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不开眼——郡主的歉意和眼泪比黄金都珍贵,天听了这事儿都要塌了!也不管秦恕刚才有多卑微,坚持把所有的错推到了秦恕身上。“我去告诉贵妃!”“我去通知皇上!”两个小太监目标一致,分工明确,头也不回的奔出了偏殿。岳金銮:?她惨叫一声,“别去!”去了秦恕就要遭殃,秦恕遭殃,她离死也只有一步之遥。小太监们忠心的声音随着风遥遥传来,“郡主放心,小的们一定让三皇子付出惹哭您的代价!”秦恕惨白着脸,冷声道:“岳金銮,你真卑鄙。”然后扬手,将手里岳金銮给的五颗糖全部扔在地上,糖落了个稀碎,只余晶亮的碎片,小星星似的,闪了闪,便失去了光泽。秦恕为什么又双叒叕误会她了……岳金銮苦笑不已。她这辈子只想当一个平平无奇的救人小天才,但这个离谱的坏境不培养出恶霸才有鬼吧!·在众人的眼中,岳金銮一天之内对秦恕说了两次对不起,有两个原因。要么是她病了,要么是秦恕有罪。在岳金銮心里,她有罪。她一天跟秦恕道歉了两次,居然都失败了,并为他招致祸端——她罪无可赦。岳金銮已经能想到自己未来会怎么被切盘装了,要是秦恕心情好,可能还会撒点葱花什么的。她托着下巴,长长叹了口气。岳贵妃听说岳金銮对秦恕又是道歉又是哭的,不但没生气,反而笑眯眯得说阿柿长大了,然后便将秦恕送了回去。但皇帝刚一下朝,便听到了眉寿殿小太监悲愤的哭诉,说岳金銮被秦恕气坏了,人都快不行了。这还得了,岳金銮可是他与岳贵妃当作女儿看待的宝贝心肝儿。皇帝匆匆赶来眉寿殿,看见岳金銮正咬着樱桃蜜饯躺在美人榻上望天流泪,时不时还坐起来托下巴叹气。看上去虽然精神抖擞,但又让人觉得不太正常……以前的岳金銮见了皇帝,肯定开心的像小狗一样扑过来叫姑父,问他又带什么好吃好玩的给她了。今天却蔫不拉几的,只叫了一声姑父,又兀自怅然去了。于是皇帝认为,肯定是秦恕那小子有错。好端端的怎么又惹了他的宝贝侄女儿不开心!皇帝龙颜大怒,朝着御前总管全祯道:“去把秦恕给我押过来!”皇帝就是这么任性且偏心,对宠爱的岳贵妃与岳金銮,几乎是掏心窝子的好。至于那个宫女生的没什么印象的三儿子,无非是个多余凑数的存在。岳金銮一听,差点魂飞魄散,“不是,姑父,秦恕他没有……”正在亲手为皇帝布置早膳的岳贵妃也听得眉尖轻颦。她款款走至皇帝身边,又嗔又恼得飞了岳金銮一眼,柔柔挽住皇帝小臂,如波斯猫依偎着雄狮,眼角眉梢尽是含情带笑的风流柔媚,“皇上又是听的谁添油加醋说咱们三皇子不好?小恕他虽然平日里话少了些,可性子您这个当父皇的还不知道么,他最是乖巧听话的,怎么惹您不开心了?”岳贵妃说话素来如此,总是轻轻软软叫人名字,为谁都说尽好话。对宫里那些嫔妃,都一口一个阿碧、阿秀叫人闺名儿,至于小辈,则叫小恕、小湛,好似见了谁都笑面盈盈、一团和气。背后也极少讲人坏话。皇帝听得爱妃一番话,气果然消了不少,脸仍板着,“那小子不是惹的咱们阿柿掉眼泪了?”“没有的事,那是阿柿因为牙疼哭呢。小恕性子好,还哄咱们阿柿呢,两个孩子相处甚好,皇上莫要听人胡言乱语,臣妾的话您还不信吗?”岳贵妃转头向着岳金銮轻笑,声若莺啼,“阿柿,你告诉姑父,是不是这样?”皇帝点头,大有一副要为她做主的模样。岳金銮像小猫一样慢慢走到了皇帝面前坐下,下巴搭在他膝盖上,眼巴巴望着,“姑母说的没错,三皇子待侄女可好了,他不光不怪我抢了他的糖,还安慰我牙疼,以前是阿柿不懂事,总以为他不好,姑父莫要再罚三皇子了,求求您了!”岳金銮去拉皇帝的手,晃了几晃,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阿柿知道错了,才想同他道歉,姑父不要怪他。”上辈子岳金銮能讨皇帝欢心,可不只是因为梦月入怀而生的。她虽然蛮横,但也娇气,几个皇子不敢大胆对着皇帝撒娇,加之皇帝又想要个女儿,岳金銮正好补足了皇帝这个念想。她肆无忌惮的撒娇,真正如孩子般膝下承欢,让皇帝感受到了天家少有的天伦之乐。皇帝被她一晃,心都软了,自是笑吟吟答应她,“好了好了,朕知道了。朕不罚他,赏他总可以了吧?”岳金銮笑得合不拢嘴。可以,那太可以了,她还怕自己送的秦恕不收呢。“那姑父赐他几件新衣服吧,靴子、里衣也旧了,还有腰带!要入冬了,被褥怕是不够,火炭也要,红烧肉、糖蒸酥酪、板栗烧鸡、羊肉汤……都赐些吧,我看他生的瘦,得多补补。”岳金銮兴奋地掰着手指头。“这孩子……”岳贵妃无奈摇头,却又轻声添道:“再送些蜡烛过去吧,小恕早就启蒙了,听说读书用功,夜里若是没个灯烛,怎么好看书?”岳金銮忙附议,“是是是!”她突然又很后悔,好歹是皇帝的赏赐,只提这些是不是太朴素了。毕竟这些东西岳金銮都能从眉寿殿给秦恕送去的。但她也来不及想了,想送秦恕别的,下次再跟姑父开口就是,反正姑父是绝对不会拒绝她的!皇帝一一应了,既是对自己的赏赐被岳金銮换了这些东西无奈,又惊讶秦恕好歹是皇子,怎么连这些基本的物件都没有。“阿柿,”等岳金銮说完了,皇帝招了招手,岳金銮于是又凑近了点,“你懂事了,可你也要知道一件事。”“什么?”岳金銮问道。皇帝轻刮她鼻尖,温声,“你是朕与贵妃的娇娇儿,纵是做错了,也无需向任何人道歉,这是朕给你的权利。下回,不要再说了。”岳金銮一怔,鼻尖发酸,水汽涌上眼帘。透过泪雾,她看见皇帝与岳贵妃一坐一站,面目温柔,眼底尽是对她不加掩饰的怜爱。他们永远偏心的袒护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是不是她的错。她心里忽然好难过呀。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最疼的娇娇儿,早已被太子害死了。作者有话要说:搓搓手求收藏!第四章皇帝扑哧笑了,“好好的哭什么?”他目光一定,拇指托住岳金銮的下巴,“咦”了一声。“不过阿柿,你的门牙,怎么没了?”·一大早,岳金銮就跟着皇帝的赏赐一起,浩浩荡荡去了常宁殿。常宁殿是秦恕住的宫殿,虽然被称之为殿,但实际上也就是冷宫辖范围内的一个普通客房。逼仄狭小,不见光,还没岳府的茅厕大。一想到秦恕睡在茅厕不如的冷宫,自己却在华丽的宫殿里呼风唤雨,岳金銮心痛得一宿都没睡着。出发之前,岳金銮点了几个云韶府的乐女跟着。她岳金銮做事,要的就是牌面!今天就让全宫的人知道,秦恕,她罩定了!云韶府是宫中掌女乐的官署,里面美女如云,吹拉弹唱样样都会,尤其唢呐,吹的那叫一个绝。前世那些美女在她送灵的时候吹唢呐,听的她娇躯一震,差点还魂下来亲自抬棺。难怪都说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过今天不太适合吹唢呐,岳金銮就让几人一路上弹吹琵琶笛阮,打着细腰鼓,唱着歌儿。花里胡哨的一支队伍,她指挥着,从眉寿殿走到常宁殿,热热闹闹,吸引了不少人出来看。什么临华宫的李美人、沉香宫的宋昭仪、落梅宫的刘妃,听见声音都出来打招呼。岳贵妃一人专宠多年,大家又没男人又没权利,压根斗不起来,闲的很。平时又穷,叫乐女也得给赏银,她们给不起,一年也就听这几回。于是人人捧着一把瓜子坐在宫门口叫好,“唱的好,再来一首。”岳金銮不是小气的人,当即大方地朝乐女挥挥手,“去,给娘娘们再唱一首,来你最拿手的。”乐队里就一个乐女唱歌,其他人只用弹。那乐女唱了一路嗓子都快冒烟了,小心翼翼地问:“郡主,我能不能先喝口水?”岳金銮道:“没用的东西,喝吧喝吧。”她从来不苛待下人。人有三急,还能不让喝了?她一般出门,身边都要有宫女端着茶果点心,姮娘倒了杯茶,乐女喝光了,又唱起来。听着小曲儿,嫔妃们打络子的、翻花绳的、踢毽子的,都更有劲儿了。落梅宫里一个小脑袋窜了出来。二皇子秦珩哒哒哒地跑了过来,他是刘妃的儿子,上一世与岳金銮玩的最好。“阿柿,你这是上什么地方去,怎么叫了那么多人?”秦珩才十二岁,比秦恕大上几个月,正值好顽的年纪。成日里与岳金銮勾肩搭背,招惹是非,一看见热闹就走不动道,非要掺和。刘妃知道自家儿子缺心眼,加上太子已定,也没打算让秦珩争权夺利,撩眼皮子见他和岳金銮玩得好,放心的很,转头嗑瓜子看画本去了。“我去常宁殿送赏赐!”岳金銮说得雄赳赳气昂昂,好像要去拯救全人类,连身上都带了层神圣的光辉。“哇——阿柿,你可真厉害。”秦珩夸张地捧场。岳金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秦珩跟她一道走着,突然嗅到后面宫人端着的红烧肉的香气,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这会儿差不多是用午膳的时间了,刘妃还没传膳,秦珩正饿着呢。他摸了摸肚皮,身上崭新的乌金云绣衫蒙着光,金丝熠熠。岳金銮斜了一眼,想起昨日秦恕那身旧的不像话的苍色袍子,舌根又是一涩。说真的,秦恕真是寒酸的过分了。秦珩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声道:“阿柿,我饿了,红烧肉能分我一口吗?”开什么玩笑,那可是秦恕的!岳金銮道,“去去去,没你的份——”秦珩虽馋,也好脾气的“噢”了声,“那好吧,可这红烧肉送去常宁殿,也落不进三弟的肚子里,还不如让我吃了呢。”岳金銮窄瘦的眉拧起,“你说什么?”秦珩认真道:“三弟平日的伙食都叫太监宫人们分了,他自己顶多一个馒头果腹,这么好的肉送去常宁殿,铁定便宜了那群奴才,好可惜。”他说的平淡自然,好像并不认为是什么奇怪的事。岳金銮一愣,耳边的乐声都听不清了,半晌回过神来,脸色沉的可怕。她活在云端上,以前没心,当然看不见秦恕遭了什么罪,更不知道他连饱腹都难。难怪瘦成那样了!这群天杀的狗奴才,她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你怎么知道的?”秦珩道:“我看见的呀!”岳金銮气死了,“你看见了怎么不帮他?”秦珩不解,“我为什么要帮他,全宫里的人都没帮他呀!”他说完,后脑勺一疼,被岳金銮狠狠打了一巴掌。岳金銮吐出舌头,“我呸,那可是你弟弟——”她像只战斗中的大鹅,红着眼睛,“我吐舌头不是为了夸你,是为了吐你口水、吐你口水!”她拔腿就往常宁殿杀去。秦珩委屈地抱着头,追了上去,“哎,阿柿你等等我呀,我做错什么了!”一行人赶到常宁殿,刚巧看见这一幕。昨日才被郡主欺负完的三皇子,正被一个尖嘴猴腮的太监提着脖子、死狗一样往地上扔。太监口中还骂骂咧咧,“老子倒了八辈子霉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为了来伺候你的吗,给爷爬!”阴风刮过。太监突觉不妙,摸了把凉飕飕的后脖颈,“这天也没下雨,怎么都刮起风来了?”还没说完,后背就猛挨了一下,整个人正面朝下冲进土里。岳金銮阴恻恻的声音扬了起来,“你小姑奶奶我就是你的天,我今天不下雨,我要下雷劈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她踩着太监的肩,脚尖压着他的头,叉腰道:“来人,给我打!”作者有话要说:动一动手指,给我一个收藏,还你一颗爱心~第五章参与暴打狗太监的行为,粗略估计共有五人。分别是岳金銮、秦珩、姮娘与两个眉寿殿小太监。秦珩原本不打算参与,但看岳金銮都动手了,他也不好干看着。况且打人这种事他最在行了!至于姮娘,完全是在代岳金銮打。看似柔弱的宫女姮娘是岳金銮的母亲岳夫人安进宫的。曾经作为一名将府女婢,她与众多男府卫一起担当了保家护院的职责。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一个打多个不在话下。之所以被送来岳金銮的身边,主要是岳家人怕岳金銮作恶太多——被人打死。身边要是没个高手震慑一下,想捏死岳金銮的人,怕是能乌压压像蝗虫一样把她啃得只剩骷髅骨架。可惜上辈子岳家再怎么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有人下毒。无色无味,穿肠烂肚,一杯下去,西天黄土。狗太监被打的满地找牙,惨叫:“郡主饶命!”岳金銮才不听。她可比未来秦恕的行事作风温和多了。不信让太监选——是愿意被暴打还是想被切片爆炒。有了对比,岳金銮一时间被自己的仁慈感动到了。她长舒一口气,大摇大摆地走到已经被宫女扶起来的秦恕面前。相较于秦恕衣不蔽体、鼻青脸肿的凄惨模样,穿金戴银、唇红齿白的岳金銮,脸上还带着刚打完人的凶恶,好似一个当街强抢民男的恶霸。宫女机灵得去捏岳金銮的小腿,直呼:“郡主打人辛苦了,郡主打的好、打的妙,郡主真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岳金銮嘴角一扬,洋洋得意道:“你干什么你,叫那么大声,低调点!”宫女吓得匍匐在地。岳金銮甩了甩隐形尾巴,心情很好的没有计较,挥挥手,“你去跟他们一起打吧,我……咳,我有话要同三皇子说。”她提到秦恕时,尾音分明柔软讨好了许多,像个绕着人脚踝又蹭又喵的小猫儿。宫女忙卖力的跟他们一起殴打起来。常宁殿有一棵桂树,已经快入冬了,米粒大小的金黄花朵早已掉光。秦恕便站在桂树下,双手拢着衣袖,冷眼旁观。即便被打的很惨,又瘦骨嶙峋,他还是清清冷冷的模样。他继承了皇族的长眉深目,眼皮上刻着两道秀气的细褶,唇线分明,神态平疏。脸上的血与青紫都不妨碍少年面目的清俊,那几许叫人心疼的憔悴,让岳金銮一晃神,以为他是下凡渡劫的小菩萨。生的这样好看,理应被人用锦绣堆着、金玉供着、珍肴养着才是。怎么沦落泥尘了呢?上天还真是不公。可没关系,岳金銮又忍不住欢喜起来。她,真正的小菩萨,要来救他来啦!“秦恕你看,我给你出气了,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欺负你!”岳金銮拍着心口许诺,“倘若以后还有人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打人可厉害啦!”她比划了个重拳出击的样子。凶巴巴的。秦恕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动,猎猎一声,露出他一截白皙的近乎病态的小臂。他慢慢将衣袖拢上,单薄的身影笔直修立,冷冷道:“岳金銮,你在恐吓我?”作者有话要说:乖乖坐好等收藏!第六章其实岳金銮能明白秦恕的心情。一个坑了自己千八百回的人,因为他,自己没少挨打,这个人突然转性说要保护她。岳金銮不光不信,还会给他一拳头——栽种,又来坑我!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脚尖不安地互相蹭了蹭,柔声解释,“秦恕,你别怕,我真的真的不会再打你了。我昨日跟姑父求了恩典,他赐了你好些东西,不信你看,这些都是给你的。”秦恕冷漠道:“我不信。”岳金銮“哎呀”一声,认真道:“那可不行,你必须信我。”少女灼灼目光里涌动着光彩,她生了一双好手,洁白柔软,十指纤纤,若是用来转轴拨弦,才算不枉了这双手。然而被她用来推人了。秦恕没怎么用力,被岳金銮轻易地推到了树干上,他撞到伤口,疼得呼吸一沉,“你到底要干什么!”岳金銮忙用小手垫了一下他的背,心中懊恼,“我、我就是想对你好呀,你不要总是那么排斥我!背上疼不疼,我一会给你上药,很快便不疼了!”她沉浸在自己殷勤的小世界里,像个聒噪小雀,叽叽喳喳,小翅膀扇起一阵阵的暖风。秦恕紧紧抿唇,一把提住岳金銮的衣襟,将她拽进殿中。岳金銮没想到他看着瘦,力气却那么大,她突然怀疑刚才秦恕是不是在故意挨打了。秦珩看见她像小鸡一样被秦恕捏着进了殿里,急忙追了过来。“砰”得一声,殿门在他眼前摔上。上面落下来不少陈年老灰,害得秦珩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还不忘使劲拍门,“阿柿,你在里面和三弟干什么呢,也让我看看!”常宁殿的老门与秦恕一样,看似弱不禁风,居然出奇的牢固。秦珩在外面拍着,岳金銮被秦恕狠狠抵在门上。她还没来得及叫,雪颈便被几根冰凉的指头扼住了。虽然不是刀,可那指尖蕴着的力气与杀机,并不比一把悬刀更安全。岳金銮下意识吞了口唾沫,艰难地笑了声,“秦恕,你这是……干什么?”她有点喘不上气了。殿里阴暗,空气中浮着霉味,被秦恕身上的皂角香冲淡不少。他像回到老巢的魔,再不用掩饰英俊皮相下的凶狠,“又想出新的花样了,还想看我出丑?岳金銮,你真当我没有脾气?”岳金銮的小脸一分分变得煞白,“我我我我我……”糟糕——她怎么一紧张就结巴!秦恕听了她半天“我”也没听出个东西,不耐烦地加重力气。岳金銮抽气声大了,花柔玉净的生动小脸逐渐凝滞,只余惊惧,她的命就捏在他的指尖。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豁出去道:“因为我……觊觎你,我馋你的脸,馋你的身子,所以我想对你好!”细颈上的力气消失了。秦恕惊愕松手,“你简直是个疯子!”岳金銮滑落在地,额上全是冷汗,咳了半天。活着也太难了呜呜呜!她哆嗦着从地上爬起来,自觉离秦恕远了点,低着头不敢说话。这人也太恐怖了吧,以前她这么欺负都没动过手,怎么对他好还急眼了呢?难道他就好被强迫的那口?她一个激灵,隐约明白了什么不该明白的。再看秦恕,好像没那么害怕了。只要保证以前那个邪恶作风,和他相处,就应该没问题的……吧?秦恕被她一看,警惕地退了两步,“不许看!”“行行行我不看。”岳金銮转过身子平复了一下心情,这小子难道真以为她馋他身子?好一会,秦恕才沉声道:“也不许馋。”岳金銮:……秦恕见她不说话,挑眉,“怎么不回我了?”既然他有那种特殊偏好,那一切都要与他反着来他才开心。于是岳金銮打算重拾恶霸作风。她回想狐朋狗友们调戏良家少女时欠揍的口吻,生动形象地模仿道,“本郡主做不到呀,小公子你也太好看了,看得我心痒痒,我恨不得立刻亲你一口以解相思!”“我的小宝贝、小心肝、小美人,乖乖从了我吧!”秦恕:?岳金銮说得正开心,刚才的恐惧全给忘了,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她及时打住,悄悄转头,对上秦恕阴郁的眼睛。底气不足,她又结巴了起来,“你你你你你……”秦恕没有生气,可脸上的表情也绝非善意,细长的眼轻眯着,嘴角一勾。他指了指自己面颊,喜怒难辨,“你亲一口试试?”作者有话要说:救救可怜作者叭,没有收藏没有动力鸭!第七章岳金銮沉默了。半天才壮胆道:“要不,下次?”太突然了,她还没有做好英勇献身的准备。秦恕冷笑,“我谅你也不敢。”说完,岳金銮就被秦恕打开门丢了出去。幸好有秦珩在外面接着,不然岳金銮能把其余的乳牙全给摔断。秦珩一看见秦恕那张臭脸,心里就很不痛快,“秦恕,你怎么能这么对阿柿,要是把她人摔坏了,父皇饶不了你,你等着吧!”秦恕掸了掸袖口蹭上的灰,“哦。”秦珩生气道:“二哥跟你说话,你就哦,你懂不懂兄友弟恭?”岳金銮非常想给秦珩的头一巴掌,然后朝着台阶上的秦恕九十度鞠躬,并大叫,都是小的们不懂事,您可千万别生气。然而她刚刚知道了秦恕的惊天大秘密,此人一定要反着来心里才舒服。为了活命,她大声附和道:“就是就是!”秦珩有了岳金銮捧场,说的更起劲了,“你是野人吗,这么野蛮?”岳金銮:“就是就是!”秦珩扬着下巴颌看人,轻蔑道:“你母妃没教过你什么叫规矩什么叫体统吗?”岳金銮:“就……”她打了个寒战,临到口边的话吞了下去。秦恕的母妃苏才人在他六岁那年便病故了,后来六年,别说规矩体统,连让秦恕叫母妃的人都没有。这不是扎秦恕的心窝子吗?岳金銮突然摇头,“不是不是!”上一世秦恕被立为太子,苏才人也被追封贵妃。过程十分坎坷。因为朝臣对这位出身奴籍的太子之母甚是厌恶,百般刁难,不肯追封。秦恕没说什么,以太后的名义,请了他们年迈的母亲与妻子一同进宫喝茶。这“茶”喝了足足三日,秦恕好吃好喝待着,半点苦不曾让外命妇们受,只是唯独不放她们还家。皇帝久病,太后年纪大了,又不过问朝政,大臣们想告状都找不着人。新太子的疯子行为众人皆知,担心妻母安危,三日以后,朝臣便同意了追封。苏才人是秦恕心里不能拂的逆鳞。这是不能反着来的事。没了岳金銮捧场,秦珩也说不下去了,他不明白,今天的岳金銮怎么变化这么大。以前可都是合伙欺负秦恕的。小孩子气一上来,秦珩“哼”一声,扭头走了。“你这个叛徒,我不理你了!”岳金銮无言以对。让她哄孩子?不可能的!秦恕目光淡淡,“岳金銮,你今天好像很怕我?不,从昨天开始。”他道,“馋我的身子——不是怕我的理由。”岳金銮能说什么?说自己重生了,知道你会登基,所以我怕你把我杀了?秦恕一定会再掐她一次。深吸了口气,岳金銮笑了笑,轻声道:“我没怕你,你看错了。我这不叫怕。”秦恕面无表情,好像在等待她的下文。岳金銮一本正经道:“我这叫尊敬。”她抱拳,大叫一声:“秦恕,苟富贵勿相忘,我谢谢你八辈儿祖宗!”秦恕一怔,岳金銮已经跑的没影了。她带来的太监宫女乐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一起跑。短短几秒,秦恕的视野里就只剩一堆堆摆放好的赏赐与一个半死不活的太监。身后桂树轻轻摇,风来了,花虽不在了,今日的风却很香甜。还是来自她的身上。她留下的地方,好似连空气都浸了蜜。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过。秦恕垂眼,摸了摸鼻尖,自言自语:“我的嗅觉出问题了。”两个小太监跑了回来,拖走地上的太监,头也不回地又跑了。远远儿的,秦恕能听见岳金銮发号施令的声音,“把那个太监拖走,不要脏了三皇子的眼睛!”过了许久,一行人离去的声音终于不在了。秦恕走下台阶,往常总是一个人的旧殿,今日因她的到来而有了生气。她走了,连风都在孤零零打着卷儿。秦恕没有不适应。他走到一堆赏赐前,揭开上面盖的红布,一样样在心里默念——新衣、新靴、新腰带,笔墨纸砚、蜡烛火炭、还有红烧肉。他摸了摸身上的旧腰带。那还是苏才人在世时做的,磨了这么久,早不能用了,可他舍不得扔。红烧肉用了糖稀烧,以至于闻起来也甜甜的。常宁殿终于不再是腐朽的霉味了。秦恕蹲下来,看了一会,吃了一口。没有人抢,他吃得很安心。肉很香,他勒得很紧的腰带下,许久不沾油水的胃觉醒似得咕咕叫。小小的旧殿里,少年唇瓣被油沾的清亮,苍白的腮松鼠一样鼓着。总是阴沉的眼,覆上一层被幸福冲散的茫然。可能真的是肉太好吃了,他的心开始变得软绵绵。他又想起了岳金銮。·岳金銮把乐女送回云韶府,又把狗太监拖去受罚,才走上回宫的道路。走了一会,才发现身后多了条小尾巴。秦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上来,他还在生闷气。见岳金銮不搭理他,故意往她背后踢小石子。岳金銮被他踢烦了,怒气冲冲回过头,“你干什么?”她一生气,秦珩就怵了,讷讷道:“我看见大哥了!”岳金銮这才想起来,自己打重生后还没见过上辈子的老冤家——太子秦湛。她光记得讨好秦恕了。上一世,她从入宫第一天起便暗恋斯文优雅的秦湛。秦珩作为她的好兄弟,一向帮她通风报信,好让她制造偶遇。岳金銮为了追太子,平日见面都捏着声音说话。学刺绣、学厨艺、学琴棋书画,把自己恣意的本性压下去,追的卑微。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上辈子秦湛被秦恕给杀了,她也算大仇得报,因而没那么重怨气。反正这没用的太子迟早得死。但要真不干点什么让他膈应,她岂不是白重生了?岳金銮的表情变个不停,压根不像是个七岁的小孩——七岁的小孩没有那么浓烈的情绪,秦珩心里更怵了。阿柿真的变了,变得复杂且让人难懂了。秦珩一阵失落。岳金銮打定主意,决心要给秦湛点颜色看看,拍拍秦珩小臂,“他人在什么地方?”秦珩无精打采道:“在江妃那里。”江妃是已故江皇后的亲妹妹,秦湛的小姨,也是江犁雨的姑姑。江皇后不得皇帝宠爱,生下秦湛不久便去了。江妃既是一母同胞,也与姐姐一个命运,常年得不到皇帝关爱,无非看在江皇后的面子上封了个妃位。秦湛对这位小姨也没什么亲情,每次除非特殊情况,都不会去看江妃一眼。而这特殊情况就是,江犁雨进宫了。作为故皇后与江妃的侄女,江犁雨进宫探望姑母的理由是完全没问题的。她和秦湛的爱情也是在这一次次的探亲中培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