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挨一起,做手工挨一起,睡觉时小床挨一起,甚至连冬天上厕所,裤子脱不下来时,两人还互相帮忙。都说一切都要从娃娃抓起,友情当然也是,所以到了小学,两人也一直同桌。除了她之外,左衡不怎么跟女生亲近,小学时班里最漂亮的女生送给他水彩笔,他都没收,还凶巴巴说狠话,害得人家女生哭着告诉老师左衡欺负人。赵伊曾问他,为什么他不喜欢和别的女孩子说话时,他不耐烦道:“女生哭哭滴滴的烦不烦人。”虽然她成绩拔尖,当时因为样貌不太出众,她还是有一丝丝的不安全感,她特别真诚地问他:“那你也觉得我烦人吗。”他一怔,别过脸,闷声道:“你跟她们又不一样。”虽然小时候的左衡端着一张脸不理人,性格也张扬得要命,他把她当成朋友,这让她开心了好几天。“伊伊,发什么呆呢,班主任点到你的名字了。”陈若晴一声唤,将赵伊从回忆中带了出来。她抬眼,刘芳正盯着她看。她连忙举手,小声说:“到。”刘芳点完名离开教室,走到门口又转回来说:“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好学习,不要被外界影响。”新学期正式开始,刘芳会特别有仪式感地在早读开始时,郑重其事地点名。班里的名册是按照姓氏的首字母排列的,赵伊排在最后一个,可现在左衡转过来了,他应该排在她后面。可刘芳并没有点他的名字。赵伊正在算三角函数,笔尖不由得顿了一下。大家心照不宣,刘芳说的‘外界’是谁。左衡只要不惹事,不给班级招惹麻烦扣班级分,不影响班级评优,即使他上课睡觉、成绩一塌糊涂,老师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刘芳说完走出教室,后桌的同学正好问赵伊要习题册对一下答案。赵伊回头传习题时,顺便看了下教室角落里的空座位。她视线稍稍扫过就收回来,虽然不着痕迹,可她在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不属于这里,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他能在这里呆多久呢。赵伊刚提笔,陈若晴说:“老师想得太好了,即使左衡不动如山,也会有人来招惹他,我们班做好纪律分倒数第一的准备吧,评优是没希望了。”赵伊笔尖又一顿,突然想到辛岚在楼道里对左衡的告白。他才来第一天,校花就向他表白了呢,这也算主动招惹他了吧。可学校赵伊摇了摇头,继续写作业。陈若晴发现了她的异常,问:“伊伊,你怎么怪怪的,发呆,唉声叹气的。”赵伊说:“作业太难了,想不出来。”后桌是纪律委员周洁,听到陈若晴这么说,不禁哀叹:“不会吧,那我岂不是天天被老师骂。”陈若晴说:“你就祈祷一下,他一整个学期不来学校。”周洁问:“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陈若晴说:“我初中就跟他一个学校,打架狠,我行我素,校纪校规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屁,你说呢。”周洁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没过几秒立刻死灰复燃:“虽然但是,他真的好帅,比网上那些照片帅,拉高了我们班的颜值。”陈若晴:“……”沉默半晌,陈若晴又说:“你现在应该担心他那头可以扣光咱们班仪容仪表分的银发。”周洁又蔫了:“……天要亡我!”转眼中午就放了学,等赵伊和陈若晴走到食堂时,人已经排起了长队。赵伊略失望地叹了口气,说:“看来糖醋排骨吃不到了。”陈若晴:“抢不过高二的,他们跑太快了。”排在她们后面的是辛岚和她的小姐妹周桃桃,她们身上有一股香水味,青涩中隐隐藏着点性感,深受放牛班的公子哥们的追捧。她们在小声说话。周桃桃说:“我觉得他比江凯一帅多了,心心你的眼光真好。”辛岚:“可我担心他不喜欢我嘛,他刚来就帮别人倒垃圾呢。”周桃桃惊讶:“谁?”赵伊听到这里,才知道她们说的‘他’指的是左衡,‘别人’说的是她。那天左衡帮她倒垃圾,辛岚看到了。左衡不是已经答应和辛岚谈恋爱了吗?她现在是在吃醋吗?辛岚凑近周桃桃的耳朵,悄声说了个名字。周桃桃十分不屑:“她啊,书呆子一个,除了读书还会什么。”辛岚掩嘴笑了一下,说:“你说我主动去加他微信,会不会不太好啊。”周桃桃:“有什么不好的。”辛岚又说了什么悄悄话。周桃桃嗤了声,说:“他们不会喜欢这种书呆子,新鲜一阵子罢了,江凯一之前不是追那谁追得火热么,现在还不是被你迷倒。”辛岚:“嘘,小点声。”周桃桃:“我说的是实话,那些书呆子除了读死书,到了社会没一点用的。”陈若晴实在忍不住了,猛地转回头,嘲讽一笑:“有本事指名道姓,暗戳戳说有什么意思。”周桃桃和辛岚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辛岚更是一脸无辜问:“同学,你说什么呢,好好的干什么骂人啊。”育德扛把子江凯一之间热烈追求陈若晴,陈若晴一直不允,现在江凯一又和辛岚打得火热,以至于辛岚和陈若晴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辛岚总是会有意无意挑衅陈若晴。陈若晴这才知道,为什么绿茶婊讨人厌。她刚想发火,赵伊拉住她。赵伊一脸平静,对辛岚不急不缓道:“同学,我们说的是,若人经常产生一些不良的情绪,比如嫉妒、挑衅等等,这种信号很强烈,人体神经纤维上的传输电流过度刺激大脑皮层,会引起血压升高、心率失常等,同时激素分泌也会收影响,容易引起内分泌失调,重则会导致神经中枢紊乱,动作和意识不受控。”食堂吵吵嚷嚷,可以赵伊为中心的一片却莫名安静。辛岚:“???”周桃桃嗤了声,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赵伊笑了笑,说:“书上有写,你不读书自然不知道,”她顿了顿,又说:“都什么年代了,不要再迷信读书无用论了。”她说完,转身排队。她轻声细语,整个人柔柔软软,毫无攻击性,可却字字扎心。辛岚和周桃桃愣在原地,几秒之后才回过神,她们被人怼了,而且完全不知道怎么怼回去,此时好像只有脏话和‘放学见’能掰回一点气势。辛岚是有江凯一庇护,周桃桃更是在社会上有很多哥哥,两个人跋扈惯了,吃瓜群众只吃瓜,不敢妄动。周桃桃正想发飙,身后响起一道男声:“小班长,说好给我刷你饭卡的。”众人纷纷回头,左衡站在另一队伍不远处,隔着人群向赵伊招了招手,深灰色的脑袋格外显眼,似笑非笑的神情总有种莫名的痞。赵伊一怔,随后点头:“一会儿刷完给你。”左衡收回目光,略过辛岚和周桃桃时,他眼神骤然冰凉,嘲讽和警告的意味显山露水。辛岚和周桃桃两人面如死灰。赵伊先打好,把饭卡给他时,他掏出手机,对赵伊说:“加个微信,我还你钱啊。”赵伊端着饭盒,手机放在书包里,说:“我现在不太方便拿手机。”左衡眼皮一抬,问:“那手机号多少?”赵伊报了个数字,左衡动动手指记下了。辛岚脸一阵红一阵白。方才她才承认,她没有要左衡的微信。而左衡当着她的面,主动加赵伊的微信。她有点丢脸,看了眼赵伊,小声嘀咕:“平时装得高高在上,切。”赵伊打好了饭,没再看辛岚一眼,和陈若晴找了个位置坐下。陈若晴意难平,说:“辛岚这个人有毛病吧,仗着自己好看天天鼻孔朝上。”赵伊:“别生气了,吃饭。”陈若晴恨恨戳着饭:“现在论坛上校花投票,你的票数已经快赶上她了,过不了多久就会超过她,别以为大家不知道是她自诩的校花。”赵伊从不关注论坛上校花投票之类,笑笑:“吃饭啦!”不过打不到糖醋排骨,真的意难平。这时,赵伊的手机响了声,有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一只漂亮的小狗,没有个性签名,昵称是zh。赵伊突然想到,小时候左衡家里那条小黑狗,赵伊怕狗,唯独不怕小黑。因为左衡家的小黑尤其温顺,就连搬家的时候,一群陌生人来到他家里搬走了所有东西,它也只是不甘心地叫了两声,左衡一呵斥,它立刻低眉顺耳地趴在左衡身边,蹭着他的脚背。zh:【小班长果然博学多才。】接着就是一笔微信转账。赵伊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信。她刚放下手机,抬头,陈若晴若有所思盯着她看。半晌后,她幽幽开口:“伊伊,我确定,左衡在撩你。”赵伊手一顿,疑惑地看着陈若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撩?”陈若晴点头,一脸笃定道:“刚刚进食堂门口时,我明明就看到,他在充值窗口办校园卡,他是为了加你微信,出此下策,借你卡。”赵伊认真思考片刻,一本正经问:“他为什么要撩我?”作者有话要说:衡哥动手动脚动嘴亲自示范:为了这样,这样,还有这样第7章 衡哥去了育德陈若晴闻言,石化在原地,不过一秒钟之后她就淡定了。这句话若是别人说出来,她定会煽个巴掌过去,再狠狠骂一句‘装什么白莲花’,可是赵伊说的,她就一点儿都不奇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赵伊,估计比同龄人要晚熟一点。高一刚开学没多久,就有男生给她写情书,一般女孩子看情书总是遮遮掩掩,可她认认真真看完了,而且还像老师批改作业一般,一笔一划在信的末尾写上“同学,谢谢你,不过学校不让谈恋爱,我也不准备谈恋爱,我们还是好好学习吧。”规矩得像上个世纪的人。之后的期中考试,成绩一公布,她的成绩高得吓人,她瞬间变成了老师的重点保护对象。育德对早恋的处理向来严肃到令人发指,她被这么多老师盯着,那些蠢蠢欲动的男生即使有熊心,自然也望而却步。目前,她和“早恋”这两个字是绝缘的。随后,赵伊更加笃定摇了摇头,说:“他不会撩我的。”陈若晴了然,任左衡花样百出,赵伊怕是雷打不动。不过,赵伊像掌握了什么石锤一般,这么肯定左衡不是在撩她,比她看到左衡故意借饭卡加微信的锤还要硬。陈若晴好奇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没有在撩你?”赵伊摁灭手机屏幕,在思考要不要把左衡转学第一天,辛岚向他表白,他一口答应下来,他们两人可能正在交往的事情告诉陈若晴。在育德中学,早恋是一旦被发现,无论是谁,一定会被处分。前几届有个学姐成绩名列前茅,和班上另一个学霸谈起了恋爱。可恋爱后两人成绩下滑,学校发现后毫不客气通报批评,双方父母来学校闹,撕破了脸。学姐转学从此杳无音信,据说后来辍学了,学长痛定思痛,分手斩断情丝,重读一年高三,考上了985,两人再无缘。这一直是育德中学“早恋”的警钟。“尤其你们女孩子,要懂得自爱”这句话,已经成为了育德所有班主任的金玉良言。而学校发现此事,正是学姐无意和闺蜜说起,闺蜜再无意跟闺蜜的闺蜜说,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全校都知道了。万一不小心传开了,左衡和辛岚被处分了怎么办…这个想法一出来,赵伊立刻否定了。辛岚的成绩每次都是倒数,不用担心成绩下滑,左衡这么混,估计成绩也不怎么样,而且两人似乎都不怎么害怕处分…她担心的好像有点多余。陈若晴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说:“你的眼神一会儿明一会儿灭,内心在演什么大戏呢。”赵伊清了清嗓子,看了四周,低声说:“若晴,早恋在我们学校是不允许的。”所以她不能告诉她,左衡和辛岚恋爱的事情。陈若晴嗤了声,瞪圆了眼睛,说:“左衡耶!他是谁!校规在他眼里就是个屁!而且他超花心的!”赵伊问:“他真的在三中一个学期,真的和六十几个班花谈恋爱?”陈若晴点头。赵伊:“那,平均一个谈三天就分手?”陈若晴:“……”赵伊:“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不太科学,热恋时多巴胺分泌至少也得一个月。”陈若晴:“……”和学霸聊天,压力真的很大。赵伊:“难道他同时和很多人谈恋爱吗?”陈若晴终于等到了一个她可以回答的问题,脱口而出:“这倒没有,他虽然换女朋友快,不过交往的时候一对一,不搞暧昧不和前女友藕断丝连,渣的挺有底线。说的六十几个,是个大概的数据啦。”陈若晴说完之后才察觉不对劲,她这番话无形中给左衡加了分?!赵伊:“哦,这样才科学嘛。”陈若晴:“……”赵伊仔细想了下,又问:“他对女朋友是不是也不太好啊?”陈若晴似乎找到了把加的分扣回去的机会,说:“是不怎么样。”赵伊明白了,怪不得,左衡对辛岚好像也不是很好。赵伊:“我们还太小了,不成熟不理智,不应该谈这些的。”陈若晴:“……”意识到左衡撩不动赵伊时,陈若晴又问:“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笃定他不是撩你?还有,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赵伊想了几秒,说:“大概就和陶涛撩你差不多概率。”陈若晴一口饭差点喷出来,边咳嗽边摆手:“打住打住。”她和陶涛从出生的时候就认识,陶涛撩她……嘶~陈若晴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说得很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学霸的思维,真的很缜密。陈若晴:“说不过你。”赵伊笑了声,低头吃饭。至于为什么对他好一些,她不想回答。她不想告诉任何一个人,她欠了左衡一辈子的糖。这是个秘密,矫情又纯真。两人正安静吃饭,有人曲着手指敲了敲他们的桌子。赵伊抬头。左衡端着饭盒,四个格子全装的是糖醋排骨,浓稠的番茄酱勾芡着,看着很有食欲。不过也不用打那么多吧。而且没有打米饭。左衡把盘子往她前面一推,再把卡递给她。赵伊的眼神粘在糖醋排骨上,再不争气地吞咽了下,问:“你怎么打到糖醋排骨了?”左衡:“隔壁窗口有。”在糖醋排骨面前,赵伊和陈若晴暂时忘了是谁打的菜,呼出声:“哇!”左衡提了下嘴角,放下卡转身。赵伊叫住他:“你不吃?”左衡没回头,说:“太甜,不好吃。”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还喜欢吃冰糖呢。左衡不在学校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周岩的酒吧呆着,还有几个铁哥们。一群公子哥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左衡转学去省重点高中这个事来。难得的是,左衡居然好脾气地任他们调侃。苏大沙:“衡哥,你家里人够狠,把你放到育德去隔离。”江军冲着苏大沙的后脑勺拍了一掌:“隔离?隔离得了衡哥?现在跟你待在一起的是鬼魂吗。”苏大沙早就察觉今晚左衡反常的好脾气,笑嘻嘻道:“恰恰相反,跟你们待在一起的不是魂,而是没有了魂的躯壳。”“哎衡哥,适应得怎么样?你不就最讨厌学习好的乖乖仔么?要不要哥几个转进去陪你?”左衡提了下嘴角,没有回答。他抱起吉他,冲舞台扬了扬下巴,说:“唱歌去。”江军和苏大沙惊在原地:“啊???”江军组了个乐队,他是主唱,不时会在酒吧里演出,左衡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会上台弹吉他伴奏。比如今夜,他心情就特别好,居然主动要上台。而且连续弹了三首,还意犹未尽。他弹的一手好吉他,可文艺可狂野,非常酷炫,吸引不少客人。江军受宠若惊,唱得更加卖力了,酒吧的气氛走向高潮。唱完后,江军点了些啤酒,啪啪几声全扣开,往左衡前放了一罐,咣当碰了声,说:“衡哥今天太给面子了,遇到啥高兴事了?”苏大沙大大咧咧抖着手指:“衡哥你的手指太灵活了,啧啧啧。”江军哈哈大笑:“大傻你他妈的的随便讲句话都像荤段子。”左衡喝了口酒,笑了声。江军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卧槽,衡哥什么表情,太暧昧了吧。”苏大沙是鼓手,挥着手中的棒子,指着左衡,说:“我知道我知道,”他顿了顿,用《采蘑菇的小姑娘》的唱腔唱起来:“倒垃圾的小姑娘,抱着一个垃圾筐,白白净净的小手手……”众人笑倒一片,江军用力拍苏大沙的肩膀,说:“大傻,说到才华,我只服你。”苏大沙自恋地甩了下脑袋,再撸了把染得雪白的头发,说:“那可不,为了创作,哥头发都白了。”江军:“你可拉倒吧,你头发白,那是肾虚。”苏大沙不服气了,说:“头发白就肾虚吗?你看衡哥不也白了吗,你在骂衡哥你知道吗?”江军:“你瞎吗?衡哥那是白吗?那是藏银高级灰。”一直闷声抽烟的左衡扫了把头发,说:“高级个屁,显老。”江军:“???”苏大沙:“???”空气安静了一秒钟,苏大沙首先反应过来,说:“谁嫌弃咱衡哥老了?倒垃圾的小姑娘?”江军仔细回忆了下那个小姑娘的长相,说:“那个倒垃圾的小姑娘长得真不错,一看就是个乖乖女。”苏大沙:“衡哥搞一个?”江军:“搞个屁,你忘了衡哥最讨厌这种学习好的乖乖女,学习就学习,恋爱就恋爱,边学习边恋爱什么鬼,出来也玩放不开,扭扭捏捏,矫情。对吧衡哥。”左衡喝了口酒,不说话。苏大沙嘿嘿笑:“不搞,我搞了啊。”左衡喝掉最后一口酒,盯着他,似笑非笑:“你搞一个试试。”说完,他将易拉罐捏碎,咣当一声,准确无误丢进垃圾篓。瞧他一副被触了逆鳞的模样,苏大沙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啧啧两声后,笑而不语。意识到气氛不对,江军连忙打圆场:“走了走了,换个场地,打台球去,我订好了台子,来了几个妞陪打,去看看。”左衡猛吸一口烟,将烟头摁灭,起身往外走,说:“不去了。”江军:“唉你干嘛去?回去上课啊。”左衡:“去理发店。”“干嘛?理光头啊。”“染黑。”“……”众人沉默片刻,江军挠了挠他一头金毛,说:“衡哥你没骗我吧,染黑?什么黑?白天不懂夜的黑的黑吗?”他一左一右拥着江军和苏大沙,嘲讽:“你,金毛狮王,你,白毛浮绿水,土不土。”“……”左衡说完就走了。白毛浮绿水……江军盯着他的背影:“卧槽,衡哥去了育德,都会念诗了。”苏大沙:“我以为他只有出生那一刻头发才是黑色的。”左衡停下脚步,转过身说:“老子十岁之前都是黑头发,以及,从今往后。”那神情,嚣张得像许下了什么海誓山盟。作者有话要说:你发誓的样子真几把酷!!第8章 在康河的柔波里每个月月初的周一,是育德高中仪表大检查的日子。这天早上不用出早操,早读之后在国旗下集合,开完大会后就开始检查。仪表不合格的学生出列,在政教处主任身后排好队,班主任站在身边,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由政教处主任亲自领到学校的理发店理平头,传说中的劳改发型。非常有仪式感。学校那些扛把子平时怎么跳,至少在这天是规矩的。这个能让人颜面尽失的主意,当然是精通各种心理学的政教处主任张达达想出来的。狠招都管用,几个月整顿下来,育德的仪容仪表成了各校的楷模。刘芳从来没出现在那个的队伍里,可她今天却十分忧心,且不说一定会跟着左衡被政教处主任领到理发店,可到了理发店之后,左衡会乖乖听话把头发染黑?仪表检查关系到月底优秀班级的评比……头疼。同个办公室的苏刚哪壶不开提哪壶:“刘老师,你们班那个左衡最近怎么样啊?”刘芳扯了扯嘴角,说:“哼,他那仪表就不说了,一头灰发独树一帜,开学到现在,我还没见他抬过脑袋看黑板,别提,提就是头疼。”“别丧气,组织也是相信你,你们班风严谨,常言道近朱者赤,说不定他在你们班会变好的,文明班级的流动红旗总有一天会回到你们班!”刘芳懂了,苏刚是故意开她玩笑呢。可她特级名师的风范不能丢,云淡风轻道:“谢谢苏老师鼓励,哦对了苏老师,借你语文早读一点时间,跟班里同学强调几件事。”苏刚:“……”刘芳说完,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室,狠狠翻了个白眼。这个苏刚,这不是还没评比么,流动红旗还在她班上呢,他嘚瑟什么。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是该嘚瑟,下个月流动红旗该轮到他班上了。刘芳走进教室,环视了一圈,一班学生向来自律,早读时间没到,除了左衡的位置空空如也,其他人在小声默读。刘芳沉着脸,班里默读的声音销声匿迹,一片静悄悄。整个教室弥漫着一股‘这个月流动红旗铁定打水漂’的严肃气息。赵伊挺直了背,看了眼挂在门口的流动红旗。刘芳重视集体荣誉,若这次流动红旗跑走了,那左衡肯定上了死亡黑名单。刘芳咳了两声后,强调:“今天是仪表大检查,你们要注意纪律和仪表,把校服都给我扣好了,指甲没剪的赶紧剪。”刘芳话音一落,班上不少人下意识朝左衡的位置上看。刘芳拍了拍桌子,说:“看什么看,陶涛,你那刘海,都比女孩子的长了,赶紧往后扒拉两下。”全班哄笑。炮灰陶涛:“……”早读预备铃响了,苏刚准时站在班级门口看着门口的流动红旗,喜笑颜开。他还朝刘芳点了点头,显然没有同意她占用他的早读课时间,“刘老师,该早读了。”刘芳熟视无睹:“哦等会。”全校都知道,苏刚和刘芳在教育理念上强烈冲突,苏刚教语文,主张素质教育,成绩并不是一切,而刘芳则认为学生时代,任何事情都应该为分数让路。两人都是名师,谁都不服谁,斗了好多年,美其名曰,感性与理性的碰撞。苏刚感情充沛摇头晃脑,以语文老师独有的文艺:“一天之计在于晨,应以梦为马,莫负韶华。”刘芳:“哦等会。”名师对峙,学生看热闹。不过看热闹又不能出声,可快把这帮少年给憋坏了,小眼神疯狂传起来。陈若晴和赵伊坐在第一排,两位老师的神色更是看得清清楚楚。陈若晴憋不住了,给赵伊写了小纸条:“啊我好想笑,快点告诉我点悲伤的事情。”赵伊抿了抿唇,在小纸条上写:“憋着呗,我也在憋着。”气氛到了临界点,就在两位老师若再对峙一秒全班就要爆笑时,终于有人出来拯救这濒临崩溃的氛围。左衡双手插着兜,走到教室前门,没理会这奇怪的气场,往门框上一靠,将瘦小的苏刚挡得严严实实,阻断了两人对峙的视线。他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包括两位名师。空气像静止了一般,刘芳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严格来讲,是盯着他的脑袋。他个儿高,脑袋顶碰到了流动红旗黄色的流苏。红旗下一颗黑脑袋。他居然把头发给染黑了?!左衡笑了声,稍稍低头,伸手从太阳穴朝后脑勺撸了把头发,再抬头,邪邪勾着唇,懒洋洋道:“报告。”他居然走前门,而且规规矩矩打了报告。后门明明敞着,给他留出了绿色通道。或许是刘芳和苏刚的对峙太有趣,或许是左衡刚才那个小动作恰到好处地装逼,或许是没人想到,左衡会把头发染了黑。他一声“报告”一落地,终于有人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被点燃,气氛不再受控,全班沸腾了。敲桌子的,起哄的,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的......若是平时,教室里应是书声琅琅,可如今却像庆祝什么不得了的狂欢。左衡那头可以扣光班级仪容仪表分的银发染成了黑色,和墨色眼珠相称,显得他的皮肤更白了,整个人俊朗帅气。少年人张扬的气场显山露水。连刘芳都愣在原地,忘了让他进来。此时,他又不忘在他似乎聚了光的脑袋上酷酷地撸了一把,嘴角一抹笑,大大方方一副‘我就是故意装.逼引起你们的注意’坦荡神态,十分臭屁,又惹得全班惊呼。刘芳也乐了,半调侃说:“哟,我还以为你头发本来就是白色的。”左衡往第一排看了眼,赵伊和其他人一样,看着他,弯着眼睛笑,眼神里带着点欣喜。啧,傻乎乎的。他移开目光,嘴角微微上扬,说:“炎黄子孙,头发当然是黑的了老师。”全班哄笑。刘芳笑道:“你还知道炎黄子孙呢,进来吧。”刘芳从上到下打量左衡,满意点了点头,再挑眼看了眼流动红旗,迈着‘流动红旗保住了’的自信步伐,朝苏刚点点头,说:“苏老师,请,以梦为马。”她说完,正好早读课课铃响。苏刚:“……”左衡目不斜视走进教室,走到赵伊座位旁边时,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他的手本插在裤兜里,转弯时,撑着赵伊摞在桌面上的课本,食指轻轻敲了下,似无意碰到,又像有意为之,他的手离开时,英语课本稍有移动。赵伊抬头,正好和他目光相撞。他快速移开视线,嘴角勾着朝前走,步伐有些得意。赵伊低头,掩嘴无声笑了。没想到他竟把头发染黑了。黑发的左衡,是比银发要……好吧,好像也没什么区别,气势还是嚣张得要命。当时对他说“炎黄子孙头发是黑的”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居然用做搪塞老师的借口!唉!这个人真是……周洁趁乱花痴了一把:“啊啊啊,脏话!好帅!我突然觉得他是个好学生。”陈若晴:“……”赵伊抿唇,理了理方才被左衡的手碰到的英语课本,听见陈若晴自言自语:“奇怪,我跟他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这个人黑头发的样子。”“这天怕是要下红雨,连混蛋都赶着从良。”赵伊抿着唇,没说话。苏刚走进教室,撑着讲台,笑盈盈说:“你们刘老师果真有两把刷子。”班级哄笑一片,赵伊低头找语文课本,手机震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