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山大得一眼望不见顶端,山路又十分陡峭,一尺外便是万丈悬崖,宋祁恐高,走到一半就忍不住腿抖了。拐过山道,一座石庙出现在眼前,宋祁没想到居然遇到了阿九。阿九此时正观察着石庙里的石像,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见是宋祁弯眸一笑,唤道:仙君哥哥。宋祁如遇救星,问道:阿九你有水吗?我快渴死了。阿九又是一笑,解下水囊递给他,宋祁接过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终于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一抹嘴角的水渍,还了水囊。有了精神,宋祁这才察觉到石庙里的那尊石像,看了片刻后嘶了口气,道:这就是渊帝?阿九挑了下眉:仙君哥哥知道?嗯。原文中有提及过这尊石像,具体记不太清了,应该与剧情有关,宋祁道:渊帝就是建筑栾城一统天下的霸王,亦诞生于血海炼狱,是只魔。若说这个秘境是这位曾经辉煌一时的霸王留下的,倒也说得过去。正要说什么,宋祁感觉头有点晕,身体晃了下,扶着墙站稳,阿九关切道:哥哥怎么了?无事。宋祁顺着墙坐下,抬眼再看阿九时,猛然发现眼前之人变成了黑衣小孩,只不过这小孩此时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是一样的样貌,但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却浑然不同。宋祁捏了捏额角,喘着气道:你给我下了药?小孩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一脸天真地看着他道:怎么办呢哥哥,我必须拿到补天石,你非要来跟我抢,虽然很舍不得,但也只好送你去见阎王了。他眨了眨眼,明明是一副天真无邪的容貌,却又显得阴恻恻的。宋祁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清醒,小孩似乎很确信他活不了了,也没补刀,而是俯身亲了口宋祁的脸颊,模样万分依恋:谢谢哥哥之前给的烙饼,很好吃。说完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石庙。宋祁捂着心口倒在地上,浑身像是被凌迟般疼痛,他又开始想:我这短暂的一生......石庙外传来妖修的声音,宋祁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滚到供台后,无论无何也不能落到妖修手里。手指突然碰到一块松动的石砖,宋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想起原文中零碎的片刻。刚他本想说这座石庙或许能通到最底端,但黑衣小孩没给他说的机会。妖修的声音越来越近,宋祁撑着身体坐起,艰难维持清醒辨认石壁上的经文。这是五行机关术,宋祁试着破解,按下最后一块石砖后,地面移开一个狭缝,宋祁毫无防备地掉了进去。沿着长长的甬道阶梯滚到底,头猛地磕在石壁上,顿时破了皮流出大量鲜血,宋祁头晕眼花,想要运行灵力将毒素逼出来,然而这毒引出了之前未散尽的阻塞灵脉的药,一时绝望至极。宋祁动了动手指,拿起传音玉佩,本想叫乔沉月,却因意识迷糊连接错了,对面是低沉的男音,唤了句:师兄?宋祁喘息了声,一口血控制不住吐出,再无灵力维系传音玉牌,彻底昏迷了过去。-走在前面的媚夭夭察觉身后人停下,迟疑地问了声:大人,怎么了?久祟一脸阴郁,转头便往外走,媚夭夭急道:马上就到核心了,大人万不可前功尽弃啊!回应她的却是空荡荡的甬道。久祟以最快的速度移动,本以为还要找好一会,却在出甬道的时候一眼便看到倒在地上的宋祁,他将人抱起,探了下灵脉,察觉到蚀骨之毒已侵蚀四肢百骸,快要腐蚀到心脏处了。媚夭夭也终于赶了上来,一看便知宋祁中了什么毒,一时脸色煞白,连忙跪在了地上。久祟眯了下眼,阴沉道:说!媚夭夭战战兢兢道:仙君这是中了七绝散,无药可解。久祟冷笑道:无药可解?我便是他的药,我若未死,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亦死不了!可是......媚夭夭大气不敢出,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如今各势力汇聚,大人若此时损了道行,恐怕......察觉到周身威压如泰山压顶,媚夭夭吓得声音都在抖。久祟挥袖将她震开,喝道:滚!如蒙大赦,于是媚夭夭便连滚带爬地滚了。久祟狠绝阴戾的红瞳在看向宋祁时化为一潭春水,他动作无比轻柔地将宋祁放在凭空出现的鹅绒玉床上,像是害怕弄疼宋祁,低头温柔地吻过他额头上的伤口,血因此止住,宋祁闷哼一声,无意识地紧紧抓着久祟的衣袍。疼吗?宋祁恍惚中听到声音,小弧度点了点头,秀丽的眉宇拧起,眼角闪出星星点点的水光。不疼,乖,很快就不疼了。久祟低头啄了下眼角的泪水,吻上紧咬的嘴唇,就着这姿势运作法决将毒素渡到了自己身上。他是魔,任何毒都能在他身体里渐渐被化解。宋祁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冰冷的四肢重回温度,呼吸绵长,是睡着了。久祟直起身,一口污血吐出,他毫不在意地舔掉嘴角的血迹,抚摸宋祁的侧脸,手指插入发丝中,低头加深了这个吻。宋祁再醒来时,浑身酸软无力,他环顾四周,迷茫道:怎么地狱也这么热啊?低头一看,宋祁大惊,见阿九倒在他身边,脸色苍白,嘴唇也是苍白的,气息还很弱的样子。一瞬间宋祁便明白了怎么回事,慌忙地给他探了下脉象。手突然被人握住,阿九虚虚睁开眼,可怜兮兮地喊了声:仙君哥哥......你先别说话。宋祁喂了他些化毒强体的药丸,想要再找些灵丹妙药出来,阿九阻止道:我没事的,过一会就好了,哥哥,此地不宜久留,你先扶我去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好。宋祁搭过他手臂放在肩上,扛着人往深处走。这甬道弯弯绕绕,如同迷宫一般,宋祁也不知哪隐蔽,见也走得挺远了,便寻了个小洞带着阿九进去。然而却跟洞里的人撞了个正着。媚夭夭欲哭无泪地看了眼他,再看了眼歪在宋祁身上的阿九,阿九此时已睁开眼,冷冷看着媚夭夭。宋祁将阿九放到一边,召出长弓严阵以待,心想就算自己战死也不能让阿九再受一丝伤。半晌后,却见媚夭夭将他落下的破尘剑递上,讨好道:夫......仙君,你的剑。宋祁:???作者有话要说:团子有三种外形,不算切片却酷似切片,都是会吃自己醋的那种第二十七章宋祁警惕地接过佩剑,媚夭夭往后退开两步, 给他们腾出块位置, 缩到角落里假装自己不存在。阿九拉了下宋祁的手,道:仙君哥哥, 我头疼。啊?宋祁坐了下去,伸手探了下阿九额头, 发现他烧得厉害, 加上环境恶劣,有愈演愈烈之势。宋祁喂他喝了灵药, 阿九侧靠在他肩上, 眼神虚迷地看着前方, 道:我想睡一会, 可以吗?你睡吧,我守着呢。宋祁伸直腿让他侧躺下当枕头, 理了理阿九贴在脸上的碎发。等阿九沉沉睡去, 媚夭夭才压低声音小声道:宋仙君, 你额头上的伤不要紧吗?没事,已经没感觉了。宋祁伸手碰了下快痊愈的伤口,这才想起, 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总是莫名其妙好得特别快。宋祁对媚夭夭还保持着警惕,但见阿九脸色发白,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问道:你有水吗?媚夭夭取下水壶抛了过来,宋祁伸手接住, 倒了些润湿手帕,搭在阿九发烫的额头上。这样看着,阿九硬朗的眉宇倒是柔和了许多,浓密的长睫盖在眼睑上,长眉乌黑斜飞入鬓,鼻梁挺立精致,一袭绯衣衬得他肤如凝脂,冠绝天下。只是那头乌亮的长发永远都不肯好好梳理,每次宋祁见他时,都歪歪散散地用一根黑色头绳穿过额前绑在脑后,头绳尾端串了颗小玉珠固定流苏,宋祁看见他都会想起一句词:翩翩桀骜少年臣,不信鬼神不信人。却在这样的险境中,全身信任着他毫无防备地睡去,宋祁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为此难受。宋祁把熨热的手帕又打湿了些,往后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突然,宋祁察觉到身后的石壁传来细微响声,似乎有人隔着厚厚的岩壁在奋力敲击,宋祁睁开眼,正见媚夭夭缩在角落里,有意无意地挡着什么。沉默了瞬,宋祁道:这次魔道里怎么只见其他几位有名气的?媚夭夭不知他为何忽然跟自己搭话,本想随便打个幌子糊弄过去,但看到阿九忍了忍后老实道:我们各自分了不同的任务。宋祁道:你们魔道难得统一组织了一回,是因为魔主出世?自然。媚夭夭向往地吹捧:魔道同为求道者,却被修真者压制千年,如今老大来了,我等自然唯命是从,只盼能重回千年前渊帝在时的盛况。宋祁问道:你们很崇敬久祟?对啊,他生来就是魔道的主。魔道已经统一战线了?对啊。虽然还没有,但以后肯定会。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越来越激烈,宋祁话锋一转道:这里设了芥子空间?对啊。媚夭夭条件反射地回答后,连忙捂住了嘴。宋祁语气温和道:身后藏着菩提观的人?媚夭夭再不肯说话了。虽知魔道进入炼狱秘境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之前还以为他们只是想挑起修真界内乱,现在看来却不尽然,除了魔道的人在背后兴风作浪外,还有另一股势力也在搅弄乾坤。宋祁咸鱼瘫,假装自己没感觉到背后芥子空间里的动静,休息了会,还拿了把扇子给阿九扇了扇,随便自己也吹吹风。这里面就连风都是热的,如同身在火炉里,浑身难受。过了大半天,阿九醒了,但依然枕在宋祁腿上看着他,嗓子沙哑道:仙君哥哥,你也是来找补天石的吗?宋祁摇了摇头,道:我三师妹受了师尊命令在找。阿九坐起身,伸手发在宋祁腿上,宋祁连忙缩回脚,疑惑地看着他,阿九笑道:哥哥必定腿麻了,我给你揉揉。不......不用了。宋祁摆了摆手,自个揉腿肚子。身后芥子空间突然传出砰地一声,像是玻璃被打破稀里哗啦落在地上,媚夭夭立即站起身,使了个法决加固空间。宋祁往那边瞅了眼,道:莫非你抓了菩提观的徐子晖?里面的人听到声音,连忙唤道:外面的是宋师兄吗,麻烦救我出去一下可以吗?本不想插手的宋祁这下再不插手就有些不好跟修真界交代了,但他依然不死心地压低声音回道:我不是宋祁。徐子晖隔空喊:原来当真是宋师兄!宋祁:......媚夭夭将空间裂缝合上后,徐子晖的声音再次消失,宋祁万分纠结道:要不我们打一架,我赢了就把他放了如何?媚夭夭并不肯,宋祁可是化神境后期,堂堂正正来她绝对打不过,但余光扫见绯衣少年冰冷的目光,朝她道:你不拿武器跟就哥哥打吗?媚夭夭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召出她的流金纱,道了声得罪后迎击宋祁。打,还不能用全力,生怕不小心把人磕着碰着了,还不能表现出自己藏拙,媚夭夭连压箱底的媚术也不敢用,几个来回下很不巧地被宋祁打中,倒飞砸在石壁上噗地吐了口血。血还是她自己逆流筋脉硬生生逼出来的,然后做出甘拜下风的姿态,真十分不情愿地挥袖把芥子空间打开了。宋祁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向倒地装死的媚夭夭,嘀咕道:怎么这么弱?阿九弯眸笑道:仙君哥哥好厉害。媚夭夭真切实意地又吐了口血,这次是真的了。芥子空间现出,它四面八方皆是透明的玻璃,其上还密布裂纹,原本化为石壁的模样如同保护色般被隐藏起来,如今挥去法印,这才现身。难怪这个石室这么窄小。徐子晖焦急地拍了拍玻璃,道:宋师兄,快放我们出去,我师弟们快不行了。他身后的青衣弟子们浑身浴血,受尽折磨,奄奄一息地维持生命。宋祁观察了下密不透风的玻璃界壁,皱眉道:可是这个要怎么打开啊?回头去看媚夭夭,不知什么时候她居然溜走了。媚夭夭一边狂奔一边吐槽:菩提观可是唯一一个知道补天石怎么拿到的,要她这么放走实在不甘心,先跑为上了!正愁眉不展的时候,阿九道:哥哥,让我来试试?宋祁点了点头,侧开一步让出位置,本来还想问需不需要他从旁协助,就见阿九轻飘飘抬起手贴在界壁上,顷刻间,芥子空间就裂成玻璃块崩塌了。宋祁还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哽地直咳嗽。咳完,走去想要给躺在地上呻-吟的弟子们看看,阿九伸手拦下他的手,代替他探了下菩提观弟子的脉象,摇头道:虽说可以用灵丹吊着命,但也不是长久的,这位师兄你还是尽早准备棺材吧。他说得漠然,把完脉象后还用手帕擦了擦手,给人的感觉就是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连徐子晖这样的人都忍不住有些怒,但因是这位少年破开的空间而不得不吞下这口气,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自家师弟们死在这里,就算要死,也得回归故里。宋祁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把自己囤的半数灵药送给他,附带一句宽慰:人命在天,若实在不行,也莫要勉强。徐子晖通红着眼,狼狈地接过储物戒,转身去救扶自家师弟们,他的灵药早在被关的时候就用完了,甚至他连自己一身伤都没舍得用药,否则也不会那么焦急地靠蛮力撞击堪称半仙器的芥子空间。阿九拉了下宋祁的长袖,道:仙君哥哥,我们走吧。