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堂兄是在哪儿任职来着,好像是……司教部?想到这个,林朝生心里突然一惊,指了指空地上坐的学子,道:“你该不会是,为了他们赶回潮州来了吧?”要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撞到堂兄手里了?林笑生似笑非笑得盯着他,问道:“闹事好玩儿吗?”林朝生连忙摇头,想也不想答道:“一点都不好玩,哪里比得上在家里摇着折扇吃着冰舒坦。”“既然不好玩,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谢菡问道。林朝生看到谢菡,眼前一亮,露出欣赏之意来。紧接着他便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他哆嗦了一下,注意到赵臻阴测测的目光。判断出这人是不好招惹的。他连忙收敛了自己,叹了一口气,道:“唉,我就是被拉来凑人数的。偷偷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吧,其实这些人闹事,才不是为了维护儒学至尊呢,他们中有的人,连论语都没有背全。”“哦?”谢菡扬眉问道,“那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少学些功课。”林朝生道,“大部分闹事的学子,其他课程几乎没有碰过。前些日子学院里突然在试卷中加入了别的科目,说是明年科举中会考,先让大家答一下题,摸摸大家的底,结果成绩出来,你们猜什么着?”“那个平日里总考第一的同窗,这次竟然得了二十名!”谢菡微微点头,其实这种情况已经料到了。有的学子,他就是文章做得好,诗写得好,但是其他功课就算不得出彩了。这考察内容一改,原本会中进士的人,也准便名落孙山。改制,就是触犯了这部分人的利益。林笑生关心起林朝生的成绩来,“那你呢?你又得了多少名?”林朝生嘿嘿笑道:“区区不才,正好是第三十名。”林笑生气结:“我记得,你们一个课室总共就三十个学子吧。”感情他这个堂弟还是垫底!林朝生理所当然道:“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拉我来凑人数。那些排名靠前的学子,这会正在学院里铆足了劲儿学习呢,就等着来年榜上有名,扬眉吐气呢。”本来科举无望的学子,看到这次的排名后,又突然觉得自己有一搏之力了,自然不肯浪费时间在这里坐着示威。“反正我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其实改不改的,对我来说意义不大了。”林朝生道,就他这个成绩,在潮州都是垫底的了,要想考上官,希望不大。“你这话让你娘听到了,准得骂死你。”林笑生道,刚才二婶还问他能不能取消那个改制,只让堂弟安心准备经义一道。林朝生耸了耸肩,道:“我娘就认那个死理,你别理她。我想好了,我干嘛要委屈自己读书呢,咱们家里的生意,足以我一辈子吃喝不愁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一个当官的吗,我有你罩着,也没人能欺负了我去。我就安安心心吃我的玩我的,这多逍遥自在啊。”林笑生一想他这个堂弟所描述的生活,竟然还有点羡慕。这边林朝生又道:“所以啊堂兄,你可得在政途上要多努力了。弟弟往后的幸福日子,就全靠你了。”“还不快滚回去!”林笑生笑骂道,心里却油然一松。这小子虽然是个不安分的,但是好歹没闹出大事来。“好的堂兄,我这就回去。”林朝生没有被训斥的羞恼,反而很是高兴得答应了下来。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道:“其实我早就不想在这呆了,要不是怕被他们那些人骂,我早就回去了。”看着林朝生要走,他原先的同伴气急败坏道:“林朝生,你这个没义气的。”林朝生无奈得摊了摊手,道:“杜兄,我也很想陪你们继续坐下去,可是我堂兄都来骂我回去了,你也知道我堂兄厉害,我不敢不听他的话啊。”说完,他爽快得扔下自己的同伴扬长而去。谢菡看得是瞠目结舌。林笑生不好意思道:“我堂弟这个人,惯是个混不吝的。以他那个吃不得苦的性子,今个儿应当是第一次来。”要是以前来过,打死他应当也不会来第二回 了吧。“这性子挺不错的,本王挺欣赏他的。”赵臻托着下巴道,看起来是个纨绔,而且还是个识时务的纨绔。“你是想到以前的自己了吧。”谢菡笑道,这性子,都是不爱读书的。不过谢菡却没有谴责的意思,本来就有看了书本头疼的人,不能因为这一点,便否定一个人的人生。世间的选择千千万万,士农工商,每个行业都需要有人去从事,不是只有当官一条路可以走。“其实,这些学子本闹不起来的。”林笑生叹了一句,这些人也就是看着声势浩大,这其中难保没有如林朝生一般,是被拉来凑人数的。“走吧,我们去见见这里的主事。”谢菡越过一众学子,迈上门前的台阶,在要迈入司教署的大门时,被看守的侍卫给拦住了。“什么人?”谢菡取出证明自己身份的公文,交给那两名小吏。那两名小吏看了,连忙拱手道:“原来是谢教丞,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谢菡抬头,免了二人的礼,淡声道:“有什么先进去说吧。”下面学子小声嘀咕,道:“教丞,应该是司教部的官员。”几人交换了眼神,就在谢菡要迈进衙门的时候,突然大喊了起来。“抵制科举改制,维护儒学至尊!”“我儒学传承千年,向来是仕林圭臬,驾凌一切,不可亵渎,如今怎可与旁门左道奇淫技巧平分秋色!”“还请司教部考虑我潮州千万学子心声,科举改制若不废除,我千万学子自当以死谏之!”谢菡没回应这些学子的呼声,阴沉着脸进了司教署的大门。“唤你们这的主事前来见我!”司教署最高长官便是主事,正五品,论起官职来,谢菡其实与之平级。但是这次学子闹事,与这位潮州司教署主事的放任也不无关系。若是她手中有权限的话,她现在就想罢免了这潮州司教署主事的官职!第45章谢菡入了司教署, 被两个小吏领往待客厅,其间经过不少房舍,看情形应当是各处的办公房。她走这么一圈, 发现这司教署衙门安静得很, 好像没什么人的样子。小吏立马上了茶水, 小心侯在一旁, 解释道:“谢教丞, 此时还未到上衙时间,我们主事已经回府休息了,我们现在已经催人去请了, 想必很快就到。”谢菡这才想起来, 是她来早了,她将近两个月没去司教部上值,都险些忘了衙门中午会有一个多时辰的休息时间。既然这样,她等着便是。不过这一等,等到未时四刻, 还是没有等来这儿的主事。更甚至, 她都没有听到外面有人来上值的动静。“既然你们主事还未到,你带我在署衙里转转吧。”“现在?”那小吏看了看日头, 道:“谢教丞,眼下日头尚毒, 这个时候出去,怕是会晒着您。”谢菡道:“无妨。”在谢菡坚持下,那小吏也没有法子, 便给谢菡介绍起各处来。这果然不是谢菡的错觉,各个办公房里,几乎没有坐值的人。这和皇城司教部截然不同。司教部是整天有忙不完的事儿, 一般还未到上值时间,便有人提前过来加班了。谢菡倒想瞧瞧,究竟到何时才会有人来上值。直到未时六刻,才有人慢慢悠悠而来,谢菡带着众人到不远处的绿荫下,看着那人进了一间办公房,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随意翻了了桌上的公文,便一副无事可做的样子,趴在桌上小憩起来。谢菡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未时四刻上值,已经是给出了充足的午休时间。尽管如此,最早上值的人还是迟到半个小时,其他的人,更是不见踪影。偌大一个司教署,竟然只有寥寥几个人,还是没有将心思放在公务上的,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时候已经不早了,谢菡仍旧没有等来主事的,耐心快告罄了,“你们主事呢?怎么还不过来!”外面还坐着一些闹事的学子,这司教署上下却没一个重视的,听之任之,任凭他们堵了衙门的大门!就这样的处事方式,事态不扩大了才怪。酷暑天,那小吏额上已经冒汗了,他用袖子擦了擦汗,道:“已经去请了,想必很快就到了。”“很快?”谢菡嘲讽一笑,“这个很快,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小吏有些心虚得移开目光。“不等了,”赵臻烦躁道,一个小小的主事,根本不值得他浪费时间!“赵扬,赵帆,你们去把这潮州司教署主事给我弄过来!立刻,马上,不拘用什么方式!”也不知赵扬和赵帆是用了什么法子,很快打听到司教署主事的所在,将他给带到了赵臻面前。这潮州司教署主事名叫沈元初,是个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他是被绑着过来的,嘴里还被塞了一团布堵着。身上的衣衫也是没有穿戴整齐,只有白色的中衣,连件外衫都没有套。乍然被拿到这么多人面前,被众人的目光盯着,特别是其中还有自己的下属,沈元初感觉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心中又恼又怒。赵扬给他拿下塞嘴的布团,沈元初立马就质问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们这般挟持本官,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赵臻嗤笑一声,眼中是浓浓的嘲讽,一品公府的府邸他都砸过,又怎么会怕一个五品的小官!小吏凑近沈元初,在他耳旁告知谢菡的身份。听到只是五品的教丞,沈初元怒从心起。“谢教丞,你我同僚相见,何至于如此粗鲁无礼?”论起官职来,他并不比谢菡低,这会却被人像押解犯人一般带到了谢菡面前,沈初元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谢菡冷笑一声,“沈主事好大的架子,不用这种方式请您过来,恐怕今日本官也见不到沈主事了!”第46章“我倒是想问问沈主事, 外面的事儿闹这么大,您是如何做到若无其事高枕无忧的?”沈元初的气势稍弱,回道:“那群儒生闹事, 是因为不满科举改制引起, 这改制一日不废除, 他们便一日不消停, 沈某也没有法子啊。”要他说, 朝廷好好的维持原样不好吗?偏偏改什么科举改制,平白给他们增添了不少的工作量。谢菡冷笑道:“我看沈主事没有想过法子吧?”本来这改制,就是有不赞同的也有赞同的。不止潮州, 各地情况都是这样。可是旁的地方却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来, 唯独潮州这边大乱,这跟司教署的毫无作为不无关系。就她看到的司教署衙,从上至下都是一副懒散的样子。公务在他们眼里就跟没有一样,上衙对他们来说就是在混日子。如果在那群学子闹事开始,司教署衙便拿出措施来, 那些学子也闹不起来。就是因为司|教署衙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 更加助长了那些人的气焰。沈元初道:“谢教丞可不要冤枉人,自学子们发出抗议以来, 我们是各种手段都用尽了,可是那群学子们就跟不要命一样, 怎么劝都劝不住。我们对这种情况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还请谢教丞赐教,究竟该如何才能平息这次事端?”他就不信这么棘手的事儿, 谢菡能处理得了。看着沈元初略带得意的嘴脸,谢菡只觉得恶心。她挺烦这一类人的,明明是偷奸耍滑什么事儿都没做, 却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什么手段都用尽了,这话也只能骗骗鬼去。“既然沈主事说用了很多方法,那不知可否具体说说是怎么做的。”沈元初目光飘忽,“还能怎么做,无非就是好言相劝,再不济就是威逼利诱,可是这些法子都不管用啊。”“那沈主事可知道,这些闹事的学子都是个什么情况吗?”谢菡道。沈元初道:“还能是什么情况,他们自己都说了,维护儒学至尊,不愿与旁门左道奇淫技巧并论。”“哦?沈主事确定是这样?”谢菡挑眉,带着反问道。沈元初目光闪烁,气势有些短了。听着谢菡这么问,他不由有些心虚。这些学子闹事的时候,起初他并没有当回事。不知不觉事情便闹大了,他再想控制已经很难了,只好向皇城报了情况,等待上面派人下来解决。谢菡一看沈元初的模样,便知他什么都不知道。“林给事,你来说说。”林笑生拱手,朗声道:“衙门外的学子并非真正的儒生,他们只不过是见改制后的试题,对他们的成绩排名有所影响,才扯了维护儒学的这张皮,来达到抵制改制的目的。”组织这次闹事的人其实挺聪明的,懂得用儒学做幌子来掩饰那些难以见光的私心。若是一群差生说他们不愿意再别的科目上耗费时间,因此抵制改制的话,想必会有更多人来谴责他们这一行为。“维护儒学至尊”是多么完美的一层保护外衣。沈元初愣怔住,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种情况。谢菡叹息着摇头,冷声道:“沈主事,此次事态扩大,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沈元初有些心虚,不过想到谢菡的官职,并不足以罢免了他,他又有些无畏道:“谢教丞若想追究在下之责,先平息了这次事情再说。”只要谢菡同样平息不了这次事态,那她便没有底气来追究自己失职之过!“那便请沈主事瞧好了。”谢菡冷声道。“走吧,我们出去见见那些学子。”谢菡带着人走出司教署大门。一见她露面,那些学子纷纷扬高了声音道:“抵制科举改制,维护儒学至尊!”“还请谢教丞考虑我等学子心声,否则我等必定死谏!”谢菡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诸位的意愿,本官已经知晓。”谢菡道,“然而这次改制,有你们在此进行抵制,当然也有你们的同窗在奋发苦读,以盼取得一个好名次。既然如此,大家不妨辩论一番此次改制利弊。”“辩论?”有学子纳闷道。谢菡点头,“没错,便是辩论。所谓理不辩不明,科举改制,究竟是该推行还是该废除,交给大家来辩一下便明了了。难不成,大家是觉得自己理亏,不敢辩论了不成?”“怎么会?我等应下便是。”这些闹事的学子中,不乏口才流利之人,在辩论方面,他们自信不会落于下风,因此欣然答应下来。“好!”谢菡道,“既然决定要辩,大家在这堵着衙门大门便成了浪费精力,不妨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具体规则以及时间本官稍后会通知到各大书院,大家注意查看便是。今个儿就到此为止,散了吧。”一众学子得了信,也不再继续堵着司教署的大门了,一个个纷纷散去。司教署的大门顿时空了下来。诸多小吏见这一情况,看谢菡的眼神不由带了几分尊敬。沈元初梗着脖子道:“谢教丞不会以为事情解决了吧?现在那些学子不过是暂时散去而已,若是他们辩赢了,我看你如何收场!”谢菡道:“那你便擦亮眼睛看着吧,若是此次事态平息下来,足以证明你不配任这潮州司教署主事一职,本官定当上奏太子殿下,将此事原委告知,请求罢免沈主事之职!”沈元初冷哼一声,他不信谢菡能摆平这么棘手的事儿。不过看着谢菡自信的面容,心底里有有些不确定了,难不成还真的能通过辩论来平息这场事端?谢菡已经没功夫和沈元初耗了,她现在需要把辩论的公文拟制出来,将其发往各个学院。她让衙门的小吏给准备一间办公房。沈元初瞪向那小吏,示意那小吏不准听谢菡的命令。谢菡自然注意到沈元初的眉眼官司,冷声道:“在结果没出来之前,司教署的一众事物沈主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反正以前沈元初也没干过什么事。沈元初冷哼一声,“那沈某便等着谢教丞的捷报!”他一甩袍袖,气呼呼的离了司教署。谢菡当即接手过来,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她在司教部五年,已经熟悉了这个衙门究竟该怎样运作,沈元初就算撂挑子,她也不会感到任何为难。沈元初一走,衙门里的小吏不敢不听谢菡的话。很快,办公房已经收起出来了。谢菡入内,指点着林笑生拟制公文。不多时,这份公文便拟制好了。谢菡又审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这才让人带了她去衙门的印刷房,先对这份公文活字排版。排完版后,谢菡先让人印了一份拿给自己瞧,她审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便通知印刷房大量刊印,之后便让人传给各大学院一份。辩论的时间便定在三日后,七月初六。时间所剩无几,学子们纷纷为辩论做着准备,一时间都忙着翻阅典籍好寻找更多对自己有利的论证,也没了那个心思去堵司教署的大门了。没了学子闹事,有些人还很不习惯呢。转眼间,便到了七月初六这一日。辩论的地点便在司教署的一号会议厅,可同时容纳千人。平时司教署组织重大活动时,也会用到这个场地。谢菡按照规定时间到了场地。已经有不少学子在这了。这些学子,要不就是一袭白衫,要不就是一袭黑衫,除了这两种颜色,便没有其他了。不过一看便知道,身穿白衫的学子明显多于身穿黑衫的。之前谢菡在公文中提过,这次辩论可以通过大家的服饰来选择支持的观点。白衫学子便是赞同改制,而黑衫男子就是抵制改制。如今这么一看,大部分学子都是在支持改制的,至于反对的,在这其中已经算不得多了。原本潮州司教署的那些小吏看谢菡,又是多了赞叹。“菡菡,那几个,不是曾经反对过改制吗?”赵臻指着其中几个穿白衣的学子道,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改了态度!“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谢菡微微勾了勾唇,道:“不是我怎么做到,而是他们自己改变了看法。”辩论这回事,做的便是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管是抵制改制,还是支持改制,都得查一查这事的利弊。查的越多,思考的越多,大家对改制也了解的越加深入。这些本来便是学院里的学子,都有一定的是非观,大局观,能够改了自己的态度,也不足为奇。“科举改制,将别的课程加入进来是十分必要的。例如算术,这门课程不仅仅是商贾之间用来计算利益得失,它同样也是朝廷官员应当掌握的技能。工部在造桥修路时,需要计算耗费多少草木砖石,户部在发放官员俸禄时,同样需要计算需从国库中调取多少银钱,这些工作,都需要官员掌握一定的核算能力。”“骑射课也是,虽然科举并不考察,但是这门课程的设置,也是为了锻炼学子们的身体增强大家的体魄。朝廷开科取士,选取的是为国为民的栋梁之才,而不是一个三天两头生病基本公务都无法完成的病弱之人。”辩论的结果,自然是白衣学子获胜。反对的人有部分面色羞红。原本以为,只靠锦绣文章便能踏入朝堂,谋得一官半职,如今看来,这想法是大错特错。谢菡起身,对着一众学子道:“科举改制,乃是在文华殿经由众位阁老商议后拟定的,涉及司教、礼部、吏部等诸多衙门,此举,并非头脑一热想出来的主意,也并非司教部一个衙门所能单独完成。难道,大家是认为诸位阁老没有治国理政之能,同意改制决策,只是为了打压儒学不成?”第47章诸位阁老的提议, 自然没有人敢明着反驳。毕竟他们日后还是要踏入官场的,若是说道那些阁老们的不是,这仕途不知道要平添多少波折。一名黑衣学子服软道:“是我等狭隘了, 先前只以为这改制是某位大人一时兴起而想出来的。方才经过一番辩论, 已经明晰这改制益处, 如今谢教丞也讲明改制由来, 可见统筹多时, 谋划详尽。是我等不曾明白朝廷的苦心,给朝廷添了麻烦,实在不该。”“知错能改, 善莫大焉。”谢菡道, 是司教署的解释工作没有到位,也怪不得这些学子。这两日她在潮州司教署各处行走,从一些小吏口一下来的时候,沈元初便不以为意得说过,“这改制有什么用?还不是司教署那一些人为了政绩想出的折腾人的方法。”虽然是将公文给传到到各学院了, 可是潮州司教署都不重视这改制之事了, 甚至持了鄙薄的态度,这下面的学子又怎么会认同呢?谢菡道:“事情便到此为止, 今日下午各大学院停课半日,大家回去好好收拾一下, 明日准时回去听课。再有冥顽不灵,执意闹事者,学院则取消该生生籍, 明年科考一律不得报考!”大部分闹事的学子,其实并非恶意作乱之人。他们只是不了解科举改制究竟是怎么个施行法儿,只局限于自己的利益当中, 以为科举加入其他课程,是给他们增添了负担。如今让他们自己明白改制的意义,慢慢的也就接受下来了。“谨遵谢教丞教诲。”学子们恭敬向谢菡作揖。就有那么一两个心气不顺的,也是暂且耐下脾气,跟着行礼。毕竟其他功课不精的话,还有时间来学习追赶,可若是取消生籍,丧失报考科举资格,那才是真正的断送了仕途。沈元初见这么这副情景竟然有几分祥和,一甩袍袖,悄悄离开。“散了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半日。”谢菡道。大家依次有序离开。谢菡走在路上,不时有几名学子经过她的身边,恭敬行礼,“师长好!”谢菡点头致意。问完好后,学子们便和同伴小跑着离开。谢菡看着学子们鲜活稚嫩的面庞,只觉这一幕无比得温馨可爱。她的唇角忍不住勾了勾。就在这时,有几名黑衣学子又靠了过来,在靠近谢菡的时候,突然亮起了藏在袖中的匕首,口中嚷着:“谢菡,你断我前程,我要跟你拼了!”挥着手中的匕首就要向谢菡刺过来。赵臻眼疾手快,将谢菡一拉,同时伸脚,将冲上来那人一踢,将他给踢了开来。还不等松口气,另几把匕首已经逼近面前。赵臻身形旋转,带着谢菡闪避这些利器的锋芒。赵扬赵帆几个也赶紧上前,帮忙制服这些行凶的学子。可是几息下来,那些学子虽然有些狼狈,但是仍旧可以应对赵扬赵帆他们的招式。“这些不是学子!”谢菡道。赵扬赵帆是赵臻的亲卫,他们是从战场上历练下来的,一般的学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身手?这些人的目的,分明是要取她的性命。点破身份后,赵扬赵帆等人出手没了顾忌,不多时便已经擒住了这些黑衣人。“说,是谁派你们来的?”谢菡冷声质问。==沈元初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面上一副焦急得模样。“大人!”看着自己亲信前来报信,沈元初连忙将那人拉到跟前,焦急问道:“怎样?可是成了?”那人点了下头。沈元初松了一口气,抚掌而笑。“甚好,如今动乱尚未平息,将罪责推到那些闹事学子的身上,本官便可从这场风波中全身而退了。速去准备笔墨,本官这便向朝廷上书,禀明谢教丞因公殉职一事。”沈元初坐了下来,才待动笔,“砰”一声,门被揣了开来。“沈主事真是好谋算啊。”谢菡哂笑一声,将沈元初吓得一个哆嗦。沈元初望去,门外,除了谢菡自己带来的人,还有许多身穿黑白儒衫的学子,此时正愤怒得看着他。本来学子们便担心此次事端造成不好影响,如今听闻沈元初又想将杀人的罪责推到他们身上,又怎会平静下来!完了,沈元初脸色一白,手中的毛笔掉落底下,溅起几滴墨点。“拿下!”谢菡手一挥,赵扬和赵帆二人当即便去将沈元初制服。“谢菡,你不过是个五品的教丞,有什么资格拿我?”沈元初挣扎道。他身上官职仍在,谢菡与他同级,根本无法越过他去。“潮州学子之乱因你而起,如今你不思悔改,反而为了遮掩事实,意图谋杀本官,这在场的诸位官吏、学子可都看得分明,听得分明。”谢菡道,“事到如今,你罪无可恕,狡辩已是无用。”“就算要认罪,本官也是由律法来判,司教部官员并无审讯羁押之权,这点你我心知肚明。”沈元初道,“你无权拿我。”“虽然本官并无审讯羁押之权,但是我大乾子民人人都有检举揭发犯罪之权。至于你的处置,本官自然是要将你交由督察院,你所犯下的罪行,一件都别想逃脱!”有黑衣学子拱手道:“谢教丞,学生愿意作证,一同前往督察员,控诉沈元初罪行。”“学生也愿作证。”谢菡点头,“赵扬,你带着他们去吧。”督察院当即便将沈元初投入大牢,对沈元初所犯之事立案,展开详细调查。他所犯的罪行,会由有司专门审判,已经不在谢菡职权范围之内。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谢菡就此轻松下来。潮州司教署懒散成风,如今又失了主事,整个衙门上下便躁动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谢菡只好耐下性子来,暂且先代为打理几天。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整肃纲纪。“即日起,大家必须准时到衙。上衙时间,大家务必坚守岗位,若有必须外出者,需报各处管事知晓,获得允许后方可离衙。不得私自离岗,若有违者,按记过处置。”“凡事司教署所接公文,须即刻运转,不得积压、延误,若有违者,按记过处置。”“凡事记过三次以上者,罚没本月俸禄。屡教不改者,一概免职。”翌日,谢菡再前往潮州司教署,便看到衙门各处有人奔走起来,各处都是以一副忙碌的景象。事实证明,并非这衙门里整日清闲得没有公务,只是先前这批人没有上心而已。待下午快下值的时候,各人手上还有公务没有处理完。不过大家心思已经恍惚起来,开始期盼着早些时候下衙了。谢菡巡视各处的时候,看着大家频频张望着沙漏,已经不再专注于手上的公务了,忍不住训斥道:“怎么,大家是懒散惯了,这才多长时间,就要被打回原形吗?”“不是这样的,谢教丞。”有人道,“今日不是七夕佳节吗?大家想必是有约了,这个时间难免心思浮动。若是那些公务不甚紧急的话,能不能让大家早下值一会?”谢菡断然拒绝,“不行!”昨日她刚立下了规矩,今日若是因着七夕答应众人可以早退,那她以后说出的话还有什么信服力?今日是七夕佳节,明日说不定又找出什么理由来,请求早早下衙。这事若是在司教部或许还可以早下衙一会,可是这潮州司教署,早已不将纲纪放在眼里,懒散怠慢,正是需要矫正的时候,绝不能松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