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挽回的办法只有一个了。虞明琼望着燕国公,她知道这才是可以做主的人。她沉声道:“我有一些话想对国公爷单独说。”燕国公看着她,慢慢点了点头。……明琼和燕国公离开后,正堂便只剩下燕国公夫人和虞家夫妇。燕国公夫人看着他们仍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微微笑道:“你们能跟我说说,湘君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的孩子吗?”她容貌端雅,气质高贵,语气虽柔和,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听到她说出“湘君”这两个又陌生又熟悉的字眼,虞夫人不由有潸然泪下之感。“她……是个好孩子……”她用绢布擦着眼泪,想到了明湘陪伴自己的那段岁月。那时她正值失女之痛。“她从小就乖巧听话,学什么都很快,小时候别人欺负她也不知道还手……”虞崇敬接着道:“她很有孝心,我夫人卧病的时候,都是她一心照料的……”虞夫人想到了明琼刚回来的那段日子,泣声道:“她也很依赖我们……”燕国公夫人静静看着他们,忽然笑了一声。她慢慢道:“这和我印象里的湘君不一样。”虞家夫妇疑惑地看着她。燕国公夫人温柔笑道:“二弟和二弟妹十分疼爱她,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里,含在嘴巴里。湘君不止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也是我们燕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她眼中不由流露出几许怀念,顾望之还在的那段时间,真是燕国公府近十几年来最安详平静的一段时光。“她和二弟一样,十分招人喜爱、早慧伶俐,又和二弟妹一样,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魅力。”“哪怕是二弟早去后,二弟妹也一样十分疼爱她,所以说,她小时候对其他人是有点任性的,因为她知道身边人给她的是无条件的疼爱,也因此顾易没少因为她挨打。”“她性子起来了,爱用石子打人,就连先帝,当初来我们府中做客,就差点被她给打了……”想起往事,燕国公夫人眸光黯淡了起来。正是那次,先帝看中了冯宛,硬是要让她入宫。虞崇敬听到燕国公夫人口中那与自己脑海中明湘的形象,相同又不同的描述,心中一颤。仿佛在这一刻,那种愧对养女的感情,更加深了几分。燕国公夫人口中的顾湘君,聪慧活泼之外还有几分任性,那是养在她们身边的明湘身上没有的。明湘柔软而克制,虞崇敬几乎想不起她有什么任性的时候。这些……都是因为他们没有让明湘感受到那些爱所造成的吗?他压低声音问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喉咙中难以抑制一丝哽咽。燕国公夫人微笑着说出两个词。虞崇敬腿一软,险些摔了下去。他望着妻子,从妻子晶莹的泪花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羞愧。正在这时,燕国公和虞明琼走了进来。燕国公对夫人道:“我们先回去再商讨,今天的事,要守住消息。”两人跟仍在愧疚中的虞家夫妇道别。马车上,燕国公夫人轻松问道:“你已经确定她的身世了?”在她看来这是十有八/九的事。顾恪点了点头。燕国公夫人露出满意的笑容,“那我们回去就把这件事和母亲说吧!”顾老夫人当初因为幼子的死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紧接着,儿媳的入宫和最疼爱的孙女的走丢都给老人家带来了沉重的心理压力,导致她一病不起。为了安慰老夫人,也是真的出自内心所愿,顾盼影自己改名为“盼影”。燕国公夫人之后诞下的一对双生子则取名“寻”“觅”。就连顾盼影自己的女儿,她也取名为“思”。可见一家人对走丢的湘君的重视。顾恪握住夫人的手,摇了摇头,“先不要告诉母亲。”燕国公夫人惊奇道:“为什么?”顾恪是孝子,他明明知道顾老夫人多么想找到湘君,为何现在有了消息却不说了。顾恪沉声道:“那个虞家的小姑娘刚才提醒了我一件事,我们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让湘君受到伤害。”燕国公夫人不满道:“我会对她很好,二弟和阿宛留下的那些东西我都给她留着!”“你还知道阿宛,难道就不明白她和陛下关系有多差吗?”燕国公夫人怔住了。顾恪继续道:“你现在告诉母亲,母亲一定会受不了想去见她,若是让湘君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岂不是让她左右为难?”“她是太后没入宫时留下的女儿,传了出去,她和太后还有陛下面上都不会好看。”“陛下又会怎么想?你也知道,当初如果不是我们联合着傅家一起劝着,陛下是想屠了寿安宫的。”“我们当年没有保护好她,已经够对不起二弟一家了,现在我们还要继续伤害她吗?”“这……”燕国公夫人被说服了。可她不忍道:“那我们现在明明知道了她的身世,却不告诉她和阿宛,这就是对的吗?”“再等等吧。”顾恪同样不忍心,然而身为一家之主,他必须作出决定,“之前我就听忠勇侯说过,陛下有立后的打算。”“倘若之后陛下真因为往事嫌弃了她,那以我们顾家的颜面,我还是能求一下陛下放过湘君的。”“这段时间,你好好盯着文华殿,湘君在宫里若是缺什么少什么了,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我,我们只能先通过别的方式去帮她了。”燕国公夫人闻言,不由眼圈红了红。“这都是什么事,真是造化弄人。”然而她终是明白,不能够因为为了自己心中得到安慰,就不管不顾去把真相捅出来。那不是为湘君好,那是自私。她望着车窗外,心中泛起涩意。一队黑衣骑兵从他们马车边驶过,动静不小。“那是什么……?”燕国公夫人蹙眉道。顾恪转眼看去,镇定道:“那是陛下的龙武卫,其余的应该是……”“国师府的人。”*第二日,晌午。明湘用完膳,望着殿里送来的绿油油的瓜,奇怪道:“之前西北那里不是送过一次瓜了吗?”搬瓜的宫人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露出憨笑道:“这是宇文国师送来的。”明湘微笑道:“国师不是还在蛮族吗?”“国师昨晚已经回来了,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后面还有一些,都是国师呈给娘娘的。”明湘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宇文哲回来那么快。那他是找到传说中的神药了?想到这里,明湘心情乱了起来,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惊慌。她带着几个宫人去找赵据,不过没有带花梨,因为花梨还在假中。赵据的书房。明湘一向很少来这里打扰赵据,因为赵据在这里一般都是为了公事。明湘进来,看都不看其他宫人,整个人就往赵据怀里扎。赵据一把抱住了她,冷冷扫了眼周围的人。宫人都极具眼色的低头退了下去。“怎么了?谁惹到你了?”赵据把她抱在了桌案上。明湘软哒哒问他:“宇文国师回来了?”“你收到他给你的东西了。”赵据笑了笑,“孤这里还有点蛮族的珍宝,你喜欢就随便拿着玩。”明湘发现他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她不客气地揪着他领子。赵据被她揪的靠的更近了一点。他抓住她手腕时,眼中还有几分不可思议,像是没想到明湘会这样对他。从还是皇子开始,赵据印象里就没有人敢对他这么不客气。一时间他不由沉了眉,连眼神都有点冷了。明湘见此,亲昵地吻了吻他。柔软的唇瓣从脸颊到唇瓣,最后湿哒哒印在了他眉骨那道疤上,“啵”地重重亲了一下。赵据神情松了些,整个人就像是被安抚后的老虎,吃饱后甚至还想去晒晒太阳翻翻肚皮。看到他被亲的一点脾气都没了,明湘才搂着他脖颈,可怜巴巴道:“宇文哲是不是带回来那个神药,陛下是不是以后就不需要我了?”赵据懒洋洋道:“孤怎么敢?”明湘关注另一个问题,蹙眉道:“他真带回来了?”赵据揉了揉眉心,眼中带着几分愉悦,“宋太医说,有了那东西,孤以后不会在特定的时候犯病了。”明湘沉默了一会儿。赵据意识到了什么,望着她道:“你在不开心,为什么?”“这会让我觉得,和陛下的联系又少了一些。”明湘靠在他怀里,喃喃道,“反正以后陛下也用不到我的香了。”赵据漫不经心笑了声,抚慰般把她抱的更紧了一点,道:“你我之间又没血海深仇,你怕这个做什么?”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4 13:21:45~2020-08-25 11:4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张弛 10瓶;46439578 8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65章 屏风听了他的话, 明湘一怔。她微微抿唇,坐在案前,望着他道:“我若是和陛下真的有呢?”赵据看着她, 慢慢道:“没有必要去想这些假设的事情。”明湘静了一会儿。赵据笑了声, 宠溺地捏了捏她脸颊。“是不是孤最近让你太闲了,你才经常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明湘美人蛇一般钻进他怀里蹭了蹭, “那陛下不来陪我吗?”她软哒哒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眼巴巴望着他的模样, 几乎让赵据心都化了。他拍了拍她, 低声道:“晚上再去陪你。”明湘恼道:“我不要,我要陛下现在就陪我嘛!”那声音又娇又嫩, 磨人的很。明湘一边说,一边整个人都缠在了他身上, 八爪鱼似的。赵据站起来托住她,评价道:“你真是越来越黏人了。”明湘冷哼道:“陛下要是不喜欢我了, 就直说。”“孤哪里敢。”“哼!”wedfrtyukk;赵据看她那缠人的模样,不由笑了一声, 连眼神都变了,有点危险。他下颌蹭了蹭她雪颊, 警告道。“真要留在孤这里?”明湘已经感受到他的变化了。要是以前, 她说什么都得赵据哄着半天,才肯和他在这种地方行事。但今天她好像有无限的热情。仿佛过了今天, 两人就没法在一起般。守在门外的宫人们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仿佛是桌案的书全部被扫了下来一般,可紧接着,那些颤动声又有些微妙。正在这时,宫人来报,宇文哲来了。几个宫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传报。于是互相推诿着,让一个宫人先进去。宫人在门外高声道:“陛下,国师求见!”殿内无人应和。宫人垂着头,鼓起勇气进了殿内。她没敢去看发生了什么,只敢盯着自己脚底板。她听到贵妃嫩的仿佛能出水的声音。“陛下……宇文、宇文哲……”夹杂着一点点泣音。娇娇柔柔的,说不出的惹人怜惜。好半天,陛下才给她回复。“让他等!”那声音冷漠中夹杂着一丝克制的口耑。宫人准备退下去。但她不知道怎么想的,临走时,忍不住就去望了上方一眼。案前,贵妃坐在陛下怀里,背对着他,衣物整齐,鬓发微乱,只是以她的视角,能看到贵妃眸中水光快溢了出来。明明什么出格的都没有,可她望见那被撞碎的水光,便忍不住呼吸一窒、心跳加速。却在这时,正对上帝王冷漠无情的眼神。宫人想也不想,连忙连滚带爬奔了出去。在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女人。回想起刚才陛下的眼神,直白地充满着对贵妃的占有慾。仿佛任何人敢在那个时候再多看贵妃一眼,他都会毫不犹豫把人给撕成两半。……宇文哲进来的时候,书房内看起来毫无问题。要不是他看到赵据背后屏风内,那还没有来得及藏好的绯红衣角,恐怕就真要相信赵据是故意晾着他了。那女人的衣角带着一丝旖旎,就那么直接出现在了本来该做正事的书房,饶是宇文哲自己风流多情,见到这一幕,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心绪。一直以来,赵据在他面前都是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样。怎么一近女色,就如此生猛?他用吐槽的方式缓解了一下见到赵据的心理压力。赵据冷冷扫了扫他,“你怎么又来了?!”声音充满了嫌弃和厌烦。宇文哲几乎瞬间面条泪了,“臣为陛下赴汤蹈火、深入敌营,只为寻得可治疗陛下头疾的秘方,陛下就不能对臣好一点吗?”他怎么就没有一点年少时那副温润的影子了?赵据面色依旧不善。换个情境下,宇文哲来了他自然态度没有那么差,但是现在刚刚还和自己欢愉的女人就藏在屏风后,这室内还充满了她动/情后馥郁又温柔的体香,于是宇文哲一个大男人站在这里就显得如此碍事和多余。想到刚才明湘是怎么哭着求他快些的,赵据呼吸就乱了乱。他眼中不耐烦更明显了一些,“你到底来做什么?”宇文哲发现卖惨没用,就收起了神色。他正色道:“臣正在和宋太医商量,什么时间让陛下服药最好。”“之前试药的宫人并无出现症状,可见这药确实是真的。”屏风内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没握住,掉了下来。宇文哲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念头,笑的眼睛都快没了,揶揄道:“臣不知道,原来陛下这里还有老、老鼠……”看到赵据越来越冷的眼神,他声音越来越没底气的小了起来,连忙转移话题道:“宋太医的意思,是再延迟一些时间,待他好好分析一下这药的药理,然后弄清这神药是怎么炮制出来的,更稳妥些。但是等宋太医分析出来,估计就又到了陛下再次犯病的时间了。”“微臣是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若以后有需要,微臣可以再派人去取。”“陛下怎么想?”赵据自然是不想再犯一次头疾,再用药。每次犯头疾之后,都是他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稍有不慎,或许会酿下大错。他正准备开口,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刚才明湘看着他的眼神。还有她的出乎意料地热情。若是他现在就不需要她了,她岂不是更惴惴不安?赵据抿了抿唇,改口道:“先等宋太医吧。”宇文哲微微惊讶,以他对赵据的了解,他可没那么多无谓的同情心,让宋太医研究神药造福天下。然赵据自己都没反对,他就更没有理由反对了。他转身退下。赵据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屏风前。“明湘?”他问了一声,没人答。他蹙眉,走过去,发现屏风后铺着绒毯的地面摔了一只金盏杯,明湘早就趁他们不注意,从后面离开了。*明湘回到文华殿。一进去,正好撞见刚回宫的花梨。花梨眼中还有喜色,一见到明湘,那喜色却又变成了惊讶。“娘娘头发怎么乱了?”明湘出神片刻。哦,我头发有点乱了啊。她现在脑子有点乱,于是反应便慢了半拍。慢了之后,就意识到自己居然是这么回来的,就觉得有点好笑。怎么就因为这么一件事,连仪态都没了。她问花梨,“你见到家人了吗?”花梨笑着点了点头,“奴婢哥哥他们一家过的很好,奴婢也去见了父母。”“他们还好吗?”花梨声音低弱了下来,“他们与世长辞了。”明湘微微一怔,轻声道:“很难过,对不对?”花梨扁了扁嘴,声音有点哽咽。“娘娘,奴婢可以抱抱你吗?”明湘主动抱了抱她。花梨在她怀里,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暖,忍不住哭了起来。最开始窸窸窣窣,声音很小,可越到后面哭声越大了起来。“奴婢都不认识我哥哥,看到父亲母亲的墓碑真的想哭,可是还要忍住……”“奴婢以后没有家了……”“以后娘娘在哪里,哪里就是奴婢的家……”明湘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花梨哭着道:“若是娘娘的父母还在就好了!不要和奴婢一样……”她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连忙跪了下来。明湘养女的身世,在有心人的打探下都不是什么秘密。但她身边的宫人从来不敢提起这回事,生怕惹娘娘生气。明湘不以为意,扶起她道:“我不在意这件事的,你还想说什么?”花梨哽咽道:“有家真好……”明湘沉默了一会儿,道:“确实很好。”待花梨平静了些,宫人们便带来一叠宫册。“文昌侯夫人给娘娘送来了许多礼物,感谢娘娘之前的照顾之恩。”明湘翻了翻那册子。花梨扫了两眼,即使眼睛还红着,也忍不住震撼道:“这是把文昌侯府搬空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花梨天天见着赵据差点就把内库都搬给明湘了,眼力自然不凡。饶是如此,还是被文昌侯府送来的东西惊了惊。明湘看了眼,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顾盼影还没掌家,再感激她,也拿不出这么多东西……这里面恐怕不止是有文昌侯的东西。她仔细翻了翻,发现里面果不其然,有五绝居士的真迹。她轻声道:“把这幅画给我拿过来。”宫人应是,又呈上文昌侯府递来的请帖。“文昌侯请娘娘参加长女的满月酒。”其实宫人说这话时,心里也觉得稀奇,只因为一般满月酒,请的都是相熟的亲人。例如文昌侯请太后出宫也便罢了,可请无亲无故的贵妃娘娘就有点稀奇。明湘没说去不去,只先拿过那副画看。一见到那画里画的意气风发的男子,她忽然就红了眼,泪盈于睫。傍晚,燕国公府。太医急急地出宫,再给半夜犯病的顾老夫人诊治之后,沉默地走了出来。顾恪和夫人焦急地等了许久,见此连忙迎了上去。“我母亲的病怎么样?”太医沉声道:“老夫人时日无多,药石无医,准备后事吧。”顾恪心中一沉。这已经是全天下最擅长老人病的太医了。而之前顾恪就知道母亲的病情已经很难救回来,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日会来的那么急。“最多还能有多少时间?”“长则三月,短则三天。”燕国公夫人哭出了声。顾恪则蓦然想起了,幼时与二弟、母亲相伴的岁月。他眼眶湿润了些,走进了顾老夫人的屋子里。老夫人躺在病榻上,病情让她原本丰腴白皙的手变得枯瘦如柴。她此时已经醒了过来,浑浊的眼睛看到顾恪,低低唤道。“允之……”这是顾恪的字。顾恪跪在她床前,低声道:“母亲,你还有没有什么未尽的心愿?”即便身份尊贵如他,这个时候,也只是个留恋母亲的孝子。老夫人沙哑笑了笑。她的手不断在颤,却紧紧握住了顾恪的手。那用力的程度,让顾恪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执着的想法。“湘君……”顾恪听到她唤道。老夫人闭着眼,颤声道:“我就想……临死前能再见到湘君……”“这样我才能死而无憾……”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25 11:41:29~2020-08-26 11:4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格兰芬多扣十分 20瓶;abcdefg 18瓶;大溜啊 10瓶;ao 6瓶;顾栖 5瓶;46578362 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66章 风雨郑家村, 晌午,一人一马停在了村头。因为在燕国公府听到了郑家村的字眼,顾易特意去拜访了那位玉匠。提到当年曾经给顾湘君凿玉的事情, 花白了头发的对方依旧一脸感慨。“我真是没见过比顾二爷更能疼人的人了……”顾易眼眸微垂, 想到了往事。他刚被领回顾家的时候,顾望之还在, 曾经亲眼目睹了顾望之一个大男人是怎么带娃的。天天怀里抱着不肯撒手的娇宠疼爱,连顾老夫人训斥他没个男子样子, 顾望之都不以为意, 整天带妻女去各种地方游玩。顾易在燕国公府见到最多的就是,顾望之兴致勃勃带着妻子出门, 头上骑着一个白胖的娃娃。彼时顾易在燕国公府遭受的冷待,简直和顾湘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那时候他也没想到, 他会成为她的兄长。他眸光转冷道:“这里依旧没有她的下落吗?”玉匠的嘴巴十分紧,断然否认道:“怎么会有?”燕国公亲自叮嘱他让他管好嘴巴, 他自然不会泄露口风。顾易似笑非笑看了他两眼,把那玉匠看的心虚了几分。好在他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玉匠才松了口气。顾易并没有离开村子, 而是站在了村子中那口井旁边。他母亲是从良的妓子,生下他后穷困潦倒, 曾经搬到村子里住过。顾易很清楚什么地方能得到真实的消息。他闲闲靠在井旁边的树干上,看到两个农妇结伴走来,肩膀上挑着桶。“你听说没有,前几天来了人,那老汉忽然就阔绰了起来, 还买了两匹耕地的牛……”“谁不知道啊,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贵人……”顾易慢慢走了过去。两个农妇看到他这个生人,顿时闭上了嘴巴,显得有些拘谨。顾易露出无害又温和的笑容,“能告诉我,你们说的是哪一家吗?”……明湘这几日搜集了许多五绝居士的遗作。赵据以为她是欣赏顾望之的才华,不但把内库里的前朝名画都塞给了她,还为她寻来一名顾望之的弟子。这位弟子如今正在宫内当画师。隔着一道海棠屏风,对方显得激动极了,送上来一套白玉制的文房四宝。“这、这是我师傅亲自送给我的,现在送给娘娘。”明湘婉拒道:“既然是你师傅送给你的,我又怎么能收下。”那画师答道:“我师傅不缺这些,送给我的东西可多了,这一点不算什么。”一边说着,他就想起来来之前燕国公府特意上门,让他把一些东西转交给贵妃的事情。他笑着道:“听闻娘娘也在收集师傅的遗作,我那里也有些,等一下就交给娘娘。”明湘眸光微黯道:“收集这些东西也没有意思,本来画就应该收藏在爱画之人手里。”画师微微一笑道:“我师傅有文绝,书绝,画绝,乐绝,痴绝之称,他是真正的天妒英才,虽然英年早逝,留下的作品数量却不逊任何一位大家,娘娘无需介怀。”收下画师的画之后,明湘沉浸在思绪里片刻。半晌,她带着花梨出了门,一如既往地在池水边喂鱼。可这里却失去了往日的安静,甚至显得有几分聒噪。明湘抬起头。隔着一道不大的湖泊,她看到对面有一个俊俏的青年正在和宫人争竞什么。她微微挑眉,走近了过去。顾易正在生气呢。他去郑家村打听到那玉匠最近暴富不说,还准备搬家,便开始怀疑燕国公府隐瞒了什么。结合之前悄悄打听的燕国公夫妇的行踪,他更是品出了几分诡异来。他想也不想就想去入宫见冯宛,想告诉她自己好像知道了一点顾湘君的下落,结果寿安宫的宫人把他拦下来,居然说什么“太后不好单独见外男”!他奶奶的他从小光屁股的样子冯宛都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宫人齐齐把他赶出来,他气的不行,正在和宫人争论呢,忽然,只觉得头上一疼,像是被什么打中了一般。这种痛感和力度有点熟悉,以至于他竟然有几分恍惚。他眯起眼,低着头,找到了刚才打到自己的东西。他捏了起来。那是一块小小的翡翠珠子,在日光下散着水碧的光泽。“那是谁?!”他眼尖,看到了隔着湖的那个正背对着他离开的身影。“啊,这是贵妃娘娘!”宫人惊讶道。她看了顾易一眼,“贵妃定然是厌烦公子吵闹,才警告公子的。”顾易紧紧蹙起眉,没在意她语气里的嫌弃。他只觉得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仿佛就像是回到了以前。顾湘君就喜欢找来这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打人。她不往人脆弱的地方打,喜欢打人的臀腿之类肉多的地方,既疼又不会出现大问题。唯有对他,她是专门打他脑袋的。顾易屡次暗地里怀疑她就是嫌弃他脑子转的没有她快。因为她小时候聪慧极了,据说顾望之年幼时也是她这般,对画作、乐曲、文字有着非同一般的敏锐天赋。顾易听冯宛说,顾湘君刚出生没几个月的时候,顾望之在她襁褓边吹箫,曲子高昂活泼她就跟着傻笑,曲子低沉幽怨她就嗷嗷哭,当时被传为洛京一大奇谈。而他对这些狗屁玩意儿从来都一窍不通!想到这里,顾易暗暗咬牙,盯着明湘背影的目光多了什么意味。他转头对宫人道:“你跟她说,我一定要见她!”“她不是一直在记挂着顾湘君吗,我这次真有了她的消息!”文昌侯府。顾盼影惊讶地问燕国公:“你们说让祖母参加思思的满月酒?”燕国公点点头。顾盼影焦急道:“可是祖母身体那么不好,你们为何还让她亲自来?她若想见思思,我抱给她看便是。”燕国公沉声道:“你祖母时日无多了!”听到这话,顾盼影眼圈微红道:“那你知道她身体不好,又为何让她来?”燕国公摇头:“是她亲自要来的,我跟她说了我们找到了湘君。”顾盼影一怔,她有一段时间是在祖母膝下长大的,与祖母感情极深,清楚地知道祖母是有多么地思念二叔和六妹妹。思念成疾,祖母才会在二叔病后缠绵病榻,在六妹妹走丢后一病不起。所以她为了安慰祖母,愿意把自己的名字改为“盼影”,把自己的女儿取名“思”。顾盼影几乎哭出了声,“可是……你不是说……”说现在不能认下湘君吗?燕国公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眷恋。“母亲说最起码让她看一看二弟的女儿长大后是什么模样,她才不会死不瞑目。”“可那这件事……”“母亲说她不会害湘君的,她可以忍住不去说出真相,只要能见一见她就好……”顾盼影哽咽道:“那我们这要瞒到什么程度,如果以后六妹妹想起来这些事,难道就不会怨我们吗?”顾恪沉默,半晌他放空目光道:“我也不知道。”他的语气有些低落,身为大魏顶级世家的家主,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种不知所措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