不开,只能撑着双臂抵在他胸膛上。被他一句无厘头的抱怨,弄得有些委屈。一双眸子就那样看着他,开口就带了些情绪出来,被他娇惯的性子,带着几分不满:“侯爷且说清,你为何这般说?”厉晟将人拥入怀中,抵着她的唇问她:“阿悦可会绣香囊?”因他动作,容悦只能被迫仰着面,汗淋漓的发丝贴在嫣红如霞的面上,她虽不解,却依旧乖巧如实地回答:“会的。”在她腰间的手动了动,那人声音越发委屈,近乎是在她耳边出声,让她身子微软。“今日庄延收到一个香囊。”厉晟终于舍得松开她,盯着她,冷哼道:“说是爱慕他的女子送的。”容悦脸红,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开口却是问:“庄延?他未有婚配?”厉晟轻啧了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只能看向自己,有些不满:“你提他作甚?”“明明是侯爷先说的。”厉晟捏了捏她的脸,微顿,将她脸上被汗浸湿的发丝轻柔别到耳后,说:“啧,从未有人送过本侯香囊,在这处,本侯连庄延都不如。”说这话时,他一直看着容悦,时不时地叹口气,似在叹自己可怜。容悦脸红一片,没有忍住掐了把他腰间,在他怀里轻呸:“侯爷想要,便直说就是,何苦作这番姿态?”厉晟拧眉,一本正经,有些无辜:“本侯不想要,只是突然想到此事,说与阿悦听罢了。”容悦斜眼睨向他:“当真不要?”“若是阿悦闲来无事,想做来送与本侯,本侯也可收下。”他好似犹豫了下,才慢吞吞说出这番话。容悦直接在他怀里翻过身,不去搭理他这番装模作样。厉晟顿了顿,不知她到底是送还是不送,在心底轻啧了声,却是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其实他看见的不是庄延,而是靖王殿下。他看见了靖王视若珍宝的香囊,那香囊有些旧,一看便知常被人拿在手中。他知道定是京城那位送于靖王的,他只是下意识地在那时想到了容悦而已。后来,他又细细碎碎地说了些话,似是不经意,却将他的喜好都透露了出来。容悦背着他,捂着脸,唇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却是将他的话都一一记在心底。他第一次向她说,想要一样东西。也是她的疏忽,不该让他亲自提出来。一阵清风吹过,容悦打了个冷颤,这才回过神来,玖思忙忙将窗户关小了些,才又坐下来,替她分着细线。听见外面似有些喧噪,容悦将已有雏形的刺绣放在一旁,问向玖思:“今日是有何事吗?”倒是玖思听见这话,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夫人忘记了?今日是靖王回京的日子呀!”容悦这才反应过来,昨日厉晟有和她说过此事,只是她当时并未在意,这才没记在心上。不过,她眼睫轻颤了颤,如今梧州事已了,靖王回京,那侯爷呢?她抿了抿粉唇,一时有些失神,她并未听他说过关于此事。半晌后,她轻拍了拍脑袋,让自己回神,重新拿起刺绣。而这时,玖思却是出声,带着揶揄:“如今靖王要回京了,那侯爷怕是也不需要多长时间了!”玖思捂着嘴偷笑,瞅了外面两眼,压低了声音说:“到时候,夫人同侯爷离开后,就再也不需要回这里了。”这里再好,也曾是夫人的伤心地。容悦嗔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还不将那根金丝线给我。”玖思朝她吐了吐舌头,知道她害羞,便偷笑着不再说。用过午膳后,厉晟也未回来,玖思出去了一趟,回来时,面上也不知染着的是焦急,还是幸灾乐祸。容悦瞥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又怎么了?”“夫人!奴婢听说,容府被夺了官位。”玖思说得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容悦的神色,怕她会伤心。毕竟就算往日再不耐烦,那终究是夫人从小长大的地方。而容悦只是在初听时,愣了片刻,倒是并未产生多少情绪,内心毫无波澜。从容祜几次上门时,她就知道容府定不是干净的。既然如此,旁府都被抄家守押,而容府不过是罢免了官职,已是侥幸了。她与容府并无太多感情,自不会有什么感受,否则那日,她也不会在厉晟面前说那番话。说到底,容府如今这般,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罢了。容悦不会去管,也管不了。玖思见她并未露出什么伤心的神色,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撇撇嘴说:“他们都是咎由自取,当初不管夫人,现在还想求夫人帮忙,真是够厚颜无耻的!”她对容府是鄙夷的,事到如今,她自然是知道,当初夫人嫁入罗府,是容府卖女求荣。屋里就她们两人,容悦也没管她说什么,只瞪了她一眼,让她慎言。容悦无心谈这事,玖思说了两句,便也就将此事抛开。容悦手巧,又一心只顾着香囊,再加上玖思帮忙,等厉晟回来时,只差收边了。厉晟带着一身寒霜踏进来时,他看见的就是,女子枕在软榻上,认真地持针模样,一丝注意也未分在他身上,可厉晟却觉得这样的她,让人移不开眼目。等玖思唤了容悦一声时,她才回神,冲他抿唇浅笑,梨涡浅显,温柔至极:“回来了?”厉晟捏紧了扳指,倏然一笑:“嗯。”他走近她,将她搂在怀里,再看她手上的香囊,虽是自己想要的,可看她一日忙碌于此,还是有些心疼,他抵在她脖颈间,闷闷出声:“眼睛可觉得疼?”不等她回答,几句话就全抛了出来:“本侯不急。”“阿悦注意身子。”“都比不得阿悦重要。”男人将她抱得很紧,话语间皆是心疼,容悦只觉得心下一软,侧脸蹭了蹭他,柔声说:“已经快好了,”顿了顿,她补充:“我没事,哪有这般矜贵。”话虽如此说,可她眉眼间却全是笑意,暖暖柔柔,精致的脸庞瞬间灿若芙蕖。她说得自然不是假话,在晚膳送来之前,她就将整个香囊完工,她选的藏蓝色锦绣布料,上面绣着青竹,细看之下,才发现竹林里有一头猛虎,在角落处用着细线,绣了一个“悦”字。她格外用心,许是太久不用针线,有些生疏,前面废了不少布料,手指扎了几个针眼,这才得了这么一个香囊。她看着角落处的那个字,指尖微用力,如她此时心情般,有些紧张。她有些小心思,希望男人将这香囊挂在身上,低头看见时,总能想到她。她将香囊递给男人时,脸颊布满红霞,她垂下眼眸,声音有些轻:“这是我第一次送男子物件,侯爷且收好。”容祜自来不看重她,她也不会去讨好他,而罗玉畟更是一心周方琦,她甚少见他,这的确是她第一次送男人东西。她眼睫一直在轻颤着,带着羞涩和紧张,第一次将自己交付给他时,其实她有些记不清,她想,若那时没有中药,也许她的心情会同现在差不多吧。厉晟一怔,看了她半晌,将她神色都看在眼底,那香囊被他紧紧握在手中,他看见了那个字,顿时心下软地一塌糊涂。他吻了吻女子的侧脸,低声说:“这也是本侯第一次收女子物件。”不是没人送过,可阿悦,这是我第一次收下。他曾听说,情爱一词,若落网,那就在劫难逃,却对此嗤之以鼻。而此时,他吻地格外轻柔,他没有一刻这般清晰认识到,他的的确确栽在这个人身上。不过收到一个香囊,却如获至宝。作者有话要说:厉侯爷:太不公平了,你三儿子收到他媳妇送的香囊时,可容易多了,怎么到本侯这儿,就要本侯亲自开口?我:……靖王那不是香囊,是玉佩……厉侯爷:……艹!亏了!我:……重点是心意……心意……第57章如今梧州已渐渐恢复往日的繁华, 似眨眼间,便已到冬至。昨日里下了一场雪,放眼望去, 整个梧州城似被一片银光素裹, 大雪茫茫, 整片天底似都变得冷清下来。玖思打开窗户,冷风吹进来, 她第一个打了个冷颤, 却是将头从窗户处伸出去, 左右看了看, 满眼兴光地转过来:“夫人!下雪了!”容悦裹着素雅锦绒绸裙, 雪白狐绒围在脖颈间,她有些犯懒地躺在榻上, 因着软榻在窗户旁,现在的她连往日最爱的软榻,都不愿去了。她只懒懒地抬眸,瞧了眼外面, 便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梧州属于江南,甚少看到这番雪景,玖思满心激动,可见容悦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模样, 她稍稍按下自己的激动,轻步走过去,建议道:“夫人, 现下府上的红梅开得最好,配着这番雪景别有一番滋味,夫人在屋里待了许久,不若今日出去看看?”容悦没应,她翻了个身,背对着玖思,开口声音有些软糯,似是芝麻馅的汤圆,咬一口就陷进去:“不去,这天太冷,到园子里去,热茶刚上来就没了热气。”玖思一噎,闭上嘴,不再劝。容悦也没有拘着她的意思,撑着手臂,半托腮:“你若是喜欢,就去玩玩,小心别着了凉。”玖思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摇摇头说:“奴婢不去。”主子都不去,她当奴才的,哪能安心地去玩乐?容悦猜到她的想法,抿唇浅笑了下,眼尾处轻颤着,漾开一抹风情,让玖思看得一怔。好像,夫人越来越让人移不开视线了。此时就听女子轻笑的声音说:“行了,去吧,这里还有那么多伺候着,无碍的。”玖思朝外看了一眼,白茫茫的一片雪,她心中的确想出去看看,又确定屋里有足够的人伺候着,才弯腰服了服身子,退出去。容悦撑着身子,半倚靠在床头,带绒拢袖顺着动作滑下,她侧眸看向窗外。屋里点了炭,被屏风隔开,上好的银骨炭不见一丝烟,不知侯爷是从哪弄来的,即使如此,屋里点着炭火,也让人觉得闷,窗户只开了一手的缝隙,通风后,屋里暖意未失,也不再让人觉得憋闷。恰好通过这微开的窗格,容悦可以看清外面的玖思。她笑得满脸通红,与一旁的小丫鬟不知说着什么,不消片刻,屋外便闹腾起来,不知是打起了雪仗,还是推雪人,总之,热闹一片。容悦望着外面的情形,有些失神。梧州甚少下雪,今年的这场雪,就好似老天对之前旱灾的补偿一样。上一次下雪,容悦隐约记得,已是四年前。那时她不过刚刚十三岁,她因和容研的一次摩擦,最后被容祜罚在祠堂跪了一夜。她记得那一夜,格外地冷,祠堂里只有一排排的牌位,除了门外守着的婆子,再无旁人。娘亲留下的丫鬟,早已被白姨娘遣得一个不剩。那时,她不可避免地想起,娘亲去世的那晚。也如同那时一样,天上飘了雪,不过一夜,就好似覆盖了整个天底。她跪在关氏的床前,看着关氏拼命地咳嗽,最后气若悬丝地倒在床上,她慌乱地让人去请大夫。可是那天府上的长子突然感了伤寒,府上的大夫自然不可能过来。那日天很黑,除了空中飘着的白雪外,好似看不见一丝旁的颜色,府门早已落了锁,在想出府寻大夫,必须要出府的令牌,可关氏已不管府内事务已久。容悦记得,那时,她不过六岁,她茫然无措地看着关氏,只知道派人去找容祜。可是一夜没有等到大夫回来,只等到了丫鬟带来一句,老爷在白姨娘院里歇下了。她清清楚楚记得,那时丫鬟哭着和她转述的那句话:“夫人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就不必打扰老爷了,等明日奴才再同老爷说!”那夜冷得她骨子似进了寒雪,她亲眼看着关氏瞪大了眸子看向门外,直到最后咽了气。她跪在那里,等了许久,没有等来大夫,也没有等来容祜。直到第二日要落暮,她听说白姨娘被查出有了身孕,那时她哭着跑去找容祜,容祜正兴高采烈地和白姨娘说着话,听完她的话,下意识地皱眉说了句“晦气”。她怔在了原地,容祜后来安排关氏的后事,她一句也没有听清。那一刻,她觉得,这漫天无际的飞雪,都不如容祜这一句话来得冷。后来白姨娘被容研不小心撞到,那个孩子没有保住,还因此坏了身子,再也无法受孕。当时,容悦站在远处,将白姨娘身下那片猩红色,看得清清楚楚,就好似关氏病前那次的小产般,痛不欲生。后来岁月中,她想起过那晚,想起过那晚关氏看向门外的那个眼神。她敬爱关氏,因为曾经岁月中,只有关氏一人对她那般好。可她有时候也会想,若是当时的关氏不是满眼都是容祜,会不会好过一些?她喜欢容祜,却又因素来温和,从来不去争抢。容悦其实不懂,关氏明知容祜是何人,还将一片芳心奉上,又怎么能丝毫不作为?容悦无数次想过,关氏该争的,该使些手段的,因为容祜此人,注定不会注意到默默无闻的人,你一片爱意做得太多,他不知又有何用呢?她想得失神,连外面的突然没了声音,都未注意到。厉晟从珠帘处进来,都要走到她面前,见她还是没有反应,有些惊讶,将冰冷的手贴在她脸上,看佳人打了个冷颤,他才笑着收回手:“在想些什么?连本侯进来都未发现。”容悦回神,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后发现手背上竟有湿意,她瞪圆了眸子:“侯爷哪来的水渍?”厉晟偏偏头,仿若没有看见她脸上被自己弄出来水渍,说;“刚刚回来时,瞧见红梅上的白雪,便折了一支,应是那时沾上的吧。”容悦擦着脸上的水,敛下眼睑,闷闷说出:“最讨厌下雪了。”厉晟转了转手上扳指,眯着眼,仔细地打量她,她低着头,一心擦着脸上的水,看似专注,却有些失神,他瞬间想起,刚刚进来时她的模样。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他含着笑意,不动声色地问:“这是为何?你们女子不该是最喜下雪的吗?”容悦正用着手帕将手背上的水渍,也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闻言,眉眼未抬,只说:“冷。”只是觉得,下雪时太冷了,似寒意渗骨般,让她几乎留下了阴影。至少,她有记忆的几次雪天,都让她觉得格外地冷。顿了下,她压下这些情绪,抬头睨向厉晟,扯着笑,道:“侯爷好似很了解女子般?”厉晟轻啧了声,食指弯曲,弹在她额头,轻斥:“呵,又平白胡说。”“在京城时,那些子高门贵女总喜欢在雪日里赏梅,本侯才这般猜测罢了。”容悦和他说笑了几句,就淡下了心思,靠在枕头上,抬眸继续去看窗外,那里被堆出来一个胖乎乎的雪人。忽地觉得床榻上一陷,旁边瞬间多了一个人,那人将手臂搭在她腰间,毫不客气地将她搂进怀里,顺手就放下床幔,遮住了她的视线。容悦刚要转头,背后的人就已经将她抱紧,低声问她:“阿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同本侯说说。”容悦一怔,又有些意料之中,这人细心敏感,她情绪这般不对劲,他看了出来,也不足为奇。她转过了身,靠在他怀里,头贴在他胸膛,连手臂都环在他腰上。这副乖巧的模样,让厉晟心下一软。容悦垂着眸子,好似平静道:“我娘亲去世时,也如同今日这般,飘了一夜的雪。”厉晟抚在她青丝上的手一顿,想要安慰她,可看着她平静的神色,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拧起眉头,对自己有些不满。太过小心翼翼,反而不知说些什么,总是害怕任意一句话都会伤到她。容悦看出他的想法,反而是轻笑了声,她声音低细,却又平静:“侯爷不需要说什么安慰我的话。”她笑着说:“娘亲她求仁得仁,唯一的遗憾,也不过是未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对于关氏的死,她自是伤心的。关氏一心都是容祜,她也能够理解。容祜生得一副好相貌,便是见容府几个子女,也可知容祜年轻时,定是相貌出众之人,惹得女子欢喜,最是正常不过了。关氏对她已经足够好,世间没那个道理,身为母亲就必须一心全是子女。她已经做地足够好,只是不幸地,她爱的那人恰不是良人罢了。厉晟见她说的认真,才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心中微叹,关氏已经去世十余年,那时的事情,即使调查,也查不了太多。他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她说出,关氏求仁得仁这番话。他猜不到,只能尽力地去安慰她:“如今快到年关,可要去给娘上香?”他面色如常地喊出那声娘,没有一丝别扭和不适,他看得出,整个容府中,只有这个关氏是被她放进心底的,他也愿意给关氏脸面,哄她开心。倒是容悦有些别扭地看向他,似要说什么,却脸红着没有说。只是到最后,她黯然地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不用了,娘亲的牌位在容府,如今容府怕是厌我至极点,我何必过去。”更何况,她真的不愿同容府再有关系。厉晟想到怀里的人和容府的关系,以及容府人对她的态度,拧了拧眉,也不愿她去见那些糟心人。他眯了眯眼睛,突然开口:“若不然,本侯让他们将娘送来?”容府对阿悦的态度,也可看出,对她生母也不会善待到哪里去,不如将其牌位接来供奉。容悦微怔,她从未如此想过,可是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拒绝了。“娘亲她一心爱慕父亲,她怕是不愿的。”即使是当初容祜独宠白姨娘时,也不曾见关氏有何不满之意,容悦想不出,关氏会因何原因,而愿意离开容府?厉晟听得皱起眉头,不愿?一心爱慕?他想起容祜,他想不通,这般人有何值得爱慕的?更何况,在满府对其母女不好的情况下,还一心爱慕容祜,厉晟突然不敢去想那时的容悦,到底是何心情?府上唯一对自己好的生母,却一心都是她那个偏宠庶出的父亲?她为了让生母开心,是否还要去卖乖讨好容祜?容悦不知厉晟在想些什么,若是知晓,怕是会失笑,关氏的确是个温顺的性子,不止是说她对容祜如此,就连对容研也是如此。她爱慕容祜不假,可对容悦的一片慈母心肠也是真。然而这些厉晟却不知道,他此时只觉得心里涌上一阵阵心疼,他将女子抱得紧了些,埋在她的脖颈间,闷闷出声:“日后,有本侯在。”不会再叫旁人欺负你。作者有话要说:我看到有读者问我是不是要回京了的确快了,梧州这边没啥事了反倒是京城那边有事,所以男女主还不能回去距离男女主回京,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线,我木有办法呀,因为我这本书和上本书是同一个世界(捂脸)放心,姐妹们,我会冬去春来、夏去秋来的!第58章那场雪飘了两日就散了去, 化雪的时候,玖思窝在屋里,坐在火盆旁, 再没了当时出去玩雪的兴致。容悦在一旁, 看着她发笑, 玖思窘迫地跺了跺脚,躲在屏风后面不出来。直到平复了心情, 她才探出头, 小声地问容悦:“夫人, 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了。”顿了顿, 她声音越发小了些:“靖王已经离开两月多了, 侯爷可要回去过年?奴婢听说,皇宫中都会办年宴的。”侯爷可是当今的亲外甥, 应该是要回京城的吧?玖思面上多了几分迟疑,如今不过四五日就到了年关,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听见?她记得,从梧州到京城, 快马加鞭也需要三日的路程。容悦微微一愣,才想起来这一茬,原先靖王回京时,她就想问的, 可也许是这段时间过于平静,她竟然忘记了。玖思一见她神色,便隐约猜到真相, 当下有些无奈,有些疑惑。即使夫人不问,侯爷那边怎么丝毫动作也没有?两人没有就这个话提说多久,午膳是容悦一人用的,她进来胃口有些不佳,只让厨房上了些面。可厨房也弄出了花样,厨房里的人是厉晟从京城带来的,做菜手艺要比原先罗府的大厨要好上许多。不过怕容悦更喜欢江南菜,厨房也留了一个原先的人。玲珑铜木桌上摆着几个素雅干净的银盘,上面装着各种调料,放凉的面,容悦有些稀奇,倒是多用了两碗。玖思惊喜:“夫人觉得喜欢,明日再让厨房做这面。”容悦摸了摸有些撑的肚子,虽有些心动,却还是摇了摇头:“这虽爽口,却有些凉了,不适合这个时候吃。”她的身子,她心底是清楚的,平日里都需要好生休养,厉晟虽不说,却是不动声色地禁止让她碰那些凉的东西。便是她曾经喜爱的螃蟹和河虾这些菜色,她都许久未曾在桌上看见过了。她记得,那日太医说的话。若好好休养,尚可还有得子嗣的可能。听了她的话,玖思忙忙闭嘴,不再劝,她是知道容悦情况的,那日容悦埋在冰水里,给她造成的阴影太大。玖思怕她忍着不舒服,顿了顿,安慰道:“夫人说的是,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口腹之需,待身子好了,再慢慢享受便是。”厉晟便是在这时回来的,一进来,就听见玖思的话,他下意识地拧起眉头,视线在桌子上扫过,担忧地走到容悦旁边,扶住她的手臂,沉声问:“身子不适?”容悦被他紧张的模样弄得一怔,反应过来,掩着嘴角笑了下,眼眸弯弯,顾盼生姿,她说:“侯爷别紧张,我和玖思随意说话而已,”她抬头看了看厉晟,关切地问:“倒是侯爷,可有用膳了?”厉晟知道是自己关心则乱,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神色放松下来,便又恢复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原想着回来和阿悦一起用膳的,没想到阿悦先用了。”容悦脸颊微红,她不好意思在丫鬟面前同他亲热,便用袖子遮挡,手指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心,低头轻声细语:“下次,我等侯爷一起。”厉晟坐了下来,一旁的丫鬟连忙替他盛了碗面,用之前容悦喜欢的口味调拌,他挑眉看着,听见容悦的话,他直接打断:“不,你饿了,便先用,无需等本侯。”见女子抿了抿唇,他笑着添了一句:“本侯下次回来早,便让人先回来通知。”容悦哑然,知道他是怕自己等得急,便点头应了下来。厉晟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碗,他尝了下,点了点头:“倒是不错,只有些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