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宁把江逸好好检查了一遍,就连短袖的袖口都给翻上去了一点,直到确定没有别的伤口,这才放下心来。“我在打工,”许宁宁吸了吸鼻子,“老板给我的气球都飞了,她会骂我的…”江逸看了看许宁宁穿着的玩偶服,这才发现了上面标了一行婚纱摄影的广告。“不怕,”江逸单手提着兔脑袋,拉着许宁宁往广场那边走去,“我跟你一起再去拿一些过来。”谁敢骂他家小姑娘,他就把这家店给砸了。还好,店长比较通情达理,只是说了许宁宁几句,就给了她新的气球。“这是谁啊?”店长看着许宁宁身后高高瘦瘦的男生,“你哥哥吗?”“是男朋友。”许宁宁擦擦眼泪,委屈道。“哦~”店长转手给了江逸一份传单,“拍婚纱照吗?店员八折。”江逸接过传单,看着上面的婚纱愣神,许宁宁把传单从江逸手上接过来:“看什么看,你不会真想拍吧?”江逸:“……”虽然他还没来得及想,但是许宁宁这话说的,他就有那么一点点伤心。“不能拍吗?”江逸尝试着开口。“我们才在一起不到半个月,”许宁宁一脸震惊的看着江逸,“你就让我跟你拍婚纱照?”江逸:“……”许宁宁:“你想得美。”行,他又错了。清点完数量,许宁宁拿着二十个粉色的气球,把它们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如果这还能飞,她也跟着飞吧。“怎么突然在这里打工?”江逸用传单给许宁宁扇着风,“不是要出来玩吗?”“本来就没真打算出来玩,”许宁宁把自己身上毛绒绒的兔子服装整理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给你。”江逸接了过来:“礼物?”许宁宁点点头:“这是爸爸给的建议。”江逸站在许宁宁身边,低头打开了那个盒子。深蓝色的擦拭布上,安静地躺着一个银色的领带夹。“这是我自己挣钱买的哦,”许宁宁见江逸不说话,于是在一边补充道,“我昨天就在这里发传单了,加上今天的,一共两百块钱。”江逸低垂着的睫毛颤了颤:“昨天你也在这?”“嗯,”许宁宁擦了擦鬓角边流下的汗,“我想用一百块给你买礼物,一百块给爸爸妈妈,可是爸爸说他们不要,于是我就全部用来给你买礼物了。”江逸五指收紧,握住那个点大的盒子。“我没有早点准备,挣的钱不多,买不了太贵的,”许宁宁抿了抿唇,“你不要嫌弃啊。”江逸抬起头,眼眶微微发红:“不会。”许宁宁像是松了口气,轻声道:“生日快乐呀。”江逸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嗯”,他把盒子盖好,装进兜里:“谢谢。”“不用跟我说谢谢,”许宁宁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听着好陌生的感觉。”江逸又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许宁宁弯腰把脚边的兔脑袋捡起来,刚要往自己脖子上架,就被江逸拦了下来。“我来吧,”江逸接过那个兔脑袋,“太热了,小心中暑。”于是许宁宁就从一个人打工,变成了两人打工。不过老板不管她,只要能拉到客人回来,许宁宁带一百个人打工都是没有问题的。“你昨天拉到人了吗?”江逸穿着兔子玩偶服,拉着许宁宁的手边走边说。“拉到了两个。”许宁宁拿着气球,在人群中寻找着可以下手的目标。“还真能拉到啊。”江逸感叹道。“找带着孩子的妈妈,最好是年轻的妈妈,”许宁宁说,“要么就是快要结婚的情侣,最好是看起来比较有钱的。”江逸笑了笑:“如果没有拉到人怎么办?”“老板说一定会拉到的,”许宁宁摆了摆自己和江逸握着的手,“我上午就已经拉过一个了。”兔脑袋只在正前方开了一个小孔,勉强可以看的了路。江逸可以获得的视野很窄,几乎完全看不到侧边方向。玩偶服还是棉的,整个人呆在里面又热又闷,没一会儿江逸就满头大汗。昨天的天气和今天一样热,他的小姑娘就这样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以后不要瞒着我出来打工了,”江逸说,“万一中暑晕倒了怎么办?”“如果头晕了,我就会回店里坐一坐,”许宁宁回答道,“店里的姐姐都很好,还会给我拿水喝。”江逸心上一疼:“晕得厉害吗?”“嗯…”许宁宁拖长了声音,“不厉害,歇歇就好了。”“不要再给我送礼物了,”江逸声音有些发哽,“听话。”许宁宁低低“哦”了一声:“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两个人在广场上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拉来了一个客人。“兔兔是姐姐的好朋友吗?”两岁出头的小女孩拉着江逸粉色的兔子腿,好奇问道。“是的呀,”许宁宁从手腕上解下了一个气球,“兔兔是姐姐最好的朋友。”小女孩似乎很高兴:“我也可以和兔兔做朋友吗?”“可以呀!”许宁宁在小女孩面前蹲下身,“你拉拉兔兔的手,就是兔兔的好朋友啦!”小女孩有些紧张,诚惶诚恐地朝着江逸伸出了手。江逸垂着眸,从头套底下看到那只奶嘟嘟的小手,轻轻握住了。小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许宁宁双手捧着下巴,也跟着笑。江逸从未发现这个世界是这样的温柔。好像只要有许宁宁在的地方,都是这么温柔。第64章 偏撞南墙江逸就这么拉着他的“好朋友”, 一路走去了店里面,小女孩的家长挑选择拍摄套餐。江逸摘了兔脑袋,和许宁宁一起坐在店里的顾客等候区。“给你吹吹。”许宁宁拿来了电动小风扇, 对着江逸汗湿了的脑门使劲吹。店里开着空调, 不是很热,江逸开了瓶矿泉水,仰头灌下了半瓶。他一糙老爷们走了两个小时就已经热成这样, 许宁宁昨天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江逸抬眼看过去, 许宁宁给他递了张纸, 替他擦着颈间的汗。小丫头就是头铁, 当初让他叫篮球的时候,投不进去就一直投。这次估计也是, 热得不行,就是不放弃。就为了给自己买个生日礼物。江逸突然觉得自己口袋里的盒子有些沉重。那是他心尖上的小宝贝吃了多少苦才挣回来的。“宁宁,”江逸把矿泉水瓶在手上掂来掂去,“最近不要往外跑, 多在家里呆着。”许宁宁似乎知道江逸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乖巧的点了点头,轻轻应下了。“别怕,”江逸捏了捏许宁宁的脸, “有我在。”“没怕,”许宁宁抿了抿唇,“我会保护好自己。”江逸有些心疼, 拉住许宁宁的手轻轻捏着。“之前你是不是以为我出事了?”许宁宁突然问道,“所以才会那么凶。”江逸握住许宁宁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亲:“嗯。”许宁宁眉头紧皱:“我…我没想到,还跟你发脾气…”“你没错, ”江逸轻声道,“是我太害怕了。”小时候经历那么多的事情江逸没怕过,可是这次江他是真的在害怕。他回想起了当初许宁宁被绑架时的恐惧,怕许宁宁会因为自己而再一次受到伤害。如果真的有第二次,他就算豁出命也要把江铭城亲手解决掉。可是,如果许宁宁出了事,江铭城那一条烂命又怎么抵得过他心上的宝贝?于知白和许安年怎么办?江逸想想就后怕。他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他怕自己错了。“江逸!”手突然被人抓紧,江逸回过神来,对上许宁宁关切的目光:“你怎么了?”“没…”江逸弯腰,把脸埋进自己的双手之间,“有点累了。”“五点就可以下班了,”许宁宁看了看表,“今天也拉到人了,你要不然把衣服换下来吧。”江逸应了一声,站起身脱下玩偶服装。“啊!”刚穿了一身精灵衣服的小女孩看着江逸脱下粉色的兔兔玩偶服,眼里是世界崩塌了的震惊,“兔兔…是男的。”江逸:“……”他又把玩偶服给穿了回去。“兔兔是男的!”小女孩张嘴大哭了起来。江逸看补救无效,又重新脱了下来。家长和造型师哭笑不得,抱着小女孩安慰着去了拍摄棚。“你毁掉了一个小孩子的梦想,”许宁宁愁眉苦脸,“说不定会成为她的童年阴影。”“总要长大的,”江逸面无表情,“我只是让她提前了那么几年。”许宁宁微微抬眸,接上江逸的目光。两人相视片刻,笑了出来。“你从一开始就说错了,”江逸推门出了摄影店,“你说兔兔是你最好的朋友。”许宁宁拉着江逸的手:“啊?哪里错了?”“男朋友和朋友是两种东西,”江逸耐着性子给她科普,“男、朋、友,一个字都不能差。”许宁宁嗤嗤地笑着:“幼稚鬼,跟一个小孩子较什么真。”“她现在已经长大了,”江逸道,“一瞬间的长大。”-两个在中心广场随便吃了顿饭,再溜达溜达就已经晚上快七点了。许宁宁本来还想去看一场电影,但是于知白的电话打了过来,催她赶紧回家。“电影什么时候都能看,”江逸送满脸怨气的许宁宁回去,“天都黑了,乖乖听阿姨的话。”“有你在怕什么呀。”许宁宁不满道。或许有他在,于知白才更怕吧。“回去吧,”江逸站在楼下,“我看你进去。”“你真不去我家坐一会儿吗?”许宁宁一步三回头,有些舍不得。“不坐了,今天有点晚。”江逸说。许宁宁“哦”了一声,耷拉着脑袋进了单元楼。不过下一秒,她又出来了。“分开前不应该有一个抱抱吗?”许宁宁冲江逸摊开双臂。江逸轻叹一声,走上前抱了抱这个黏人的小丫头:“好了,回去吧。”“抱,抱都抱了,”许宁宁快速地看了看周围,“能有个亲亲嘛?”江逸眸中带着笑,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好了,有亲亲。”“你怎么总是亲我脑门,”许宁宁揪着江逸的衣角,不依不饶。江逸抿了抿唇:“感觉,有点,不太好。”在这种随时随地能蹦出个人的地方,万一亲上瘾了,怎么停。许宁宁眯了眯眼睛,气呼呼地看着江逸:“我知道了,我回去了!”江逸觉得好笑,看着许宁宁走到电梯旁边按下按钮。“江怂怂,”许宁宁抬头去看电梯对应的楼层数,愤愤道,“超级怂。”江逸看着许宁宁这一副憋着气的河豚模样,忍不住在电梯到达一楼的前一秒,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拎去了旁边楼梯间。这里没有光,还很静。不仅如此,甚至阴森森的带着凉气。江逸把许宁宁按在墙角,低头狠狠欺负。“谁怂?”江逸轻喘着问她。“我…”许宁宁声音小到听不清,“我最怂。”-回到家,许宁宁把鞋子一踢,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跟个兔子似的跑去阳台往下看。天有点黑,她什么也看不到。许宁宁掏出手机,给江逸发信息。【你走了吗?我到家了。】【没有,正准备走。】【我在阳台看着你呢,你走吧。】江逸抬头,后退着走出两步。他也看不到许宁宁,只能把目光定位在某个楼层之间。片刻后,他觉得有点不对。【你确定在阳台?那不是单元门的朝向。】于是许宁宁又从阳台一路飞奔到客厅的另一边窗户。“大晚上的跑什么?”于知白从卧室出来,“安静一点。”许宁宁没工夫搭理自己老妈,从窗户里探出去半个身子。她好像看到江逸了。【我看到你了。】【嗯,我回去了。】【路上小心。】许宁宁趴在窗户上,看着那个模糊的背影走远。然而紧接着,她还看到了江逸的身后跟去了两个人影。这两个人从哪冒出来的?许宁宁觉得奇怪。如果换成平常人,她或许没有这么大的警觉。可是今天江逸才跟她说过不要外出,所以许宁宁第一时间就觉得不对。【我刚才看见你身后跟上去两个人。】【是的,江铭城的人。】许宁宁:“……”她捧着手机,心情有点复杂。【那刚才,我们都被人看到了?】【进楼道应该没看到。】许宁宁裂开了。【那他们知道我们进楼道吗?】【他们应该看着我们进去的。】许宁宁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他们会告诉你爸爸吗?】【应该会的。】许宁宁把手机往地上一摔,蹲墙角开始哭。“怎么哭了?”于知白有点懵,“刚才不该挺开心的吗?”“妈妈,”许宁宁半张着嘴,仰头哭出了个鼻涕泡,“我好丢人啊…”-于知白不知道许宁宁到底怎么了。而许宁宁也不会把事情真正的原因告诉于知白。她哭了好一会儿,直到收到了江逸到家了的信息,这才停了下来。“你下午跑哪去了?”于知白端了盆葡萄坐在许宁宁身边,“江逸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听他语气,应该是找你找急了。”这件事可以让于知白知道。许宁宁抹抹眼泪,把江逸迟到的原因、以及脸上的伤口都和于知白说了一遍。“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打呢?”于知白叹了口气,“一点一点养大的,多少也有点感情啊。”“他爸爸跟你又不一样,”许宁宁抱着抱枕,“他们一家都是变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知白皱着眉头,“江逸多乖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就这么命苦呢?”“今天是我让江逸出来,他才会挨打的,”许宁宁小声道,“江逸跟我说过,如果顺着他爸爸的脾气,不会有什么事。”许宁宁顿了顿,有点儿难受:“我以后是不是不应该找他呀?”“你们现在好好学习,”于知白摸了摸许宁宁的脑袋,“别想那么多。”“可是妈妈,”许宁宁声音带上了哭腔,“我一想到江逸要在那种地方,我就难受。”于知白把许宁宁揽进怀里拍了拍背:“那里是他的家啊。”“江逸不是他爸爸亲生的,他们对江逸一点都不好,”许宁宁问,“这也算是家吗?”“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也是法律意义上的父子,”于知白回答道,“这是我们改变不了的。”“法律是人定的,”许宁宁不明白,“法律为什么改变不了?”于知白卡了壳,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法律可以改变,就算断绝不了父子关系,未成年也可以上诉更换自己的监护人。“宁宁,你现在不要想这种事情,”于知白眉头越皱越深,“你们还小,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懂…”“你们就是懂得太多了,”许宁宁打断于知白的话,“所以才会被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从而看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于知白看着许宁宁沉默。良久,她揉了揉自己闺女蓬松的卷发:“宁宁,你真的长大了。”“我想让江逸离开那个地方,”许宁宁抓住于知白的手臂,央求道,“你帮帮我吧,妈妈。”第65章 我不放弃许宁宁很像许安年, 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会不停地找方法去完成。于知白想起了当年许安年追自己的狼狈样子,突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动摇。“江逸那孩子?”许安年拿着筷子正吃饭,“他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好什么啊, 爹不疼娘不爱的, 今天为了找宁宁还被打了。”于知白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和他父亲在医院见过一面,不轻不重的说过一句,”许安年道, “当时他态度挺好, 就应着了。”“你们还说过话?”于知白惊讶道。许安年“嗯”了一声:“把江逸身上的疤拿出来说了事儿, 希望他别这么对孩子。”“咱闺女难过的要死, 偏让我去帮她,”于知白把问题抛给许安年, “你说怎么帮?”许安年停下手上动作:“帮谁?帮江逸?”于知白点点头:“差不多吧。”“我们帮?”许安年诧异地笑了笑,“应该不行吧?”“今天晚上她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未成年可以更换监护人之后,就开始闹着要我帮她上诉了,”于知白托着腮, 重重叹了口气,“小孩子想问题这么单一,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再过一年他们不就成年了吗?”许安年端起碗喝着粥,“还换什么监护人?”“宁宁说如果就这样下去, 江逸可能压根就不会上大学,”于知白看着菜盘一角发呆,“我想想也是, 江逸这孩子就算再成熟懂事,但是终究还是个孩子,哪里拧得过江家这根大腿。”许安年放下碗筷:“所以你就被宁宁说动了?”于知白歪了歪头:“这不是在请求你的指示吗?”“这事儿有点难度,”许安年拿着碗筷起身去厨房, “不一定能成。”“哎,安年,”于知白端起菜盘,裹上保鲜膜放进冰箱,“你觉不觉得宁宁和你挺像的?”许安年打开水龙头冲洗碗筷:“有吗?”“都一样的倔,”于知白点了点许安年的脸,“当初你追我的时候那叫一个凶啊,差点没把我吓着。”“我觉得你没被吓着,”许安年把瓷碗放进沥水栏,“你扇我耳光的时候力气可大了。”“哎呀!陈年旧事!”于知白连忙揉揉自己老公的脸,“别提了别提了。”“把宁宁喊出来吧,”许安年拍拍于知白的手,“我去洗个澡,一会儿咱家开个会。”许宁宁家上一次的家庭会议还要追溯到两年前他们讨论许宁宁要去哪个高中比较好。两年后又一次举办家庭会议,还是因为许宁宁。“分明有办法呀,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许宁宁抱着抱枕,率先发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个办法可以说并不是办法,”许安年认真和他科普,“更改监护人并不代表他和江家断了联系,他永远都是江铭城的儿子,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许宁宁皱眉道。“这个不重要。”许安年说。“他对江逸一点都不好,他虐待他不让他出们,小时候还用烟头烫他的手心,”许宁宁有些生气,“难道就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儿子,就可以不用受到惩罚了吗?”“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开会,”许安年的手扣上许宁宁的脑袋,轻轻拍了拍,“但是更换成功的几率很小,而且不能只是我们有这个想法,你对江逸说过这个问题了吗。”许宁宁摇了摇头:“事情还没定论,就跑去跟他说,会不会不太好?”许安年放下手臂,点了点头:“可是如果真的要这样做,江逸必须知情。”许宁宁眼睛一亮:“爸爸,你是同意争取一下吗?”“我不争取,就算江逸更改监护人也不应该更改成我们,”许安年说,“他的表亲堂亲长辈才是第一选择。”许宁宁皱着眉,似乎不是很懂的样子。“这样吧,”许安年说,“明天你去学校问问江逸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家里吃顿饭。”“那我可以提前把这件事儿告诉他吗?”“随你,你自己拿主意。”-隔天,许宁宁把吃饭的事和江逸说了。她本来是想把更换监护人的事儿也一并说了,但是看着江逸她却有点说不出口。江逸会愿意吗?和江家断了联系。江家那么有钱,自己家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如果更换监护人,他的表亲堂亲没人要江逸怎么办?那江逸岂不是更难过了。许宁宁吞吞吐吐了一路,还是没有把事情告诉江逸。“爸爸想你了,”许宁宁耷拉着脑袋,“他今天休假,所wedfrtyukk;以找你吃饭。”江逸走在许宁宁身后,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看上去像是在把人往前推:“是不是期末要到了,所以给我们做思想工作?”许宁宁把江逸的手拿下来握紧:“回去不就知道了。”江逸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许宁宁这次让他回家肯定有什么别的事情,不然小丫头就高高兴兴地和他讨论着于知白今天中午做什么菜了。什么事呢?江逸抬眸看向笔直的公路尽头。希望不是劝自己离开这种要他命的事情。江逸做了最坏的打算,走了一路也没想出个解决办法。如果许宁宁的父母不同意的话,他似乎有些做不到继续和许宁宁这样下去。那两位长辈江逸看得很重,重到完全不可以违背他们的意思。然而事情却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更换监护人?”江逸懵了,“我…没想过。”他就算有这个意图,江铭城也不会让他找到律师,更不会让他成功上诉。“你母亲那边有什么可靠的亲戚吗?”许安年问道,“其他的事情叔叔可以帮你处理。”江逸愣了愣:“没有。”他妈妈是独女,人在精神病院,外公外婆已经去世,家里的亲戚因为自己母亲的丑事也对他避之不及。许安年陷入沉默。“一个都没有吗?”许宁宁惊讶道,“姨姨舅舅都没有吗?”江逸看着许宁宁,摇摇头。许宁宁眉头紧蹙,坐在餐桌前也没心情吃饭了。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安静,片刻后,江逸低头笑了一笑。“谢谢叔叔阿姨为我想这些,”江逸说,“我…不用这样。”许宁宁直接放下碗筷,起身回了房间。她又在生气,可是不知道在生谁的气。被气到想哭,许宁宁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客厅里隐约还有说话声,许宁宁耳边全是自己的呜咽,听不太清楚。所以就这样虎头蛇尾无疾而终了吗?江逸为什么就不能像自己这样努力争取一下呢?所有事情好像都是她一头热,其实江逸压根就没上心。或许他压根就不想和江家断了关系。十几分钟后,屋外结束了午饭。江逸推开许宁宁的房门,走到她面前蹲下。“又哭鼻子。”江逸抬手擦掉许宁宁脸上的眼泪。“不要你管。”许宁宁把头扭到一边。江逸提了提裤管坐在地上:“来给我抱抱。”许宁宁推着他的手臂:“不给抱。”可是许宁宁力气小,推不动江逸,挣扎了几下就被人紧紧抱在怀里。“我还以为叔叔阿姨不同意我们的事,”江逸抱着许宁宁,轻声道,“我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办。”许宁宁把脸贴在江逸的肩头,安安静静听他说话。“结果竟然是这种事,吓我一跳。”“江逸,你为什么不离开江家。”“宁宁,有些事情很难做到,”江逸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许宁宁的头发,“我不想给叔叔阿姨带来麻烦。”“这怎么能是麻烦呢?”许宁宁仰起脸,“爸爸妈妈也不想看你在那个地方。”“你是怎么想到更换监护人这种方法的?”江逸理了理许宁宁脸上的乱发,“我真的挺惊讶的。”“因为你们只有法律上的关系,”许宁宁认真道,“那就把这个关系取消就好了。”她看问题看得简单,想得也简单,所以选择的方法更是简单。江逸握住许宁宁的手腕,低头去看那串银白色的手链:“我没有亲人,一个都没有。”“所有人都斥责我的母亲,怕江铭城的迁怒对我避之不及。你想着我我知道,但是你想没想过,如果江铭城要针对叔叔阿姨,那时候该怎么办?”“我才不怕,”许宁宁小声道,“他还能只手遮天不成?”“宁宁,这世界比你想象中要黑暗太过,”江逸声音低沉,带着不符合年岁的稳重,“你在做什么事之前,要想一下这么做会产生的后果。”“我因为帮你,所以会被江铭城打击报复。”许宁宁按照江逸的思路,把可能产生的后果说了一遍。她停了几秒,话锋一转,接着问道:“所以我就要放弃你吗?”江逸愣在原地。“你在我这里,和爸爸妈妈一样,都是很重要的人,”许宁宁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你要让我因为还没有发生的打击报复,去放弃现在的你。”“不觉得很过分吗?”第66章 亲情江逸停了许久都没有说话。许宁宁红着眼睛瞪他, 配上一头乱糟糟的卷毛,样子有些喜感。“唉…”江逸突然叹了口气,把许宁宁的肩膀掰过来, “给我亲一口。”许宁宁不明白江逸这飞速地转变, 拧着脖子就要反抗。“听话。”江逸按住许宁宁不安分的小脸,吻住她撅的老高的嘴巴。许宁宁从一开始的抗拒到默认,最后抓着江逸的衣服, 和他对着咬。“嘶…”江逸抬手, 抹过自己下唇一点血迹, “真咬啊?”“让你使坏。”许宁宁缩了缩脖子。“不哭了, ”江逸低下头去哄着,“我发誓, 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想办法在你身边,行不行?”许宁宁把头垂得更低:“不行。”她才不要这种听起来就很不可靠的承诺。“宁宁,不要折腾叔叔阿姨了, ”江逸去抬她的下巴,“我这样挺好的,已经很高兴了。”他的身边有许宁宁,和以前比那太不一样了。“江逸, 你为什么就不能像我一样呢?”许宁宁的声音很轻,“你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点呢?”江逸的手垂下, 搭在许宁宁的膝盖上。他沉默片刻,开口道:“这不是勇不勇敢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许宁宁问。江逸不知道怎么回答。许宁宁生长在一个幸福的家庭,有疼她爱她的父母愿意为她奉献自己的一切。可是江逸不同,他孤身一人, 没有任何血缘上的牵绊。于知白和许安年是他来之不易的温暖,江逸不愿意这份温暖被琐事消耗。他不存在勇不勇敢,他是压根没有资格。“不要管我的事了,”江逸说,“就这样挺好的。”-许宁宁为了这事好几天都没搭理江逸。江逸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去哄她,两人就这么冷冷淡淡地相处了半个月,直到期末考试。许宁宁对江逸单方面冷战的这半个月里,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刷题。不会的知识点往桌子中间一摊,江逸就非常自觉的靠过来给她讲解。因此,为了能够在不失面子的前提下多听听江逸说话,许宁宁开始整本书狂翻知识点。这么做有个优点,就是她的成绩在江逸的辅导下突飞猛进,一举拿下了年级第二的好成绩。许宁宁看着年级第一上江逸的大名,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表面上像是不在意,可是实际上她却比自己拿了第一还要高兴。这么长时间,江逸终于不再隐瞒自己真正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