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茉眼睛一转,便放在身后的花灯之上。说是花灯,是因为每一盏灯上,都绘着不同的花样。花灯共十六盏,左右两侧各八盏,以一定的距离井然有序的分布着。此时,天还亮着,花灯并未燃起。只是作为装饰。一旦宴会延时,进行到晚上,就可派上用场。宋青茉不得不感叹,王县令的心细。不愧是做县令的,果然考虑的周到。就在此时,作为今天主角的萧景铎和王侍郎,也分别带着各自的属下入场。路过宋青苑时,萧景铎脚步骤停,深深看了一眼,头微不可察的一点。打过招呼便转回身,走上正前方的空座,落坐下来。主角已到,宴会正式开始。一道道美味佳肴,由婢女一一端上。宴会也渐渐热闹起来,丝竹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派其乐融融之景。接着便是新一轮的敬酒,逢迎,谄媚,讨好,一波波的声音,充斥在耳间。这个时候,宴会中的人仿佛各个都带上了面具。或端着,或抻着,摆出大户人家太太的架势。或是八面玲珑,四处拉关系,打好人脉。就连宋青苑,宋青茉身边,也围过来不少榆林县的妙龄女子,奉承着,讨好着。一转头,便看见四郎已聚拢新一批小弟,各个羡慕崇拜的,听着四郎讲军营事迹。宋青苑收回目光一抬头,一个女子含笑着走了过来,屈膝施礼道,“见过锦宁县主!”“张姐姐无需客气!”宋青苑伸手一拉,“坐到这边来。”此名女子姓张,正是钱婉茹的手帕交,在榆林县众多女子中,也算数一数二的好姑娘。当时二郎未曾娶妻时,这位张姑娘便对二郎有意思,还通过钱婉茹来透话,打听打听宋家的意思。谁知道李氏嫌弃人家小门小户不登对,想也未想便拒绝了。没过多久,这位张姑娘便成了亲,嫁的是榆林县本县的大户。听说夫妻和美,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县主,婉茹已经去了京城一段日子,不知道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了,可有书信传来?”“张姑娘成了亲,人也稳重了不少,活泼伶俐劲尽收,言谈举止皆遵守着大户人家少夫人的准则。”“大嫂在那边很好。”宋青苑淡淡一笑。“就是有些不习惯,初来乍到的,没什么说话的人。”“大嫂还在信中提及,想念张姐姐,若有张姐姐相伴,日子定然会过得有趣。”“我也想她了!”张姑娘笑容里有着怀念,有着伤感。以前结下的好姐妹,有的远嫁了,有的生活不如意,渐渐失去了联系。就钱婉茹和她关系最好,也是时常在一起聊聊天,说些知心话,排解彼此的困扰和寂寞。可钱婉茹一走,榆林县就只剩下她,她的心里……空落落的!“我给泽瑞做了些小衣衫,宋家若是往京中捎东西,可否帮我顺便捎过去?”张姑娘笑容浅浅,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都不是些什么金贵物,你们别嫌弃。”宋泽瑞作为宋家第四代长孙,自然是窝窝里的金蛋蛋,吃的用的穿的皆是上乘。张姑娘知道,宋家不缺这些,可作为钱婉茹的好姐妹,手帕交,她愿意给做,这代表着她们之间的情分,未曾生疏,未曾远去。“怎么会嫌弃,心意最重要。”宋青苑笑道,“想必大嫂见了,一定很开心。”“东西在哪里,张姐姐今日可有带来?”“若是没有的话,改天我酌人去姐姐府上取来。”张姑娘闻言,摇头道,“今日宴会不方便,便没带。”“不用锦宁县主酌人来取,宴会过后,你可会留在县里,我派人送去宋府……”宋青苑,张姑娘说话的功夫,周围的嘈杂声,喧嚣声突然消失。宋青苑觉得奇怪,一抬头,只见身旁所有的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一个方向。远处,一名花容月貌,楚楚动人的女子,翩然而来。手里捧着一架古琴,身姿曼妙。乌黑的秀发如瀑般顺滑,又如蚕丝般轻柔,几缕青丝松松垮垮的挽起,一根珠钗斜插而过。白皙的脸颊上略施粉黛,出尘脱俗,国色天香。一袭白衣似雪,顾盼间眉眼如画,好似仙女下凡。只见她下颚微仰,晶莹剔透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一步一步走入场中央。婀娜多姿的腰身微微下弯,薄唇轻启,空谷幽灵的声音唤着。“小女子玉玲珑,见过各位大人。”“玉玲珑!如玉一般玲珑剔透,好名字!好名字!”王侍郎把“玉玲珑”三个字反复呢喃。一双眼睛盯着那俊俏的脸颊,意味不明的笑着,无端端生出一股旖旎之色。在场的众人多是人精,只一眼便看出,王侍郎这是动了心思,尽皆明了一笑。出言道,“王大人所言极是,果然是天姿国色,绝代佳人!”“玲珑姑娘今日前来可是抚琴?”王侍郎一眼瞥见玉玲珑怀中所抱的琴,出声问道。“正是!”玉玲珑点头。不骄不躁,仿佛未曾看见这些男人眼中的玩味之色。“那,请吧!”王侍郎伸手一指。玉玲珑微微颔首,把琴放置琴案上,身子下落座于案前,纤细柔荑的手指轻抚琴弦。“叮!”曼妙的琴音,随着手指的拨动,跃然而出。似潺潺流水,如细语呢喃,婉转悠扬。又像一汪泉水,缓缓流淌,洗涤心灵。使这喧嚣热闹的宴会,沉静下来,随着琴音一起,放空思绪,静心凝神。一曲终了,人们还沉浸在琴音所铸造的清静宁和的氛围中,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几个呼吸后,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大厅。人们或惊讶,或感叹,或佩服的看着场中的玉玲珑。“好!好!好!”王侍郎更是接连三声,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只有宋青苑眉头紧紧拧在一起。静!心!曲!此女弹的是《静心曲》!只此一点,宋青苑便明了,这个玉玲珑是冲着萧景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