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那个……”穆柏衍动作没停,边咬着她的脖颈边从裤子口袋拿出一个小盒子扔到枕边。裴然有些惊讶地睁眼,“你怎么还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啊。”穆柏衍觉得好笑,“房卡都给我了,我过来跟你盖着棉被纯聊天?”“……”身上的卫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褪落在地,布料柔软落在地毯上轻飘飘的,悄无声息。耳边响起来塑料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恍惚间裴然又想起来节目组的房间都是挨在一起的。她身体向后缩着从他的唇角拉开一点距离。穆柏衍眼底黑沉,有些不悦被打断,“又怎么了?”“可是导演他们都在隔壁,万一被听到……”“嗯,”显而面前的男人并不在意,仍贴在她唇角意犹未尽的舔舐,“那我们小点声。”“……”然而事实证明穆柏衍狗男人的属性并不会改变。裴然脸埋在他颈窝里,紧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要让自己发出任何羞耻的声音。可是穆柏衍却故意找寻着她敏感的部位,偏要看她红着一张脸,拼命忍耐着不要让自己喉间溢出轻吟的模样。深夜整条走廊都安静的出奇,只有房间内响声不断。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裴然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肩头,求饶似的喊他。细软的嗓音却变成放肆的催化剂,却拉着她一次又一次的沉沦。终于摇摇欲坠的神经骤然绷断,裴然也抵不住困意汹涌,窝在穆柏衍怀里睡着。整个房间才恢复了深夜应有的安稳静谧。*穆柏衍只在日本留了两天。然而裴然白天要跟着节目组,只能晚上偷偷摸摸的跑去他房间,第二天一早再鬼鬼祟祟装作无事发生的回到自己房间。连着两晚,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金屋藏娇的感觉。转眼,在日本的录制结束。回国当天,正好是第二期播出后的后一天,她再一次被送上了热搜。原因是当时她和阮玥在警局门口的照片又被人翻了出来。之前陈姗姗故意伤害的事情,正好有粉丝在周围拍下了照片,但是当时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她和陈姗姗身上,并没有在意去警局接她的人是谁。现在照片被重新扒出来,里面除了有阮玥和裴然,还有只露出一个背影的穆柏衍。于是之前的那些猜测一瞬间像实锤一样,裴然背后有关系、勾引男明星的帖子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连带着不清楚状况的人也一起在食行记的官博下面骂开了。虽然启盛在第一时间就发了澄清,但是根本没有用。节目组也没有办法,只能临时决定把要播出的第三期里面裴然的所有镜头全部剪掉。而且因为这些影响,本来年底接的几个大牌广告也全部要求换人。裴然下午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电脑上空白的文档发呆。她不是个会吃哑巴亏的人,可是现在却突然涌上来一种无力感。这一年,经历完起起伏伏她终于伏地不起了。看她整个人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周可琳偷摸摸翘了个班,陪她一起回家。临近年关,马路上的人少了许多。去附近的超市买完食材,到家的时候外面天还是亮的。周可琳直接没收裴然的手机和电脑,准备用火锅来抚慰一下她受伤的心灵。\"对了,你家穆医生呢?\"周可琳在客厅的小桌上架起锅子,顺势坐在地毯上。“他在忙。”裴然叹气,“今天三台手术,估计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她抬手竖起大拇指,“你们俩真是绝了,谈恋爱都是靠意念交流吗?”锅里的红汤翻滚起来,周可琳刚准备拿起香油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差点手一滑把瓶子丢进锅里。不是吧。人生中仅此一次的早退怎么正好被抓到。周可琳有些绝望的接过电话,“阮总。”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有在意她翘班的事情,“你和裴然在一起吗?我联系不到她。”裴然伸手接过电话,从柜子下面拿出来刚才被周可琳放进去的手机。全是未接来电。房间安静,阮玥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来格外清晰。“你妈妈帮你发了澄清,上去看看吧。”第65章 “宝贝?”这顿火锅终究是没吃成。何宛初约她在老房子见面。自从小时候离开这里之后,裴然再也没有回来过。别墅的外观除了陈旧了些,连里院的装饰都几乎和十年前无异,印象最深的是侧边裴文舟和何宛初一起给她做的秋千椅。隆冬的风,用尖锐比用凛冽形容更合适。裴然站在门口有些恍惚,贴在金属门上的手指都冻得泛红,却固执的一动没动。“然然。”何宛初试探性的上前拉住她的手,“外面冷,进来吧。”房间里没有别人,客厅的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裴然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走进去在餐桌一旁坐下。何宛初没说别的,从桌上拿起一个碗,替她盛了碗汤。“我刚煲的,喝点暖暖身子。”碗的边缘很烫,她贴在碗壁的手指被热气熏得有些红,裴然扫过一眼,伸手接过又推到一边。“为什么要发澄清?”浅黄色的鸡汤随着动作向外溢出一点,何宛初犹豫了下,放下来手里本来要递给她的汤勺。“我不想看着我的女儿被人这么诋毁。”何宛初在对面坐下,闭上眼睛沉了口气,又抬眼她商量道:“妈妈完全有经济实力养你,你想开个工作室或者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支持你,不要再做博主了行吗?”裴然抿唇拒绝:“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听着她冷淡的语气,何宛初觉得胸口一阵刀绞似的痛。这么多年里,裴然从来都没麻烦过她什么事情。可是今天一打开微博,铺天盖地的都是骂裴然的帖子,就因为无理无据猜测的一句话就否定了裴然所有的努力。那一刻她觉得自己都不配做一个母亲。何宛初情绪上来,语调有些激动,“我是你妈妈,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再坐视不管?”听到妈妈这两个字,裴然胸口突然涌上来一股无名火,她看了何宛初一眼,刚想爆发出去。可视线扫过她含在眼眶里的眼泪,又硬生生把火压了下去。她无奈,语气稍微软了几分,“十年前你都没承认过我是你的女儿,现在出来承认就是在帮我了吗?”“你现在重新有了自己的家庭,大可不必为了我这么做,而且你这样,”她垂眸笑了声,“让我觉得很有负担。”可是何宛初完全会错了意,以为裴然怕现在的家庭不接受她的存在,连忙站起来解释。“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我先生说过了,他完全没有意见而且很乐意接受你的,这个房子我买回来就是要给你……”像是要把握住最后的机会,她情绪激动说的话都开始语无伦次。裴然摇摇头,顺手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既然你有了你的家庭,我现在自己一个人过得也很好,我们之间就不要再有这种牵扯了,你能明白吗?”何宛初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桌上饭菜的热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散,偌大的房间里,暖气开得再大也丝毫没有一丁点儿暖意。客厅的柜子上摆着很多玩具摆件,全都是小时候她和裴然一起做的。吊灯打下的碎光落在上面,就好像无数次母女俩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相视一笑眼里闪烁的橙光。她们本该坐在同一个餐桌上,其乐融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是亲近到不能再亲近的人,却像疏远到不能再疏远的陌生人。何宛初用近乎哀求地目光看着她的眼睛,哽咽着开口:“然然,你恨我吗?”裴然低下头看着鞋尖,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恨吗?她想,她大概是恨的。不然为什么听到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而是犹豫。她恨,可她也爱。并且她相信何宛初也是爱她的。因为这间房子,房子里的所有东西,所有回忆,全都是真实的存在。只不过需要这份爱的,是年幼失去父亲无依无靠,迫切需要母亲怀抱的那个裴然。并不是现在的她。“今天的事情谢谢你。”裴然抬眼,语调很轻,“以前的事就过去吧,不要再内疚了。我会好好生活,你不要担心。”她终究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何宛初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脸崩溃地哭了起来。半晌,手里被人塞进一条浅蓝色的手帕,裴然站在她身后,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她红着眼眶抬头,看向那个和她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眉眼。鼻腔的酸胀不断蔓延至胸口,一下一下的钝痛。一直到她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再到裴然帮她整理好刚刚弄乱的桌面,转身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和她说过一句话。既是温柔,也是疏离。何宛初知道。裴然的答案,其实早就给过她了。*托何宛初的福,她在网上的风评一下子从谷底又被推到塔尖。顿时十八线小网红傍金主抢资源,变成七零代女神之女处事低调奋斗不息。除了原先看得上她看不上她的广告商纷纷过来联系,连食行记都找上门来直接和她签了一整季的合同。于是那天过后,裴然成功的变成了一个披星戴月的小陀螺,忙得连阮玥这个老板都见不到她的人。除夕当天,阮玥正好有事回了一趟公司。“你有没有觉得你的眼光真的很好。”裴然翘着二郎腿倚在她办公室的长椅上,“是不是后悔只签了我一年?”阮玥摊开手边的资料,随口提议,“那我再签你几年?”裴然舔舔唇,“算了吧,还是等我也开起来工作室,我们当对头吧。”阮玥笑了,抬眼看她,“那趁着你还在公司,我要多榨点油。”裴然怕了,“您行行好,除夕我都在工作已经无油可榨了。”她看了眼手表,“你们不是下午的飞机去三亚吗?”“嗯。”阮玥把面前的的资料合上,放进手边的电脑包里,“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前阵子阮谷兰突然决定大家一起去三亚过新年,可是大年初二裴然就要去网综那边参与录制,没办法一起去。广告拍摄早早收工,掐准飞机起飞前,她给穆柏衍打了一通电话。“忙完了?”穆柏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刚拍完,等会收拾一下就可以回家迎接我短暂的假期了。”听出来她语气里不由自主带上的委屈,穆柏衍在电话那头弯了弯唇角,“早点回家,在家里乖乖等我。”“……”裴然鼓起腮帮子,靠在转椅里脚尖点地转了个圈,“你大年初四才回来,现在让我早点回家乖乖等你?我是望夫石吗?”显然这句话取悦到他,穆柏衍轻笑:“怎么,不想见我?”裴然没骨气地回:“想。”可是想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自己一个人过年。除夕傍晚,大部分商铺大门紧闭,大街小巷里的人都少得可怜。到家之后,她充满仪式感的从柜子里找出周可琳非要塞给她的福字,贴在门口。想了想又回到房间,在落地窗前贴起窗花。窗外十分应景的下起了雪,小区下面围了几个在堆雪人的小朋友。裴然打开电视机,坐在地毯上对着窗外的雪景发呆。耳边是春晚排练节目的热闹音乐,手机一个劲的弹出各种朋友发来的新春祝福。明明这么多年,一个人过年对她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现在她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裴然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小时候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也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骄纵过、任性过。后来家里出事。像是创伤过后的防御反应,她把自己包进了密不透风的保护壳里,只要躲进去,不再接受外面的一切,就不会再被伤害。她小心翼翼,佯装坚强。她亲手给自己圈上了高墙,并且深陷其中寸步难行。直到穆柏衍出现。他像是墙外唯一的光源,如同七年前一样。带着光的少年,用他有力的双手,把她从黑暗中拉了出来。从此她的世界里有了光。她也不再是一个人。天色渐沉入墨。想念作祟,细微的情绪随之缓慢发酵,人也变得矫情起来。她拿过桌上的手机,准备看点什么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上“穆柏衍”三个字,她愣了一下。这个时间他应该在飞机上才对。裴然接起电话:“你怎么……”“开门。”没等她说完,电话那头的人打断了她的话。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门口,反应了两秒连拖鞋都来不及踩上,光着脚就跑去打开门。面前的男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衬衫,没有系领带,随意解开了两颗扣子,袖口处向上卷起,手里的还端着一盘冒着白烟的饺子。他眉眼垂着,玄关处的声控灯是暖色调,与他深邃的眸底相融,尽是温柔。裴然攥紧手心,那些见到他短暂的惊讶在这一刻被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胸口不断向上蔓延的酸胀。看她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动作,穆柏衍开口:“不认识我了?”“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过吗,”穆柏衍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推进房间,顺势把门带上,“让你等我回家。”他走进客厅,刚把手上端着的饺子放到餐桌上。忽然腰间一沉,紧接一双手臂把他环住,紧接着带着温热的鼻息轻软的打在他耳边。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就只想冲上去抱住他。裴然胸口的情绪不断翻涌,她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木质香,凑上去把头埋在他脖颈间,用力圈住他。半晌,穆柏衍扣住她的手腕转过身,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你不是应该在飞机上吗?”她细软的手臂环在男人腰间,扬起脸吸了吸鼻子,慢吞吞地开口:“你骗我。”穆柏衍抬起手指轻抚她柔软的发丝,唇瓣凑上去磨了磨,“舍不得把我宝贝一个人留在家。”裴然头埋在他胸口,他一说话,能感受到整个胸腔的微颤。那句“宝贝儿”带着低沉的磁性穿过来,她整个人僵了一下,心跳开始不自觉的加快。似乎是感受到她异样的反应,穆柏衍低低地笑了一声,垂下头叫她:“宝贝?”裴然红着脸把他推开,转过头用两只手贴在脸上试图降温。她害羞的表情看起来特别可爱。穆柏衍反手撑在桌沿,视线锁在她身上,唇角微扬:“你怎么了宝……”裴然连忙上前手指拍到他嘴巴上:“我饿了!”“吃饭!”*好歹是年夜饭,一盘饺子显得很没有排面。裴然打开冰箱从冷冻层里面拿出一些半成品速食,准备搞一桌低配版的满汉全席。穆柏衍十分嫌弃地看着摆了一桌子的冷冻食品,皱眉,“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准备吃这些?”“……”实不相瞒,要不是他突然袭击,她本来连饭都不打算吃的。裴然合上冰箱门,“外面没有超市开门了,上哪找新鲜的蔬菜啊?”穆柏衍又反手打开,慢条斯理地把她刚才拿出来的东西一样不落地放了回去,然后转身往门外走。裴然站在原地懵逼了几秒,听见对面响起开门声。没过一会儿,穆柏衍拎着两个袋子进来,放到桌台上。她踮起脚尖瞅了一眼,里面不但有新鲜蔬菜,还有一些鲜肉,甚至连新鲜水果都有。一小时后。穆柏衍还真的给她做了一桌小型满汉全席。裴然斜斜地倚在冰箱门边,手里端着一盘车厘子,捏起一颗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感觉我快把你家给搬空了。”穆柏衍把水龙头关上,抽了两张纸巾把手擦干,回头看着她。“我也觉得这样来回挺累的。”他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接下她手里的盘子放到一边,微微附身,张口咬住了她嘴里的半颗车厘子。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殷红的果浆沿着唇边溢出来。裴然下意识张嘴,怔怔地看着穆柏衍。“所以,”穆柏衍直起腰,伸出拇指抹掉她唇边沾染的果汁,视线凝在她身上,“要不要搬来我家住?”第66章 结局(上)???好像有点快。裴然楞在原地,半天都没做出反应。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啊?”她把嘴里的车厘子咽下去,眼睛对着他眨巴了两下。穆柏衍人继续向前,把她整个人摁到厨房的桌台上,大手扣住她脑后,又贴在她唇角轻吻,“搬到我家住好不好?”同居。好像有点快。但是本来两个人就住在对门,自从在一起之后穆柏衍就天天往她这边跑。以他们两个人现在的状态,好像确实没什么好矜持的。只不过想到“同居”这两个字的时候,她脑海中就不自觉的浮现出很多画面。然而表露在外面的反应就是,她的脸又十分不争气的红了。穆柏衍打定主意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长睫乌压压的覆盖下来,薄唇轻启,气音撩过她耳侧,“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心跳被他鼻间一下一下打上来的热气扫的找不到节奏。裴然背在身后的手指紧扣住冰箱的把手,她提了口气缓缓抬起头,“那你要把房租退给我。”她尽量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端起果盘就要往外走,结果掌心有汗,手一滑差点把盘子摔到地上。穆柏衍没忍住笑了一声,扶住她的手腕,善解人意的开口:“不用这么急,先吃饭。”“……”谁急了!!她本来就是准备要去吃饭的好吗!!!*大年初三。穆柏衍早早去医院值班,裴然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摆弄地上的纸箱。整理好之后,她站在卧室的落地柜前,看着衣柜里三分之二的空间都被她一个人霸占,终于露满意的微笑。裴然人躺进沙发里,顺手给周可琳呼了个视频。周可琳正在新城老家,客厅里亲戚朋友都围成一桌搓麻将,音量不自觉抬高,“大过年的你忙什么呢,找你人都找不到。”裴然被她吓一跳,按着音量键往下调,“我搬家了。”“你吃错药啦?!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又搬家?”裴然举着手机“嘿嘿”笑了两声,“没有,搬到对门而已。”“卧槽?!”周可琳音调又拔高了好几度,“你们这么快就同居!”“快什么啊。”裴然手指缠绕在发尾打了个圈儿,“我们俩都认识快十年了。”说出口的时候,裴然自己也吓了一跳。放在十年前,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和穆柏衍走到现在这一步。彼此依赖,彼此了解,好像只要对方在身边就无比安心。好像一切都变得顺其自然。两个人在视频里闲聊了会,挂电话前,周可琳又顺便问了一句,“贺明宇和高忆女儿的画廊搞了一个合作画展,就在下周,你想去吗?”余光瞥到地上收纳箱里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的画,裴然语气停顿了一下,“嗯,去吧。”回想起来上次在画展不愉快的经历,前一天晚上周可琳还是小心翼翼的又和裴然确认了一遍。第二天的广告拍摄安排在下午,一早裴然就开着穆柏衍的骚包跑车去接周可琳。“谁又能想到我当时那么一撞,直接把你们俩的姻缘给撞出来了。”上车之后,周可琳边系安全带边说,“你当时还跟我装。”裴然从收纳篮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实不相瞒,一开始我觉得那是孽缘。”车子打着方向开出去,她又继续说,“现在仔细想想确实多亏了你。”周可琳马上挂起来得意的表情,“那你准备怎么谢我?”裴然转过脸,红唇扬起来对她眨眨眼:“小女子愿以身相许。”周可琳连忙摇头:“别别别,要是让你家穆医生知道,估计我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春节期间,一路上并不是很顺畅。到地方的时候,画展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画廊位于老城区的一个废弃的的德式建筑,破旧的外墙被重新修补过,上面还装饰着一些抽象涂鸦。进到室内,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白色的墙壁,上面绘着色彩鲜艳的向日葵。四方的空间被石膏墙间隔成迷宫状的回形,外侧是打通的玻璃墙,大片光线照进来,地面被阳光刷成橙黄色。整个空间带上一股充满朝气的暖色调。周可琳没什么艺术细胞,来这里只不过是看个热闹,顺便支持一下男朋友。好在是油画作品展,就算看不出什么门道,光这些色彩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的。贺明宇正站在前面和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交谈,裴然胳膊肘碰了碰周可琳,“挺帅的。”周可琳捂住嘴笑:“我男朋友当然帅!”“不是,”她下巴朝高个男人的方向扬了下,“我说那个。”周可琳一个白眼翻过去,结果看到贺明宇对面的男人之后,又把剩下的一半白眼收了回去。确实,还挺帅的。在春节开展的画廊并不多见,好处是平时没机会看展的爱好者,都可以趁着假期过来看展。这家画廊因为独特的装修风格和之前承办的几次展览,知名度很高,它极具特色的外墙甚至成为了新晋的网红打卡点。所以里面不乏打扮精致拉着朋友一起来拍照的女生。而且要是能在这种浪漫的地方有浪漫的邂逅那当然是再好不过。裴然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一个红衣服的女生被同伴怂恿着靠近,似乎是想和前面站着的两个男人搭话。周可琳脸色马上就变了,松开裴然的手就要往那边走。然而有人比她们更快。面前像闪过一阵风,一个拿着调色板的身影飘了过去。“阿姨,您找我叔叔有事吗?”面前的年轻女人身材纤瘦,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柔软的下摆随意束进裤子,长发随意用两支画笔挽在脑后。虽然只露出一个侧脸,但是鼻梁高挺,五官小巧,不难看出来是个美人。被叫阿姨的红衣服瞪大了眼睛,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但是碍于公共场所不好发作,咬着嘴唇瞪了一眼,又忙不迭的走开了。男人沉着脸转过头,冷声警告:“虞若。”她十分敷衍地举起双手向后退了两步,“打扰了。”从这个角度裴然正好看清她的脸,“哎,你不是?”虞若也惊讶了一下,随即笑着打招呼,“好巧。”没想到在日本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居然又会在在这里遇见。上次帮她解围的事情,裴然实在过意不去,可是虞若依旧坚持不要她的钱。除了展厅之外,还有一间出售作品的展示间。裴然准备在这边选一幅,还掉人情。用来售卖作品的展示间和外面的展厅布局不同,与其说是一个房间,不如说是个长廊,走廊的两边都摆着不同风格的作品。一幅幅看过去,最后她视线在一副油画上停下来。画面里少女站在海边,长发飞扬,眉眼上扬起好看的弧度,回头望向身后慈祥的女人。女人回望着她,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几乎是一瞬间,她脑海中浮现出何宛初的影子。回忆里的画面不受控制的像杂乱的拼图一样从她眼前闪过。当她牙牙学语懵懂地跟着叫“妈妈”,当她抱着玩具熊听着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当她在还海边踮起脚尖牵住身边温暖的手。她想起来无数次何宛初这样望着她的瞬间。何宛初爱着她。她亦是如此。“喜欢这幅?”见她沉默,虞若把手里的调色板放到旁边,“是我画的,算是致敬我妈妈之前的作品。”裴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点点头。“不过还想请你帮我个忙。”她从前台扯过一张便签,写下一串地址,“帮我寄到这个地址吧。”看到收件人上“何宛初”三个字的时候,裴然忽然觉得释然了。就算时光不能倒流,她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她也想让何宛初从无尽的自责与忏悔中走出来。因为这份爱不能是束缚。而是顺其自然,给彼此真正的自由。*拍摄结束,已经是晚上。回到家之后,裴然洗了个澡躺着沙发上敷面膜,顺便拨通了穆柏衍的电话。忙音响了半天对面也没有人接,直到人工提示音响起她才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她点进微信看了眼,上面还停留八点的时候穆柏衍发来的消息——[有紧急手术要做,早点睡,不用等我。]好像同居之后,见面的时间变得更少了。裴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是,从抽屉里拿出遥控,打开电视。由于高架上发生车祸,市医院的急诊联合外科一起忙得不可开交。做完手术之后已经是凌晨。同科室的同事基本都在值班室凑活一晚,只有穆柏衍收拾东西直接回了家。打开门不是想象中的黑暗,客厅里亮着微弱的灯光,还有电视机的声音充斥在房间里。电视柜上摆着裴然新买的香薰,白色的烟雾飘散在空气里,很像她身上好闻的柑橘味。视线扫过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裴然,他不禁失笑。明明都告诉她不要等。穆柏衍把身上的外要脱下来搭在椅背,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手臂穿过她的腰线把人从沙发上抱起来。转身的时候不小心踢到茶几,上面的卡通摆件倒在桌面发出脆响,怀里的人被惊了一下皱着眉头往他怀里缩。他这才注意到房间的各个角落都被她零零散散摆上了一些小物件。虽然整个房间的风格依旧灰白单调,但是却莫名多了一丝温馨的感觉。在沙发上蜷到僵硬的身体沾到柔软的床垫,裴然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穆柏衍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换下身上还带着消毒水味的衣服,去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外面天蒙蒙亮。穆柏衍撑着床沿,动作缓慢地躺进去。似乎是感受到身后贴上来的热源,裴然无意识地转过身,伸出手臂就环上他的腰。细软的发丝绕在颈间,有些痒。穆柏衍伸手把垂下来的发丝替她挽到耳后,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迷迷糊糊裴然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男人,身体又往前贴了贴,“你回来啦。”她长睫在眼睑压下细碎的阴影,唇角翘着,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软糯沙哑,轻飘飘的落进他胸口。穆柏衍只觉得整颗心脏都她拉着下陷。“结婚吧。”他轻声说。裴然没听清,抬头看他。穆柏衍笑了笑,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没事,我说晚安。”半晌,怀里不断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