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犁雨面容僵硬,“郡主这是要护着韩妹妹,由着她胡作非为了?”其他贵女也没想到岳金銮这么直接,通通愣住。岳金銮右眉上挑,“不,我要和她一起胡作非为。有一说一,我看你们不爽很久了。”她绕过江犁雨,指着躲在赵月娥身后,瑟瑟发抖的赵星娥,“你给我滚出来,公道律法可不是你爹定的,做错了事还想被人包庇,以为躲在你姐姐身后,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你看不起谁呢?”作者有话要说:秦恕:老婆凶凶——岳金銮:出来对线!江犁雨:今天又是挨骂的一天呢。感谢小天使“踩了牛奶的猫”赠送的营养液,我好爱你鸭!!!下章开大,美丽郡主在线霸道。谢谢小天使们留下的收藏与评论,我太幸福啦!第二十章岳金銮是谁,京城有名的女恶霸——如果说十年后的秦恕是魔王,岳金銮便是魔女,都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曾经不止一次有人问过,若是他们二人各自有了孩子,这孩子得有多可怜。让他们失望的是,后来岳金銮早亡,秦恕未娶,通通无后,自然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孩子会是何种光景了……江犁雨悄悄看了眼远处的宾客们,用帕子掖了下眼角,委屈道:“郡主,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实在是有失体面!”身后的闺秀跟风,“丢人、真丢人!”她身后乌压压一群花里胡哨的闺秀,岳金銮一时间还真分不出是谁说的这些话。赵星娥被岳金銮一骂,吓得哇哇大哭,赵月娥也是一凛,刚才还牙尖嘴利着,这会居然没敢出声。岳金銮道:“哭什么哭,给我把嘴巴闭上,这儿是越国公的庄子,你凭白给人招什么晦气?以为自己哭的好听是不是,京城最红的唱春班没收了你真是天大的损失,依我看,你是个能红遍大江南北的好苗子,别藏着掖着呀,我出钱给你搭个戏台子,让你在上边唱个半月,省的你成天不安分,好不好?”岳金銮向来是说什么做什么,她想让赵星娥唱戏,赵星娥就必须在上面唱半月,少一秒钟都不行。赵星娥脸色煞白,心里又怕,又不敢哭。她可不想去唱戏,真去了,他们赵家的体面、她的体面,可全没了,日后连嫁都嫁不出去!岳金銮看向江犁雨,“还有你,一天天小嘴叭叭的废话什么呢,郡主跟前让你说话了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别,名门贵女以下犯上,这就是你的体面?此等笑掉人大牙的体面,真当谁要和你抢,你看我稀罕吗?”她指尖隔着空气,点着刚才欺负、羞辱过韩舒枝的闺秀,一个也不漏下。“你们都是什么乌烟瘴气的东西,我今儿真算是见了鬼了,你们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把脑子都给障住了?”赵月娥忍气吞声了半天,半天才憋出一句,“郡主,话可不能这么说!明明是韩舒枝先动的手……”“我呸——”岳金銮抬起下颌,“我堂堂郡主还要你来教我说话,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谁先动的手,我看的清清楚楚,你们瞎了眼睛,我可没有,赵月娥,就算眼睛瞎了,心里好歹也要明白一些,张口闭口都是谎,说这些颠倒黑白的话你也不怕亏心?”她拉过韩舒枝,指着她脸上的血痕,“来来来,你倒是告诉我,这些伤是哪儿来的,她疯了,往脸上抓了陷害你们,还是为了博取同情故意卖惨?然后你们是不是又要说她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再扯上她娘?”韩舒枝眸子发光,一脸崇拜的看着她。江犁雨一行人被怼的哑口无言,突然发现舆论优势没了。这岳金銮怎么连她们下一步怎么说都知道。岳金銮当然知道,上辈子她经常被江犁雨带人围着指指点点,没少过招,久而久之,也就练就了一身本领。岳金銮嫌自己个子矮,在十三岁的江犁雨面前站着太失气势,便让姮娘与灯草搬了张小几子来,她踩在上面。“还愣着干什么,道歉呀,一个个的,要我请你们?”秦珩在对岸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嘿嘿”一笑,“阿柿可真威风,我就知道,她一打十个不在话下!”秦恕淡淡看着,忽而道:“不对。”秦珩问:“什么不对。”“江犁雨。”秦恕放下茶盏,“她不是善罢甘休的人。”秦珩一下便站了起来,“那怎么办,她们不会要一起打阿柿吧,我要去救她!”秦恕若有所思,“有可能?不过,救兵快来了,何况她们也打不过……阿柿。”念到“阿柿”二字时,舌尖吐字略带生涩,但他的唇角轻勾了一下。秦珩不安道:“什么救兵?可我怕阿柿有危险,那些小娘子打人可凶了,指甲又长,万一划花了她的脸……”“秦珩。”秦恕叹气道,“永远不要小看岳金銮,她比你我想象的都要厉害。”江犁雨团着帕子,脸色白一阵红一阵。若是真跟韩舒枝道歉,便是承认她们先动手挑衅。她轻轻朝着赵月娥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突然搂着赵星娥大哭起来,“宝宁郡主,你也忒不讲理了,还说我颠倒黑白,我妹妹眼睛都被打伤了,你还要包庇韩舒枝,你看看我们这些小娘子,一个个都被她打成什么样了,谁打得过她,你现在居然说她是被打的那个,你到底视公道何存?”又来了,没完没了了——岳金銮面无表情看着她演。江犁雨啜泣,“岳金銮,你便是郡主又如何,也不能混淆是非,以黑为白!我们的父家都是朝廷命官,不是能容你任意羞辱的!”岳金銮撩牙,“朝廷命官,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江犁雨,谁不知道你家如今两代都没人做官了,空落个爵位罢了,还不如你身边的赵月娥呢。”江犁雨气得发抖。“江家姐姐祖上也是清贵之家,便是两代无仕宦,也比你当马奴的父亲强!谁不知道你岳家是个什么出身,外祖不过是个商贾小贩,父亲不过是给我家当马奴的,至于你那姑母,便更可笑了,一个卖花女,以为得了帝王宠幸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一家子鸡犬升天,靠的不过是你姑母以色侍君,上不起台面的玩意,草窠里的野鸡罢了——”说话的闺秀名叫沈问兰,岳金銮的父亲岳昭,在没有发迹前,便是给沈家当马奴的。昔日的马奴如今一飞冲天,沈家意欲攀附而不得,便对岳家更是妒恨。平日里在朝堂上,便素来不对付。“啪”的一声,岳金銮一个巴掌打在沈问兰脸上,“你活腻了?”沈问兰捂着脸颊,错愕道:“岳金銮,你居然敢打我,我爷爷是先朝太傅,我爹爹是工部尚书,你怎么敢!”岳金銮又是一巴掌,打歪了沈问兰的脸,“打你便打你了,还要通名报姓,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宝宁郡主现在打的人是谁,好来看看你有多可怜?一口一个鸡犬升天,你骂的是我岳家还是当今圣上,你的意思,难不成是说圣上无道,信佞宠奸,挡了你沈家的大好前程了?”作者有话要说:秦恕:江、赵、沈,欺负我老婆的我都记住了,快过年了,该让他们破产了!岳金銮:老公亲亲——摇尾巴求小天使们收藏评论~第二十一章沈问兰被打懵了,乍一听岳金銮给她扣上这顶帽子,连忙辩解,“不不不,我没有……”江犁雨掩口惊呼,“宝宁郡主打、打人了!”闺秀们鸟雀一样散开,尖声,“宝宁郡主怎么能打人,简直是仗势欺人!”岳金銮揉了揉腕子,轻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打个人也大惊小怪的,一个个装得跟至善圣人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仙女下凡不谙世事呢,实则是一群妖魔鬼怪。”她冷冷斜了眼闺秀们,笋尖儿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别就会说呀,也来点儿实际的。我把脸给你们,你们就敢打了吗?”闺秀们敢怒不敢言。韩舒枝嘴笨,不会说好听的,只能小声的对她道:“谢谢你,都怪我,连累你被人骂了。”“这有什么好谢的,举手之劳。”岳金銮摇头,“你不找事,事也会自己找上门的,躲不掉。她们早视我为眼中钉了,即便没有你,结果也不会变。”她今日不愿出宫就是这个缘故。知道江犁雨也会赴宴后,她就猜到躲不掉这一劫。赵月娥低声道:“怎么办?”江犁雨沉着脸,手中罗帕像她此刻的心一样,皱巴巴的,郁气难纾。她没有说话,轻轻推了婢女绣绣一把,绣绣低着头从后面离开了。岳金銮往对岸看了看,见秦师道与叶枕戈疯狂挥手,朝着她竖大拇指,卫燕礼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不见了。岳金銮一笑,余光瞥见另一侧上座席上的秦珩与秦恕。秦珩也是眉开眼笑,至于秦恕——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过见她看过来,他慢抬眼帘,唇齿无声张合,“小心。”小心?岳金銮一怔。“郡主,韩家妹妹……”江犁雨泪光闪烁,凄楚的好像刚才被打的不是沈问兰而是她,“就当是赵家妹妹错了,沈家妹妹也的确不该口无遮拦说那些话来刺痛你,请你千万不要责怪她们,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有引导好她们,我代她们同你道歉。”她朝着岳金銮屈膝,赵月娥、沈问兰等人连忙扶起她,几人掩面而泣,“江姐姐,让你受委屈了。”岳金銮“啧”了一声,“江犁雨,夏日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冬日,不是你盛开的季节,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些?”江犁雨垂泪,“郡主要羞辱,便只羞辱我一人好了。”赵月娥、赵星娥、沈问兰以及一众闺秀,“呜呜呜,江姐姐,你真是心善……”岳金銮:……好一招以退为进。好一群盛世白莲。一阵低不可闻的脚步声走来,岳金銮没发觉。韩舒枝常年练武,耳力敏觉,转身便扣住走过来的绣绣的肩,“你干什么!”绣绣手里端着一盆刺骨雪水,脸色苍白的哆嗦着,“我、我看赵家小姐的眼睛肿了,想用凉水帮她敷一敷……”她看了江犁雨一眼,突然狠下心来,故作手滑,把盆朝着岳金銮泼去。水盆刚脱手,她就被姮娘捉住双手,狠狠一折。脱臼了——绣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痛得脸色煞白。“郡主!”岳金銮回头一看。冬日的棉衣厚实,若是浸了刺骨的冰水,即便是立刻换了,也会被冻出病来。她本能想躲开,江犁雨却突然扣住她的双肩,目光紧紧盯着她身后的水盆道:“郡主,都怪我,你罚我吧,只要能让你消消气!”岳金銮看清了她眼底的兴奋——她明白江犁雨想干什么了。土豆但来不及了。雪水已经泼在了她的后背上,正以不可阻挡的速度吞噬干燥的衣物,她先是后背心一凉,很快,从头到尾,再无一处幸免。真冷。姮娘帮她挡了一半,也被淋的凄惨。婢女们手忙脚乱,有的斥责绣绣,有的擦拭岳金銮脸上的水渍,灯草忙用毛毯将她裹上。江犁雨似是故意挑衅,极其隐晦的笑了。她画的纤细的眉,刻薄的像两把长刀,刀锋银光湛湛。每一丝冷光,都是她折射出的不甘与怨恨。岳金銮怒从心起,一抬脚尖,把她狠狠踢进了用来隔开梅林与竹林的小河里。江犁雨猝不及防地跌进小河,吓得尖叫,“救命——”无论对岸的竹林,还是这头的梅林,无论男宾女宾,这会都能看见,江犁雨在河里有多狼狈。江犁雨水性好,不想继续丢人,慢慢往岸上游去。河对岸的男席上,一道身影飞快扑进水里,大叫道:“表妹撑住,我来救你了!”长廊中,卫燕礼正领着从前厅闻讯赶来的卫夫人往园子里去。“娘,快走,阿柿被人欺负惨了!”卫燕礼着急道。他临时去搬救兵了,卫夫人是主母,只有她能管女席那边的事。卫夫人步子如飞,满头大汗,“快了、快了!”他们走到园子里,刚好撞见岳金銮把江犁雨踹进河里的一幕。卫夫人步子一顿,指着岳金銮的身影,迟疑的问道:“阿礼,你确定……郡主这是被人欺负了?”·下水把江犁雨救上来的人是太子。秦湛不解,怎么自己就在男席喝了两杯酒,那边江犁雨就被岳金銮踢下水了。这大冬天的,他本来不想下水,但若让小厮去救,搂了江犁雨的身子,江家与江犁雨的名声便毁了,连带着他这个江家所出的太子脸上也不好看。因而只能亲自下水。江犁雨冻得人都不清醒了,小猫儿一样窝在他怀里叫表哥,弄得秦湛心里很是心疼。他换了衣裳,冷着脸坐着,面前是换了袄子、喝着姜汤的岳金銮。卫夫人立在岳金銮身侧,帮她烘烤着湿漉漉的长发,嘴里叨叨的念着,“女孩儿的头发湿了一定要烘干,不然以后要落病根,会头疼的!”岳金銮忍着姜味小口小口咽着汤,瓮声瓮气的“嗯”了声,乖巧道:“谢谢夫人。”卫夫人无女,以前她没进宫的时候,卫夫人也把她当作女儿看待,时常接她来卫府住上几日。太子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岳金銮身上,想到现在还昏沉不醒,被大夫诊治的江犁雨,怒气横生,“阿柿,你也太过分了,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能把犁雨推下水,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岳金銮撩眸,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声,“殿下,我要提醒你,我是踢她下去的,不是推的,我的性质更恶劣。”太子拍案,“你既然知道,怎么还能干出这么恶毒的事情!”岳金銮歪头想了想,展颜一笑,“因为我开心。”太子气道:“你简直不可理喻,你、你……”“怎么了,殿下,你不开心了?”岳金銮苦着脸道:“那可怎么办呀?”太子想起之前岳金銮总是仰慕自己的模样,心中的气放了放,沉声道:“阿柿,你年纪还小,我替犁雨做主,不同你计较,你要是想让我开心的话,只要你去跟她道个歉,这件事便算了。”岳金銮:“哦——”她淡淡道:“我这样做,便能让太子哥哥开心了吗?”太子点头,目光带上几许怜惜,“我知道你或许是受了委屈,可你也不能这么做,听我的话,去道歉,阿柿乖。”岳金銮一口气干了姜汤,“还想让我道歉,我看太子哥哥还没睡醒吧,说什么糊涂话呢?我踢了就踢了……有本事,你去告状?”太子气结:?岳金銮她朝着太子做了个鬼脸,“略略略——”作者有话要说:岳金銮:略略略——秦恕:略略略——谢谢小天使“踩了牛奶的猫”送的营养液,比心心!我来求收藏和评论啦!第二十二章闹了这么一出,这宴也着实无法继续下去。太子与岳金銮私了无果,怒冲冲回了宫,岳金銮也打算启程回去。她领着一群宫人往庄子大门走,路上不少宾客见了她,竟都止步绕道。“哒哒哒——”小步子踏出一串声,缀在她的队伍之后,不一会,灵活绕开宫人来到岳金銮身边。韩舒枝跑得满头是汗,塞给她一只灵符。上面用丝线绣着小儿护身、驱邪挡煞的字样。一看便知是家里人为孩子求的。岳金銮早八百年便不戴了,她可不是小孩子了。“给我这个干什么?”韩舒枝笑得像个小太阳,“这是我娘亲问大师求的,能消灾解厄,你是郡主,我给不了你更好的东西,你把我的符拿去,让它保护你吧!”这小孩——还真是傻得可爱。若是灵符有用,她也不至于被赵星娥等人欺负得那么惨了。不好辜负小孩子一片心意,岳金銮无奈看着手中的灵符,指尖缠着符上穗子,吊在空中晃了晃,“那多谢你了,我会好好收着的。”韩舒枝腼腆得点点头,见岳金銮转身要走,又追了一步,“郡主……”“怎么了?”岳金銮回头,朱唇皓齿、颊辅双涡,她眉毛比寻常女子生得更长,斜挑入鬓,有股自在放肆的英气。韩舒枝定定看着她,脸突然红了。“我我我,你你你……”“嗯?”岳金銮困惑歪头。韩舒枝性情爽利,不像是会吞吞吐吐的人,莫非是有难言之隐?只见韩舒枝垂下杏眼,用手捂着小脸,轻轻一跺脚,“郡主,你真好看,我喜欢你!”岳金銮一怔,韩舒枝已经害羞得跑了。岳金銮:?她摸了摸光滑如玉的脸,心里对自己的样貌很有信心。上辈子未与太子订婚前,求娶的人能从宫门口排到城门外十里。刚才她是被表白了吗?——被女孩子表白,好像还是第一次呢。岳金銮也有些脸红起来。她好像要有一个很不错的小闺蜜啦!跟在岳金銮身后的灯草一拍头,“郡主的斗篷还没有拿,且等奴婢一会,奴婢现在去取!”岳金銮正想说,一件斗篷罢了,不必再跑一趟,但灯草利落,已经走了。斗篷就落在岳金銮方才换衣的阁中,灯草取了搭在小臂上,快步往大门口走去,免得让岳金銮一行人久等。穿过垂花门,她身姿绰绰,妙影纤纤,低眉如壁画仕女。因为一心想着快走,忘记看路,冷不防撞上廊下挂垂的卷帘,叫上面的玉坠子磕了脑门。她疼得“哎”一声,那一头,一只修长清秀的手为她撩起卷帘。“姑娘小心,玉坠打人可疼了。”声音清淡好听。灯草揉着额头抬眸看去,见手的主人原是一位十三四岁的青衫少年郎,眉如墨画,气质温纯,含笑的眸子像是点了鎏金的墨锭。“多谢公子。”少年摇头,怔怔看着她片刻,才移开视线,“姑娘可是宫里来的?”“是。”只一字,灯草便不再多言,她心里还记挂着门口的岳金銮,温柔道:“公子,我先行一步了。”她朝少年屈膝,快步而离。少年却回头望她背影良久,神情似有不解。远处的垂花门里,卫燕礼撩袍快走过来,一把搭上他肩,“则宁,你文章作完了?可算来了,今儿宴上出了桩大事!可惜你来晚了,阿柿回宫了。你没看见她今日多威风——唉,你在看什么?”卫燕礼见好友目光直勾勾盯着远处,只捕捉到一抹消失在拐角拱门里的石青色裙摆,是女子的。他揶揄道:“可是看上谁家姑娘了?”“不,”周则宁回眸,温润一笑,“觉得面善罢了,分明从未见过,却好似很熟悉。”他摇头,像在轻嘲自己的离谱,继而道:“说吧,咱们阿柿今日又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了?”灯草将斗篷取来,岳金銮一行人便回宫了。路上她病恹恹的,额头有些烫,窝在马车一角里,低着头不出声。她一生病便安静下来,好似整个世界都与她一道坠入了黄昏落幕的寂寥之中。秦珩也倦了,席上小饮两杯,一上车便睡得不省人事。岳金銮昏昏沉沉里,觉得有只微凉的手摸着她的额。她烧得厉害,极度渴望那手所带来的凉意,情不自禁贴了过去。手往后收,她便跟着走。秦恕淡淡凝视着她烧红的小脸,脚尖一拦,神志不清的岳金銮便踩上他脚背,踉跄着扑了过来。秦恕张开手臂,接了个满怀。“你发烧了。”岳金銮耷拉着眼皮,蔫蔫点头,“困……”秦恕拍拍她的背,“好,睡吧。”岳金銮虽然发热,可身上却觉得冷,靠在秦恕怀里睡了一会,惺忪睁眼,把冰凉小手塞进他怀里。然后像小猫一样团着手,“要捂手手。”秦恕“嗯”了声,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捂了,睡吧。”岳金銮小声抽了抽鼻子,“要一直捂着噢……”·岳金銮烧了一宿。宴会上发生的一切都被如实传到皇帝耳中,听见沈问兰羞辱岳家、与江犁雨的婢女绣绣泼岳金銮冰水时,勃然大怒,岳贵妃在旁边劝着都没用。岳金銮醒来的时候,据说沈问兰与江犁雨已经被罚了。婢女绣绣被打了发卖出府,江犁雨再抄几千卷佛经,至于那个沈问兰……听说其父被降职外放了,一家子除了她的祖父母,一个也没能留在京城里。皇帝偏心岳金銮,岳贵妃不能偏心。等岳金銮病好了,岳贵妃便罚她跪着,又请了一个教习礼仪的姑姑,在她耳边念经。岳贵妃罚她并非为了江犁雨与沈问兰,是因为她对太子口出不逊。虽然太子已经装好人在皇帝面前为岳金銮说过情,但岳贵妃却不能一味纵容。岳金銮跪在殿外。年尾了,天气冻的不行,姮娘怕她再着凉,在她身下垫了厚实的羊毛毯,支了好些炭盆与汤婆子煨在四边。羊毛毯上还放了张檀木螺纹小茶几。茶几上有新鲜的柑橘,还有点心蜜饯与柚子茶。岳金銮的手捂着袖炉,不高兴剥桔子,灯草坐在她身侧,一瓣瓣掰开喂她。倒不似罚跪,反似赏雪。岳金銮跪着跪着便坐了下来。膝盖疼。殿里,皇帝为岳金銮说情的声音,与岳贵妃无奈的声音一沉一浅。她估摸着,顶多再有一刻钟,姑母便会看在姑父的情面上让她起来了。皇帝来了,眉寿宫大门口有侍卫守着,闲杂人等不准入内。墙头突然冒出两个黑乎乎的脑袋。秦恕爬上墙头,袍角被一只肉乎乎的手拽了拽。他冷目低垂,见秦珩站在墙那头拽他,“你上去了倒是也拉一把我呀!”秦恕伸手,将秦珩拽上来,两个人偷偷摸摸跳下墙头,靴子却踩得积雪咯吱响。他们绕过柱子来到殿前,以为岳金銮这会估计都泪涕横流、饥寒交迫了。但却见她靠着灯草,被炭盆围着,坐在羊毛毯上啃桔子——过得比皇帝还舒心。秦珩与秦恕:……秦珩将手里还热乎的包子放到身后,“……我觉得她可能不需要我们,要不还是走吧?”秦恕扫他,“让你别带包子了。”岳金銮啃桔子啃得正开心,灯草突然指了指角落,她看过去,发现了一脸别扭的秦珩与秦恕。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摸溜进来的,一声不吭打算再偷摸溜走。正往墙上爬。岳金銮眉眼弯弯地招手,“别走呀,来都来了,坐下一起喝杯茶吧。”一刻钟后,三个人便围坐在茶几前喝柚子茶了。岳金銮肚子已经被点心瓜果填饱了,秦恕和秦珩却是风雨兼程赶来的,身上都是雪,比她狼狈。她把桔子茶点推到两人面前,左右看了看。见秦珩头上顶着融化的水珠,她丢了张帕子过去。然后往秦恕身边坐了坐,亲自用贴身的小香帕帮他擦脸。秦恕眉骨分明,化了的雪水沿着他眉心往下,狡猾地滑过鼻梁唇珠。岳金銮细致得擦拭着,隔着帕子,指尖描过他的唇峰,心不在焉的想,这人的唇生的也很好看。小时便这么俊美,难怪长大了是那般风姿。秦恕看着她,半分不动,任由带着香气的帕子在他脸上打转。秦珩早已经擦完了,这会看见两个人擦来擦去的,委屈得问道:“阿柿,你怎么不帮我擦?”岳金銮不耐烦道:“你和他能一样吗?”“怎么不一样了?我也是你哥哥!”秦珩叫道。岳金銮心里直摇头。人家未来是要当皇帝主宰生死的,不过是提前享受这待遇罢了,你又不当!她面上却不能这么说,支支吾吾的敷衍道:“——因为我稀罕他呗。”别提帮秦恕擦脸了,只要秦恕愿意,她能把他供起来。秦珩无能狂怒,“你见色忘义,我真是看错你了!”岳金銮朝他吐舌头,回头看见秦恕嘴角上扬了一下。见她回头,秦恕立刻敛了笑。岳金銮不要脸得凑过去,“嘿嘿”两声,“我看见啦——你也笑了!”“有什么好笑的。”秦恕神情淡淡,“都被人骂见色忘义了,你也笑得出来?”岳金銮摇头晃脑,“他又没说错。”她笑道:“我就是见你的色,忘他的义呀!”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糯叽叽的金銮!请小天使们收藏我叭!第二十三章秦珩:“呕——好做作!”岳金銮额角一抽:?岳金銮与秦恕默契地对视一眼。她抄起秦珩带来的包子,一把塞他的口中,“吃你的包子去。”秦珩一口吞个包子差点噎死,正要骂人,后背一沉,秦恕竟伸手帮他拍了拍。秦珩好生感动,鼓着两只腮帮子,“三弟,还是你好……”“嘘——”秦恕竖起食指。等秦珩嘴里没那么满了,才拈起桔子,一瓣一瓣往他口中填去,“慢慢吃,不着急,没人与你抢。”秦恕塞完了一整只桔子,才看着秦珩几乎合不上的嘴巴,淡淡道:“下次记得,不要乱说话,好好吃你的饭。”秦珩艰难地合上嘴巴,口中的食物满到嚼不动。他眼泪汪汪的看着一脸“和善”的岳金銮与秦恕,齿缝溢出几个字,“毒……毒夫、毒妇!”岳金銮笑吟吟,“哎,你终于认清我们的真面目啦?”秦珩气绝。待喝完柚子茶暖了身子,岳金銮便神神秘秘从羊毛毯下摸出一沓细长的、上绘花样的纸牌,拉着秦珩与秦恕一道打叶子牌。因为秦恕老是赢,便总是稳当庄家,让岳金銮与秦珩赔的分文不剩。叶子牌在他指尖似生了眼睛般,迅速物色出下一张好牌。岳金銮看着自己手里的烂牌发愁,便借机靠在秦恕身上,装作累了的模样,将手里一排叶子牌挡在鼻尖,悄悄偷看秦恕手里的牌。然后再一个个记下来。秦恕似未发觉,由她作弊,岳金銮看光了,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粉唇忍不住一翘。下一把的庄家绝对是她了!她正要起身,秦恕低声道:“都记住了?”岳金銮一僵,心虚地用叶子牌遮住眼睛,“记、记什么?”“没看清吗?”秦恕坦然地将叶子牌一一展开,放在岳金銮眼前,“现在记住了吗?”岳金銮惊了。这秦恕为了想让她赢,是不是也太光明正大了一点?岳金銮伸出小手,轻轻招了招,附在秦恕耳边,悄声道:“我都记住啦,你下次不用这么明显,漏一点给我看见就行。”秦恕点点头,“知道了。”岳金銮指了指他手里那张好牌,“这张牌能不能和我换一下?”秦恕再点头,“好。”岳金銮拿了好牌,笑得合不拢嘴,像个偷腥小猫。秦珩抱着叶子牌急了,“三弟,你怎么能帮她作弊!”秦恕却慢条斯理翻出一张“金孔雀”的王牌,气定神闲道:“因为就算是让她看见了,她也赢不过我。”岳金銮笑容僵硬,见他压低指尖,将七张牌尽数丢在茶几上,道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