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说:“他永远没有时间来陪我。”“呃,呃……”皮特罗说不出话来,“看来你也有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这点倒是和我挺像的。”温一愣:“嗯?”这还是第一次!她和人说起她那个编造出来的垃圾爹的时候,有人会态度这么冷静地安慰她说“和我挺像的”!果然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吗?!温服气了,原来世界上还真有这些垃圾父亲,数量似乎还不少。之前她说起父亲的时候,巴里也是一副不怎么意外的表情,现在皮特罗就更直接了,直言他父亲也不负责任。不知道为什么,温觉得有点不妙。但这种不妙感被另一种倾述欲挤开了,她说:“其实我父亲不是不负责任,他是个面面俱到的人,什么都能考虑得很好。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一个事实,又花了一小段时间来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温沉默下来。这感觉,怎么说呢。好复杂啊这个心情的变化,复杂到她咂摸着这些滋味,竟觉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她已经失望了太多次了。“……我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温说,“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只是不会做父亲……”温忽然回忆起在温蒂的内心世界看到的那个巨大的城堡,始终笼罩在阴影之中的花园,和城堡中生活的五个主人。她回忆起那种如鲠在喉的窒息感。“我的父亲只是……”她说,然而话到了嘴边,她却又想起跟着她一起冲出城堡,一路追过来的城堡的主人。她想起她狼狈不堪时对方伸来的手,还有被拒绝后缓慢收回的拳头。一种莫名的甜蜜令她打了个磕绊。可这种甜味是涂在针尖上的,她尝着尝着,舌尖上的咸腥味便冲淡了这份甜蜜。“……他只是不爱我而已。”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温却感到后颈处掠过一丝凉意。这种心情可以被称为悲哀吗?是不是把它称为悲哀有点太小题大做了?好像是有点点矫情了。父母本来就不是理所当然地爱自己的孩子的,不爱就不爱嘛,负责任地把孩子养大就算合格。不过她没有不负责任的父母,所以在这件事上也没什么评价的立场。温只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她不喜欢她撒过的那些谎。可倾述欲又是那么的旺盛,好像她已经把这些谎言在心中想过了千万遍,在无人所知的时候她咀嚼着故事里的苦涩,这个故事是假的,可苦涩的味道那么真实。她心中充斥着无处发泄的愤怒,大量的无所适从。是的,就是这样,她太痛苦以至于失去了理智,她自己就是个已封闭的小世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向内回流。她没有伤害任何人,起码她没有打算那么去做。只是很多时候她自己也无法自控。她是一列脱轨的火车,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了拐杖的瞎子,她是个口是心非的谎言大师,她藏着愤怒隐忍了无数年,努力扮演父亲理想中的那个温柔淑女,不管父亲说什么她都回答“好”,她几乎从不反抗。直到……“我搞了大哥。”温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皮特罗呃了半晌,苍白地安慰说:“……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你只是叫他大哥,这不算什么。”他停了一下,问:“不过我有个小小的疑问,你们当时都多大?”温:“……”她隐约觉得那恐怕不是非常合适。于是温什么都没说。皮特罗预感到了这段过去会迎来巨大的转折,但他还是没有想到转折竟然这么大,此外温说她,呃,和家里最大的养子有一段的时候,其实他更多是在想,温喜欢那个大哥吗?她说起那个大哥的时候露出了舒心的微笑,尽管这个笑容十分短暂,可毫无疑问地,他们曾经有过深厚的感情。但皮特罗的沉默开始让温感到不妙了,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该用什么话题远离年龄。其实他们之间的年龄差不算大。也就五六岁的差距而已,不算什么。“我觉得我可能——”温说,“我可能爱过他。”“也许他也爱过我。”“大哥很风流,但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他上钩太快。”温又说,“但无所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笑了一下,头顶的灯光霎时间全部熄灭,震撼全场的音乐轰然奏响,主持人激扬澎湃地介绍起空中飞人节目的表演者。是因为外界的干扰太重,灯光太过昏暗。皮特罗看不清温说完这些话后,是否露出又那种寂寞的表情。而温面无表情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在心中拼命戳温蒂:你出来温蒂!你出来!这都都不是说谎吧?!这都是真的吧?!——你在乎吗?这,倒也不是那么的在乎……——那你大惊小怪什么。可是真的和假的之间还是有区别的好吗?!我可以假装说我睡过很多人,可如果我真的睡过很多人我是绝对不会随便说出口的!——你真的在乎吗?这算是什么问题!我又不是你我肯定在乎了!我当然……在、乎……——话别说得太满。温:“……”她好像真的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在乎。妈的原来我这么低道德感的吗?!我原来比我想象得更没节操啊!我错了,温蒂,我不该说你没节操没下限,目前来看没节操和没下限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这次温蒂没有再说话了,温觉得可能是因为温蒂已经无话可说。不过经过和温蒂的这么一番对话,温也就放弃了深究她之前撒的谎到底是真是假的念头。不管那些谎话对温蒂来说是真是假,对她来说都很假。表演结束的时间果然很晚了,皮特罗送温回了家,温都有些震惊于他的镇定了,是她的思想太老套还是怎么回事,他都不吃惊她说的那些事吗?这些人真的一点也不吃惊她心情复杂地和皮特罗道别,皮特罗朝她微笑。他的眼神温和平静,让她的心情好了很多。温笑着说:“谢谢你愿意陪我来看表演。”“谢谢你愿意让我来陪你看表演。”皮特罗耸肩,“我想你应该不存在约不到人的可能。”“他们都不尽如人意。”温说,“不过我邀请你也是凑巧,我很少会有计划地做什么事,最高限度就是中午开始做晚上的计划。”皮特罗忽然意识到:“所以如果我没有中途回来的话……”“我应该会问其他人有没有空。”温回答,“不过放心,你始终在备选名单上。”说完这句话,温才意识到这听起来简直是标准的渣女发言,颇有“我就直接告诉你你是个备胎爱来不来”的架势。皮特罗说:“这是我的荣幸。”温:“……”你居然镇定地接受了???温算是知道为什么温蒂可以渣得这么理直气壮了。——人性都是很诚实的,感情也是一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多数人嘴上说着绝对不会做舔狗,实际上只是想舔都没机会,就像很多老实人之所以老实仅仅是因为没有不老实的机会。——这一点不分男女。你不要破坏我心中对美好爱情的幻想好吗温蒂?!——不要幻想,你会拥有的。什、什么?温蒂你最近怎么态度一会儿一变的?别吓唬我好吗,我经不起吓。但温蒂已经消失在她的脑海之中。温看着皮特罗,短暂地显出一点无措来,她还不习惯直接无视别人的好感,但诚实地说,别人的好感让她感到沉重。这到底是温蒂的心情还是她自己的心情,温已经分不清楚了。皮特罗却后退了一步,说:“我走了。”“嗯。”温说,“再见。”她转身走进了大楼,皮特罗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然后才苦着脸,叹着气掏出手机,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未接电话。看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有的忙了,希望教授不至于太生气。温回到房间,刚换好鞋直起身,就被双手抱胸倚靠在鞋柜边的娜塔莎吓得向后仰倒,好在这具身体的平衡能力绝佳,她迅速自己站稳了。“你怎么都不出声?”“想看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我又不是经过训练的特工,”温舒了口气,“发现不了你的。”“心情不好?”“有点。”“不是出门和人约会了吗?”“你又知道了。”温说,“你是在楼上看到的吧。”娜塔莎观察着温的表情:“一定是他太无聊,扫了你的兴。”“没有。”温停了一下后说,“我们今天一起去看了马戏表演,压轴节目是空中飞人,让我想起了大哥。”“有意思。”娜塔莎说,“睡他了?睡完闹崩了?”“……我现在怀疑你跟踪我们并且偷听了我们的谈话。”“没有,我也是刚回来不久。”娜塔莎轻笑,“只是你的表情很好猜。”温哼哼:“是吗?是吗?那你猜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我给你煮了意面,黑胡椒酱的。”娜塔莎说,“快银没给你买吃的吧?小男孩就是不够体贴。”温迟钝地安静了三秒才想起来自己该对皮特罗是快银这件事表示惊讶,不过三秒都过去了,再表示惊讶太做作。她假装无事发生。吃完意面温就饱了,人一吃饱就容易犯困,她打着呵欠坐在餐桌上直点头,娜塔莎旁观了一会儿,没有出声打扰。还是温自己反应过来到了她平时洗漱的时间,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洗脸刷牙,又冲了个淋浴,头发洗到一半,还没冲干净,就靠着墙壁失去了意识。温蒂睁开眼睛。她冲掉头上的泡沫,把头发吹干,换上睡衣,然后重新坐到餐桌前撑起脸颊。温惊醒过来。她目光迷茫地左右扫视了一圈,困意上涌,她撑着脸颊玩了会儿手机,渐渐从撑着脸颊变成伏在餐桌上。视线一片模糊,她闭上眼睛枕着自己的手臂,很快地睡着了。娜塔莎这才走过来,将温拦腰抱起,送到卧室盖好被子。她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抚过温的脸颊。温睡着后的呼吸声甜美悠长,面容美好得像是一支初生的花苞,连皮肤表面细小柔软的茸毛都和花萼如出一辙。那双细长的手轻轻交叠着缩在胸前,像是雏鸟缩着小小的、还不足以支撑自己飞翔的翅膀。一种战栗感在娜塔莎的头顶盘旋,因为她在此刻清晰地感受到心中充满母性的柔情。在曾经的特工组织中永久地失去了生育能力是她永恒的痛楚,她是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拥有一个孩子,像眼前的女孩儿这样,温顺地、不知世事地睡在她的庇护之下。某个瞬间,娜塔莎觉得她产生了一种危险的共情。一种母亲的占有欲令娜塔莎难以接受这女孩终有一天会离开她,更让娜塔莎无法忍受的是,她知道她不可能永远地保护温。……温甚至并不是她的女儿不管温从布鲁斯·韦恩那里得到了什么错误的信号,无论蝙蝠侠一贯的沉默和隐瞒令她有多愤怒,她的委屈和怒火都是……孩子气的。迪克·格雷森会选择单飞成为夜翼。杰森·陶德会以红头罩的名义统治哥谭黑帮。他们会动辄和蝙蝠侠大打出手,互相对殴,拳拳到肉次次见血。而温只会生闷气,离家出走,频繁更换男友或者女友。只有无忧无虑,受到宠爱却不自知的小孩子,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发脾气。蝙蝠侠会因为失去自己珍爱的小女儿发疯的。第三十五章 温和跳伞-装得不像哥谭, 蝙蝠侠立在高楼之上,俯瞰着浓雾中的城市。他阴郁恐怖的气质和这座城市的风格搭配很得当,当他和他的黑披风一同出现,几乎没人能不在他冰冷的注视中胆寒。但犯罪的渴望依然能够压倒这种恐惧。只要蝙蝠侠对哥谭的管束有了稍许放松, 罪案和恐怖的袭击就会如阴暗处的苔藓般疯狂滋生, 人们又将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下。好在蝙蝠侠从不放松对哥谭的管束。他的蝙蝠车总飞速疾驰在街道上, 他的蝙蝠战机总会悄无声息地划过暗沉的天空, 人们说他对哥谭内的所有秘密都了如指掌, 言语中仿佛蝙蝠侠已经不再是人类。不过他当然是。至于不是人类的……正巧, 来了一个不是人类的。超人缓缓降落在蝙蝠侠身后, 又走过来, 和蝙蝠侠并肩站在高楼的边缘。“有事说事。”蝙蝠侠说。超人却说:“我们认识了多少年了?”“你想说什么?”“你隐瞒我们太多事了, 蝙蝠侠。”超人说,“有些事你隐瞒,我们能够理解, 但有些事毫无隐瞒的必要。我以为在我们都已经得知了彼此身份的现在,你可以做到更坦诚一些。”“……”超人没等到想要的回复, 又说:“你听懂我在说什么了吗?”“没有。”超人摇头,索性把话挑明了:“我已经知道你还有一个亲生的小儿子的事情了。”“……”蝙蝠侠不动声色地保持着沉默。“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不打算否认或者解释一下?”超人问。蝙蝠侠回答:“继续讲。”“……我就只知道你还藏了一个小儿子没有告诉我们。”超人说, 他敏锐地从蝙蝠侠的态度中意识到了不对劲, “难道没有这回事?”蝙蝠用沉默做回应。超人一时间陷入了疑惑, 但是告诉他蝙蝠还有个亲生儿子的人是戴安娜,她绝对不会欺骗他。那就是说, 戴安娜的情报出错了?“我最近查到刺客联盟里发生了些变化。”没想到蝙蝠侠又开了口, “塔利亚的行动有些异常, 我还在调查之中。”不过调查了还不到一半,就被二代罗宾杰森·陶德死而复生, 还化名为红头罩过来跟他对着干的事情绊住了。现在想来,杰森复活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巧合,塔利亚将他带回拉撒路池的用意也模糊不清。或许复活的杰森正是她用来混淆视线的计划,以隐藏起她真正想要隐藏的秘密。而那个秘密……超人忍不住说:“所以是塔利亚·奥·古尔?你们的事情还真是一团乱。”“你该回去了。”蝙蝠冷冷地说。他向外射出了勾索,借着这股力量向下一跃,消失在超人的面前。超人哭笑不得地看着蝙蝠侠的背影,心知对方又要忙起来了。要不要把蝙蝠侠也不知道他有个亲生儿子的事情告诉戴安娜呢?超人想着,决定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说。天亮了。温在唧唧喳喳的清脆鸣叫声中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蹭了蹭柔软的枕头。她翻了个身,思绪逐渐回笼。……她居然睡着了?不过也是,有睡眠恐惧症的人是温蒂,不是她,所以如果她受到温蒂的影响变小了,那么她是能睡着的。也许是这样吧,温说不准。她老是觉得温蒂隐瞒了她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她自己又回忆不起来。才刚醒,温还残留着几分困意。她太久没睡觉,有些不舍得起床,双腿夹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好几圈才恋恋不舍地爬起来,顺手往后顺了顺头发。她的头发什么时候被束起来的?温试着回忆了一下,但昨晚她真的太困了,完全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隐约记得她吃了娜塔莎给她煮的意面,又洗了个澡,然后又趴在桌面上睡着了。可能是娜塔莎把她抱回房间的,顺便还给她梳了头发,防止它们被睡得打结。娜塔莎真的是个特工吗,生活精致得跟温蒂似的。温跳下床,赤着脚原地蹦了蹦,惊喜地发现她的力气变大了好多,反应和思维也更快了。……可惜好像没什么用。她又不是超级英雄,要这么高的武力值干什么?“醒了?”娜塔莎敲门,“早餐做好了,牛奶配芝士烤肠三明治,我给你切了香蕉和生菜拌沙拉。”“马上就来!”温回答得很大声。她快乐地穿上鞋子冲进洗漱间,又快乐地冲出洗漱间飞速坐到餐桌前。娜塔莎说:“你连头发都没梳好。”温拿手指顺了顺长发,丝绸一样的细软手感让她有点恋恋不舍地把玩起来,玩了一会儿,她才把长发分成左右两股,在脸颊边系了对下垂的马尾。然后她抬起头,双手撑着桌面,晃着双腿,无比期待地看着娜塔莎:“我可以吃了吗?”娜塔莎顿时被可爱到了,她怎么也藏不住笑意:“给你。”她把餐盘端上来,摆在温的面前,细心地替温把双马尾捋到肩后,以免打着小卷的发尾沾到食物。温甜甜地说:“谢谢娜特!”“今天心情很好?”“对啊。”温满足地嚼着手指三明治,一口一个,吃的脸颊鼓鼓的,“昨天睡得特别香!”感天动地!在这具破身体里醒过来之后头一回睡了个好觉!原来睡觉觉是这么舒服的事情吗呜呜呜温感动得快哭了,这香嫩可口的食物!这一觉醒来后整个世界都带着层柔光滤镜的感觉!这清澈香甜的空气!这眼含笑意充满母性地凝视着她的红发美人!活着好快乐呀!好快乐呀!温眯着眼睛吃掉了早餐,娜塔莎又端上来一盘煎蛋,温开心地切下去,金色的蛋液流出来,沾在盘子上,像是软糯的光晕在画布上晕开,温手忙脚乱地吃掉了叉子上的煎蛋,想也不想地端起盘子,埋着头吧唧吧唧地舔。然后她听到一个忍无可忍的声音:“太没教养了!”温没抬头,边舔盘子边撩起眼睛朝前看,温蒂气鼓鼓地坐在她对面,穿着一件淡紫色的淑女长裙,手上还带着同色系的蕾丝手套,手中拿了把蕾丝扇,正拼命给自己扇风。温蒂连摇扇子的弧度也是固定的,只是频率特别高。娜塔莎在旁边所以温没吭声。但温蒂知道温的想法:你是要拍电视剧吗?“这是标准的宴会着装。”温蒂意兴阑珊地说,“礼仪课上我们都是这么穿的。”她刷地收拢折扇,额角青筋直跳:“够了!不要舔了!猫都比你有教养!”温顺从地放下盘子,反正也舔干净了。她把剩下的煎蛋叉起来吃掉,又问娜塔莎:“你的任务完成了吗娜特?”“任务?”娜塔莎目不转睛地看着温吃东西,“没有任务,我是去处理了一点私事。”“这样啊。”温把煎蛋也吃掉了,她把盘子放下来,“那你今天有安排吗?”“没有。”“我们出去玩啊!”娜塔莎惊奇地端详了温几秒:“温?”“嗯?”“没什么。”娜塔莎说,“我陪你出去玩好了,你想去哪儿?”温还在想,温蒂就急促地开了口:“游乐场。”温一愣,看着温蒂:你想去游乐场玩吗?要不然我们交换一下使用权……“我去没用。”温蒂粗暴地打断了温,“你去玩。去游乐场。”温就对娜塔莎说:“我们去游乐场!”娜塔莎若有所思地看着温,微笑着答应了:“好,那就去游乐场。”趁着娜塔莎去换衣服,温压低嗓音:“你为什么想去游乐场啊温蒂?游乐场不符合你的气质呀!”温蒂看她一会儿,别过了头。“难道你没去过游乐场?”温凭借自己对温蒂的了解胡乱猜测,“假装自己是文静淑女,不喜欢游乐场这种人多的场合,总是说‘没关系我不喜欢游乐场’……”温蒂的表情越来越可怕,温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她还是悄悄地说:“原来你单独对我脾气那么暴躁啊,我还以为你在你自己家也是说一不二,想要什么就一定要什么的类型呢。”温蒂的脸色一变再变,然后她低声说:“……我和你不一样,我一向只为难我自己。”“这我感觉到了。”温笑着说,“我从来不为难我自己!”她又说:“那我们就去游乐场,你想玩什么项目啊?”“海盗船,超级大摆锤,过山车,跳楼机,蹦极,”温蒂兴奋地说了一长串,“我都想玩!越刺激越好!”“你喜欢这些类型啊,也是。”温想了想,提高声音,“那我们不去游乐场了。”“什——”温蒂一脸惊愕。娜塔莎也听到了温的话,她说:“不去了?”“嗯,不去游乐场了。”温笑着说,“我要去玩跳伞!”温蒂神色复杂地张了张嘴,但看着温无忧无虑的笑脸,她又沉默下来。“好吧。”她说,“我们去跳伞。”这种危险的项目大体上分为三种类型,对毫无经验的跳伞员来说,最好的方式是跟随式跳伞,不必参加培训,跳伞员实质上是一个被固定在教练身上的背包,教练会处理整个流程,跳伞员只需要享受从高空跃出、降落到地面上的刺激感。一般都需要提前预约,不过娜塔莎表示她可以做控制跳伞过程的教练,因此现在他们只需要搞到飞机和跳伞包,再加上一条合适的航线就够了。“需要我安排吗?”娜塔莎问,“我来安排的话会有点小小的麻烦,要为你的身份保密难度更大了。”温:“……”她有什么身份需要保密?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不能深究。“我来安排。”温说,“打个电话的事儿。”她翻到通讯录最后,简短地解释了要求后发送短信,一分钟后她收到了回复。“你还真不客气。马上安排。”短信回复人是……托尼·斯塔克?发错了?怎么可能!她明明看准了对象才发送的短信!“那个号码只允许通话不能发信息。”温蒂抱着胸,“所以我稍微干扰了一下。”……你也太无视别人的自由选择权了吧。你还这么做过多少次?温蒂漫不经心地说:“你在意吗?”妈的。算了随便你。不过托尼的号码为什么会出现在通讯录里……好的我知道了,你输进来的对吧温蒂。温蒂用蕾丝扇遮住了唇角的笑意:“有任何麻烦的事情都可以找托尼解决,相信我,他非常乐意帮助你。”你瞒着我做什么坏事了温蒂?!虽然我多数时候都不介意是真的,可你得给我透个底!“不是什么大事,亲爱的。”温蒂轻轻挑起眉梢,她做这个动作时神色真是风情万种这词也不能形容透彻,简直活生生一部美艳小说集,“我可是非常期待最终见面的时候。”……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温放下手机,在娜塔莎的视线中咳嗽了一声:“我发短信给托尼了。”娜塔莎说:“你还真是清楚谁会对这种事最幸灾乐祸。”温总有种事情越来越不妙的预感,这一瞬间里她想起了很多,这些超英们对她的奇怪态度忽然浮现出来,她就说,超英怎么可能真的都是一群傻白甜!要不要问到底怎么回事?但好像他们都觉得她也是知情人……妈的,只有温蒂才是知情人!你得告诉我怎么回事温蒂!“安心。”温蒂说,“你不会死的。”这种保证只会让人越来越心慌意乱的!温心中惴惴地跟着娜塔莎一起下楼,心中惴惴地坐上车,心中惴惴地登上直升机,直升机冲天而起,飞向远处的平原,温的心情慢慢镇定下来,转而被降落伞吸引了注意力。“粉色降落伞……托尼在想什么?”她哭笑不得地打量着伞包。娜塔莎已经穿戴好了,示意温抬起手臂,温抬手,娜塔莎迅速给她笼上一件外套,这东西自动贴合在了她的身体表面。“好了。”娜塔莎说,“你想试试自己跳伞吗?”“可以吗?”温惊讶极了。“当然这不合法。”娜塔莎轻笑,“不过偶尔做些违背法律的事情有益身心健康。”“那安全吗?我从来没跳过伞。”“伞包是全自动的,托尼不会在这种事上乱来,安全性绝对有保障。”娜塔莎说,“我陪你一起跳,有什么事也能照顾你。”你要怎么在高空跳伞的过程中照顾我……算了你是超级英雄,你说能就能。温紧张地做了一次深呼吸,而后肯定地点头:“我自己跳。”直升机还在向上攀升,最后悬停在半空,娜塔莎讲解道:“跳出舱门之后展开四肢,调整姿势到和地面平行,数到十就拉开伞包——”“要是我拉早了或者拉晚了会怎么样?”温胆战心惊。“降落伞会进行自动校正。”娜塔莎微笑,“我只是告诉你正确的流程,实际上你什么都不做也没问题。”温:“……”她忘了这是个超现实的世界。你们这些人,生活在这么超现实的世界里,都不会偶尔怀疑一下自己的世界为什么这么超现实,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头吗?就好比在不超现实的世界,偶尔也会有人怀疑“我是不是生活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明明到处都是bug”……哦——原来如此。温懂了。“准备好了吗?”娜塔莎问,舱门已经开了,她不得不大声喊出来,“你什么时候准备好,就什么时候……”温在舱门前直起身,闭上眼展开双臂,脸颊两侧的马尾在脑后呼呼乱甩。她没等娜塔莎把话说完就睁开眼睛,朝外猛地跨出一步。“啊啊啊——”温在高空中尖叫起来。狂风简直是在啪啪啪扇她的脸,而且还是无差别攻击暴露在外每一寸皮肤的扇法,要不是戴着防风眼镜,她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失重感带来一种晕车般的呕吐欲。心跳急剧加速,后脑震痛,像是有一道凄厉的尖音刺穿耳膜。呼吸变得越来越艰难,稀薄的空气让温的大脑空白,可这所有的生理上的不适感都被排山倒海般压来的喜悦掩盖。血液在她的血管中奔流,皮肤变得滚烫,巨大的压力几乎将温的五脏六腑挤出身体,可急速坠落的感觉又是如此美好。温在高空中舒展着身体,发出一串哭泣一般的笑声。“温蒂!”她哽咽着喊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一条柔软的白蕾丝布料划过她的脸颊。触感如此清晰,仿佛一切都真实发生一样。但温看到了温蒂,穿着那条豪华的生日礼裙,巨大的裙摆在半空中如羽翼般张开,同她自己一样,温蒂也在下坠。她紧闭着双眼,双手抱在胸前,看姿势似乎是准备用背部承受落地的冲击力,温蒂的身体和她几乎平行,温清晰地看到了温蒂在恐惧中如纸一样苍白的脸,她剧烈发抖,却依然事实搂着怀中的东西。温蒂的怀里在闪光,炫丽的钻石的光彩,她似乎是抱着那顶生日王冠。……温惊讶地看着温蒂。温蒂猛地睁开双眼,直直地朝她看来。嗤——降落伞自动打开,一股强大的拉力令温在半空中悬停了一瞬,而就在这一刻,温蒂的身体和她交错而过。有一瞬间,她们的距离如此贴近。温清晰地在温蒂眼中看到泪水。温:“……”她嘟嘟哝哝地说:“还说‘我从来都不哭’,我当时就想说了,谁小时候饿了渴了困了拉了还不哭的。你那不叫坚强,你那叫假装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