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宋家一行人早早起床。梳洗打扮,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下楼吃了早饭。便在伙计的带领下,赶着马车去了黄府。黄府。一座高门大院。皆是青砖绿瓦覆盖,门前两棵垂杨柳又高又粗,上下一打量便知有些年头。而黄府这里最为耀眼的,当属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像刚刷了漆似的特别新,又特别宽敞。宋青苑等人依次下了马车,站在门口打量一番。宋青苑便对着阿二吩咐道,“去叫门!”“是,姑娘!”阿二应下,快步上前,“咚咚咚”的敲了起来。“嘎吱”一声,大门从里及外打开一条缝,一个脑袋探了出来,审视的在宋青苑等人身上扫了两眼。“你们是哪家的?”“来黄府找何人?”“有摆帖吗?”“是你们家老夫人的娘家亲戚。”阿二答道。“我们家老夫人,是收了你们家老夫人的信件,从榆林县那边千里迢迢远道而来。”阿二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张门帖,递给黄家下人。“这是周老姨娘在给娘家去信的时候,一并放在包裹里的。”“为的就是哪天娘家人真找上门后,能做信物,以免进不了黄家门槛。”老夫人的娘家亲戚?门房一愣,他只是黄家下人,无权无势又没有靠山,才被打发过来守门。他们家老夫人究竟有没有娘家的亲戚,娘家是哪里的,他还真不知道。这么想着,门房接过门帖,细细一看,还真是他们黄家的。立刻便把门大肆推开,同时招呼道,“进来吧!进来吧!我带你们去见老夫人……”黄家院内。某处房间里。周老姨娘,也就是现在的黄老夫人,斜靠在软榻上。几个孙子孙女在其身边承欢膝下,不断说着讨巧的话,逗的周老姨娘笑容满面。“老夫人!”这时,在其身边服侍管事婆子,快速走了进来。靠近周老姨娘禀告道,“外面门房来报,说是老夫人的娘家人找过来了……”婆子姓江,黄家的下人人,皆称呼其为江妈妈。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打扮的干净利落,看起来是个爽利人。年轻的时候便在周老姨娘身边服侍,忠心耿耿,深得周老姨娘信任。就连周老姨娘往娘家去信一事,也未曾瞒她。故而这事,江妈妈也是知晓的。“来了!”周老姨娘眼睛一亮,连忙松开了孙女的手,快速起身,“走!走!走!”周老姨娘激动不已,细细算来,她离家已有四十来年。这么多年未见家人,心里的思念,不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失而变得浅薄,反而日益醇厚。尤其是现在年纪大了,就越发的思念亲人。所以经过了几番挣扎,思前想后,权衡利弊后,还是毅然决然的决定,给家里那边去信。算作是一个试探,也是一个念想。她就想知道,家中的亲人是否还尚在人世,是否过得平安喜乐,她……周老姨娘激动不已,搭在丫鬟胳膊上的手,也跟着不停的颤抖。就是那两脚又有些发软,可还是在丫鬟的搀扶下,带着一家人快速走了出去。结果刚到院子里,一打眼,便看到远方一行人。站在最前方中间的那个,与她的模样竟有七分相像。“是、是、是玲儿吗?”周老姨娘颤抖着伸出手,一双眼睛突然间就红了透底,眼泪在眼中打转。周老姨娘就这么伸出手,佝偻着身子站在那里,不上前,不后退。一种感慨涌上心头,就好像是近乡情怯一般。日日夜夜的思念,想着,盼着,期望着。可真到了跟前,她反而不敢靠近了。这边的周氏也一样,无需多言,只需要一眼她便知道。这就是她离家多年的姐姐,是他们周家的耻辱。可也是她爹娘,还有她,还有家人,深深放在心底,日夜思念着的人。打小她们姐俩就有几分相像,年纪轻的时候还不明显,现在老了,想像的地方就更多。尤其是那轮廓,那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周氏的身子也跟着抖了抖,在宋青苑,宋青茉极力的搀扶下,才没有跌倒。只是声音颤抖着大喊道,“姐!”“姐!姐!姐!”周氏一声声呼唤,一声比着一声响。“玲儿!玲儿!”周老姨娘步履蹒跚,踉跄着向前跑来,周氏同一时间跑去。相隔四十载,相差千里万里,这一刻,这一对姐妹终于团聚,紧紧相拥。俩人互相搀扶着,哭泣着。这一刻,她们一个忘记了自己是朝廷钦封的老太君,一个忘记了是黄家的老夫人。她们只记得彼此,只看得到彼此,两相对视,泪眼凝焉“姐,你这些年过得咋样?过的咋样啊?”周氏哽咽着问道。好像在相见的这一刻,以往的那些的埋怨,纠结,都在此时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关怀。其实周氏不用想也知道,一个和人私奔,又做了其他人小妾的女子,该是怎样的艰辛。“好!好!好!”周老姨娘接连三声,安慰的拍着周氏的后背。“这些年我过得很好,不缺吃,不缺穿,要银子还有银子的,就是想家……实在太想家了!”周老姨娘磕磕绊绊的说着,眼泪洒在满是褶皱的脸上,沧桑的眼里写满了真诚。是的,她想家,非常想家。试问一个十六岁的妙龄女子,从此离开父母身边,独自一人在外漂泊。她又怎能不去怀念疼爱自己的父母,不想念家里的弟妹,还有那张热炕头。“玲儿~”“姐~”“玲儿~”“姐~”周老姨娘唤一句,周氏唤一句,两人不停的呼唤着对方。像是要把这些年对对方的念想,一次性全部发泄出来一般。就在这两个老姐妹互相倾诉思念之情的时候,宋青苑,宋青茉以及四郎,也在打量着周老姨娘身后的一行人。而那一行人也在打量着宋青苑等人。就是被周氏和周老姨娘隔着,两方人谁也未曾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